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纸面上印着实验数据和报告,白纸黑字、图表模型之间,有少量严曼的字迹。
  她划了圈,在旁边用小字写了质疑意见。
  宗瑛捏着这几张纸,想起严曼鉴定报告中“现场血迹有破坏痕迹”的记录,仿佛能嗅到纸面上那血的气味——
  它们来自高坠现场,但在报案前就已经被捡走。
  严曼的死因是高坠导致的失血过多,如果在坠落当时就送急救,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然而他们细致到捡走这报告,却不肯打一个120电话。
  55|699号公寓(1)
  推门声乍响,宗瑛顿时心跳增速脊背紧绷。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她手忙脚乱收拾病床上铺开的卷子和带血文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你是哪位?”
  宗瑛闻声转头,看清来者是查房医生,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才骤然落地,然面色因突如其来的惊吓仍旧煞白,薄薄嘴唇毫无血色,收书包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
  宗瑛将手机塞回被窝,却遭遇到另一只手的抵抗。
  她回查房医生:“我是他姐姐。”
  医生瞥一眼监护仪,蹙起眉看向穿病服的宗瑛,迅速回想起之前发生在诊室里的那场冲突,讲:“你就是他姐姐?刚刚聊了什么让他激动成这样?”他说着重新看向监护仪,略有不满地责怪道:“他现在要静养,怎么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呢?”
  宗瑛点头应了声“我晓得了”,这时候宗瑜仍将手机往外推,竭力示意宗瑛将手机带走。
  宗瑜呼吸愈困难,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宗瑛手里的书包上,隔着氧气面罩,他口形吃力地变化着,只重复讲两个字:“拿——走。”
  宗瑛转头看他,监护仪滴滴滴骤响起警报声,医生立刻推开宗瑛,外面两个护士收到警报也很快赶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将宗瑛推出了门。
  门内生死忙碌,门外的宗瑛一手提着沉甸甸的书包,一手握着电量将尽的碎屏手机。
  特需病区走廊里是诡异的清净,尽头传来“哒哒哒”的匆促脚步声,护工闻讯赶来,但她也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只能站在门外等。
  宗瑛抬头望了望走廊电子挂钟——晚七点半,距她进来已经过去四十几分钟。
  她沉默地紧盯被关闭的病房门,十分钟后医生仍没有出来,护工转头看向她,好意地提醒了一句:“他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宗瑛略焦虑地握紧手机,犹豫片刻最终快步走向电梯,至电梯门口,只见楼层提示数字自14一路升到19,就在电梯将至20楼的瞬间,她转身拐进了楼梯间。
  五秒之后,宗瑜妈妈出了电梯门。
  宗瑛提着书包从安全通道一路往下走,整整20层,快步走到底层的时候呼吸急促,脑子感觉缺氧,手里的书包仿佛更沉了。
  走出门,路灯已经全部点亮,骤雨初歇后的早秋夜晚,风大得嚣张。
  宗瑛回了公寓。
  数日未有人至,公寓窗户一直没开,打开门,一阵封闭久了的气味扑面而来。
  接连按亮几盏灯,又推开通往阳台的窗,室内才总算有些通畅感。
  宗瑛从书柜里取下严曼生前使用的最后一本日程记录,又翻出之前从邢学义别墅中拿来的那本工作簿,走到沙发前坐下来,连同书包里那几张带血迹的报告、宗瑜的手机,一并摆到茶几上。
  屋外秋风肆虐,屋内仅有滴答滴答时间走动的声音。
  宗瑛交握双手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平复情绪,伸手重新打开手机,点开那条录音,再次听到“先生说了……不论手术成功与否……你要做的,只是等”的对话。
  讲这话的人是沈秘书,他口中的先生指的正是深陷新希股权之争的吕谦明。
  联系之前网络上被删除的传言、及峨眉山景区门票和护身符,足见吕谦明和宗瑜妈妈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继续往下听,沈秘书讲了一句很值得回味的话:“宗瑜的手术你放心,先生一向守信,宗庆霖不肯冒险的事情,先生只要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帮你办到。”最后他询问了“邢学义手里2.6%股份的处理进展”,并嘱咐宗瑜妈妈:“你尽快整理一下邢学义的遗物,先生想尽快处理掉。”
  从沈秘书后半段的话来看,吕谦明和宗瑜妈妈之间的关系,更像一种交易。
  吕的筹码是帮宗瑜找到合适的心脏,交换条件是邢学义的股份及遗物。
  此事存在两个疑点:
  第一,宗瑜的手术,宗瑜妈妈为什么要找一个外人插手?
  第二,吕谦明除了索要股份外,为什么还要邢学义的遗物?
  宗瑜亟需移植,却迟迟等不到合适心脏,这种紧急情况下,宗瑜妈妈是否会想通过“非法渠道”来获得器官?
  沈秘书所言“比起大海捞针地满世界找,近在眼前的不是更方便”,说明他们在打她心脏主意之前,或许就已经试图从其他途径寻找过合适器官。
  而他提到的“宗庆霖不肯冒险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宗庆霖拒绝了“通过非法渠道获取心脏”的想法,宗瑜妈妈才转而求助于吕谦明?
  求助有偿,吕谦明因此顺理成章提出自己的条件——要邢学义的股份和遗物。
  如果说图股份是为了在新希股权之争中占得优势,那么要遗物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不论是那次在邢学义住处的狭路相逢,还是后来邢学义别墅被烧,都证明一点——邢学义遗物中有吕谦明亟需寻找的东西,且他找到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销毁。
  他要找的会是这个吗?
  宗瑛拿起桌上那几张报告纸,一张张逐字看过去。
  这几张纸应该只是一份报告中的一部分,从结构看并不完整,内容关乎新药上市的安全性评价试验,当年严曼看过之后表示存疑并写了意见,其中一行小字表示:“这份报告的数据为何与我所掌握的实际数据有出入?”
  她圈了少部分数字,最后留下一句:“请谨记:故意篡改不论大小,性质都是造假。”
  报告最后一页打了日期——正好是严曼去世的前一天,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