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步怀疑是颅内肿瘤,但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战冀头脑近乎空白的听医生继续道:“持续性的发烧就是一种征兆,早在前两次发烧就及时就医的话,治疗的把握才会很大,可现在拖的越晚越危险。他是不是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家属为什么不早些送医?”
  另一个医生跟着开口:“患者的腿也要接受治疗,他的左腿有车祸造成的膝关节后遗症,需要用药防止复发。”
  “车祸?”战冀的声音已经抖的有些不像样子,“……什么时候的车祸?”
  所幸医生也是见过了生生死死的,只略显奇怪又隐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按伤情和疤痕来看,大概是六年前。”
  ☆、第93章
  战冀耳边似乎听到了电锯切割自己心脏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切口让他痛到眼前一黑,摇了摇头才得以重新亮起来。这一黑一亮的交错间,仿佛看到了穿着校服浅笑着的少年的脸,不由自主的朝他抬起手,却又在一片虚无中徒劳无措的放了下来。
  战冀闭了闭眼努力稳住神智,再睁眼看到远远赶过来的聂涛,急匆匆的劈头便道:“小晞怎么了?生病了吗?”
  战冀没有回答,反而定定盯着聂涛开口:“小晞六年前是不是出过车祸?”
  聂涛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并清楚其来龙去脉,愣了愣,然后冷笑了一声,“怎么,知道他当年是因为急着赶去机场找你才出的车祸,很得意是不是?”
  然而战冀没再说话,只无意识的再度抬起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盖住了半边眼睛。似乎是想掩住眼里的痛苦,又似乎是想避开眼前迎面撞来的事实。
  他曾经看过他左膝上的疤痕,却因其浅淡无奇而没有细细追究,不仅如此,还发疯一般的带着他飙车。景晞这些日子的‘听话’是源于对飙车的恐惧,这份恐惧则源于车祸,而车祸的起因竟是自己。
  少年还因此不愿意出门,因此没及时送医,因此而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战冀按住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他怀疑自己再想下去就会心痛致死。不断堆积的多到找不到出口的剧痛撕扯着他全身,最后在胸膛上破开一个无法愈合的大洞,呼呼的透着冷风。
  如今所有希望全都放在了医生的确诊上,可结果很快出来,颅内肿瘤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肿瘤的属性,照了磁共震,还是不能判定它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做一次穿刺。
  这样一来就瞒不住景晞了,也没能瞒住景家人,而穿刺完全是一场煎熬,像锥子般的长长的针刺进腰间的脊柱,还要在里面运动旋转,纵然夏熙感觉不到痛,可机械体的冰冷触感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轻轻颤了颤。
  等在外面的战冀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短短两日,整体状况已经跌进最低点。完全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身体上的折磨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要命的。夏熙在里面做腰穿手术,战冀却仿佛在外面进行着一场灵魂上的穿刺手术,他试图去掏烟,可手抖的根本拿不住它。
  景父景母也搁置了工作双双等在外面,景母整颗心已经完全被儿子的病情占据,根本顾不上管战冀了,而景父则因为知道景晞当年为战冀做的种种,纵然对同性恋情再气再看不惯,还是在孩子生病的关键时段里生生忍住了。
  景父虽说对待身边的亲人和手下都非常严苛,但对那些外人和孤寡幼童等弱势群体,又很宽善。如今的战冀在景父眼里自然属于外人这一列,而当年的战冀和战母又属于弱势群体的范围,因此景父对他的整体态度虽然疏离,但还算客气,并没有任何为难。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战冀急急上前扶住面色苍白的夏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疼不疼?”
  夏熙摇摇头,然后望着他小小声道了句:“……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听到这话的时候战冀的鼻子一酸,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而后面跟出来的医生并没有听见,只用鼓励的语气由衷夸赞:“到底是景老将军家的孩子,真了不起,从头到尾一声疼都没喊。”
  医生是肿瘤科主任兼医院副院长,其父亲是景老爷子的老部下,所以特地排出所有时间专为景晞一个人治疗,又道:“前天一个和小晞差不多大的小伙子,穿刺做到一半就疼的受不了了,还有个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这种夸赞却只会让战冀更难受,以同样小的声音在夏熙耳边哄:“相信最多只要一个月就能治好了,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夏熙试图点头,可穿刺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战冀强忍着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回病房,让他以更舒服的姿势倚在床上,“是不是冷?”
