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长乐那边哭得抽抽噎噎,也看不出个反应来,就是哭。这桂花油太给力,想停都不停下来啊。
  庄皇后适合地又鼓了几句吹风点火的话,把长乐刚刚与她说过的外宅及侯府的两桩事添油加醋地与赢帝说了,气得赢帝又是吹胡子、瞪眼睛,好一顿拍桌子。
  长乐连忙向她舅母投去感激的眼神,这盟结定了,纯盟。
  “蒙恩,传朕旨下去,骄阳公主与柳国公府柳承熙的赐婚取消,柳承熙道德败坏、行事不检点、毫无忠君重法之心,实不配翰林为伍,取消其举人头衔,终身不得科举。”蒙恩是赢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这个罪定得够大、罚得也够狠了。做为一个读书人,这辈子基本就是废人了。
  实为长乐的意外之喜,她原本以为只要不坏了她的名头,取消与柳承熙的婚约便可。
  这毕竟是皇帝亲赐的婚事,金口玉言,怎可能随便取消。若是一般小小不严的毛病,两边也都只会劝劝,婚事断不会轻易取消。她执意要取消,最后免不了要落下许多话柄,以后她再遇事来,不得周旋。
  长乐这才会从重生装包子到现在,挖这么一个大坑,找柳承熙这么一个大毛病,不用她来求她舅舅,而是由她舅舅主动出口取消,顺利摆脱婚事。经此一役,全天下都得说她的委屈、说她的不易,咒骂柳承熙的不知好歹、不顾礼仪了,而收拾柳承熙的事,可以慢慢来,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得来全不废功夫了。
  “至于流言,又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定是有人往外透了出去,朕已着大理寺去查,到要看看是哪个人包藏祸心,打得是什么主意。”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定是富昌侯府那个什么外室搅的,理由很简单,一旦长乐不好,她们母女是得利之人。
  任谁也想不到还有一个深藏功与名的李荣享正在惊鸿馆里暗中操作,这流言最后飘成什么样,全看他想要怎么讨好长乐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马上就十二点了,好吧,我是九点多起来的,才开始写的文,吃了一天的药,晕晕沉沉的,哎,重感冒,头疼,求安慰!
  ☆、第48章 两道
  赢帝江昭乾的圣旨下到柳国公府时,柳国公府里连个可以接旨的主子都没有。柳国公夫人带着二公子柳承熙不在府中,已逗留富昌侯有个几日了。
  但圣旨耽误不得,好在柳国公府大总管做了三十几年的国公府总管,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连忙指挥着下人摆了香案,又从后院佛堂里接出了早已不理事的太夫人,带满府人接的旨。
  太夫人听了旨后,久久不能反应,万不敢相信她不过才甩手几年,府里这对母子就给他们府里惹来这般祸事,这叫她如何面对她出征在外的儿孙,更有哪张老脸去面对满堂的列祖列宗。
  老太太本就到了年岁,这一急,竟气迷心窍,直直昏了过去。
  大总管带着一众嬷嬷婆子的又掐人中又抚胸的,总算把老太太弄醒过来,抬去后院,找大夫来看。
  等着柳府大总管送上大红包,好言好语好模样地送走了宣旨官,旁人已不放心,准备亲自往富昌侯府跑一趟。
  他家夫人可别心大地去别府商议了,自己这后院都乱了套了,这样的圣旨一出,他家二少爷这辈子出家都比混仕途更有前途了。
  更可怕的是他前脚还没有走出大门呢,第二道圣旨又到了。
  比之前一道,这一道可是好消息。
  柳国公原配夫人遗留的嫡长子柳承杰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娶。十四岁时,随着其父镇守菩提关,却直至今日未得世子封衔。
  原因有两:一是他娘的出身有点不高,不高还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娘的娘家,牵涉了世宗晚年的政变,在赢帝二次登基督办此案时扫了台风尾;二是长乐要许嫁柳承熙,赢帝当然希望这柳国公府世子传给他自己的亲外甥女婿,但国之尊长尊嫡是重理,他也不愿轻易忤逆更改,只得拖着,私心想着战场那玩意,刀枪不长眼的,谁能说得准。到时候不就顺理成章了。
  虽柳国公念着结发妻子之情,又念着长子少年随他参军风霜苦楚,早早给长子请封世子,赢帝却因以上两项,一直压着折子未批。
  这次托长乐重生、柳承熙母子作死的福,赢帝下完前一道圣旨,长乐为断决柳承熙母子所有可能的绝地重生,哽咽地哭着,说想起了柳国公老人家对她的慈爱疼惜(其实长乐从小到大,一共也没见过柳国公几次面)觉得十分对不起她老人家。柳国公又一直忠君爱国、镇守边关多年,毫无过错。今朝府中遇此之事,怕会令镇守前线的柳国公分心,耽误了边关大事,不好因为她小儿女之事,乱了国家纲常大业。
