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真相（爆更！）
这份文件看得吴穹挤眉弄眼，通篇对于林震的描述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轻描淡写！
就这种不痛不痒的描述也能被冠以“内部参考”的标头？这些内容吴穹早就倒背如流，之前秦秩提供给吴穹的资料要比这份文件丰富得多。而且这份文件上的资料也不是什么保密信息，现在就连八卦新闻网站上都能找到这些信息。
和前两份资料相比，这份资料不过是说了一堆众所周知的内容罢了。吴穹很是失望，顺手把没什么实际价值的资料递给杭滨。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杭滨见吴穹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杭滨心里暗自好笑，看来出家还是有好处的，才几天时间吴穹就进阶表情帝了。
杭滨接过第三份资料，看完以后同样感到一阵失望。不过有前两份资料做铺垫，杭滨可以肯定关于林震的事情绝对不会局限于此。
“还有其他文件吗？”杭滨小声问吴穹。
吴穹伸长脖子在昏暗的会议室里看了一圈，然后摇头说：“好像是没有了。”
杭滨兀自在心里感叹一句，有事做就是好。之前吴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给他看几分文件他就生龙活虎起来了。看来单是出家还不够，吴穹现最需要的是找到生活的意义。
虽然没有和林震直接接触过，但杭滨对林震的印象实在是好不到哪去。单凭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吴穹寻死觅活这么多天的本事，在杭滨的世界观里林震已经上了世界十大危险人物名单。
白木天在全场巡回一圈，然后将众人传看的三份文件全部收走。
杭滨手上拿着的最后一份文件被收走后，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杭滨脑海里逐渐产生了关联。之前杭滨一直觉得看不懂这个学校，比如为什么要把细胞放大一百万倍，再比如院长为什么会和他探讨什么是生命。
此时杭滨的思路依然很乱，但是杭滨将时间轴上的事物重新排列了一下，将他所见所闻的事物重新排列在一个逻辑轴线上。逻辑轴上的事物顺序只考虑逻辑距离，不考虑时间距离和空间距离。
渐渐的，一个面貌全非的细胞学院在杭滨脑海中诞生。杭滨被自己脑海中重建的细胞学院吓了一跳，那不是一个学校，而是一个生物；一个有呼吸有心跳，甚至是有思维的活物！
“不可能！”杭滨试图去否定自己恐怖的想法，由于内心争斗过于激烈，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否定说了出来。
会议室里十分安静，杭滨的一句惊呼瞬间引来众人注视。
“滨哥怎么了？”吴穹问杭滨。
杭滨晃了晃脑袋，试图在现实生活中找回理智。“没事，我午后犯困，刚才在说梦话。”
吴穹明知杭滨在说谎，但是吴穹无意揭穿杭滨的谎言。现在不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浪费精力的时候，现在吴穹特别想搞清楚林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背后还隐藏了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议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状态，朱啸林走到主席位上坐下，他郑重其事地说：“为了避免本次会议内容被监听，会议室内很快将关闭通天塔系统。
“本次会议内容将会用中文、英语、法语，三种语言进行交流。在场与会人员是否都能听懂这三种语言中的至少一种？”
“可以。”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朱啸林环顾全场，与每个人都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确认后，他伸手按下圆桌上的红色按钮。
吴穹很害怕通天塔被关掉的感觉，感觉他突然和全世界都失去了联系一样。
吴穹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本世纪20年代以前人们就对通讯设备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那时候手机已经在全球普及，但凡用惯了手机的人，一旦脱离了手机就会有一种与世界脱轨的不安全感。
人是典型的社交动物，脱离社交后人会很快产生精神饥饿感。
以前通信不发达的时候，人们的社交活动完全依赖面对面的语言交流和以纸质为载体的文字交流。由于交流受到严重的空间和时间限制，所以想要建立有效社交就必须让个体本身也参与到社交活动中去。
电子通信技术出现后，社交开始向虚拟化发展。想要与别人交换信息，不一定非要面对面说话，通过远程通信也能实现有效信息交换。
社交活动从实体化转变为虚拟化，虽然信息交流的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但是持有保守观念的人并不认同虚拟形式的社交活动。那时候人们甚至把虚拟社交视为社会问题，将“宅男”“宅女”视为拯救对象。
通天塔系统出现后，无论是实体社交还是虚拟社交都得到了改变。人们不再局限于只和自己国家的人交流，很多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真正认识到我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之前因为语言不通，大多数人只能通过自己国家的媒体报道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各国媒体正好用语言不通做护身符，把自己国家吹得很优异，把其他国家骂得一无是处。
后来语言隔阂一消失，所谓万国语言互通，媒体再不能用扬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方法忽悠人。
看到真实的世界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很多人陷入了迷茫。因为之前人们知道媒体有夸大其词的水分在里面，所以每个人对未知的外国都怀有美好的幻想。可是当现实放在人们面前时，那些灿烂的幻想都被逐个击破。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人们期望的那样美好，甚至有许多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人直接打消了筹备多年的移民计划。
有趣的是旅游业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火爆起来，尤其是一些冷门的旅游景点在通天塔的帮助下寻找到了很多游客。
比如一些东欧小镇，镇上的居民大多不会说外语，当地人很难向外界宣传他们的家乡。是通天塔让世人认识到这些世外桃源，如潮水一样的游客一夜之间给平静的小镇带来热闹与繁华。
信息技术的革新让越来越多的人可以相互交流。冷兵器时代只要不见面就不能交流，电子通信出现后只有语言不通才是阻碍人们交流的客观因素。通天塔将人类交流的最后一道阻隔也拆除了，从此万国语言互通。
然而，一旦人们对通天塔产生依赖，想要脱离通天塔是非常困难的，就像20年代的人没有办法脱离手机和电脑一样。
在一个信息高速运转的时代，如果不能及时接收到有效信息，就算身处人群中也不能与周围的人进行有效的社交活动。我们身边的人不一定是正在与我们进行社交活动的人，社交活动已经打破空间局限。
