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个人摊手摊脚占据了一整张沙发的卢雄吐了口烟气,说:“说吧,突然集合是为什么?老板又有紧急情况?”
  “是有紧急情况,不过不是老板,而是我们。”时星尘重新戴上眼镜,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说:“新指令。现在的情势太危险了,老板让我们暂时蛰伏。”
  “蛰伏?”所有人顿时愕然,连白若木都终于抬起头来。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十分意外。
  “哇哦,放长假了!”谭明欢呼一声,显得格外轻松,脸上却不带笑意。
  “没错。回来的路上,我顺便拿了老板的礼物。”时星尘把手中的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将其转向众人。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半箱崭新的绿色坚果币,似乎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另外半边箱子里面放着是一个文件袋,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时星尘把文件袋一一发给众人,说:“身份证、护照、驾驶证、机票、信用卡、新身份的资料,全都在里面,到国外避避风头,等重新召集的时候再回来。但如果有任何人违抗命令或者在躲藏期间重新犯罪,老板的手段你们都知道,不用我多说。”
  连龚岚都有一个新身份,她接过文件袋茫然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冬。
  周冬皱着眉,却没有接他的那一份,说:“我们走了,名单上剩下的人怎么办?又会出现多少受害者?”
  “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转的,周冬!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到的,不能扮演上帝。”时星尘把文件袋塞到他怀里,又说:“谁都不能跟整个国家对抗,你想留下来,行,假如你想带着龚岚一起死。”
  周冬脸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从他进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龚岚,正看到女孩像小白兔一样迷茫又信赖的眼神,心一颤,攥住手中的袋子没有推开。
  时星尘看看其他人,他们都没有像周冬一样说出口,但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乌鸦们或者被迫或者被诱惑地聚集在一起,然后从现在所做的事情中找到了生存的价值和意义。他们确切的感到自己终于有所作为,每一天都在保护或者帮助某些人——虽然是通过伤害个别人的方式。那些感激和崇拜,虽然没有当面接受,但却都清楚自己到底改变什么,也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他们。
  时星尘叹口气说:“想想吧,伙计们,做个算术题。你们是愿意现在接着干掉一两个名单上的家伙然后被警方击毙,还是忍耐一年半载,然后重整旗鼓解决更多的恶棍?”
  第175章 援助者
  黑暗中,寒风冷得刺骨。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他趴在雪地里,脸上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铁腥味,几乎都要干涸了。他动了动手指,艰难地往前爬了两步,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弃了继续努力求生。
  他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贫瘠荒凉,离他最近的人家都至少有三公里远,天寒地冻,深更半夜,没有人会出门跑这么远,更没有人会来救他。而他受着伤,在雪地里不知道晕了多久,腿好像断了,浑身上下,都说不清是哪块地方在疼,手机也被抢走了。或许今天,就真的是他这一生该结束的时候了。
  回想过去,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曾经自以为举世皆醉我独醒,如今才知道,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他的热情,都是那么的天真可笑。不被人理解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你以为自己能奉献生命和未来去帮助的人,能毫不犹豫地因为愚蠢的贪婪而背叛你。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中回味着一生中各种细小的片段时,雪地里有种声音越来越近。
  “嘎吱、嘎吱、嘎吱……”
  一个人,快速而稳健地走到他身边,温暖有力的手掌托起他的上半身。
  ……
  “嘀——嘀——嘀——”
  心电图的波纹一下一下跳动着出现,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立刻感觉到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他的头上包着纱布,手背上扎着吊针,一条腿打了石膏吊起来,病房里十分安静,除了他没有别人,不过呼叫器被贴心地放在手边。
  他按了呼叫器,不一会儿就有几名医生护士走进来,给他做了基本的检查以后,医生还跟他说了伤势情况,不过他的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眼睛一直盯着站在门边的一个男人。