  赢帝听完大为感动,深觉他外甥女深明大义、知书达礼、虑事周全,顾全大局。
  长乐所说之事,赢帝听进心里,既然重罚了人家二儿子,那也得给人家一个定心丸,示意一下你儿子混蛋是你儿子混蛋,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爱卿你在朕的心中依然是真爱、位置铁打的重要。
  是以就顺道批了压了柳国公好几年的请封世子的折子。
  听她舅舅金口玉言地下了圣旨,长乐这才放下心来,前一世是自己糊涂,为了柳承熙几句好话耽误了本该属于柳承杰的爵位,帮着柳承熙拿到柳国公府世子,她自己却连一天柳国公夫人都没做过,给秦珊那贱人做了嫁衣,说来真是可悲啊。
  这一世,所有她前世欠过的,她都还了。所有前一世,欠了她的,也都一样不拉的,给她还回来。
  柳府大总管的腿都溜细了,这圣旨下来,刚抬进后院的太夫人也不用请什么大夫了,还得连忙抬出来。
  太夫人骤然惊喜之下,之前昏过去的病非但不用治了,还有力气亲自送来宣这道旨的宣旨官出府了。
  柳国公太夫人必竟也是经了半辈子事的老人了,前后两道圣旨一对比,她自然明白了圣心圣意,为了府中安定,壁虎断尾这事,必须要做。
  “不用你亲自跑去了,着个小厮过去,把这两道圣旨与太太说了即可,我回去亲写一封信,你飞鸽传书送与老爷去。”这圣旨估计也会传到菩提关,但为了稳定她儿子的心,她还是要亲自写一封的,顺便提提休书。这么糊涂的女人,他们柳国公府可不能留。
  唉,她儿子这叫什么命啊,娶的第一个老婆出身不高不算还短命,娶的第二个老婆更别说,玩火**,玩出这么大个事来。
  别看她长年不管事,但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这继儿媳妇打得什么主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是想着娶了郡主过门可以更好地发扬国公府。没想到,手握一手好牌,那蠢货事还没办成,却连她孙子都带累了。
  休,必须休。
  可怜她这么大岁数还不得轻闲,还要给她儿子继续相看老婆。
  富昌侯府后堂里,已经连吵好几天了。
  彼时还不知事的柳国公继夫人大田氏,在她妹妹小田氏的帮忙下,刚把秦若芳秦姨娘的脸抓成个大花脸。
  大田氏瞪红了一双眼目,仿佛要滴出血来,怒视着哭涕抹眼泪暂记为侯府二爷杨宁泽的姨娘秦氏,“你说,那流言是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你瞧见长乐成了公主,你女儿嫁不进我们府来,为了让我家熙儿娶了你的女儿,竟然不顾他的名声,用出如此歹毒之计,你真是好恶狠的心啊。”
  这几天上京城中传遍的流言,简直是不堪入耳,把她好好的儿子说成个色中恶魔。她生生气得头发都白了半数,几乎老了十岁。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任秦氏这几天怎么解释,就是没人信她。她的主心骨富昌侯杨宁治易是焦头烂额,别说护着她了,这几日连人影都见不到。
  秦氏比谁都清楚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废话,也没怎么信得杨宁治对她爱有多深,她对杨宁治只是攀附利用罢了,生了儿女,也只是手中加重了筹码,想往高更爬一步。
  只是祸事真堆到眼前,瞧见杨宁治那没用、护不住她的样子,她也控制不住的满腹委屈,觉得当初真是瞎了眼,把青春都浪费在这么一个废物男人身上,关键的时候不顶用,令她及儿女处于无地自容的地步。
  长乐忽然成了公主,对她们母女的打击是大,但也没到了要鱼死网破到放流言出去的地步,她们母女隐忍了这么多年,是为了谋个大利,而不是打上一圈罗圈架,打个满脑袋是包的。
  从郡主成了公主又能怎么样,杨宁治不是一样为公主驸马吗?她还不是照样勾搭得来?重要是男人的心在谁身上,日子长着呢,不争一时短长,秦氏不觉得她女儿没机会,只要有机会干掉长乐,她女儿照样嫁得柳承熙,以后照样做国公夫人。
  说到流言,她之前倒是也想过若是大田氏及柳承熙翻脸不认人,她就把柳承熙与她女儿的事放出风去,到时候谁也别好过。
  可现在哪里是到那个地步,她依附着富昌侯府,与大田氏正是结盟对付长乐及萧华长公主母女的时候,她怎么会做自掘坟墓之事。
  何况那等流言传出去,她除了从暗地里见了光,又与她有什么好处。她女儿的名声也毁了啊。这样见光,她要来有什么用。她心计再强,依靠的也是富昌侯,富昌侯府若是不好了,她能得来什么好处。
  “柳夫人,”秦氏勉强稳住心神道:“你试想想,那流言传出对我家珊儿有什么好处?若是你家公子不好了,我家珊儿便是嫁于你家公子了,又怎么会好?我们母女干嘛要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我家珊儿爱的是你家公子,又怎么会害你家公子呢?你家公子若有事,谁又能最终得利?”
