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青远三人正打算进一步认识认识,就见院子外喧闹了起来,听声音来源,好像是隔壁的院子,三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就一起出了院子,准备看看热闹。
  丁四院门口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还没等祁青远他们走近呢,就听到里面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小爷就看上你选的屋子是你的福气,你还不乐意,今儿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另一个愤怒的声音也响气:“你没门儿都没有,我先看上的屋子,凭什么让给你。”
  祁青远走近丁四院看见两个华服少年正怒目对视着,伺候他们的下人也剑拔弩张。
  “呵,你说不让就不让啊,小爷今儿就偏要你让。你知道小爷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先请那个声音又说道。
  “哟,那你说来吓吓我,我要眼睛眨了一下,我就不姓陈。你在我面前装老大,我还真不吃你这一套。”陈姓少年挑选的看着对面的人。
  争吵仍在继续,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低低的议论,于耿就拉了拉祁青远的袖子问道:“青远,你可知道这两位是哪家的少爷。”
  祁青远想了想他还真认识,曾经跟着世子赴宴的时候见过,不过没说过话。他点了点头,低低地在于耿耳边道:“穿着明蓝锦袍的是皇后娘家的侄儿,去年年底才随他父亲从地方调职回京城,要换屋子的是吏部尚书家的三少爷。”
  于耿轻轻的嘶了声气,“都是权贵家的少爷啊,那你说那位三少爷能挣到院子么。”
  祁青远轻轻的笑:“我看难。都是不好惹的主儿,而且国子监可不是摆谱的地方,至少有个先来后到吧。”
  两个少年又打了几句嘴仗,都出生显贵,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还是另一个选了正中间屋子的少年和骆家三少爷换了房子。
  热闹看完了,三人回了院子,见丁三院最后的一个舍友也到了,一个高高的美少年。几人又寒暄了一番,美少年郭金熙,才相互报了名字呢,就给祁青远三人各送了一罐君山银叶,说是他们家的特产。
  第22章 师兄
  国子监的西街成贤街两旁绿树成荫,店铺林立,祁二全领着祁青远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店草草用了膳,就带着其他下人回国公府了,只留下力行伺候。
  祁青远翻看完了入学手册,就吩咐力行准备热水,下午所有入学的新生都要叩拜先贤,新生手册上要求所有学子,沐浴更衣,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
  国子监并不要求所以学生都统一着装,等祁青远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出了自己的屋子,在院里等丁三院的其他三人。
  上午几人都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大致了解了各自的情况。
  于耿是苏州同知的独生子,全家对他期望甚高,为了上国子监他小小年纪远离家乡,现寄住在京城的姨母家;郑业是现任国子监祭酒的侄孙,郑家书香世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最后一个到的郭金熙,出身皇商,所以一见面就送了他们家代理的茶叶给三人。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院子里都是不熟悉的人,但祁青远觉得很放松,在这里没有沉重的压迫感,也没有时刻要防备的人,让祁青远紧张了十年的精神得到了缓解。
  他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里不住的对自己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都不能松懈,只有努力的强大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他才能在任何情况下占得主动,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哟,祁公子这么快就准备好了,烦劳您等着我们,真是失礼了。”中间西厢房屋子里走出一个高高的少年,朝着祁青远微笑道。
  祁青远收回了思绪,看着面前面带微笑,容貌俊美的少年回答:“我也是刚沐浴完,才出来,说不上什么等候。郭师兄也不必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院里的三人年龄祁青远最小,郭金熙比祁青远要大三岁。或许院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是官宦子弟,而他是皇商出身,所以对他们几个有些奉承。
  祁青远虽是庶出,但他出生超品国公府,身份在他们国子监众多学子中也不算低。郭金熙见祁青远说话很是平易,高兴的道:“那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就叫你青远,你也叫我金熙吧。”
  祁青远微笑着道,“我们本就是同窗又是舍友,本就该比其他人亲热些。”
  “嘿,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们就如此亲热了。”于耿和郑业也打理妥当,从屋里的出来,调侃道。
  郭金熙大笑,“我们四人有缘同住一院,亲热亲热也是理所应当的么。再说,咱俩都住一间屋子了,不是更亲热么。”
  几人都笑了起来,于耿和郭金熙住了中间的两厢屋子,一东一西,连待客的正厅都是共用的,岂不就是一间房子。
  郑业打断几人的说笑,“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前边了,第一天可不要迟到了。”
  几人看隔壁几个院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发了,也就停下说笑,各自交代了自家的小厮,赶往圣人殿。
