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楠留意到他的变化,反手握住他干枯苍老的手,无声宽慰。
  沉默中,厉漠北忽然过来,如情侣一般动作自然的揽着她的肩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聊什么呢。”
  “在说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了。”许老眯起眼,别有深意的打量他。
  “我们会努力。”厉漠北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似笑非笑的偏头注视陆楠。
  陆楠头皮一阵发炸,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微微低头。
  许老忽然笑起来,神情颇为愉悦。“小北,小楠的性子有些倔,你比她大许多,凡事多让着。”
  “我会的。”厉漠北眼底闪过一抹疑惑,直觉外公跟陆楠认识很久了,否则不会是这般慈爱的语气。
  他第一次带肖楠去见他的时候,他没说不好,但也没说别的。后来肖楠走了,他只给了自己一句话:婚姻不是儿戏,而你选的这个女孩,她的智商不足以承载她的野心,你们不合适。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面对陆楠,他眼里的喜爱丝毫不做假,并且把之前给自己定的条条框框都忘了。
  好像,只要这个人是陆楠,所有的要求都不存在。
  没跟陆楠登记之前一周,他来过一趟疗养院。当时他的要求是没变的,还拿出了许多母亲准备的相亲资料,让他自己挑。
  那些女孩年纪跟陆楠相仿,都是研究生刚毕业,也有才考上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家中或从商或从政,家底丰厚。
  而陆楠除了学历,清秀英气的长相,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爸妈和跟你舅舅们每天都会来,你们忙去吧。”许老摆摆手,双眼缓缓闭上。
  厉漠北应了声,体贴的扶陆楠站起来,搀着她的胳膊小心往外走。
  回到车上,厉漠北没急着开车,而是一瞬不瞬的打量陆楠。“你跟外公认识很久了?”
  陆楠整个人笼罩在他充满探究的眼神里,心跳猛顿。“人老了心态都会改变的,他说他不管你,另一层意思其实是管不了多久,不如放手。”
  她的话直白又残忍。
  厉漠北微怔,黯然收回视线,失神望向窗外。
  外公病了这么多年,好像只有这次恢复过来,精神才好一些,这不是好事。
  “他会长寿的,你别太担心。”陆楠悄然吐出一口气,系好安全带,又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厉漠北略略颔首,余光看到她露在发丝外的耳朵,似乎又红了起来,忽然就笑了。
  她在说谎。
  不过这事,他并不打算求证,外公心情好,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结婚了。而陆楠,她迟早有天会主动告诉自己,登记之前他们到底有没有见过。
  ——
  c市的项目进入最后的阶段,陆楠跟厉漠北还有胡松,几乎全天候的呆在工地盯着,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这个项目是省文物管理局和省旅游局,还有民族与宗教事务厅联合启动的修复工程,越是收尾越不能马虎。
  周三这天,殿外的脚手架开始拆除。陆楠拿着手机把已修复的地方拍下来,跟原照进行对比,没注意到厉漠北过来,等她发觉,他的手已经落到她的肩上,姿势亲昵。
  胡松就在附近,只要回头便能看到他们的暧昧动作。
  陆楠低头把笔别到耳后,不悦拿开他的手。“厉总,您这是在骚扰下属。”
  “回去睡觉!”厉漠北的手又覆上去,力道大的惊人。
  项目修复设计的图纸不是她出的,为了不在验收的时候,被研究所和文物修复中心的老家伙们刁难。从周一到现在,她一直跟着胡松熬夜,脸都瘦了一圈,可不管胡松怎么劝她,她就是不休息。
  陆楠诧异了下,心底莫名淌过一抹暖流,坚决摇头。“变更的图纸必须要在验收之前出来,一旦不通过验收,剩余的工程款便会被拖着。陈师傅老家那边盖房子,急着要这笔钱。”
  “就这样?”厉漠北危险眯起眼,忽然而然的将她抱起来,转身,大步往临时指挥室的方向走。
  “厉漠北!”陆楠怒了,想跳下来,又担心自己才恢复过来的脚二次受伤,只能愤愤的盯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你到底想要干嘛。”
  “你。”厉漠北勾起唇角,波澜不兴的语气。“我似乎还没享到自己该有的福利,结婚快一个月了。”
  陆楠气血上涌,磨了磨牙,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去。
  厉漠北悄然垂眸,唇边的笑意不由的扩大。
  临时指挥室只有一张行军床,将她放到床上,厉漠北去关了门,饶有兴味的坐到椅子上看她。“睡觉。”
  陆楠揉了揉额角,不怎么情愿的把别在耳朵上的笔拿下来,翻身背对着他,烦躁闭上眼。
  她又不是没熬过夜,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胡松也是,她都说多少次了,图纸修完一定睡,怎么还去跟他打小报告。
  然而被他抱回来的悸动,却一直徜徉心底,某一处似乎也被融化了一般。只是理智却不断的提醒她,这段关系早早就定了分离的时间——一年。
  她不该做梦。
  胡思乱想中,倦意上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厉漠北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真的睡着了,这才过去拿走她放在枕边的手机和记录本,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怨气真大,睡着了眉头还拧着。
  眯了眯眼,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见是陌生的海外来电,眉峰无意识压低。铃声一直响,快自动挂断前一秒,厉漠北平静滑开接听键,语气略沉。“肖楠。”
  chapter 15
  陆楠睡了很久,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若不是被挤的不舒服,又出了一身汗,怕是还能再睡五百年。
  睁开眼,苏醒过来的神经旋即变得紧绷,浑身不舒服的动了下。这么小的行军床,厉漠北竟然硬挤上来,而她对此一无所觉,足见睡的有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