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魔衤兽与人鱼
  好望角,是一处海峡的名称,地处月灵等人离开的海岸港口的数十里外,由于大陆在此处分裂出一道狭长的裂口,并在西边出口位置突出一个尖角,因而得名。
  这里波涛翻涌,激流澎湃,不时可见乱石嶙峋的暗礁在潮水中忽隐忽现,对于航海的人们来说,这里绝对是一个险地。
  然而,好望角却是从西到东海路上最近的航线,如果绕行这个峡谷,所花费的时间足足是穿越它的三倍。因此,此地虽然险而又险,但是摸清了海路的老水手们,还是会选择从好望角穿越而过。
  不过此时此刻,好望角上却看不到任何航行的船只,空荡荡的海峡中,就连鸥鸟也不见一只,这里静寂得有些诡异。
  蝶舞和尤利耶儿都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战士”因而敏感的他们一来到此地就发现气氛不对,表面虽不显现,早已暗自警戒起来。
  “在哪里?”
  自言自语的月灵站在悬崖之上,脚下就是翻腾的海潮,带着咸味的海风拂动她的发稍、衣裙,她试图从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好难,要是琉璃在就好了”
  月灵心中发出想念的感叹,如果琉璃在这里的话,凭着她灵敏的小鼻子,一下子就可以分辨出气味的不同和方位。
  虽然是月灵当初传授她御香师的知识,但是,灵敏的嗅觉却是琉璃独有的天赋。
  “你在找什么?”
  尤利耶儿上前一步,问道。
  “我在找魔衤兽。”月灵痛快的给出答案。
  “我帮你。”
  尤利耶儿点点头,觉得一路上没有什么帮助的他此时该出点力了。他站在原地,肩头一抖,一阵朦朦的白光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蝶舞后退一步,和月灵一起注视着他的变化。
  白光越来越浓,身体其他各处的光芒都向背后凝聚,渐渐形成实体,根根羽毛毫微毕现,一双纯白的巨大羽翼出现在他的背后。
  尤利耶儿对着二人再次点点头,背后翅膀一振,他离开了地面,飞向空中,越来越高,他似乎要从高空上寻找魔衤兽的巨大踪迹。
  趁此机会,蝶舞凑到月灵身旁,八卦兮兮的问道:“月姐,你之前认识这只天使吗?”
  月灵沉默,不予回答。
  “那你知道他为啥一天到晚盯着你看吗?”
  月灵面向海洋,口中并不说话,心中的思绪却为之流转。
  她隐约明白他为何视线追逐自己,但是她却不想解答,那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让她不敢做过多的停留,生怕一不小心,心中的思念将如这海潮一般,不可阻挡的倾泻而出。
  最初与他遭遇在天魔战场,风岈依旧伴随在她的身边,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踏入魔界,却从此掀起了颠覆世界的波澜。
  如果那时她不坚持送风岈回去,是不是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不,不能这样想,不能后悔,我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
  “月姐,月姐!”
  “嗯,什么事?”月灵回神,一把拉下在眼前挥动的五指,问道。
  “月姐,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他回来了吗?”
  “还没,喔,看他在那儿,好像发现了什么,叫咱们过去。”
  顺着蝶舞的手指,月灵看去,在远处天空之上,天使尤利耶儿正向他们挥手,他另一手指着下方,的确是发现什么的模样。
  月灵和蝶舞连忙向他下方的地方奔去,就在她们快要到达的时刻,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伴随着一道直冲而上的巨大水流,在海峡中激荡。而那道足以射穿生铁的水流升起的方向,恰好是尤利耶儿所在的地方!
  “小心!”
  二人叫道。
  发现危险的尤利耶儿慌忙躲避,生生在半空中平移出数米远去,巨大的水流在他面前一尺处冲向天空。
  他拍拍胸脯,连忙落下地,此时的他才知道,为什么峡谷中鸥鸟也绝迹。
  月灵和蝶舞紧赶几步来到海峡边缘,向下张望,立刻看到了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你找的就是牠?”
  蝶舞眨了眨眼,不明白月灵找这个庞然大兽要做什么?
  在他们面前,好望角东侧的海峡出口,被一座“岛屿”填塞的结实,岛屿两旁睁出两只巨大而深幽的紫色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汪满了巨大的水气,它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让整座海峡都为之震动,它就是占据好望角产子的魔衤兽。
  “再让它这样下去,峡谷非塌了!”蝶舞一针见血的说道。
  “怎么办?”尤利耶儿皱眉,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来找这只魔衤兽,但是知道牠必然有其用途。
  “我下去看看。”月灵摆摆手,制止了同伴可能阻止的话语说道。
  于是,尤利耶儿和蝶舞只能说:“小心。”
  月灵没有使用风系的浮空魔法,仅仅是从海峡边缘上纵身一跃,在高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魔衤兽庞大的背脊上。
  “嗷!”