  祁青远几人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于耿真诚热情,郭金熙机灵圆滑,郑业虽有些清高但家教品格很好,祁青远也乐意与他们结交。
  圣人殿在前院的持敬门东边,在国子监的第一进院子里。一路走来,夹道内陈列着大量的碑碣石刻,都是儒家经典。《论语》、《孝经》、《孟子》、《尔雅》……吸引着许多学生驻足。
  圣人殿崇阁巍峨,正堂里供奉着先贤的画像,是文人士子的圣地。
  祁青远等四五十新生,按六人一组排列站好,在几位讲经教授的带领下,双手相叠,手心朝上,向着先贤画像三鞠躬。
  之后是司业大人长长的致辞,告诫新入监的学子要笃志好学,孜孜不倦、锲而不舍。虽然都听得昏昏欲睡,可谁也不敢在圣人殿放肆。
  新入监的共有四十四名学子,分成了丁壹班和丁贰班,祁青远四人都是丁贰班的成员,几人在崇志堂领了书纸,选了自己的位置也就没什么事做了。
  第一天是不上课的,让学子们先熟悉熟悉环境,明日才正式开始上课。丁贰班有二十多人,都是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在一块,都是一个院子的。大家也没有相互认识的意思,不是回了院子就是同院的几人约着去参观国子监了。
  祁青远几人商量了一下,今天又是早起又是叩拜先贤的,也都有些累了,就都同意回丁三院好好歇歇,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还没回到院子呢,力行就寻了出来,见到祁青远高兴的道:“禀少爷,夏少爷来看您来了,正等着您呢。”
  祁青远一听是夏信鸿,很是开心,急急的问道:“他一个人来的么,来了多久了,在我屋子里等么”
  旁边的郭金熙打趣道:“青远,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你家力行怎么回答得过来啊。”
  祁青远笑着他们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许久未见了,听到他来看我,实在是有些高兴。失礼了,几位师兄勿怪。”
  于耿摆摆手,“我们几人就不要客气了,既然是青远的朋友来了,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加快脚步,快些回去吧。”
  郭金熙也笑嘻嘻的说,“就是,我们快点回去,也一起见见青远的朋友,我那还有几包上好的君山银叶呢。”
  几人加快了脚步,力行也知道夏信鸿是祁青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快速的回道:“夏少爷一个来的,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小的本把夏少爷安置在您书房的,可夏少爷说晒晒太阳也好,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歇着。”
  祁青远点点头,又问:“夏少爷可有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他看着心情如何。”祁青远想着夏信鸿家里也是一堆破事,父亲宠妾灭妻,母亲软弱无争,姨娘恃宠而骄,他又是担心母亲,又要和父亲的妾室周璇,在夏府甚为艰难。
  祁青远怕夏信鸿来找他,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丁三院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住,现在其他几人都兴致勃勃的想结交他的朋友,要是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力行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忙回道:“夏少爷说就是来看看您,来的时候还给您带了几包点心呢,看着很是高兴。”
  祁青远放下了心,还有心思吃东西,即使有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人很快的回了丁三院,远远的就看着夏信鸿坐在石桌上,手里还番着一本书。祁青远大声招呼他:“信鸿!”
  夏信鸿抬起头,就看到祁青远正大步向他走来,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回道:“回来了,在国子监忙活了一天,感觉如何。”又向于耿等人微微颔首。
  祁青远亲热的拉了他的手,开玩笑的说:“还行,给先贤叩了几个头感觉和四书五经都要亲近些了。”
  夏信鸿也随他贫,“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烧香拜佛,那你有没有和佛经亲近些?”
  祁青远才不回答,径自高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我之前还想着国子监里人这么多该上哪去找你呢。”
  夏信鸿憨厚的脸上浮出一丝得意,“好歹我也在这儿呆了三年了,找个人这种小事儿还能难得倒我。”
  祁青远笑道,“哎呦,那是我失礼了,我们夏师兄还是地头蛇呀。”
  夏信鸿本就老实憨厚,打嘴皮子可不是祁青远的对手,被他三言两语堵住了口,祁青远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给于耿几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夏信鸿,也是我们的师兄。”
  几人笑着向夏信鸿见礼,郭金熙更是狭促的道了个万福,“夏师兄好。”
  夏信鸿有些不好意思,祁青远也不打趣他了。指着几人一一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舍友,于耿,郭金熙,郑业。”
  几人都认识了,郭金熙嚷嚷着吩咐他的小厮把他家的特产拿出来尝尝。众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了下来,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很快就聊在一起。之后又斗了棋,猜了字谜,吃了点心。于耿几人就把时间留给了祁青远二人叙旧。
  祁青远领着夏信鸿回了自己的屋子,懒懒的倚在椅子上,朝着对面的夏信鸿关心道:“怎么样,最近过得如何。”