就像失聪的大象不能在丛林里生存一样。大象用次声波与几公里以外的同伴进行交流，失聪的大象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不知道族群将会迁徙到哪里去。落单的大象几乎没有办法独自生存。
进入信息时代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像大象一样，很多时候都是通过远程信号传递信息。同一个社交群体里的成员散落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被切断信号的人就算身处人海茫茫中也不能再和自己的群体取得联系。
吴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后面的蓝牙耳机，蓝牙耳机的信号已经被切断了，他现在必须依靠裸耳听力去理解别人在说什么。
遇上说中文和英文的人还好，哪怕说话的人代点口音，吴穹勉强还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遇上说法语的人，吴穹发自内心就会产生害怕。
吴穹说不清那种害怕的情绪是哪里来的。屋子里有同声翻译人员，每个人说的话都会被翻译成另外两种语言。按理来说吴穹不该担心的，因为所有人的发言他都能直接或者间接听懂。
可是吴穹还是怕，具体是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朱啸林坐在主席位上，他先做了一个短暂的自我介绍，然后直入主题：“刚才给大家传看了三分内参资料，分别介绍了细胞学院的学术进展，各国建造独立空间站的进展，还有林震的个人资料。
“下面，我将详细介绍六年前林震逃跑的具体细节。”
与会众人瞬间振奋起精神来，这是一个困惑世人许久的问题。
自从林震的名字出现在各国媒体上后，关于林震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两点——一个是林震和行者组织究竟要做什么，还有一个就是林震当年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躲过监视器逃跑的。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朱啸林身上，只有吴穹一个人转头朝白木天所在的方向看去。吴穹知道林震在白木天心中的位置有多复杂，白木天的一切烦躁与困扰全部来自林震。
白木天第一时间就发现吴穹在看自己，白木天也看向吴穹，两人有过短暂的对视，但是眼神中没有任何交流。
白木天最先垂下眼帘。林震和吴穹，一个是朱砂痣，一个是白月光。白木天以为林震和吴穹能和睦相处，谁知两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以后断不能再让他二人见面，否则两人定会斗得不死不休。
朱啸林将投影仪里的画面切换到细胞宿舍示意图：“这是六年前五年级男生宿舍的示意图，图上标注红点的地方是布有监控设备的地方，由红点辐射出来的虚线是该设备的监控范围。
“从图上可以看出，整个宿舍区几乎都在摄像头监控范围内，除了循环系统与宿舍大厅的交会处没有摄像头。
“循环系统中流动的是复方营养液，而且循环系统只有保安队和防化队的人能进去。所以循环系统中没有光学摄像头，只有温度监控仪、酸碱度监控仪等化学监控设备。
“逃跑当天，林震躲在循环系统入口附近。他制造了一个他的细胞宿舍失控的假象，误导白木天将他的细胞摧毁。白木天和林震的细胞体积都很大，正好可以将循环系统入口遮挡住。
“林震就是在那个时候潜入循环系统管道中，通过循环系统逃跑的。经过国际联防审问，林震初步交代逃跑当天他穿戴了潜水设备，而且循环系统外有人接应他。”
会议室里顿时掀起一阵骚动，许多人同时发问：“接应林震的人是谁？幕后策划又是谁？”
朱啸林抬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然后他换上一张照片说：“给林震提供接应的人，就是曾经在细胞学院里工作过的员工。她叫amycox，拥有越南、哥伦比亚、南非等多个国家的多重国籍。
“进入细胞学院工作以前，amycox曾在日本东京大学、中国昆明动物研究所、瑞典卡洛琳斯卡学院等多个学术科研机构担任过实验员。进入细胞学院以后，她一直在五号基地担任实验员。
“五号基地是细胞学院里负责管理和研究复方营养液的部门，amycox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协助林震策划及实施逃跑。林震逃跑后第二个月，amycox从细胞学院辞职，之后去向不明。”
“哼！”会议室里传来一个极度不满的声音，“调查半天跟没调查一样！”
所有人都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只见唐•杰森横眉怒目地坐在一群董事会元老中间。唐•杰森是细胞学院最早的股东之一，他几乎把毕生的财富都压在细胞学院里做赌注。
到唐•杰森这个年纪，再想着赚更多的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把毕生的积蓄拿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投资细胞学院，让这里的科学家为全人类寻得更多出路。
唐•杰森在细胞学院里投资的不仅是金钱，还有他对未来世界的希望和憧憬。
做实验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些唐•杰森都知道，所以平时死几个细胞出几桩事故他都只是口头上骂几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继续投资的想法。可是这次不一样，林震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唐•杰森的信念。
不是说唐•杰森不想投资了，而是唐•杰森不知道学校里还有几个人是可信的。他一趟又一趟从瑞士跑到中国，每年跟着院长去全世界寻找基因最优质的学生。
作为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唐•杰森为细胞学院付出的一切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他把自己的生命都融入进了这个学校。
朱啸林这辈子很少怕过什么人，然而面对唐•杰森二十年来无条件的信任与资助，朱啸林反而感到歉疚与不安。唐•杰森是那么信任学校里的安保系统，没想到安保系统竟然存在一个这么大的漏洞。
更严重的是这个漏洞存在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一直到事故发生六年后、警方协助调查才查出漏洞的存在。如果这次没有查出漏洞，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
还有就是六年前有人利用监控漏洞成功将一个学生转移到学校外面去，那么在这六年当中，或者更早以前，是否有人利用这个漏洞做过其他事情？比如窃取学校科研成果。
朱啸林沉住气，厚着老脸继续说：“经过调查，林震背后的势力十分复杂，涉及到多个国家和组织。
“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有能力建造独立空间站。有一些国家以前没有参与过国际空间站建造，这些国家想要通过窃取其他国家的成熟经验来加速自己国家的空间站建设速度。
“通过对我国相关行业的探听，一些国家得知我国正在研究独立系统可控碳循环。因为林震在校学习成绩优异，院长层私下与林震探讨过可控碳循环的长远预期，林震接触到一些其他学生没有接触过的资料。
“amycox用三个月的时间对林震进行策反，试图通过林震了解到细胞学院全部研究方向及研究进程。
