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
  单单泡了个澡就上床了,爸爸妈妈这个时间点还在学校里上课。
  她把热水袋放在小腹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天色也黑了,单单眼神朦胧的看向墙壁上的挂的钟表,九点了。
  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是够长的,单单小腹的痛感好了很多,她从床上起身,想去厨房里找点吃的,饿的慌。
  小手搭在门把上,才刚把门打开,就听见对面父母房间里的争吵声,尽管单妈已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能听见单妈说了些什么。
  单妈边哭边说:“我告诉你,离婚是没可能的,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你,我不会成全你和她的,单明,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凄厉了起来。
  “随便你,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单爸不容置喙道。
  屋内有砸东西的声响,紧接着就是单妈的低吼声,“你想没想过女儿,她马上就要高考了!就算是为了她我也绝不可能和你离,我要让那个女人被戳脊梁骨的骂,一个勾.引人丈夫的贱货!”
  “你够了,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还要长,为了女儿你就更得离,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渐渐的,只听得见单妈的啜泣声。
  单单白着脸,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握着水杯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到现在还不敢正视父母这段婚姻,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惨烈。
  上辈子,她从父亲的嘴里知道了当年的一点点的故事。
  父亲年轻时在北方闯荡,差点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后来奶奶死活不同意,用上吊把父亲逼回了家,再之后就是和母亲结婚,再就有了她。
  很多事情,不是没有蛛丝可寻。
  单单想起来,父母之间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父亲看着母亲的眼神中.....少了爱。
  单单也觉得难过啊。
  回了房,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对面的那扇窗也亮着,书本摊开在眼前,她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凌晨时分,单单才又睡着了,不过这一夜她没睡好。
  脑海里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她看见了自己的墓碑,看见许梁州红着眼眶站在她墓碑前的场景,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憔悴的他,眼睛都要陷下去了,他的一双手撑在她的墓碑上方,手指慢慢拂过上面的照片,抖了抖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单单看见他缓缓举起右手边的枪,“砰”的一声,她被惊醒了。
  宋城和许梁州骑着车经过林荫小道,宋城一只手控着龙头,一边吃早餐一边在和许梁州说话。
  他说着,便停住了嘴,眯眼看了看走在路边的人,问道:“诶,梁州,你看那是不是你们班的单单啊?”
  许梁州淡淡的瞥了一眼,“看不清。”他加快了骑行的速度,唰的一下就从单单身边飞逝而过,轮胎的方向微微偏转,故意从水滩里骑过去,昨夜的积雨溅到了单单的衣服上,许梁州用余光看了眼,目光冷冷的,他轻慢的哼了声。
  昨晚的单单可没了平时的鸵鸟性子,张牙舞爪的,一句话比一句话说的要绝情,真他妈狠啊。
  许梁州微仰下巴,金色的光闪耀在他洁白的面庞上,回想起昨晚她说的话,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怒气就又腾腾的起来了。
  她说:“我真的不喜欢你。”
  “别说处朋友了,就连朋友我也不想和你当。”
  “你这样的混混,我巴不得离得远一点。”
  宋城也感觉到了许梁州的情绪不好,进了学校,他的脸还是冷冰冰的,都能把人给冻死,平时那个在单单面前嬉皮笑脸的他,是带着面具的他。
  现在这样的,才是最真实的他。
  一个冷漠的不近人情的男人,他慢着步子朝教室走去,心思如海水般翻涌着,对她好不稀罕,对她软下态度也不吃这一套,倒不如显露出自己原本的面貌。
  她会吓到吗?