  战冀抱他时就发现他在轻微的发抖,便帮他穿上质地轻软的棉睡衣并掖紧了被子。春日的天气其实已经很暖了,夏熙却一头生理性冷汗,脸色白的几乎和雪白的枕头融为一体,战冀轻声哄:“睡一会吧。”
  夏熙还是觉得冷,战冀便上床将侧躺的他揽入怀里,宽阔的胸膛贴着他的背,手臂从腰后搂过来,握住他冰凉的手。这间病房是贵宾级的单人房,整洁而宽敞,窗外的风景也很美,躺在床上便能看到盛开的樱花。床也比普通病房大一些,身后男人的体温给夏熙一种安心的感觉,却因为身体难受的原因怎么也没办法入睡。
  正值午后,时光安宁而美好,竟恍如六年前他们在校医室的那个午后,战冀低沉的声音响在夏熙耳侧:“睡不着吗?”
  “嗯。”夏熙发出闷闷的鼻音,又一次重复:“我不想治病,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战冀强忍着心酸没有回应,只轻轻问:“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夏熙莫名想到言天擎了,忍不住小声说:“……要听《小王子》。”
  可惜战冀只听过这本书的书名,并没有看过。战冀暖完他的手,又伸到被子里去摸他蜷着的脚丫慢慢暖,“我不会讲这个故事。别的可不可以?”
  “叮——,宠爱值增加15点,现宠爱值为80。”
  夏熙点了点头,战冀便一边帮他暖脚一边尽力用最柔和的声音低低开口:“从前,有一只小青蛙……”
  因为男人天生就不擅长柔和,所以语气听起来很笨拙,就像哄小盆友的怪蜀黍:“因为它样子很丑,所以没有其他青蛙愿意理它……”
  ‘小盆友’忍不住发言了:“……是不是因为它不是青蛙,其实是癞蛤蟆?”
  夏熙的插嘴让战冀顿了顿才得以继续:“嗯,有一天,它遇到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天鹅……”
  不听话的‘小盆友’再次插嘴打断了:“我知道了,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对不对?”
  战冀觉得怀里的‘小盆友’在幼儿园时肯定是让老师头疼的对象,惩罚性的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继续说:“小天鹅不仅没有嫌弃小青蛙,还对它很好,小青蛙忍不住偷偷爱上了它。可是有一天,小青蛙家里出了事,只给小天鹅发了个信息就离开了,直到六年后才有足够的能力回来找它。可长大后的小青蛙面对小天鹅时比以前更自卑,而且它不仅有心理疾病,还是感情上的残废,不知道怎么去爱,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微哑:“就在它后悔的时候,发现小天鹅也生病了,翅膀受了伤,暂时不能飞翔。于是小青蛙求小天鹅说:让我们一起治疗好不好?你陪着我一起,我们好好听医生的话,治好了再一起回家……”
  他的语气里不仅有深深的酸涩和恳求,甚至还有卑微和颤抖,夏熙的心竟因此也颤起来,没有回答战冀的问题,而是怔怔的说:“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息……”
  私自删除信息大概是景父当年做过的唯一后悔的事了,否则也许不会发生那场车祸。战冀努力掩去眼中的湿意,轻吻他的发丝:“嗯,我知道。”
  ‘小盆友’语气不满的又说:“你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
  “嗯。”
  “内容也烂透了。”
  “嗯。”
  “……”
  夏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战冀也缓缓闭上眼,睡了自从得知夏熙生病后的这两日来的第一个觉。外面似乎下起了雨,继而电闪雷鸣,乖乖窝在怀里的宝贝让战冀心里情深无限,鼻端却在这时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血腥气越来越浓,继而惊见血不断从夏熙身上蔓延出来,转眼间便将衣服和床染成了红色,而怀里的人面色如纸长睫低垂,竟是无声无息无知无觉。顿时全身剧颤,终于在近乎窒息的恐慌中哑声嘶喊:“小晞——!!”
  战冀猛然惊醒,一头冷汗的剧烈喘息着,入眼仍是安宁的病房,怀里的人仍在安睡,窗外已接近傍晚,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可现实很快应证了这个梦,穿刺的结果出来,竟是恶性肿瘤。
  当天深夜战冀趁夏熙睡着的时候回公寓拿东西,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抽了一整晚的烟。江特助清晨过去帮忙的时候,打开卧室门只见里面的烟浓的像着了火一样,一地烟头,站在窗边的男人的背影更是孤寂到让人心慌,不由开口喊了声:“老板?”