“那段时间林震家里刚好发生变故，林震的父亲罹患癌症去世。amycox利用这个机会故意误导林震，让林震对细胞学院产生仇恨心理，从而成功策反林震。”
杭滨全程听得眉头紧皱，细胞学院做事风格当真让人捉摸不透。想要学生参与做实验，又不告诉学生实验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这么神神秘秘一搞，故意给别人落下胡乱造谣的把柄。
刚入学的时候杭滨也怀疑过细胞学院的合理性，当时他还带着全班同学跟副校长黄栅大闹了一场。最后学校也没有给出什么特别合理的解释，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跳出来策反杭滨，杭滨当真是说不准他会不会听信别人的蛊惑。
朱啸林继续说：“林震被amycox策反后，amycox协助并指导林震成功逃跑。离开细胞学院后，林震被带进行者组织。起初行者组织只是想要通过林震获取细胞学院的实验内容，但是后来行者组织知道了一些超出他们预期的信息。”
朱啸林把投影仪上的换面又切换了一张，新画面瞬间让吴穹血液凝滞！此时的银幕上有两个人的证件照，一个是林震，一个是吴穹。
吴穹被吓得立刻缩进阴影里，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幸好在场众人没有在意吴穹，大家依然在认真听朱啸林讲话。
朱啸林继续说：“可控碳循环只是细胞学院的研究范围中的一个，单纯是实现可控碳循环也不能让人类在太空中走很远。因为人类寿命有限，人类不能走出超过人类寿命的旅行。
“之前有一些国家提出过许多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比如将宇航员进行深度休眠，让宇航员的新陈代谢降到最低值，延长宇航员的生命周期。但是这个办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寿命极限的问题。
“细胞学院提出的办法是实现微重力环境下胚胎发育，以及孕产妇在微重力环境下保持内稳态。只有不断生育新的个体，在太空中延续生命，人类才能真正意义上脱离地球环境。
“但是想要攻克这一技术难题，除了挑选能够在微重力环境下生存的胚胎和孕产妇外，还需要有至少一个不用生育也能够长期在太空环境中生存的人类作为‘护航者’。
“护航者的任务是保证宇宙飞船中至少有一个人存活。就算我们筛选出能够在太空中生育的个体，这些个体的后代不一定能够在太空中繁衍。
“最极端的情况是实验阶段的几代人都能够在太空繁衍，等到他们的子代开始星际旅行后，他们子代中的某一代突然失去了在微重力环境下的生育能力。
“为了保证宇宙飞船无论如何都能够返航，宇宙飞船中必须要有一个寿命足够长的人。一旦上述情况发生，这个长寿的护航者能够独立将宇宙飞船带回地球。”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怪异得很。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银幕上的其中一个人就坐在这间会议室里。
只怪吴穹的穿着太过显眼，哪怕他把整张脸都躲进阴影中，大家还是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一袭道袍。
朱啸林也跟着看了一眼吴穹，然后继续说：“院长曾经和林震探讨过这个话题，林震也将这个计划透露给行者组织。得知这个计划后，参与组建行者组织的几个大国出现内部分歧。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拥有绝对长寿基因的人只有三个，分别是细胞学院院长、林震、还有吴穹。几个大国都希望林震能够加入他们的国籍，在抢夺林震的时候，几个大国出现了严重的内部矛盾。
“后来林震在利益的驱使下加入了北美，林震的这一选择让其他国家非常不满。内部协商失败后，其他国家恼羞成怒，于是有了上个月多国媒体同时报道林震负面信息的事件。”
“什么？”杭滨难以置信地说，“狗咬狗，黑吃黑？！”
“噗嘿嘿嘿！”原本严肃的会场顿时被杭滨一句话引燃笑点，绕了那么一大圈，上个月各国犀利的批判背后竟然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吴穹小声哼哼一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别人牵着鼻子在地球上绕了一大圈。
杭滨安慰吴穹说：“国际局势本来就是这样的。可共患难不可同享福，好多国家得到别人帮助的时候表现得理所应当，分赃不均的时候就胡乱咬人。”
与会众人里面只有唐•杰森没有笑，他突然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林震最终会被交到哪个国家手上？”
“哎……”秦秩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叹口气说：“林震的户籍已经从我们国家注销了，他现在又拥有其他国家的国籍。所以国际联防抓获林震后不久，林震就被交接给联合国。再过几天林震会被送返他现在的国籍所在地。”
“该死！”唐•杰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坐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来这里，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秦秩将脸从阴影里探出来，他沉声说：“林震的国籍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就算没有之前的逃跑前科，林震现在想要移民，我们也不能阻止他的去留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林震想要提前启动微重力环境下生育计划。
“林震提出的计划，最终目的与细胞学院提出的一样，但是林震的实验设计太过非人道主义。林震的想要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条件下进行太空人体实验，这个实验很有可能对至少两百名妇女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唐•杰森突然眯起眼睛，“选二十万名志愿者参加实验，最后只有两百人会受伤。受伤概率仅为千分之一，比有创手术的风险还要低。”
“不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答。”朱啸林打断了唐•杰森的思路，“有创手术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的，如果不做有创手术，患者会有生命危险。通过风险评估，在死亡与有创手术之间医生和患者都会选择有创手术。
“但是行者计划的性质和有创手术的性质完全不同。我们还可以用其他方法做代替，比如在地球上模拟微重力环境，只是成本高了很多，但是对健康的志愿者是完全没有伤害的。”
唐•杰森直接发问：“在地球上模拟微重力环境，成本会比把人送上太空高多少？”
朱啸林如实说：“如果想要持续模拟微重力环境，单次实验的成本大概会比太空实验贵出三万倍。”
唐•杰森老脸一横！“朱先生，我对你说的提议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积蓄用完了，我没有多余的钱投资那么昂贵的实验！
“单次实验就会贵出三万倍的价格，二十万次实验的消耗会比地球上所有国家的财富加起来都多！
“我宁愿好好守护地球，也不会让世界上所有人不吃饭，然后把钱捐出来做这么昂贵的实验！”