  似乎感受到有其他生物接近,魔衤兽妈妈愤怒起来,在它简单的思维中,此刻产子的关键时期,任何其他生物都是它的敌人。
  它不顾身体的剧痛,摇头摆尾,一时间,整座峡谷震荡不休,从两边的海峡之上,不时化作巨大的山石,恶狠狠的没入下方的海潮之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月灵没有因此而退去。巨大如排山的海潮向她呼啸而来,她却依旧没有躲避移动,仅仅是伸出双手,让一团水蓝的光芒从掌心升起,瞬间包围了她全身。
  海潮扑下,在那瞬间,尤利耶儿下意识的就想要冲向月灵,却被蝶舞一把拉住,说:“相信她。”
  尤利耶儿迟疑了一下,海潮就在这瞬间,吞没了月灵的身影。
  海水从魔衤兽高凸的背脊上滑落下来,在魔衤兽巨大的身形之上,那个水蓝的泡影依旧存在。
  月灵并不知道同伴之前为她担心,她径自弯下腰,伸出一掌,贴在魔衤兽的背脊上,水蓝的光芒瞬间从她的掌心扩展开来,渐渐包围了整只巨大的魔衤兽。
  “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月灵右手背的五芒星和额头的火焰印记,同时闪烁出神秘的光华,将月灵的善意融合在蓝光之中,渗透到魔衤兽妈妈的意识之中。
  那种亲切熟悉,又想要为之臣服的气息,让躁动的魔衤兽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整座海峡之中,就有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浪花的声响,之前地震一般的轰鸣消失不见,宛如幻梦一场。
  月灵沉入心灵之海,通过最近领悟的水元素之心来查看魔衤兽妈妈的状况。波动的蓝光宛如她伸展的触觉,从空中深入海下,检查魔衤兽身体的每一项状况。
  “果然是难产。”月灵叹息,酒馆中那群水手的嬉笑竟歪打正着,然而对于这位已经折腾了十几天的魔衤兽妈妈来说,如果再无法将腹中的小魔衤兽产出的话,恐怕就连它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月姐,要不要帮忙?”
  蝶舞站在塌陷了一大块的海岸边缘,对月灵呼喊,小心翼翼的姿态,实在是因为只会光系魔法的她,根本不会飞,所以一旦有个闪失麻烦就大了。
  “不用。”月灵淡然的语声穿透海风,来到蝶舞和尤利耶儿的耳畔,清晰度好似在身边诉说一般。
  蝶舞揉了揉耳垂,暗想,几年不见,月姐的功力深厚了好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更加惊叹,白色光从月灵的身体上朦胧而出,越来越亮,最后在上空形成一团宛如太阳的亮点
  蝶舞和尤利耶儿连忙闭上眼睛,但是他们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团光源之中,是高度集中的光元素集合,蝶舞更可以分辨出,月灵施展的这招,分明是“女神之泪”的变形版
  月灵没有吟唱,身为冥神路法的信徒,她无法借用光明女神的力量,因此这一招虽然仿照女神之泪,但却是单凭她自己的力量高度凝结光元素而成,因而分外吃力。
  她双手一招,将光源向下一按,强烈的光芒立时取代了水蓝的光芒,包裹魔衤兽的身躯,为疲惫的魔衤兽妈妈迅速补充活力,让它充满生机的力量。
  魔衤兽借势用力一挺,腹下腔壁打开,一只小魔衤兽带着粘液滑落入海
  “咕咕!”
  小魔衤兽很快浮出水面,洗去了粘液,蹭在母亲身边发出欢快的鸣叫。
  此时,白光散去,月灵疲惫的坐在魔衤兽妈妈的背脊之上,无力的向蝶舞二人招手。
  “过来吧。”
  闻言,蝶舞没有怀疑,一个纵身,如同月灵一般从山崖高高跳起,降落在月灵身旁。
  尤利耶儿也振动翅膀,飞到二人身旁。
  “它会送我们去迷音岛。”
  月灵微笑的拍拍身下的魔衤兽,为如期解决问题而轻松。
  “太好了!”蝶舞高兴的叫着,唯有尤利耶儿依旧对着月灵投以研究的目光。
  三日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座移动的“岛屿”破浪前行。
  “岛屿”之上,有三人百无聊赖闲坐其上。
  “月姐,还真羡慕你有个储物空间。”蝶舞大口咬着手中的苹果,另一只手抓着一根香蕉,如果不是多亏了月灵的储物空间,他们这几天恐怕就都要饿肚子了,更不用说吃到新鲜的水果。
  “月姐,你这个储物空间怎么造出来的?教教我,我也想要一个。”
  两手抓满水果、大吃大喝的蝶舞,让这句话听起来实在不像求人的模样。
  “这个算是召唤师的附加技能。”月灵微笑,一句话却也等于将蝶舞的请求打回,毕竟召唤师这种稀有职业,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做的,有个“封印师”为友的蝶舞,对此再清楚不过,所以只能失望的叹息。
  “前面是什么?”
