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曲迷心点头应下。既是朋友,给对方长辈上柱香敬杯酒是应该的。
  梁管家让人准备了两匹好马,带了两坛子好酒,又带了香之类的东西,挂在马背上。见安王跟曲迷心出了门来,与他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站到旁边,看着两人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手抓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梁管家心中感概万千。
  昨天晚上安王让他准备两匹马的时候,他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问为何要多准备一匹,因为之前的时候安王都是独自一人去看望老王爷的,连个侍卫都不带。而后安王告诉他,是要带曲迷心前去。
  梁管家当时便震惊不已,“王爷已经认定曲姑娘了吗,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一直在想她是一个怎样的姑娘,样貌如何性格好坏,可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了。大约便是所谓的姻缘天定吧。”
  安王说起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全所未有的柔和,眼中仿佛盛满了柔情。
  梁管家便不再说什么,与安王商定细节。他原本还担心曲迷心不会骑马,毕竟是生长在南方的女子,比不得北地的女子擅骑术。却被安王告知不必担心。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也罢,毕竟是王爷自己选的人,只要不是差得离谱,老王爷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欣慰的。更何况,这个姑娘目前看来,正是是老王爷欣赏的类型。
  ·
  老王爷故去后,应他生前立下遗愿,尸身葬在韶州地界内最高的一座山中,向着边境的方向。
  当初太祖推翻前朝统治建立大兴朝时,萧家凭借从龙之功封了异姓王,代代传承下来。大兴朝从一开始的风雨飘摇到渐渐稳定再呈现盛世繁荣景象,十年前继位的新帝,已经是大兴朝的第十任帝王了。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时至今日,当初的开国功臣或是彻底消失或是逐渐没落,大多已经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权贵代代交替,依旧辉煌如往昔的,唯剩下一个安王府。
  安王一脉几代人始终戍守着大兴北境,版图从来只有往外扩张延伸,再不济也保持着原样,从未退后半分。萧家祖辈,大多以战死沙场为一生终结。安王的父亲便是如此。像老王爷这样自然离世的,少之又少。
  萧家以韶州为封地,世代居住于此。到了萧衍这一代,才因意外去了临安。
  安王带着曲迷心策马飞奔,一路出了韶州城,行过城郊,又走了很远的一段路,这才在一座高山前停下。
  这座山名为天刃山,高耸入云。背靠大片山岭,山中草木旺盛异常,常有凶猛野兽出没,蛇虫之流,更是多不胜数。寻常人等,多不愿意深入其中。当初老王爷下葬时,特意在山中开辟了一条山道,多年来王府始终有人定期维护,才不至于被新生草木所淹没。
  安王带着曲迷心一路往上,途中沉默寡言。
  行了许久之后,安王已经开始喘息了,看着仍旧一眼望不到尽头道路,曲迷心做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便见他忽然一个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密林中。
  “哎,等等我!”曲迷心忙喊道,生怕把人跟丢了,要是在这里迷了路,她可就真惨了。
  走在前面的安王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而后立在原地回身看她,“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跟曲迷心相差不过三步的距离,直到走到老王爷墓前。
  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向外伸展出去的平台,视线开阔。一座孤坟一块墓碑,便是连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都比不过,葬下的却是一个为王朝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
  安王先是清理了坟上新长出的野草,之后一一摆下酒水贡品,而后燃香虔诚跪拜,“祖父,孙儿来看您老人家了。”
  曲迷心上前去上了一炷香,“晚辈曲迷心,是遂宁的朋友,今日与他一道来看望您老人家。”
  安王坐在老王爷的墓碑旁说了许多话,而后拿起酒坛子喝起酒来,后来渐渐开始于曲迷心说起老王爷生平。
  说老王爷戎马一生,老年得子最后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他生前守护者北地一方平安,死后亦不能放心,特意让人将他葬在此处,向着边境的方向,就这样远远看着那方土地。
  他说了许多许多,渐渐有了醉意,最后抱着酒坛子沉沉睡去。
  曲迷心就坐在断崖旁的树上,对着天上一弯冷月,将虫笛凑至唇边,吹起了安魂曲。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下了天刃山,策马回程。安王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回到王府后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启程回临安。一行人离开王府出了韶州城,却在城门外停下,曲迷心坐在马车里,听到安王与人交谈。
  “遂宁啊,阿尧这个孩子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先生大可放心,我会好生照顾陆师弟的。”
  曲迷心撩起车窗帘子看去,便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少年,站在马车前与安王交谈。
  第42章
  即便认不出脸,只看那圈眼熟的纱布,曲迷心也知道那个少年就是陆尧。但是吧,这厮不是住在贫民窟里充当着穷人奋发向上最佳典范吗,为什么能跟安王扯上关系了?而且还叫他陆师弟?
  等两方人寒暄完了,队伍继续启程。走了一段路离开韶州城地界之后,曲迷心撩开马车帘子,让王小二赶着马车追上前面安王的车,在两辆马车持平的时候,直接跳上了安王的车。
  听到靠近的车轮滚动发出的声响时,安王便问了外面是何情况,得知曲迷心的车追上来了,车夫询问是否要停下等待,安王略一思索便否定了。在他看来,曲迷心既然选择追上来,估计就是不想拖下队伍的行程。
  安王也知道她身手了得,但是看到她从快速行驶的马车上跳过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见她安然无恙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曲姑娘,这是有何事?”他问道。
  曲迷心钻进马车车厢里,在他对面盘腿坐下,顺手抓了旁边放着的点心喂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怎么会认识陆尧啊?”
  安王听她这么问,不由得有些疑惑,“曲姑娘也认识陆师弟?如何能认出他来?”他确定方才谈话时,并未提起陆尧的名字,而他也记得,曲迷心不认人的事。
  曲迷心回道,“之前福清楼那场大火顺手救了他一次,之后偶遇了几次,也不算认识。我刚才看到他头上那圈纱布,才认出人来的。”
  安王听了,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如此。”
  曲迷心又问,“说说呗,你怎么会认识陆尧?怎么看他家跟王府也扯不上关系啊。”
  安王解释道,“渊阁先生乃当世大儒,才学渊博,我幼时拜入先生名下,为其弟子。陆尧是先生新收的关门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弟。乡试已过,师弟取得解元,明年开春便要参加礼部的会试,而先生年事已高,不便千里奔波劳累,恰逢我要回临安城,便将师弟托付于我。”
  曲迷心以前没怎么关心过古代的科举制度,再者大兴又是架空的王朝,也不知道有没有区别,路途无聊,于是向安王了解一下。
  安王也不嫌烦,耐心的给她科普了一遍。
  听完以后,曲迷心不由得感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天才,而陆尧就是这么一个人。出生贫苦之家,幼时家乡遭了灾,父亲在那场灾祸中亡故,由寡母将他抚养长大。他自幼聪明伶俐,天赋过人,从院试到乡试全都是一次通关,并且名列第一。而这也是渊阁先生愿意破例收其为关门弟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