  秦若芳果然有些本事,不愧这些年盘丝结网地在萧华长公主淫/威之下,还能勾住富昌侯杨宁治。在如此焦头烂额之时,竟也能找出来些对她有利的举证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暗暗影射传此流言之人必是希望柳承熙不好的人,那么会有谁希望柳承熙不好,那则不言而喻了吧。
  柳国公府大总管派来与大田氏传话的下人,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大田氏正是着急之时,忽闻有圣旨传入府中,也没想到要避着堂内他人,竟让小厮当着一堂人,把圣旨内容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难受,如果有哪地方有虫,亲们要帮抓出来,我明天好去改一下,昏昏沉沉的,我去睡了。留言收藏小地雷,你们可以大大的有。
  ☆、第49章 小狗
  权利如猛虎,在一个封建制度的国家里,皇权更是凌驾与所有权利之上的虎中之王。
  无论你有多少心计又筹谋了多久,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得过什么样的宠,皇帝的一道圣旨就可以叫你顷刻间全部化为乌有。
  柳国公继夫人大田氏这一刻如遭惊天雷劈的灰败感受,正是前一世长乐曾经受过的。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遭所有落眼之处皆是恶意的回复,连一点点生机都不会给你留。
  大田氏做为前任留有嫡子的继室,这一生的指盼甚至不在丈夫柳国公身上,而是全在她自己儿子身上,或是读书或是袭爵,如今两条路都断了,俨然比死还难过了。
  秦氏的表情比着大田氏也好不到哪里,她女儿的清白之身可是给了大田氏的儿子的,如今大田氏的儿子弄成如今下场,叫她女儿如何自处?嫁还是不嫁?
  嫁过去,柳承熙的前途一辈子毁了,她女儿的还能好?不嫁过去,失了贞洁的女人,还能嫁个什么好男人不成?嫁与不嫁,都是如鲠在喉,进退两难了。
  明明之前,一切盘算得都好,怎么会忽然间全崩了盘,没有一点挽回余地呢?
  是从哪里开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呢?好像就是从长乐在外宅抓包了柳承熙和珊儿的私情……
  可是,直到现在,无论是秦氏还是大田氏及小田氏,甚至柳承熙和秦珊两个当事人,都没想明白长乐是如何知道那外宅的?
  长乐不过一个深闺中养的娇娇郡主,连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人,什么时候变得那般厉害,难道是通灵通神了?
  如她娘萧华长公主那般彪悍的,不是时到今日还没有发现秦氏和富昌侯那外宅私情的吗?那也叫有十几年了啊,还生育过一儿一女呢?
