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 第34节
  林寻往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和奖杯,随即再次看向那面镜子。
  就在刚才,她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根本不等大脑下命令,就带着满满地恨意向这个人渣发出攻击。
  紧接着,“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咯咯咯,你杀人了!杀得好啊!怎么样,这种滋味儿爽不爽?”
  林寻:“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啊。恭喜你,成功夺舍。”
  林寻又追问了两个问题,但“她”再没有回答过。
  林寻在原地静静站了两分钟,消化着惊人的转变,试图将新身份和眼下的情况进行连接。
  夺舍,就说明她“变成”了余歆。
  那原来的余歆去哪儿了?为什么她占用的是余歆的身体,而不是别人的?
  这样的问题刚冒出来,脑海中就浮现出她在上一个世界临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余歆也跟着迈进浴缸。在生命流逝到最后一刻时,她似乎还听到余歆说要来陪她?
  难道就是因为两条生命在同一刻同一个地方逝去,因为她内心的执念和信念,并且向余歆承诺会再来一次,于是她才穿到了余歆的身体里?
  可是,可是……根据这个孙导的话判断,她这次回来好像太晚了。余歆的遭遇已经发生,却不知道余寒和蒋延有没有出事?
  想到这里,林寻很快将奖杯放在桌上,没有理会倒在门口的孙导,视线转了半圈,最终将沙发旁边地板上的背包拿起。
  这是个女士背包,和前面三个世界余歆惯用的款式不同,因这上面有很多铆钉,牛仔布破破烂烂的,倒是与现在“余歆”的装束很搭配。而且背包的背带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女士短款羽绒服。
  林寻将背包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余歆的身份证和手机。
  开机密码毫无悬念,是余歆的生日。
  而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一月。
  一月,居然比前几个世界晚了几个月?
  林寻又翻了翻其他东西,直到她打开余歆的化妆包,从一堆化妆品中拿出一个药盒,心情再次跌落谷底,坐在沙发边好一会儿没动作。
  这是一盒避孕药,而且已经吃掉一半了。
  林寻再次看向昏死过去的孙导,他的头在流血,但量不大。
  没想到这一眼再度激发出心里的恨意,好像是从这具身体里生长出的念头,她忍不住想,刚才那一下真是不够用力,应该再狠一点,哪怕将他的头打穿都是他应得的。
  林寻连忙闭上眼,深呼吸的同时将这股恶念压下去,不再看孙导,而是快速将包里的东西装回,又将沙发上有些破的铺巾拿起来,将桌上的奖杯裹住一并塞入背包。
  接下来她又找出孙导的手机、相机和笔记本电脑,电脑在他的包里,相机就放在桌上,手机在他的裤兜里。
  接下来的事林寻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好歹看过小说和电视剧,知道要清理现场,尤其是自己的指纹——当然清理了意义也不大,她是来拍广告片的,肯定到处都是痕迹,而且工作人员都可以作为人证。
  林寻用孙导的脸解锁手机,随手翻了几下就在里面找到七八个女生的裸|照,不用问,相机和笔记本里应该也都是这些。
  林寻将几件东西装进背包,用力将门板拉开,迈过孙导的身体出了门。
  楼下隐约传来说笑声,还有工作人员没有下班。
  林寻脚上穿着轻便的靴子,落地时脚下很轻,趁着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她,一路跑出录制棚。
  然而刚跑到马路上林寻就站住了,户外的温度又冷又阴,天色灰濛濛的,她看着街景和天边的余恢,一时茫然。
  既然她变成了余歆,那么现在的“林寻”又在哪里?
  现在的余寒和蒋延呢,他们都还好吗?
  苏阿姨呢,是否仍然延续着撞车的版本?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应该早就发生了,她这个时间回来还有什么意义——要是她能控制回到过去的时间点和地点就好了。
  对了,还有许亦为,他……
  林寻站在路边站了会儿,直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她这才拿出手机叫了辆车,上车后便开始划拉微信聊天窗口。
  但奇怪的是,余寒、蒋延,甚至补习班同学们的聊天窗口都在,就是没有林寻的窗口。
  怎么回事?难道她们之间出了什么矛盾把人拉黑了?
  林寻想了想,将之前世界使用过的电话号码输入到微信里,结果却显示没有搜索到该用户。
  她又将号码拨出。不到三秒钟,手机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难道这个世界的“林寻”用的不是这个号码,还是注销了?
  林寻想了一路,直到车子回到别墅区,林寻一下车就往里面跑,一口气跑到一栋别墅门前才刹住脚。
  没有精致修剪的花园,也没有门口生长繁茂的蔷薇丛,这栋房子的外表光秃秃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就像是还没有售出的样品房。
  林寻向后退了两步,忍不住想,莫非这个世界的“林寻”根本没有回来梦城?
