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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曾国维神色复杂,他没想着敷衍简攸宁,干脆如实以告,“我之所以选择这行业,也是想让他不痛快,简小姐,现在能考虑古董归属了吗?我们瀚渊斋真的非常有诚意。”
  简攸宁握拳抵唇在嘴唇上婆娑,开诚布公,“曾教授天仓不起,但地库丰满,这被称为有地无天。也就是前半生贫穷后半生富贵的面相,你做这些,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这是大实话。
  曾教授的命格也可以说得上是苦尽甘来。
  见对方眉头蹙起,简攸宁继续道,“且他天仓边地皆在上停额部,额高广、无筋无纹,印堂平满,这是福禄自天来的运道,这必须是积了一辈子德才能拥有的。要说曾教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是不信的。”
  曾国维懵。
  简小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够听明白,但合起来……感觉像是爪哇国语,根本不懂其意。
  怎么就福禄自天来了?
  但他听到最后一句话,胸腔中涌出些许恼怒,“简小姐,有些话,还是了解事情的真相后再说吧。”
  曾国维愤怒的同时,也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是来谈唐朝的古董的,怎么一瞬间变成亲子话题了……关键是他还真的聊起来了。
  太扯淡了。
  简攸宁又继续道,“而你,你早年丧母,幼年生活的并不是特别幸福,但命里有贵人相助,所以命途坦荡,这贵人与你颇有几分关系。亲缘薄弱,可谓孤家寡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曾国维一时间觉得喉咙发干。
  这特么全部说准了啊。
  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他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家,舅舅舅妈虽对他表面和善,但骨子里依旧是疏离的。
  他从小心里就非常敏感,早就学会察言观色。
  不过谁叫外公外婆与舅舅舅妈承担了他所有的学费,虽然有距离感,但对他们是十分感激的。
  人就应该知恩图报,不必奢求太多。
  “你咋知道的?”
  紧张之下,曾国维甚至蹦出来几句杂言。
  曾国维可不认为对方提前调查了他,毕竟这次上门连他都是临时起意,对方吃饱了撑着,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简攸宁觉得自己瞬间又点亮了装逼技能,“略通玄学。“
  “曾先生,你认为呢?“
  曾国维一时间也摸不清简攸宁的底,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想想这些年他经历的,忍不住开口反驳,“既然你略通玄学,那你也该知道我从小成长的环境。”
  “你口中的曾教授,除了逢年过节时会回乡下看我一眼,甚至不愿意负担我的学费生活费,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外婆家。”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释怀,可每每想到当初那段日子,他就忍不住替自己心酸,“这也就算了,他还强行把我女儿抱走抚养。”
  为此,他可谓恨透了那个作为父亲的男人。
  说到最后,曾国维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我妈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含恨而终。简小姐,这样的人渣,你真的要和他狼狈为奸吗?“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默默的藏在心里,可此刻不知怎么,就忍不住一吐为快。
  更想得到的,是简攸宁的附和。
  “简小姐,我调查过你的家庭,你的遭遇虽然与我并不相同,但我相信你应该也能理解我,对不对?”
  简攸宁:……
  简从佑和曾教授可不一样。
  一个已经从骨子里坏了,而另一个却是福禄自天来,她都替曾教授心疼。
  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直接当着曾国维的面给曾教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前,简攸宁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和曾教授好好沟通过,但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这通电话结束,但凡曾教授遮遮掩掩,唐代的古董就是你们瀚渊斋的。”
  “当然,你只需要负责听。”
  曾国维本想拒绝,但听到后头的那句话,当即撇撇嘴不说话。
  曾教授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中传来,和简攸宁打了一声招呼。
  “曾教授,我这儿碰上了麻烦。”简攸宁把曾国维上门一事详细的说了一通,“你看?”