  秦氏只觉得蹊跷,又抽不出一点枝梢末节来,比着被大田氏抓个花猫脸,还心塞呢。
  小田氏心里也不舒服,这事瞧着好像她没受多大损失似的,可是不说柳承熙是她的亲外甥,只说她忍着性子承认了自己老爷们的假外室,平白添了一个妾,带回一双儿女回来,还一点好处没捞到,就够她添恶心的了。
  这可是哑巴吃黄连的苦啊。
  万一以后,她大伯子蹬腿死时,他们还没有干掉长乐,他们这枝就要从侯府里分出去。
  那时候,她儿子袭不到爵位,反倒要把自己的家财平分给这对与她半毛钱关系没有的儿女,她还不得冤死。
  这一计真是搬石头砸到自己脚面了,不行,她得想想办法才行,既然秦氏母女没有可利用价值,她得把这对碍眼的母女弄走才是。
  约摸着是大田氏被两道圣旨内容打击得昏倒过去、小田氏盘算着如何保住自己利益、秦氏想着下一步该要如何应对时,对此一无所知的富昌侯杨宁治,刚从宁济侯府出来。
  宁济侯也就是宫中刚生了二皇子没多久的贤妃娘娘她爹,已经答应了帮他在圣上面前美言,他这心中才算有些底气。
  宁济侯最近风头十分盛,目测只要二皇子好、贤妃娘娘好,未来的几十年,宁济侯的风头也不会差,宁济侯答应了帮自己,那他这事必能平安过去。
  富昌侯没想到的是他刚从宁济侯府出来,他来过宁济府的消息,就已经到了稳座惊鸿馆的馆主李荣享的耳朵里了。
  李荣享怀里抱着一只雪白长毛的小狗,那狗的一双耳朵长得也比一般狗的耳朵大出两倍,垂在小狗脸前面,几乎要挡住一双黑亮圆溜的大眼睛了。
  李荣享一边顺着怀里小白狗的长毛,一边听着墨染与他说着大雅收集而来的近几日上京城中各排行一流的名门贵府的消息动态。
  这些都算是他的工作内容,例行监督,掌控风向,牢牢把住一张情报消息网。
  “勤王都多大岁数了,历经两朝,过了这么些年,还不死心,竟还有这等心情,你着大雅让他多分些人手盯住勤王府各处,主要注意都有哪些人与勤王府来往密切,没我命令,不准轻举妄动,切勿打草惊蛇。”这位溜滑的王爷若是不能一击致命,那就很难抓到他的把柄了。
  勤王是世宗的弟弟、赢帝的亲叔叔,论辈份与云王爷相同,但年岁却与云王爷差着好几十岁,比着当今赢帝也只是长个十岁左右。
  在世宗帝登基时的那场夺嫡争斗中,因年岁小,并未参与,平安避过,却在世宗晚年的萧墙之祸里,角色很重要。
  但是,勤王这个人城府极深,做事不显山不露水,惯会找替身,哪怕明知他有鬼,也没有查到他半分毛病出来。
  李荣享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年,他放在盯勤王府身上的人力一直未断未减,总算守出点盼头来了,估计他家主子会很开心吧。
  至于刚刚墨染提到的富昌侯杨宁治去了宁济侯府的事,本来依着富昌侯在本朝基于花瓶摆设一般的尴尬地位(既无实权又无皇宠),他向来是不会分半个眼神过去的,哎,但谁叫这人是他心上人的亲爹,又总是看他心上人不顺眼,那他就不得不分点心思过去了。
  “富昌侯这个时候去找宁济候,莫不过是觉得宁济侯家出了个妃子和皇子,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李荣享淡淡地分析着,“宁济侯大体会答应他,管他这事办成办不成,总是卖富昌侯一个好,宁济侯家出了皇子,心自然会大,总要拉拢些人脉才是,富昌侯这种虽然眼下瞧着帮不上什么忙,谁知道以后呢?结善总比结怨强。”
  李荣享只不过是听到下面人回他一句话,说富昌侯进入宁济侯府约摸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出来时神色不错,便已经把来龙去脉摸得个透测,仿佛他亲临了现场一般,连着两方心理都琢磨得清清楚楚。
  富昌侯府他可以随便派个人去盯着,不是他瞧不起富昌侯府,凭着那一府的脑袋加一块,也翻不出多大个风浪来。
  剩下的那一堆一块由他心上人,随心情收拾就行了,他不能给收拾得太难看,毕竟富昌侯府以后要由他心上人接管呢,但宁济侯府却是不行了。
  宁济侯连着富昌侯这种破落户都惦记着拉拢一把呢,可见宁济侯这心里真是揣上了什么想法的。
  “你着大雅,分出一部人手来,盯住宁济侯府,深盯,不急。”还是要做好提前准备才是,防患与未然。
  不管以后哪位皇子做皇帝,那是当今皇上的事,不好由别人来操心。
  自太/祖建国以来,大印国的储位之争,没有哪次更替,是平稳无事过的,皆都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