684勇敢的男人
  查曼赶到总理府军事会议现场,总理继续缺席会议,这是卡汗连续第3天没有参加重要会议,也没有单独召见情报局长和其他高官,似乎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与昨天一样,卡汗的缺席,使得外交部长得以把持了会议的主要发言时间。钱德拉坚持强调,目前敌军还没有围城,还剩下从陆路离开新德里的机会,这也是战时内阁最后的机会,是否去孟买可以商议,但是必须立即离开这里。辛格立即反对这种建议,他认为那样很容易使得士气崩溃,各邦的部队汇聚到这里,是为了与敌人一战,不是为了掩护高官逃走。钱德拉立即反问他,军队到底有多少把握能守住新德里?辛格果然失去底气,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就算他说了也没人会认真对待,他已经保证过了太多次胜利,最后都没有兑现。
  会场冷场了好一会儿,钱德拉以为自己胜利了,正要接着鼓动大家以投票方式决定内阁去留,坐在一旁的情报局长突然起身说话。
  “诸位,我建议大家思考一件事,如果战时内阁,离开新德里,并彻底地依靠美国,那么美国是否能确保印度的利益?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美国人还没有完整的战争前景规划,参联会只有一个笼统的次大陆战略目标,这个目标希望我们将战争至少拖到年底。他们希望我们利用我们的人民、资源、山川地利,以及国家组织来拖住中国。”
  查曼停顿的时候,会场一片安静,没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家都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只能静待下文。
  “如果我们真的有必要投向美国,为什么不先试探一下中国的底线。这样我们可以充分利用美国这个准盟国的支持,以及我们抵抗的决心,让中国看到困难;而不是反过来,直接被美国利用与他的战略目标,耗干自己的血。我想,农业部应该很清楚,一旦战争拖到了播种季,对于印度意味着什么。”
  他说完后坐了下来等待反对意见,出乎预料的是,外交部长还没有说话,辛格先开始反驳:
  “不不,你真的是糊涂了,与中国谈判是不可接受的,印度绝不能接受这样的屈辱,绝不。”
  “是的,现在和中国谈判,会使美国失去信心,美国政府正在加大援助力度,他们的武器库存足够我们坚持下去,现在与中国接触,显然会向美国盟友发出错误信号,中国人会充分利用这一点,瓦解我们最重要的靠山。相信我,他们绝对做的出来。”这次帮着辛格说话的,竟然是钱德拉,他们两个都已经敏锐地嗅出了查曼的意图,尽管他们之间存在分歧,但是目前他们谁都不愿意与中国进行和谈,这违背了他们的政治正确。
  钱德拉继续说了下去。
  “查曼局长刚才提到了印度会因为美国的战略意图耗干血,我恰恰持相反的观点,我们可以设法让美国与中国直接面对;从历史上看,美国总是在一场战争进行到相持阶段后,出会兵帮助盟友的,我相信这次也不会里外,只要我们坚持住,半年内世界形势必然为止一转。”
  “对说的没错,只要我们守住新德里,敌人就会坚持不下去。”辛格说道,他与钱德拉的统一立场似乎一下子被强化了。
  查曼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识相地不再做声,等着劳工部长开始谈论战时工业动员的新的议题,这是他最大胆的一次暴露心迹,如果总理在场,他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观察了两天,发现人心正在变化,会场议题已然宽松了许多,所以决心突破总理定下的限制,直接谈论一下和谈,但是话题丢出来了,大部分部长都没有表态,而钱德拉和辛格都表示了反对,这已经足够了,说明要在议会层面,直接找到终结战争的捷径是不可行的。
  了无生气的会议结束后,局长匆匆赶到城南的帕斯阿德指挥部,他必须陆军元帅交换一下意见,然后做出相应的部署,坐等着事情的发展;今天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也许会有一些新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必须做好准备。
  查曼与帕斯阿德的会谈,总是在他的地下碉堡的一处备用指挥室进行,那里没有多余的人,也不可能有窃听设备,适合他们直接了当的交谈。
  他走进指挥室,卫兵就在背后关上了一道厚重的浇筑了混凝土的厚重大门,士兵会在值班室等待,除非陆军元帅拿起电话叫他,否则他不会进来。