  曾教授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攸宁,不瞒你说,瀚渊斋举行的拍卖会,的确和我们的在同一天,如果你反悔,随时都可以把这些古董拿回去。”
  他们没有签过合同,有的只是口头约定,就算对方反悔,曾教授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简攸宁还卖了他几个古董。
  曾国维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在他眼里,老奸巨猾的曾教授竟然也有不坑人的时候。
  简佑宁开的是扩音,她轻笑一声,倒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那位曾先生说你们是父子,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曾教授,你方便说说吗?“
  说话的同时,简佑宁余光扫了曾国维一眼。
  曾教授这回并没有沉默,只有些冷漠道,“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简佑宁:……
  实在不敢直视曾国维的眼神。
  不过好在曾教授又立即解释了原委,“当年知青下乡,我响应党的号召成为了第一批下乡的大学生,在那里认识了我的亡妻。“
  曾教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有了喜欢的姑娘,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家。
  可没有想到还有知青回城的那一天。
  他当然不愿意放弃老婆孩子,可奈何,现实条件不允许,所以他率先回了城,然后四处托关系走动,可眼瞧着快成功的时候,他接到了亡妻去世的噩耗。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曾国维瞳孔陡然睁大,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简攸宁的眼神制止。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娶,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听到这句话后,曾国维神色莫名。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回城的手续还没有办好,所以我把孩子暂时委托到了她的娘家,可等我再去后,那孩子就已经不认我了,他拒绝跟我回城,拒绝更我在一起生活,那眼神仿佛像是淬了毒。”
  这仅仅是个开始。
  曾教授自认为亏欠了儿子,干脆每个月把大部分的工资都邮寄回妻子的娘家,希望对方能够好好照顾国维。
  这些年他也只能在逢年过节,趁着大家都在、团圆热闹的时候、远远的看上一眼自己的儿子。
  当然对方是不会和他说话的。
  这么多年过去,曾教授本以为铁石心肠的人都该化了,可国维与他的关系愈发成冰。
  他已经老了,也挣扎不动了,想找个机会和儿子谈谈心,但是就在这当口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愤怒的事情。
  他的儿子竟然重男轻女,想要溺死生下来的闺女。
  他头一回强势地开口要带走。
  但曾国维心里明明不喜欢生下来的女儿,却偏偏要和他作对。
  二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瞬间跌破冰点。
  闹翻。
  一旁的曾国维听见对方颠倒黑白,气得整个人都浑身颤抖。
  他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明明是老东西想要找个人陪,随意给他诬陷了一个由头。
  而且,当年他妈妈给城里去了好几份电报,多了无音讯,这才抑郁而终。
  可就当曾国维忍不住自己情绪时,又被简攸宁安抚住。
  “虽然我的工资高,但这些年几乎都贴补给了他,除了古董外,我拮据无比,也就是发生了这件事情,我才断了给他的生活费。”
  “谁的心能够被这样一次又一次践踏呢?我干脆守着我的孙女儿过日子,好叫她不要像她爹一样,狼心狗肺。”
  “所以啊,我哪里来的儿子。”
  最后一句话,听的着实心酸。
  不过上天待曾教授是公平的,除了这些外,其他的,都非常好。
  简佑宁简直被这父子俩惊呆了。
  谁都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但偏偏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也难为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都没有发现对方真正的心思。
  果然是真正的父子。
  苦了曾教授一片心意。
  “曾教授,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等我明天给你具体的答复。”
  电话挂断后,简攸宁扭头看向曾国维,“你爸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说,我该信谁呢?”
  曾国维失言。
  他感觉事情在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那样的结果,让他有些恐慌。
  简攸宁见他不说话,又语重心长道,“刚刚我说的贵人就是你爸爸,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对你造成了伤害的同时,你又何尝不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呢?而且,明明是一对父子,你有想过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子,为什么又会有这么深的误解呢?”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挑拨离间。
  是谁,其实也一目了然。
  简攸宁能想到的,曾国维同样也想到了,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其实有些信了,却又不愿相信。
  脑海中两种想法发生了激烈的对碰,令他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提不起神。
  “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