秦秩发言说：“但是国际舆论制造的压力我们必须考虑，现在各个国家对林震和行者组织都是口诛笔伐，骂声一片。其中有一些舆论是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而另一些舆论完全是担心行者组织的实验成果会对其他国家产生威胁。”
“呵！”唐•杰森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科学无国界，这些媒体不知道吗？！我母亲来自德国，父亲来自法国，我出生在加纳，后来移民瑞士。我把我的所有积蓄都投资给细胞学院，在科学面前我们应该抛开那些子虚乌有的阴谋论！”
秦秩向唐•杰森投来钦佩的眼光，但他嘴里依然说：“可惜世界上有您这种想法的人不多。目前大多数科学实验还是以国家为单位在进行，核心成果都是保密信息，各国之间还处于竞争关系。”
唐•杰森没好气地抿着唇，他最后一次发问：“那今天开会的目的是什么？”
朱啸林硬着头皮说：“就是给大家通报一下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关于细胞学院本身，关于林震和行者组织，还有其他国家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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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沉长的梦，梦里有欢笑也有哀苦。如今大梦方醒，吴穹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可笑。
之前吴穹修习经文是为了完成爷爷派给他的任务，现在吴穹是发自内心喜爱经书里的文字内容。
花花世界里的每个人、每个团体、每个国家，每时每刻都在争名逐利好大喜功。只有经书劝世人博爱平和，无为无争。
行者组织的创建与发展真可谓是个笑话。起初一些国家想要联手窃取细胞学院的学术成果，后来分赃不均便开始相互诋毁。
整个过程和空间站的沿革历程特别像，从合力创建国际空间站再到现在分道扬镳，两件事情的发展过程竟是惊人的相似。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不仅会发生在过去，还会延续到未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吴穹走出寮房，心中豁然开朗。既然上苍赐予他超越常人的寿命，他便会做一个南太平洋壁画中的旁观者，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证历史更迭，沧海桑田。
“吴穹，你做完晚课了吗？”一抹浅灰色的身影突然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夜色本就灰暗，白木天浅灰色的衣服几乎完全溶解在夜色中，只有他白皙的脸蛋能够在黑夜里显现出来。
吴穹泰然自若，“这么晚了，白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回宿舍吧。”白木天自告奋勇上前一步说。
吴穹好笑道：“学校里安全得很，到处都有监控。我一个人回宿舍也没有问题。”
白木天坚持拦在路中间，最后用妥协的语气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之前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吴穹拢了拢道袍，怡然自得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白师兄何必还要耿耿于怀？”
白木天则显得很局促，“我想补偿你，尽我所能补偿你。虽然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补偿你，但是我会承诺你一件事。以后只要你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帮你的。”
吴穹歪着脑袋看了看白木天，“白师兄，你真正亏欠的不是我，而是你内心的心浮气躁。要不是因为你想法太多，林震失踪这些年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多折磨。我看你不如跟我一起学学经文，说不定经文能让你豁达开朗。”
白木天顿时有些难为情，“你的意思，是劝我也出家吗？”
“白师兄多虑了。”吴穹翻个白眼，“经书不一定非要出家人才能看。白师兄大可一面诵读经文，一面游历大千世界。若是白师兄能心平气和地去看世界，相信白师兄一定能看到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
“好。”白木天释然一笑，“我今晚就开始读经书。可否让小道长给在下推荐几本经书呀？”
吴穹迈步往宿舍区走去，他清瘦的身影印在月光下，像是一只顺着月光飞落凡间的蝴蝶。“想要思辨贯通，通明达理，当然是以《论语》为首选。儒释道三教，以儒家最为实用。白师兄不妨多读读《论语》，学习学习圣人心得。”
“好，全听小道长的。”白木天跟上吴穹的脚步，“作为对小道长指点迷津的答谢，今晚让在下送小道长回宿舍可好？”
吴穹身上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师兄这些话要多对林震说说，说不定林震一个高兴就把国籍给改回来了。”
＊＊＊＊＊＊
早上所有学生都去到餐厅吃早餐。吴穹领过一份早餐，独自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准备用餐。
结果吴穹刚拿起三明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在旁边问：“小师弟出家了也能吃肉吗？”
吴穹抬起头，只见几个三年级的女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吴穹自打穿上这身道袍以后，成天围在吴穹身边转来转去的女生顿时多了不少。
细胞学院的生活太过枯燥，突然出现一个又乖巧又禁欲的小师弟，好多女生都忍不住想来调戏一下小道长。
“三净肉是可以吃的。”吴穹客气作答，“快上课了，几位学姐快点吃早餐吧。”
“什么是三净肉？”方才说话的女生一步凑上前，好奇地盯着吴穹上下打量。“还有，道长难道不该称呼我们为女施主吗？这声学姐叫的，好像我们也当了道姑一样。”
餐厅角落里很快笑成一片，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类似的事情从三天前就不断发生，三天时间下来，调戏吴穹的女生越来越多。
女生见吴穹没有回答，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要是不想叫我女施主，叫一声女菩萨也行。来来来，叫两声给姐姐听听。”
就在吴穹被一双双饿狼一样的眼睛包围时，一阵阴风突然从几个女生身后吹来。“你们不去吃饭，全部围在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妨碍别人吃饭吗？”
“白师兄！”一群小女生像是被雷劈到的猫一样，瞬间吓得落荒而逃！
白木天将餐盘放在餐桌上，自觉大方地一屁股坐在吴穹对面。“以后她们再来打扰你，你就跟我说。”
吴穹面上没什么表示，其实心里早已有一万只羊驼崩腾而过！他单身这么多年，还没来得及谈场恋爱就出家做了道士。虽然以后再想谈恋爱已经成了奢望，但是能有机会和女孩子亲近亲近多少能弥补一些人生缺憾。
现在到好，白木天直接把他和女孩子接触的机会都给断送了！吴穹还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白木天真是吴穹的天煞克星！