  她一边琢磨着这其中的差异,一边往余家的别墅走,快到门前时才发现这个世界的余家也有了变化,院子里堆放着很多纸箱子和杂物,看上去像是在搬家。
  林寻踩上台阶,用指纹将门锁打开。
  一楼十分空旷,大部分家具都用布盖着,只有厨房、饭厅和客厅的沙发像是正在使用,而且整间屋子有些阴凉,地板上都是灰,应该很久都没有打扫了。
  林寻张了张嘴,正试图叫人,这时楼梯那里就响起脚步声,有人下来了。
  林寻下意识转身,刚好迎上越过转角,面无表情的余寒。
  “你去哪儿了?”余寒穿着一身冬季休闲装,手上抓着栗色的秋冬大衣,鼻梁上架着眼镜,漠然的目光透过镜片自林寻身上掠过,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的打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成些,更像是个社会人,而且这还是林寻第一次见到余寒用这种眼神看余歆,好像他们不是亲兄妹,而是陌生人。
  “我……”林寻刚吐出一个字就卡住了,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余歆”又去拍广告片。
  余寒走进厨房,从热水壶里倒出一杯水,喝了两口看过来:“看你这副鬼样子,一定又去追你的明星梦了。”
  林寻立刻用问题转移话题:“这屋子……咱们在搬家吗?”
  余寒好似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我之前和你说过,看来那天你真是喝多了,根本没往脑子里记。这房子准备卖掉,新的住处我已经找好了,你跟我一起搬过去,以后不要再夜不归宿。等我把家里和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上学去。”
  卖房子、夜不归宿、失学。
  林寻消化着余寒话里透露的信息,试图整理出来龙去脉。
  就在这时,余寒再次开口:“冰箱里有剩菜剩饭,你自己热了吃,我还要回去加班。爸妈的遗物我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就会捐出去。”
  话落,余寒就一边穿上大衣一边走向门口。
  林寻满脑子想的却是:这个世界余寒和余歆都活着,死掉的却是余家爸妈?
  大门再次打开,风涌进来,本就阴凉的屋子像是和这个冬天融为一体了。
  林寻被吹得打了个激灵,瞬间醒神,遂脱口叫道:“余寒!”
  余寒站在那儿,侧身看过来,目光依然冷漠,却不是针对她,就像是对整个生活都失去激情,再没有追求世俗的欲望,连打在背上的冷风也毫无所觉。
  林寻张了张嘴,在短短几秒钟对视中想了好几种问法,最终选择这样一种:“林寻,你还记得她吗?”
  就在这一刻,林寻脑海中闪过的是她回到梦城后第一次与余寒、余歆重逢时的画面,余寒的眼睛里充满着热情,他的眼睛很亮,笑起来时额外好看。
  余寒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却不是林寻记忆中的模样,他只是挑了下左边眉毛,问:“谁?”
  “林寻。你不记得她了?”林寻重复道。
  这一次,余寒连那细微表情都消失了:“不认识,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我走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第28章 chapter 27
  chapter 27
  别墅里只剩下林寻一人。
  屋子空荡荡的,连咳嗽一声都有回音。
  林寻静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喊道:“你在吗?”
  “她”出来了,这次没有笑,而是一种恭候多时的口吻:“怎么样,想明白了?”
  真是多亏几个世界的变故、悲剧对林寻训练有素,否则她还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冷静并展开思考,可能还会陷入“我是不是有病”这样的思想怪圈。
  林寻问:“余歆还活着吗?”
  “她”的回答意兴阑珊:“当然活着,她要是成了一具尸体,咱们也进不来啊。只不过她的自我意识很微弱,已经关小黑屋了。”
  林寻呼了口气,随即拿出手机核对时间。
  这是余歆十八岁的秋天,但手机里记录的课程表截止到九月就停了,这之后的行程都和幸露录制棚有关,还有一些私人活动,这说明从九月下旬到现在余歆都没有去上课,主要是拍广告片赚钱。
  还有那个孙导的话,他说酬劳不会少,还说手里有余歆的照片。
  想到这里,林寻将孙导的手机、笔记本电脑和相机拿出来,就摆在客厅的长桌上一一查看。
  笔记本和手机用的是同一组密码,里面有很多女生的裸照。
  真是人渣!
  林寻正准备将笔记本和手机格式化,却在一瞬间犹豫了——那个孙导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不管死没死,若是惊动警方再查到她这里,她总要拿出一些证据,令警方明白她为什么防卫过当吧?
  想到这里,林寻又将裹着破布的奖杯拿出来掂了掂份量,她记得自己就打了两下,如果判定为防卫过当,应该也只有第二下才算。
  女生力气有限,男人打击头部或许一下就要命了,女生却要好几下,所以就算这第二下将人打死了,应该也不至于判定有“故意杀人”的主观意图?她要真想杀人,起码要打个十下八下。
  林寻将奖杯放下,又盯着它看了片刻,随即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刻她是相信余歆的意识还在的,因为就在攻击孙导的时候,她根本没有经过自己的意识,好像是这具身体全凭本能的反应,有一股力量推动着那只手用力砸下去。
  余歆恨孙导,她恨不得他去死。
  尤其是孙导说的那句“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可见在这几个月里,他一定多次要挟过余歆。
  然而余歆的意识实在微弱,她只拿到一瞬间的主动权,只打了那一下。
  林寻忍不住再次发问:“咱们的对话余歆听得到吗?”
  “她”回答道:“也许吧。不过就算听到了,这具身体也不归她管了,听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寻又问:“那这个世界的林寻呢,为什么我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笑出声:“这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你不是很喜欢找答案吗,又这么喜欢助人为乐,这回就一次性满足你。”
  林寻安静了片刻,品着“她”有些心栽乐祸的语气和话里的深意,问:“既然要满足我,为什么回来的时间点不是去年暑假?这不是第一次余歆遭到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