  查曼站定墙边,四下看了起来,墙上贴满了作战地图,有的已经更新了截止早上9点敌我双方的位置,显然元帅的一味后退战术,远没有斯潘加的弹性机动有声色,倒是他在后方用惊人的速度修建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据点,这一项本事实在让人称奇。
  “怎么,还在担心我这里会有窃听器?”帕斯阿德走到他身后问道。
  “干我们这行的,永远不可能真正放心。”
  “你总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是我刚才看了早上的总理府会议纪要,你的发言有些反常啊?这样很容易引起辛格的怀疑。”
  显然帕斯阿德也有他的内线,可以立即知道总理府会议的内容。
  “是的,表露想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过我没有太多选择,印度已经没有时间,让我按照稳妥方案行事了。”查曼背着手说道,半个月前,他主动找到此前并不熟识的帕斯阿德,几乎也是开门见山提出了对局面的消极看法,这样就无保留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如果帕斯阿德没有这个心意,查曼会立即被逮捕,以上的行动,确实使得元帅对这个情报头子刮目相看;当然帕斯阿德也能猜到,查曼既然能来,肯定是暗地里研究过自己。
  “嗯,我知道你的心思,”帕斯阿德点了点头,“不过,从会议纪要上看,钱德拉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目前阶段,我们还不能够放弃任何的可能性,从历史上看,美国的所有盟国最终好像都胜利了。”
  “你是说,现在谈论军事上的失败还为时过早?”
  “是的,也许得到了军事上的援助,我们还可以一搏?”
  印度第2集团军下辖第14快速反应师,负责大约35公里长的一段防御正面,在这样狭窄的防区内,该部队一共建立了65座公路检查站以及上千座碉堡,所有支撑点通过几百公里的壕沟相连,形成了井然有序的防御网,在所有机枪以及导弹阵地前方的空旷地带,埋设了大约15000枚地雷。这些阵地的假想敌,是从正面冲过来的敌人坦克群。目前敌人就在北方排开阵势,等着冲过来。
  一群刚刚完成了挖掘工作的印度士兵,正蹲在碉堡旁边哼着小曲,等待着5公里外的营部车辆来送饭。几名哨兵站在碉堡顶上,向北方警惕眺望着,实际上眺望有些多余,因为在他们前面还有另2个印度师的阵地。
  哨兵转过头时,看到阵地后方,一个人慢慢走出树林,向这边走过来,这个人是怎么绕过后10平方公里雷区的,是一个迷。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人还穿着一身巴基斯坦军服。印度士兵们呆了足足2分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这期间,吉亚姆中校走到了战壕边上,并解下武装带。他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壕沟里的大约一个排的印度兵,一切如他预料,这些人惊恐万分地挤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看着他,根本不是打仗的料。
  “我是巴基斯坦内务部队边境别动队的吉亚姆中校,我在此向你们投降。”
  他说着将自己的皮带以及手枪递给一名少尉。
  印度排长意识到自己看到的,确实是真实的,他立即给师部情报处打了一个电话,为了使对方能听清楚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但是对方似乎很快就听懂了他想表达的主旨,情报处的一名上校要求他立即将人扣押进碉堡,不要被其他部队看到。
  20分钟后,一辆吉普车赶来,将面带微笑的吉亚姆中校带走,随车一起到来的一名上校,严词告诫这些士兵,绝不可以泄露今天碰上的这件事情,违命者将被送到更加前沿,更容易招枪子儿的地方。
  查曼坐在帕斯阿德对面,等待着事情的发展,他发现陆军元帅有些不自在起来。
  电话响起,紧张帕斯阿德一把抓过电话:“怎么样?”
  “报告长官,已经抓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电话那头说道。
  “他有没有带着电台之类的东西?”
  “没有发现电台,只有一身军服。”
  “很好。”
  帕斯阿德挂掉电话,神情有些复杂,即像是送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样子。查曼知道他的心思,如果对方带着电台来,一旦事情有失,就会成为了一件可以坐实他叛国的物证;但是敌人没有带着电台,也难免让他失望,因为他很想知道中国人的意图;是的,他的本意就是如此的矛盾。
  “元帅阁下,你派去的人可靠吗?”