  战冀脑中一遍遍回想着曾和景晞在一起时的快乐的那些瞬息,可似乎每次以为前面将要看到曙光之际,却只迎来更深的绝望。自从得到恶性肿瘤的这个结果后,他便每时每刻都觉得像有千万根针刺透了心脏,疼的难以呼吸。
  ☆、第94章
  战冀把烟味洗掉,又换了身衣服才回医院。他本就身处灰色地带,所以从威逼到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知名肿瘤医生都找来了,就是刘主任这种什么医疗队专家组的都看过不少的,也是头回见识那么大的阵势,国际的权威团队全部聚齐,只为了研究一个更稳妥的治疗方案。
  颅内肿瘤是癌症里最棘手的,因为它往往和正常脑组织纠缠不清,没法贸然动手术,只能综合放射化疗及中药等手段。但这些手段都有毒副作用,会使人头晕恶心发热免疫力下降,一点点虚弱下来。
  战冀几乎把所有事都丢下了,只除了处理一些重要的文件外,其余时间都不眠不休的陪在夏熙身边,对他的照顾精心仔细到景母也无话可说的地步。夏熙刚开始打化疗针的时候极不适应,吐的厉害,食物也吃不进一口,战冀同样心疼到吃不下饭,心里着急面上却还要装的平静无比,耐心的哄:“再喝一口汤好不好?”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而战冀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心肠再硬的也人会软下来。夏熙虽然不想喝,却也不想让战冀太难过,便改口说要吃水果。
  战冀随即拿起苹果削起来,动作有些笨拙,但非常认真。认真起来的男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然后切成小块放在小盘里端过来,“是上午才空运来的,据说很甜。”
  夏熙吃了一口,果然很甜,随手送一块到战冀嘴边。化疗药不仅有腐蚀性,还很伤血管,夏熙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发紫,被针扎过的地方则尽是淤青,战冀看着他苍白手背上的青紫,忍着心疼,低头吻了上去。舌尖湿热而细腻的触感让夏熙手背有些发痒,身体微微颤了颤,战冀便把亲吻的动作放得更柔更缓,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易碎品,从手背一直舔到指尖,最后才吃掉那块苹果,“……的确很甜。”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90。”
  外面的樱花落了,夏天已开始到来,阳光照进病房,一室明媚。
  化疗药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夏熙全身都没有力气,常在输液的过程中睡过去,战冀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夏熙睡着了乱动,输液流出来腐蚀到他的皮肤。他的任何反应战冀都比夏熙自己还注意和清楚,静静望着他睡着的侧脸,无时无刻都在翻滚的心疼感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他是真的爱他,所以才疼的那么厉害。如果有人告诉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他一生平安,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换。
  战冀去和医生讨论方案了,夏熙再醒来时见到了聂涛。
  “小晞。”男人像以前那样温柔的朝他笑,夏熙对他回以微笑:“涛哥哥,我听阳子说你最近很忙……”
  其实聂涛这几日每天都有来,只是不敢见他。他心心念念的呵护着长大的少年在受苦,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大概是人一生最无能为力且最痛的事。聂涛看起来也和战冀一样非常颓废,下巴上还新长了一圈胡茬,不过并没有影响他的外貌,反而显得更成熟了。夏熙的笑容依旧好看,虽然脸色消瘦苍白,可笑起来的模样没有任何恐惧和迷茫,仍如三月暖阳,聂涛本来要说的好多话突然都说不出口了,只感觉心里难受的厉害,眼里有什么酸酸的,克制不住的不断往上涌,怕夏熙看到而掩饰性的抬起头,强行把湿意逼下去。
  其实他就是不掩饰夏熙也看不到,因为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情况其实从住院前就断断续续的开始了。聂涛过了很久才重新低下头,咳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勉强笑着问:“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来的时候听医生说过了这个疗程病情就会好转了。”
  这显然是句自欺欺人的谎话,夏熙便也用谎话来笑着答:“嗯,我觉得好多了。”
  第一个疗程结束,夏熙对药物的排斥作用的确好了一些,也终于有力气可以出去走走。外面已是夏季,傍晚的天气余热未消,夏熙却仍穿的很厚,和战冀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慢慢散步。不过短短一个月,他明显瘦了一大圈,也因为生病而更加怕冷,战冀握住他冰凉的手,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
  只有搂着他,感觉着他微凉的体温和呼吸时起伏的胸膛,战冀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定。下意识收紧手臂,想用体温把他暖热,又怕弄疼了他,便松开了一些。两人走走停停,一直来到花坛中心的喷泉旁,边上有几个小孩在玩水枪,其中一个不小心把水呲到了夏熙的外套上,然后一边躲避同伴的攻击一边远远喊:“哥哥对不起啦!”