  可那又怎么样呢。
  单单来上课时,粉白色的裙摆下方有一块很明显的污渍,她用纸巾擦都没有擦干净。
  许梁州低着头在打游戏,今儿火气大,但运气倒还不错,一连赢了好几把。
  小组长开始收昨天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其实越接近高考,老师布置的作业就越少了,全靠同学们自觉。
  这个星期老师布置的也就语文一张卷子而已。
  小组长收到许梁州时,他心下一动,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卷子藏了起来,拔了一只耳机,抬头说:“我没写。”
  小组长也不敢问他要,走到单单的座位上,把自己刚收到的一沓卷子放在她的桌角右上方,又偷偷摸摸的指了下许梁州,小声说:“他说他没写,你自己问他要的,他那样子不是好说话的。”
  单单抿唇,朝他的方向看了看,他低着头,一双眸子都要掉进屏幕里去了。
  她恰好是语文课代表,收不齐作业,挨骂的还是自己。
  单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挨骂就挨骂吧,总之是不想和他拉扯了,她抱着卷子就去了办公室。
  许梁州暗地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她起身的动作,还紧张了下,结果人根本没往自己这边来,怒气没控制住,他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扔,砸出重重的声响。
  他捏紧了藏在抽屉里的卷子,慢慢的撕碎了它。
  细碎的发丝落在他的额前,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异样的光,幽远深邃。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课桌的边缘,薄唇轻慢的勾了起来。
  单单被语文老师说了一顿,才被从办公室里放出来。
  在学校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天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去了,许梁州安分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是睡就是玩游戏,一句话都没有找她说。
  可有时候单单却觉得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后背。
  下午放学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胳膊不偏不倚的碰上她的水杯,保温杯里的水还是滚烫的,尽数洒了出来,小部分还烫到了她的手背,她轻呼了声,疼的眉头一紧。
  许梁州显然不知道那是热水,淡淡然的就出了教室。
  单单去厕所用凉水冲了好久才渐渐缓回来,然后背着包慢悠悠出了学校。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被一群流里流气的人给拦住了。
  单单不认识他们,但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隔壁一职高的学生。
  还是坏到极度出名那一个。
  单单认的出来的原因,就是他长得好看。
  虽说造型很辣眼睛,但是......五官是没话说的,痞气的笑,还能看见两个不符合“大佬”气质的小虎牙。
  他拦在单单面前,另一群人围在她身后。
  梁叙伸手,粗声粗气道:“给钱我们就让路,不给钱,今天你就别想走了。”
  单单还是头一次遭遇这种事,本校的人都知道她父母是老师,欺凌的事是落不到她头上的。
  “我给你,给你。”
  梁叙笑眯眯的,就喜欢这听话又乖巧的小姑娘,乖乖给钱多好啊。
  除了钱他什么都不要。
  单单拿出钱包,把里面仅有的十块钱递给梁叙,“你让我走吧。”
  梁叙嘴角抽动,看着十元的毛爷爷,笑容迅速就消失了,变脸贼快,“你耍我是吧?”
  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吗?
  “我没有,我身上真的就这么点钱。”在学校里吃饭有饭卡,她平时也不怎么用钱的。
  梁叙一把抢过她的钱包,边翻边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单单揪着衣服,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梁叙抽过她手里的十块钱,不要白不要.......
  宋城老早就看见了。
  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两人在巷子那头抽烟,还是宋城先发现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是单单,他不确定的问:“那什么,我又看见单单了。”
  许梁州倚靠在墙上,嗤笑,“所以呢?”
  “不对啊,她好像被欺负了。”
  许梁州将目光移了过去,眸色一顿,烟灰落在他的指尖上,他回过神,吐了一口烟雾,而后将烟头按在地上,灭了烟。
  “然后呢?”
  宋城不可置信,“你不帮她?”
  难不成之前是自己想多了?看起来不像啊。
  许梁州脚下的步子僵了僵,撇嘴反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又补了一句,“我、不、帮。”
  许梁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就走了,还没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烦躁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转身往刚刚的地方回。
  宋城仿佛听见了空气里的啪.啪打脸声。
  “不是说没关系吗?还回去干嘛呀?”
  许梁州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吐字道:“我心地善良。”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