  “当然,兰斯尼尔上校是我的亲信,这种事你尽管放心。”帕斯阿德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在情报局就没有亲信,我不会百分之百相信任何人,所以我总是独来独往。对了,元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试探一下,还是……”
  “不,不,现在不能试探,那样太危险。你我当然也不能见他,我会派可靠的人把他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几次例行的,没有录音的审讯,当然是作为普通战俘而不是其他身份,我们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只有到了事态万不得已的的时候……才能打这张牌。”
  “你是指,如果我们能打赢,就不需要他了?”
  “呵呵,如果我们能打几个胜仗,我会立即枪毙这个勇敢的男人,这样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马脚,中国人也无法要挟我们。”
  “你想到倒还算周到。”
  查曼点头称是,帕斯阿德不愧为受过完整英国军官教育的老派军官,一切谋划的周密有序,当然这一切的背后其实还是骑墙和观望,显然一方面他不甘心失败,另一方面又对部队战斗力没什么信心。
  “好的,我去看一下审讯,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嗯,你在暗处看一下就行。”
  “这个我有分寸。”
  林淮生的指挥部内,军事会议正要进行。贺凡故意姗姗来迟,这样他就可以坐在靠后的位子上,林的会场纪律不是那么严格,允许与会者随意找座位以及随时发言;他远远看到巴基斯坦第一装甲师的独眼龙师长背后,还坐着一个头发微卷的低级军官,手上还缠着绷带,他知道那个人叫亚希尼,这个小子能出现,说明林淮生的合围计划里有他的角色。
  “最新的情况,美军接管了新德里南方150公里的阿格拉空军基地,用于运输作战物资。”一名参谋说道,“宣布会议纪律,请各位不要记录,注意各方面的保密。”
  他说完,一名联络官开始翻译,这里做了满满当当40余名军官,中巴军人各占一半。
  “宣布一项新的战役部署。敌人的大规模收缩,让出了新德里东西两侧的大片防区,这使得我们采取分进合击的方案成为可能。”参谋说话的时候,显示器上出现了新的地图,之前的平推计划似乎作废了。
  巴基斯坦军官们开始议论纷纷,显然林淮生突然改变了计划让他们很意外,不过事情完全在贺凡的预料之中,这难免让他窃喜;但是他注意到巴基斯坦纳陆军人员种只有亚希尼一个人没有大惊小怪,他默默坐在那里,远比他的独眼龙师长要沉着,贺凡想这个人不是看不懂地图,就是猜到计划会变?
  “新的战役目的在于,迅速切断所有进出新德里的陆上通道,既要防止外部援助进入,也要防止印度统帅部出逃。第二种可能性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为什么要推翻之前的部署?”巴基斯坦第6师的师长激动地质问道,“我的部队挖掘了200公里长的战壕,用来从侧面接近敌人,对正面敌情进行了150次以上的火力侦察,已经对敌人火力配置摸底,怎么突然又要换一个方向?”
  默不作声的林淮生站起身来,他必须给牢骚满腹的巴基斯坦盟友做出一些说明:
  “突然改变计划,是因为我们不能让敌人猜到意图,那样容易逼迫他们逃走,一旦卡汗和他的战时内阁逃走,即使攻克新德里,战略意义就失去了一半。”
  独眼龙尤尼斯冷笑了一下,但是没有发言,如今他的部队几乎被打残,早就没有发言的底气了,不过他对林淮生的欺敌战略,总是连巴基斯坦军队一起瞒骗非常不满。
  “战役方案已经得到了批准,并且鉴于一些不利的情报,战役发起时间还必须提前,我决心,在72小时后,同时从左右两翼发起攻击,用最短的时间,对新德里实施围困。今天夜里起,相关部队,就必须在无线电静默状态下撤出原来战线,进入出发阵地。”
  “72小时?那样空军根本来不及消灭敌人的主要防空阵地?”王镇北问道。贺凡暗自偷笑,他发现王镇北也没有很好地思考全局,否则就不至于问出这样不合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