吴穹在心里画个圈圈一通诅咒：林震快点来把白木天收了吧！不然吴穹所剩无几的大好时光全都要被白木天给毁啦！
就这种不痛不痒的描述也能被冠以“内部参考”的标头？这些内容吴穹早就倒背如流，之前秦秩提供给吴穹的资料要比这份文件丰富得多。而且这份文件上的资料也不是什么保密信息，现在就连八卦新闻网站上都能找到这些信息。
和前两份资料相比，这份资料不过是说了一堆众所周知的内容罢了。吴穹很是失望，顺手把没什么实际价值的资料递给杭滨。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杭滨见吴穹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杭滨心里暗自好笑，看来出家还是有好处的，才几天时间吴穹就进阶表情帝了。
杭滨接过第三份资料，看完以后同样感到一阵失望。不过有前两份资料做铺垫，杭滨可以肯定关于林震的事情绝对不会局限于此。
“还有其他文件吗？”杭滨小声问吴穹。
吴穹伸长脖子在昏暗的会议室里看了一圈，然后摇头说：“好像是没有了。”
杭滨兀自在心里感叹一句，有事做就是好。之前吴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给他看几分文件他就生龙活虎起来了。看来单是出家还不够，吴穹现最需要的是找到生活的意义。
虽然没有和林震直接接触过，但杭滨对林震的印象实在是好不到哪去。单凭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吴穹寻死觅活这么多天的本事，在杭滨的世界观里林震已经上了世界十大危险人物名单。
白木天在全场巡回一圈，然后将众人传看的三份文件全部收走。
杭滨手上拿着的最后一份文件被收走后，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杭滨脑海里逐渐产生了关联。之前杭滨一直觉得看不懂这个学校，比如为什么要把细胞放大一百万倍，再比如院长为什么会和他探讨什么是生命。
此时杭滨的思路依然很乱，但是杭滨将时间轴上的事物重新排列了一下，将他所见所闻的事物重新排列在一个逻辑轴线上。逻辑轴上的事物顺序只考虑逻辑距离，不考虑时间距离和空间距离。
渐渐的，一个面貌全非的细胞学院在杭滨脑海中诞生。杭滨被自己脑海中重建的细胞学院吓了一跳，那不是一个学校，而是一个生物；一个有呼吸有心跳，甚至是有思维的活物！
“不可能！”杭滨试图去否定自己恐怖的想法，由于内心争斗过于激烈，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否定说了出来。
会议室里十分安静，杭滨的一句惊呼瞬间引来众人注视。
“滨哥怎么了？”吴穹问杭滨。
杭滨晃了晃脑袋，试图在现实生活中找回理智。“没事，我午后犯困，刚才在说梦话。”
吴穹明知杭滨在说谎，但是吴穹无意揭穿杭滨的谎言。现在不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浪费精力的时候，现在吴穹特别想搞清楚林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背后还隐藏了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议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状态，朱啸林走到主席位上坐下，他郑重其事地说：“为了避免本次会议内容被监听，会议室内很快将关闭通天塔系统。
“本次会议内容将会用中文、英语、法语，三种语言进行交流。在场与会人员是否都能听懂这三种语言中的至少一种？”
“可以。”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朱啸林环顾全场，与每个人都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确认后，他伸手按下圆桌上的红色按钮。
吴穹很害怕通天塔被关掉的感觉，感觉他突然和全世界都失去了联系一样。
吴穹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本世纪20年代以前人们就对通讯设备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那时候手机已经在全球普及，但凡用惯了手机的人，一旦脱离了手机就会有一种与世界脱轨的不安全感。
人是典型的社交动物，脱离社交后人会很快产生精神饥饿感。
以前通信不发达的时候，人们的社交活动完全依赖面对面的语言交流和以纸质为载体的文字交流。由于交流受到严重的空间和时间限制，所以想要建立有效社交就必须让个体本身也参与到社交活动中去。
电子通信技术出现后，社交开始向虚拟化发展。想要与别人交换信息，不一定非要面对面说话，通过远程通信也能实现有效信息交换。
社交活动从实体化转变为虚拟化，虽然信息交流的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但是持有保守观念的人并不认同虚拟形式的社交活动。那时候人们甚至把虚拟社交视为社会问题，将“宅男”“宅女”视为拯救对象。
通天塔系统出现后，无论是实体社交还是虚拟社交都得到了改变。人们不再局限于只和自己国家的人交流，很多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真正认识到我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之前因为语言不通，大多数人只能通过自己国家的媒体报道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各国媒体正好用语言不通做护身符，把自己国家吹得很优异，把其他国家骂得一无是处。
后来语言隔阂一消失，所谓万国语言互通，媒体再不能用扬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方法忽悠人。
看到真实的世界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很多人陷入了迷茫。因为之前人们知道媒体有夸大其词的水分在里面，所以每个人对未知的外国都怀有美好的幻想。可是当现实放在人们面前时，那些灿烂的幻想都被逐个击破。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人们期望的那样美好，甚至有许多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人直接打消了筹备多年的移民计划。
有趣的是旅游业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火爆起来，尤其是一些冷门的旅游景点在通天塔的帮助下寻找到了很多游客。
比如一些东欧小镇，镇上的居民大多不会说外语，当地人很难向外界宣传他们的家乡。是通天塔让世人认识到这些世外桃源，如潮水一样的游客一夜之间给平静的小镇带来热闹与繁华。
信息技术的革新让越来越多的人可以相互交流。冷兵器时代只要不见面就不能交流，电子通信出现后只有语言不通才是阻碍人们交流的客观因素。通天塔将人类交流的最后一道阻隔也拆除了，从此万国语言互通。
然而，一旦人们对通天塔产生依赖，想要脱离通天塔是非常困难的，就像20年代的人没有办法脱离手机和电脑一样。
在一个信息高速运转的时代，如果不能及时接收到有效信息，就算身处人群中也不能与周围的人进行有效的社交活动。我们身边的人不一定是正在与我们进行社交活动的人，社交活动已经打破空间局限。
就像失聪的大象不能在丛林里生存一样。大象用次声波与几公里以外的同伴进行交流，失聪的大象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不知道族群将会迁徙到哪里去。落单的大象几乎没有办法独自生存。