  小孩子大抵都天生喜欢漂亮的事物,另一个小孩看着夏熙,竟大着胆子跑过来问:“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夏熙倒是生了几分兴趣,刚想答应,却被战冀拉住,努力放柔声音用一个不会把小孩吓哭的语气道:“这个哥哥生病了,还没完全好,暂时不能和你们玩。”
  “哦,我也因为偷吃冰生病了,但我已经好了,爸爸说明天就能出院,”小孩像小大人一样表示理解,“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哥哥也要听叔叔的话啊,病好了就可以玩了。”
  “叔、叔,”待小孩跑远了,夏熙特地压重了这两个字,像翘起尾巴的猫咪般微眯起眼睛坏笑:“叔叔,我想要吃冰。”
  战冀看着他难得的笑容,心里又爱又软,故意指指唇说:“亲亲就给买。”
  “不亲。”夏熙甩掉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躲开来,“你身为叔叔,竟然为老不尊。”
  阳光、树荫、远处孩子的笑闹声和新鲜空气,让人觉得恍惚又回到了绿意盎然的校园里。战冀也难得笑了一下,追上去道:“竟然这样说长辈,该罚多亲两下。”
  夏熙随即跑着躲,可视线一下子再度不清楚了。顿了顿,头突然也跟着疼起来,然后眼前一黑,在战冀惊慌的目光中猝不及防的缓缓倒了下去。
  夏熙再度被推进了急救室。
  战冀的表情看起来还算镇定,并成功点着了烟,然而微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事,甚至好几次都连烟烧到手指也没察觉,还是赶过来说这里不能抽烟的护士提醒他掐灭。
  等待是世界上最无奈的东西,不管时间走的快或慢都是一场煎熬。小小的红灯终于熄灭,战冀一下子站起来,朝急救室的门直直奔过去,到了门边,又硬生生停下来。他突然不敢听医生的答案,因为也许听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幻想和自欺欺人的可能。
  果然不是好消息。
  癌细胞出现了扩散和复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战冀站在病房外,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许久都没推开,一想到将来也许有一日会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会面对没有景晞的死寂……
  ——那简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只要稍稍一想就无法呼吸。
  夏熙还在睡,睫毛很长,低垂的样子像透着疲倦的蝶翼,睁开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又像悠远美丽的黑色夜空,望着形状邋遢的战冀,微微一愣,然后语带嫌弃的努力开口:“好丑。”
  战冀眼眶凹陷,下巴新长的胡茬乱七八糟,头发没有打理,衣服也皱巴巴的,见夏熙醒来后眼中透出一丝惊喜,心里很多话只汇成了带着心疼的一句:“……你睡了好久。”
  夏熙与其说是在睡,不是说是在昏迷。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不好,这次化疗也比第一次还要痛苦,除此之外,还要重新做穿刺。每次穿刺完都是一身冷汗,战冀怕他不舒服,每隔一会就记得帮他擦汗并换上新睡衣。
  第二个疗程还没结束,夏熙已经虚弱的没办法自己走路了,他的视觉神经也彻底损坏,视线几乎完全不清了。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点点失去了灵动和神采,面对少年茫然的大睁着眼睛,战冀心里已不仅仅是针扎这么简单,单单只是和那双失神的眼睛对望就会让他有种想要嚎哭的感觉,有快要崩溃的感觉。
  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甚至痛到让他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可景晞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他的全部世界。是他的所有,是他生命里唯一鲜活的部分,是他最美好、最想珍惜的一切。
  夏熙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往往是整个下午都处于昏睡中,病房里除了插在他身上的各种机械偶尔传出的滴滴声外,非常安静。冰冷的液体随着尖锐的针头一点一点的输入夏熙的身体,战冀握着他冰冷的手,吻的异常轻缓,生怕把他的宝贝碰碎了。
  如今的每分每秒都如同催命的符咒,战冀已经到了要时刻都看到夏熙才安心的地步,入了夜也没法睡觉,直到每天凌晨左右才趴在夏熙床边上睡个一两小时,或者一两个小时不到就猛的惊醒,然后便神经质一般紧张的查看夏熙的状况,看到他还好好的,心才能放下来。
  “叮——,宠爱值增加10点,现宠爱值为90。”
  “叮——,主线任务三霸道宠爱完成,奖励积分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