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何源的生意经
  林安然在京城待了六天才离开。这六天里,每天不是陪老爷子下棋,就是带着秦萍在京城各处古迹瞎逛,剩下的时间就跟着何源出去喝酒吃饭。
  何源比任何生意人都显得要清闲,这让林安然很是奇怪,一个能赚大钱的生意人,整天不是忙着自己的生意大计,却到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这生意实在也太好做了点。
  按何源自己说的是,年头他已经做了一笔大买卖,赚的钱足够他花上十年八年了,不用这么着急,又用教导的口吻说:“安然,别看我整天吃喝玩乐好像没心没肺,其实吃喝玩乐就是我的生意。”
  林安然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终于恍然大悟。几天下来,何源基本上都和一些圈子里的朋友,还有一些要害部门的领导。但何源在饭桌上一概不说公事,只谈风月。
  最疯狂一次,吃完饭就下歌厅,去玩歌厅出来宵夜,桌上某领导说,听说现在南方兴吃穿山甲,那玩意不知道有啥好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源当夜就让马仔驱车几百公里到山里,第二天早上提回来两条穿山甲回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约了那位领导。当热气腾腾的穿山甲被端上饭桌,把那位昨晚醉后说了一句戏言的领导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安然当然不会相信何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这位朋友的小小愿望,何源是要给别人看到自己的一种能力,只要想到,没有做不到的。生意场也好,官场也罢,就是个江湖,在江湖上行走,名声往往很重要,不需要事事都动刀子比个你死我活才能办事办成,有时候名声就是个招牌,招牌亮了,做事自然就顺风顺水,因为你的信誉好,名声好。
  何源出去吃饭,多高级的饭店都能签单,用他的话来说,我这张脸就是银行卡,看到我这张脸,就是看到了人民币。
  还有一件事,林安然看出了何源的行事作风。从这一方面看,何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无事不言利,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打赢了吉米才让何源设下身段帮吴曦办妥了股份分配的事情。
  没想到后来听秦安红说,何源其实还有一个叫唤条件,只是没当林安然的面说出来而已。
  吴曦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是国内有数的高科技行业巨头。每年生产的通讯设备和微机销量都十分大,这些东西都要采购原材料,光这一项每年投入的钱就是论亿来计算的。
  而何源的条件很简单。他有一位朋友,就是专门做这些高科技公司的材料供应的,也是国外几家名牌的高科技公司在大陆的代理商,早就提出了优厚的条件,让何源帮他打开国内市场。而何源借这次给吴曦帮忙的机会,提出吃下吴曦公司每年大部分的订单,前提是价格不会比别家供应的贵,而且保质保量。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戏剧性了。
  从一开始来看,秦安红不过是在酒吧偶遇了何源,然后何源看到大鼻子吉米欺负国人,让林安然上台,条件是帮秦安红解决吴曦的困局。
  可是当何源与吴曦之间的交易达成后,反过来一看,味道似乎又有点不对。以何源的鬼马心思,完全可以在秦安红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收到风声,知道秦安红为何回来,回来要干什么。
  然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那晚上,何源本身并非去捧大院儿时玩伴强子的场,而是可以安排了一场所谓的“偶遇”,林安然和吉米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一场临时加塞的插曲,所谓为国争光不过是子虚乌有,压根儿就是生意场上一步棋。
  当这个局一步步抽丝剥茧揭开,林安然顿时又惊又佩,惊的是陷阱无处不在,幸好何源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看来何源所说的,吃喝玩乐就是生意,这点基本是属实的。
  饭桌往往就是收风的最好地点,和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一样,什么茶楼酒馆永远是江湖人物聚集的地方,要打听消息,这种地方是首选。
  林安然在何源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在他看来,何源就是一部在改革开放起步的特殊时期造就的完美的特殊机器,人脉从这条传输带上进去,从另外一条传输带出来以后,就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事物皆有其因,何源在大院时候,父辈官职不算最大,却能成为所有孩子的头,这一点不会事出无因。
  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强子也是大院出来的,只能混到去开酒吧的地步,而何源运筹帷幄,在饭桌上谈笑风生,暗地里不吭不哈就把生意给做了,把钞票揣进兜里。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何源对林安然说:“林老弟,你在基层如果做得不开心,或者需要解决什么事情,给我打个电话,当哥哥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这等于给林安然许了个诺,林安然当然不会相信何源是白给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秦安红在边上听了何源的话,没吭声。回头就提醒林安然,何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跟他合作,你自己手里要有筹码。
  林安然笑道:“我一个位低职微的小公务员,有什么筹码让他看中的?”
  秦安红说:“人本来就是最大的资本,何源做生意其实不是投资物资和产业,是在投资人,你没看出来?”
  这话得到了林安然的认同,他回到滨海市,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估计就是刘大同会不会找自己。虽然那晚上装醉蒙混过关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刘大同只要不是白痴,就能查到他的身份。如此一来,找自己帮忙是不可避免的。
  幸好叶文高也给了个承诺,现在自己有叶文高的电话,必要时,可以试试。毕竟在林安然看来,在开发区建集装箱码头,这是一件利市利民的好事,既然是好事,帮了也无愧于心。
  林安然还是选择坐火车离开,秦萍居然也是同一天走,而且在武川下车,这样一来,俩人就得同路,在车上待上二十个小时。
  秦萍对林安然的印象大为改观,不再横眉冷对,和林安然在一起有说有笑,谈不完的话。
  于是这二十个小时一点都不闷,有美相伴,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武川,秦萍显然有些依依不舍,问:“林安然,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林安然听了就笑,堂堂一省之长的女儿,要见自己还不容易?他听说秦萍今年就要毕业,打算先去贫困山区支教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的问题。
  于是就开玩笑道:“可以啊,你不是喜欢支教吗?滨海市还很多落后的农村,贫困地区也不少,你来支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秦萍轻轻咬着嘴唇,没说话,提着行李下了车,回头再看的时候,林安然已经消失在滚滚的人流中,再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