进入信息时代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像大象一样，很多时候都是通过远程信号传递信息。同一个社交群体里的成员散落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被切断信号的人就算身处人海茫茫中也不能再和自己的群体取得联系。
吴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朵后面的蓝牙耳机，蓝牙耳机的信号已经被切断了，他现在必须依靠裸耳听力去理解别人在说什么。
遇上说中文和英文的人还好，哪怕说话的人代点口音，吴穹勉强还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遇上说法语的人，吴穹发自内心就会产生害怕。
吴穹说不清那种害怕的情绪是哪里来的。屋子里有同声翻译人员，每个人说的话都会被翻译成另外两种语言。按理来说吴穹不该担心的，因为所有人的发言他都能直接或者间接听懂。
可是吴穹还是怕，具体是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朱啸林坐在主席位上，他先做了一个短暂的自我介绍，然后直入主题：“刚才给大家传看了三分内参资料，分别介绍了细胞学院的学术进展，各国建造独立空间站的进展，还有林震的个人资料。
“下面，我将详细介绍六年前林震逃跑的具体细节。”
与会众人瞬间振奋起精神来，这是一个困惑世人许久的问题。
自从林震的名字出现在各国媒体上后，关于林震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两点——一个是林震和行者组织究竟要做什么，还有一个就是林震当年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躲过监视器逃跑的。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朱啸林身上，只有吴穹一个人转头朝白木天所在的方向看去。吴穹知道林震在白木天心中的位置有多复杂，白木天的一切烦躁与困扰全部来自林震。
白木天第一时间就发现吴穹在看自己，白木天也看向吴穹，两人有过短暂的对视，但是眼神中没有任何交流。
白木天最先垂下眼帘。林震和吴穹，一个是朱砂痣，一个是白月光。白木天以为林震和吴穹能和睦相处，谁知两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以后断不能再让他二人见面，否则两人定会斗得不死不休。
朱啸林将投影仪里的画面切换到细胞宿舍示意图：“这是六年前五年级男生宿舍的示意图，图上标注红点的地方是布有监控设备的地方，由红点辐射出来的虚线是该设备的监控范围。
“从图上可以看出，整个宿舍区几乎都在摄像头监控范围内，除了循环系统与宿舍大厅的交会处没有摄像头。
“循环系统中流动的是复方营养液，而且循环系统只有保安队和防化队的人能进去。所以循环系统中没有光学摄像头，只有温度监控仪、酸碱度监控仪等化学监控设备。
“逃跑当天，林震躲在循环系统入口附近。他制造了一个他的细胞宿舍失控的假象，误导白木天将他的细胞摧毁。白木天和林震的细胞体积都很大，正好可以将循环系统入口遮挡住。
“林震就是在那个时候潜入循环系统管道中，通过循环系统逃跑的。经过国际联防审问，林震初步交代逃跑当天他穿戴了潜水设备，而且循环系统外有人接应他。”
会议室里顿时掀起一阵骚动，许多人同时发问：“接应林震的人是谁？幕后策划又是谁？”
朱啸林抬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然后他换上一张照片说：“给林震提供接应的人，就是曾经在细胞学院里工作过的员工。她叫amycox，拥有越南、哥伦比亚、南非等多个国家的多重国籍。
“进入细胞学院工作以前，amycox曾在日本东京大学、中国昆明动物研究所、瑞典卡洛琳斯卡学院等多个学术科研机构担任过实验员。进入细胞学院以后，她一直在五号基地担任实验员。
“五号基地是细胞学院里负责管理和研究复方营养液的部门，amycox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协助林震策划及实施逃跑。林震逃跑后第二个月，amycox从细胞学院辞职，之后去向不明。”
“哼！”会议室里传来一个极度不满的声音，“调查半天跟没调查一样！”
所有人都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只见唐•杰森横眉怒目地坐在一群董事会元老中间。唐•杰森是细胞学院最早的股东之一，他几乎把毕生的财富都压在细胞学院里做赌注。
到唐•杰森这个年纪，再想着赚更多的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把毕生的积蓄拿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投资细胞学院，让这里的科学家为全人类寻得更多出路。
唐•杰森在细胞学院里投资的不仅是金钱，还有他对未来世界的希望和憧憬。
做实验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些唐•杰森都知道，所以平时死几个细胞出几桩事故他都只是口头上骂几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继续投资的想法。可是这次不一样，林震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唐•杰森的信念。
不是说唐•杰森不想投资了，而是唐•杰森不知道学校里还有几个人是可信的。他一趟又一趟从瑞士跑到中国，每年跟着院长去全世界寻找基因最优质的学生。
作为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唐•杰森为细胞学院付出的一切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他把自己的生命都融入进了这个学校。
朱啸林这辈子很少怕过什么人，然而面对唐•杰森二十年来无条件的信任与资助，朱啸林反而感到歉疚与不安。唐•杰森是那么信任学校里的安保系统，没想到安保系统竟然存在一个这么大的漏洞。
更严重的是这个漏洞存在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一直到事故发生六年后、警方协助调查才查出漏洞的存在。如果这次没有查出漏洞，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
还有就是六年前有人利用监控漏洞成功将一个学生转移到学校外面去，那么在这六年当中，或者更早以前，是否有人利用这个漏洞做过其他事情？比如窃取学校科研成果。
朱啸林沉住气，厚着老脸继续说：“经过调查，林震背后的势力十分复杂，涉及到多个国家和组织。
“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有能力建造独立空间站。有一些国家以前没有参与过国际空间站建造，这些国家想要通过窃取其他国家的成熟经验来加速自己国家的空间站建设速度。
“通过对我国相关行业的探听，一些国家得知我国正在研究独立系统可控碳循环。因为林震在校学习成绩优异，院长层私下与林震探讨过可控碳循环的长远预期，林震接触到一些其他学生没有接触过的资料。
“amycox用三个月的时间对林震进行策反，试图通过林震了解到细胞学院全部研究方向及研究进程。
“那段时间林震家里刚好发生变故，林震的父亲罹患癌症去世。amycox利用这个机会故意误导林震，让林震对细胞学院产生仇恨心理，从而成功策反林震。”