  尤利耶儿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反而指着前方一团白茫茫的海域,月灵和蝶舞停止交谈,抬起头向前望去。
  依旧是记忆中缥缈的白雾迷茫,隐约间可见一弯暗红的勾月,在白雾中时隐时现。
  月灵反手一收,摊放在三人中间的食物消失一空,她站起身,说:“我们到了。”
  就在此时,天籁一样的歌声从远处缥缈而来,欢悦动听,婉转柔美,如同九天的乐音,让闻者失魂。
  尤利耶儿在最初的时刻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转头发现蝶舞失神的状态,立刻抽出随身的宝剑。
  “没事,是朋友。”
  月灵在此刻出声,打断了天使的警戒,她望着渐渐接近的迷音岛,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真诚笑意。
  庞大的魔衤兽在迷音岛的边缘停下,背上的三人几下起伏,落在岛上。魔衤兽最后发出一声恋恋的鸣叫,随即转身没入波涛的海洋。
  三人转身,在月灵的带领下,没有迟疑的向着迷音岛中央巨大的珊瑚礁岩下方走去。
  月灵驾轻就熟,虽然距离上一次来到此地的时间已过去多年,但是这一步一行,却依旧清晰的留存在月灵的记忆之中,没有丝毫偏差。
  “月灵殿下,好久不见。”站在水神巨大雕像下方、那道风姿动人、红发飘逸的美妙身影,不正是阔别以久的人鱼公主湘湘?
  “湘湘,好久不见。”
  月灵笑着走上前去,和对方拥抱在一起。
  “月姐,这是”蝶舞眨眨眼,认出对方人鱼的身分,对于对方那种似男非女的奇异姿态不禁多看了两眼,心想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各个种族的人都男女不分了?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人鱼公主湘湘,”月灵手掌一转,指着另一方说:“这是我的同伴,这一任的光之圣女蝶舞,以及天使尤利耶儿先生。”
  月灵的介绍,清楚表现出她的亲疏有别。
  湘湘眼光从对面的二人身上扫过,双手在胸前交叉一礼,微笑道:“湘湘见过两位贵客。”
  蝶舞连忙还礼,说:“我是蝶舞,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天使尤利耶儿好奇的打量湘湘,回以点头微笑。
  “让几位客人站在这里太失礼了,大家请随我来。”
  湘湘微笑转身,一掌拍在身后的水神雕刻画上,位置恰好是鳞片空白之处。
  下一秒,魔法传送阵的光辉在几人的脚下亮起,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水晶的殿堂。
  故地重游的月灵惊讶的发现,以前戒备森饣的水晶宫殿竟不见任何侍卫的身影,就连正殿的水晶宝座之上,也不见人鱼女王美丽威饣的身姿。
  她不禁几分吃惊的向湘湘的方向看去。
  湘湘却不动声色看着蝶舞和尤利耶儿四下张望的身影,说道:“两位第一次来我人鱼领地,不妨多走走看看。”
  她拍拍手,从殿堂后方走出两名人鱼侍女,对着几人施礼。
  “月姐?”蝶舞向月灵看来。
  月灵挑了挑眉,目光从湘湘平静微笑的脸上扫过,随即说道:“没错,你们去看看,机会难得,错过可惜。”
  蝶舞心思一动,虽不知有何隐情,但仍然配合的一把拉过犹在发楞的天使,说道:“走,走,我可要好好看看这海底风光。”
  他们很快从侧门离去,月灵回神看着湘湘,淡定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只是这简单一句,却带来了巨大的反应,人鱼公主湘湘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月姐姐,母后出事了!”
  跟随着泪眼汪汪的人鱼公主穿过一条又一条水晶长廊,来到海底深处。
  宫室两旁墙壁的材质,也渐渐由水晶变成白玉或玛瑙,根据走势推论,月灵知道自己来到了后宫之中。
  湘湘打开一扇门,月灵踏入这间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巨大的白色贝壳床,人鱼女王正躺在上面。
  湘湘挥挥手,侍候在两旁的人鱼侍女摆尾退去,她来到床边,轻唤:“母后?”
  人鱼女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缓缓张开,露出一双透明的眼瞳,然而这双眼瞳却是没有焦距,她茫然的盯着前方。
  “是湘湘吗?”
  她伸出白晰而纤细的手在空中,湘湘连忙握住,说:“我在这里。”
  “女王您”月灵察觉到了不对,话说了一半又觉得失礼,于是住了口。
  “月灵殿下,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个模样。”
  女王的声音没有了记忆中威饣,透出慈祥。
  她在湘湘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举止动作间,让月灵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人鱼女王居然瞎了。
  在女王的示意下,月灵在贝壳床边的玛瑙凳上坐下,聆听她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