  夏信鸿在好友面前也不隐瞒情绪,微微露出苦笑:“还是那样呗。”
  祁青远正了正身子,安慰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也别太忧心。再说你马上就要考功名了,熬过去就会好的。”
  夏信鸿点点头,不想说这些扫兴的话,转了话题问道:“你最近可见过我表弟”
  祁青远摇头,见夏信鸿语气颇有些欢乐就问:“没见到,你也知道我出门的机会不多。可是霄翰又闯什么祸了。”
  “他啊,他爹见他精力实在是旺盛,就把他提溜到军营里操练去了。前几日姨母寿辰我见他整个人就像脱了一层皮一般,在姨父面前再也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就跟只病猫一样。”夏信鸿朝着祁青远挤弄眼睛。
  祁青远看着好笑,推了推他的手,“下次见到霄翰,我可要跟他说你小子幸灾乐祸啊。”
  夏信鸿撇撇嘴,似笑非笑的来了句,“你就不幸灾乐祸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眼,都咧开了嘴笑。
  第23章 碰瓷儿
  丁贰班一共二十四人,分成了三列八行,祁青远因着在班上年纪算小的,个子还没发育,就坐了第二行靠窗的位置,于耿是他的同桌,至于郭金熙和郑业两人,个子都高高的,主动的坐到了倒数第二行。
  国子监上早课是在辰时,先生还没到,屋子里半大的少年都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于耿就伸长了他的身子,“青远,你说先生严不严厉啊。给我启蒙的先生就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也希望这个先生不要太厉害才好。”
  祁青远压低了声音,“每个先生脾气都不一样吧,给我启蒙的是我堂叔,脾气就不怎么好,我还记得刚开始写字时,先生让我们每天写五十个大字,有一次我二弟偷懒只写了三十个,那天先生就罚我们所有人站着上了一天课。”
  于耿有些惊讶,“罚你二弟一个人就行了,罚其他人干什么啊,你那堂叔的脾气是不怎么好啊。”
  祁青远暗自吐槽,还好宁堂叔一贯奉行连坐制度,不然他在启蒙的那几年不知道要多受多少捉弄。他解释道:“我堂叔说了,我们几个都是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所以我们在学堂都是有难同当的。”
  于耿细细的琢磨他说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羡慕,“你们家有那么多兄弟真好,不像我,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
  祁青远苦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正要张嘴,眼角瞄到最后一排有一个同窗收了笑容,坐直了身子,连忙向于耿丢了一个眼神,马上摆正了身子,平视前方。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咳嗽,教室里的嗡嗡声一下就消失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到了讲台前,他面容略有些严肃,把手里的书重重的放在讲桌前后,就把双手背在了背后,清咳了一声,“你们都是新入国子监的学生,我知道你们在家里都是少爷公子哥儿,可国子监不是你们摆谱放肆的地方。国子监是我们大赵的最高学府,深受皇帝陛下的重视。每三年都有不少的举人和进士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在这里你们的身份不管用,只有凭实力才可以说话。”
  祁青远对这位先生给他们的下马威不以为意,他知道,无论在哪里,身份都是管用的,只是国子监考察看重的是学子们的才气而已。
  老者又接着说道,“今日是你们第一天上课,可我很不满意,简直毫无纪律可言。在先生没来之前,你们应该拿着你们手中的书,早读背诵,而不是叽叽喳喳的说小话,这是你们上课的地方,不是喝茶聊天的茶室。”说完眼神严厉的看了看几个刚才被抓包的几个人。
  “今日念你们是初犯,就不惩罚了。”先生顿了顿,见那几个学生都认真听着训的样子,就放过了他们。
  “我是你们的讲经教授,你们叫我封先生即可。从今日开始,我教授你们五经。不管你们之前有没有学过,都要重头开始。都把《诗经》拿出来吧。”封先生显然是一个急性子,刚训完话学生们还呆着就开始了今日的讲课。
  下面的学生都是十多岁出头,大赵官宦子弟的启蒙一般都是在五岁,从《千字文》、《百家姓》到《声韵启蒙》,六七年的时间就算学得慢的也学到了《论语》,《诗经》。
  所以一听封先生说又要从《诗经》学着走,就有学生不愿意了,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一个学生就道:“封先生,《诗经》我们都已经学过了,您还是讲其他的吧。”
  下面一阵骚动,不少学生都应声附和。
  封先生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音,“启蒙之所以称为启蒙,只是打开你们的视野,开阔你们的情怀。你们会读会背诵,也只是皮毛而已。你们有谁能真正的说出《诗经》中每首诗其真正的含义,你们又有谁知道它会以何种形式出现在科考之中。你们要是都能答出来,那你们直接就可以出现在考场之上了。”
  那位抱怨的学生被说得面红耳赤,他只是被娇惯的孩子,而并非不懂事理,重重的向封先生施了一礼,就郑重的拿起了压在几本书最下面的《诗经》。
  祁青远原本也有这样的疑惑,听了封先生的解释才恍然大悟,国子监是以科举为中心的,这些讲经教授讲课的角度也是从科举出发。他翻开他手边的《诗经》,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一起朗读。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古代的老师讲课,就是读书、背书、写字,和讲解几个方面。一般都是摇头晃脑的读一个时辰,然后先生把文章讲解一番,就让他们自己背和写。
  他之前启蒙的时候,已经把《论语》、《诗经》这两本都学完了,四书五经中其他的几本他也很熟悉,只是科考的除了背诵,还有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