杭滨全程听得眉头紧皱，细胞学院做事风格当真让人捉摸不透。想要学生参与做实验，又不告诉学生实验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这么神神秘秘一搞，故意给别人落下胡乱造谣的把柄。
刚入学的时候杭滨也怀疑过细胞学院的合理性，当时他还带着全班同学跟副校长黄栅大闹了一场。最后学校也没有给出什么特别合理的解释，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跳出来策反杭滨，杭滨当真是说不准他会不会听信别人的蛊惑。
朱啸林继续说：“林震被amycox策反后，amycox协助并指导林震成功逃跑。离开细胞学院后，林震被带进行者组织。起初行者组织只是想要通过林震获取细胞学院的实验内容，但是后来行者组织知道了一些超出他们预期的信息。”
朱啸林把投影仪上的换面又切换了一张，新画面瞬间让吴穹血液凝滞！此时的银幕上有两个人的证件照，一个是林震，一个是吴穹。
吴穹被吓得立刻缩进阴影里，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幸好在场众人没有在意吴穹，大家依然在认真听朱啸林讲话。
朱啸林继续说：“可控碳循环只是细胞学院的研究范围中的一个，单纯是实现可控碳循环也不能让人类在太空中走很远。因为人类寿命有限，人类不能走出超过人类寿命的旅行。
“之前有一些国家提出过许多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案，比如将宇航员进行深度休眠，让宇航员的新陈代谢降到最低值，延长宇航员的生命周期。但是这个办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寿命极限的问题。
“细胞学院提出的办法是实现微重力环境下胚胎发育，以及孕产妇在微重力环境下保持内稳态。只有不断生育新的个体，在太空中延续生命，人类才能真正意义上脱离地球环境。
“但是想要攻克这一技术难题，除了挑选能够在微重力环境下生存的胚胎和孕产妇外，还需要有至少一个不用生育也能够长期在太空环境中生存的人类作为‘护航者’。
“护航者的任务是保证宇宙飞船中至少有一个人存活。就算我们筛选出能够在太空中生育的个体，这些个体的后代不一定能够在太空中繁衍。
“最极端的情况是实验阶段的几代人都能够在太空繁衍，等到他们的子代开始星际旅行后，他们子代中的某一代突然失去了在微重力环境下的生育能力。
“为了保证宇宙飞船无论如何都能够返航，宇宙飞船中必须要有一个寿命足够长的人。一旦上述情况发生，这个长寿的护航者能够独立将宇宙飞船带回地球。”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怪异得很。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银幕上的其中一个人就坐在这间会议室里。
只怪吴穹的穿着太过显眼，哪怕他把整张脸都躲进阴影中，大家还是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一袭道袍。
朱啸林也跟着看了一眼吴穹，然后继续说：“院长曾经和林震探讨过这个话题，林震也将这个计划透露给行者组织。得知这个计划后，参与组建行者组织的几个大国出现内部分歧。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拥有绝对长寿基因的人只有三个，分别是细胞学院院长、林震、还有吴穹。几个大国都希望林震能够加入他们的国籍，在抢夺林震的时候，几个大国出现了严重的内部矛盾。
“后来林震在利益的驱使下加入了北美，林震的这一选择让其他国家非常不满。内部协商失败后，其他国家恼羞成怒，于是有了上个月多国媒体同时报道林震负面信息的事件。”
“什么？”杭滨难以置信地说，“狗咬狗，黑吃黑？！”
“噗嘿嘿嘿！”原本严肃的会场顿时被杭滨一句话引燃笑点，绕了那么一大圈，上个月各国犀利的批判背后竟然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吴穹小声哼哼一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别人牵着鼻子在地球上绕了一大圈。
杭滨安慰吴穹说：“国际局势本来就是这样的。可共患难不可同享福，好多国家得到别人帮助的时候表现得理所应当，分赃不均的时候就胡乱咬人。”
与会众人里面只有唐•杰森没有笑，他突然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林震最终会被交到哪个国家手上？”
“哎……”秦秩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叹口气说：“林震的户籍已经从我们国家注销了，他现在又拥有其他国家的国籍。所以国际联防抓获林震后不久，林震就被交接给联合国。再过几天林震会被送返他现在的国籍所在地。”
“该死！”唐•杰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坐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来这里，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
秦秩将脸从阴影里探出来，他沉声说：“林震的国籍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就算没有之前的逃跑前科，林震现在想要移民，我们也不能阻止他的去留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林震想要提前启动微重力环境下生育计划。
“林震提出的计划，最终目的与细胞学院提出的一样，但是林震的实验设计太过非人道主义。林震的想要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条件下进行太空人体实验，这个实验很有可能对至少两百名妇女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唐•杰森突然眯起眼睛，“选二十万名志愿者参加实验，最后只有两百人会受伤。受伤概率仅为千分之一，比有创手术的风险还要低。”
“不能把事情想得这么简答。”朱啸林打断了唐•杰森的思路，“有创手术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的，如果不做有创手术，患者会有生命危险。通过风险评估，在死亡与有创手术之间医生和患者都会选择有创手术。
“但是行者计划的性质和有创手术的性质完全不同。我们还可以用其他方法做代替，比如在地球上模拟微重力环境，只是成本高了很多，但是对健康的志愿者是完全没有伤害的。”
唐•杰森直接发问：“在地球上模拟微重力环境，成本会比把人送上太空高多少？”
朱啸林如实说：“如果想要持续模拟微重力环境，单次实验的成本大概会比太空实验贵出三万倍。”
唐•杰森老脸一横！“朱先生，我对你说的提议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积蓄用完了，我没有多余的钱投资那么昂贵的实验！
“单次实验就会贵出三万倍的价格，二十万次实验的消耗会比地球上所有国家的财富加起来都多！
“我宁愿好好守护地球，也不会让世界上所有人不吃饭，然后把钱捐出来做这么昂贵的实验！”
秦秩发言说：“但是国际舆论制造的压力我们必须考虑，现在各个国家对林震和行者组织都是口诛笔伐，骂声一片。其中有一些舆论是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而另一些舆论完全是担心行者组织的实验成果会对其他国家产生威胁。”
“呵！”唐•杰森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科学无国界，这些媒体不知道吗？！我母亲来自德国，父亲来自法国，我出生在加纳，后来移民瑞士。我把我的所有积蓄都投资给细胞学院，在科学面前我们应该抛开那些子虚乌有的阴谋论！”
秦秩向唐•杰森投来钦佩的眼光，但他嘴里依然说：“可惜世界上有您这种想法的人不多。目前大多数科学实验还是以国家为单位在进行，核心成果都是保密信息，各国之间还处于竞争关系。”
唐•杰森没好气地抿着唇，他最后一次发问：“那今天开会的目的是什么？”
朱啸林硬着头皮说：“就是给大家通报一下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关于细胞学院本身，关于林震和行者组织，还有其他国家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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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沉长的梦，梦里有欢笑也有哀苦。如今大梦方醒，吴穹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可笑。
之前吴穹修习经文是为了完成爷爷派给他的任务，现在吴穹是发自内心喜爱经书里的文字内容。
花花世界里的每个人、每个团体、每个国家，每时每刻都在争名逐利好大喜功。只有经书劝世人博爱平和，无为无争。
行者组织的创建与发展真可谓是个笑话。起初一些国家想要联手窃取细胞学院的学术成果，后来分赃不均便开始相互诋毁。
整个过程和空间站的沿革历程特别像，从合力创建国际空间站再到现在分道扬镳，两件事情的发展过程竟是惊人的相似。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不仅会发生在过去，还会延续到未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吴穹走出寮房，心中豁然开朗。既然上苍赐予他超越常人的寿命，他便会做一个南太平洋壁画中的旁观者，在漫长的岁月里见证历史更迭，沧海桑田。
“吴穹，你做完晚课了吗？”一抹浅灰色的身影突然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夜色本就灰暗，白木天浅灰色的衣服几乎完全溶解在夜色中，只有他白皙的脸蛋能够在黑夜里显现出来。
吴穹泰然自若，“这么晚了，白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回宿舍吧。”白木天自告奋勇上前一步说。
吴穹好笑道：“学校里安全得很，到处都有监控。我一个人回宿舍也没有问题。”
白木天坚持拦在路中间，最后用妥协的语气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之前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吴穹拢了拢道袍，怡然自得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白师兄何必还要耿耿于怀？”
白木天则显得很局促，“我想补偿你，尽我所能补偿你。虽然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补偿你，但是我会承诺你一件事。以后只要你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帮你的。”
吴穹歪着脑袋看了看白木天，“白师兄，你真正亏欠的不是我，而是你内心的心浮气躁。要不是因为你想法太多，林震失踪这些年你也不会遭受这么多折磨。我看你不如跟我一起学学经文，说不定经文能让你豁达开朗。”
白木天顿时有些难为情，“你的意思，是劝我也出家吗？”
“白师兄多虑了。”吴穹翻个白眼，“经书不一定非要出家人才能看。白师兄大可一面诵读经文，一面游历大千世界。若是白师兄能心平气和地去看世界，相信白师兄一定能看到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
“好。”白木天释然一笑，“我今晚就开始读经书。可否让小道长给在下推荐几本经书呀？”
吴穹迈步往宿舍区走去，他清瘦的身影印在月光下，像是一只顺着月光飞落凡间的蝴蝶。“想要思辨贯通，通明达理，当然是以《论语》为首选。儒释道三教，以儒家最为实用。白师兄不妨多读读《论语》，学习学习圣人心得。”
“好，全听小道长的。”白木天跟上吴穹的脚步，“作为对小道长指点迷津的答谢，今晚让在下送小道长回宿舍可好？”
吴穹身上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师兄这些话要多对林震说说，说不定林震一个高兴就把国籍给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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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所有学生都去到餐厅吃早餐。吴穹领过一份早餐，独自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准备用餐。
结果吴穹刚拿起三明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在旁边问：“小师弟出家了也能吃肉吗？”
吴穹抬起头，只见几个三年级的女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吴穹自打穿上这身道袍以后，成天围在吴穹身边转来转去的女生顿时多了不少。
细胞学院的生活太过枯燥，突然出现一个又乖巧又禁欲的小师弟，好多女生都忍不住想来调戏一下小道长。
“三净肉是可以吃的。”吴穹客气作答，“快上课了，几位学姐快点吃早餐吧。”
“什么是三净肉？”方才说话的女生一步凑上前，好奇地盯着吴穹上下打量。“还有，道长难道不该称呼我们为女施主吗？这声学姐叫的，好像我们也当了道姑一样。”
餐厅角落里很快笑成一片，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类似的事情从三天前就不断发生，三天时间下来，调戏吴穹的女生越来越多。
女生见吴穹没有回答，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要是不想叫我女施主，叫一声女菩萨也行。来来来，叫两声给姐姐听听。”
就在吴穹被一双双饿狼一样的眼睛包围时，一阵阴风突然从几个女生身后吹来。“你们不去吃饭，全部围在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妨碍别人吃饭吗？”
“白师兄！”一群小女生像是被雷劈到的猫一样，瞬间吓得落荒而逃！
白木天将餐盘放在餐桌上，自觉大方地一屁股坐在吴穹对面。“以后她们再来打扰你，你就跟我说。”
吴穹面上没什么表示，其实心里早已有一万只羊驼崩腾而过！他单身这么多年，还没来得及谈场恋爱就出家做了道士。虽然以后再想谈恋爱已经成了奢望，但是能有机会和女孩子亲近亲近多少能弥补一些人生缺憾。
现在到好，白木天直接把他和女孩子接触的机会都给断送了！吴穹还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白木天真是吴穹的天煞克星！
吴穹在心里画个圈圈一通诅咒：林震快点来把白木天收了吧！不然吴穹所剩无几的大好时光全都要被白木天给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