  短发,肤色微黑,剑眉英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眼角有浅浅的鱼尾纹,脸上有道不明显的疤。他非常高,斜靠在墙上,头几乎跟门框顶部在同样的高度。大冬天他穿得却很单薄,衬衫外面就套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衬衫领口还敞开着,好像他感觉不到外面的低温一样。他看上去冷峻,眼神却有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目光相对时,他还笑了一下,有种家人般的感觉。
  但躺在病床上的人却笑不出来,眼神甚至躲闪了一下。
  医生和护士忙完以后离开了,临走时还叮嘱高个儿男人要注意的事项,俨然把他当成了病人的家属。实际上,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等病房中重新恢复安静以后,男人走过来,说:“你好,袁启波,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头依然有种眩晕感的袁启波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唐琛安。”
  唐琛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对他要说的话已经有所预感,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但这事儿我搞砸了,钱也丢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不可能再为此死第二回。”袁启波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弄丢的钱,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上,但我不想干了。”
  他怀着一腔热情,来帮助这些生活一直在贫困线以下的人们。他们中的很多人家里甚至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很多孩子没有机会去读书,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忍耐饥饿,平时吃的食物对生活优渥的人来说只能去喂猪,只有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吃上肉。来这里之前袁启波从没有想过糖国还有这么贫苦的地方,他以为自己能改变这里人们的生活现状,给他们带来更美好的生活。然而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他准备要帮助的人却闯进他临时借住的地方,把他劫持到荒山上,拷问出银行卡的密码,还怕他报警,把他砸晕以后丢在山上。而这几天对他很热情的那户借住的人家,也冷漠地看着他被人拖走,甚至没有在之后找人到山上去救他。山上有雪,雪地上有脚印,哪怕只有一个人试图去找他,他也绝不会差点冻死在荒山雪地里。
  唐琛安说:“钱不用你担心,抢劫你的人我已经抓住送治安局,钱也都找回来了。但你真的要放弃吗?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接受天网的特聘邀请?”
  “那是我太笨!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也奉劝你们一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帮助,是他们自己选择待在泥坑里!”袁启波冷冷地道。
  唐琛安再劝两句,见他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最后说:“医药费和车费不用担心,都走天网的账,回头也会给你的卡里打三个月的工资。这次的经历,希望你写一个总结发到博客里,算是给其他人一个指引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袁启波道:“不过不是指引,而是警告——警告所有人,他们也有可能会遇到跟我一样的事。”
  唐琛安看着他说:“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遇到这种事的吗?”
  ……
  就像黑棋都自称为乌鸦一样,白棋们当然也不认为自己是棋子,而是自称援助者。在天网发出特聘邀请之前,他们的很多人都感到非常孤独,不是说身边没有亲人和朋友,而是感觉自己所抱有的信念、所坚持的原则都跟周围的人那么格格不入,不被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所包容。然而在成为天网援助者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跟自己一样,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他们在网上建立了交流平台,互相交流自己过去的想法和处理事情的经验,讨论自己正在帮助的对象,吐槽许多社会现象和政策,分享一些发生在身边的暖心的小故事,有一种终于找到归属的感觉。
  所以,每一个同伴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得知袁启波要放弃,许多人在网上留言、打电话、发短信,不住地鼓舞他、挽留他、用自身艰难奋斗的故事试图打动他。然而袁启波遭遇生死危机,心灰意冷,草草回复几句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半个月后,他在天网的个人博客中发表了最后一篇日志,详细记录了自己这一次的经历,言语中虽然没有控诉和指责,那字里行间的那种悲愤和痛苦却挥之不去,从那以后,再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离开。
  ……
  “原来遇到这种事,那也难怪了,所以你才没有再挽留他吗?”何苗苗坐在车里,一边啃面包,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嗯。只可惜新茹乡这个地方,以后还会继续贫困下去。”唐琛安说。他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村民,他们穿着破烂的棉袄和露着脚趾头的单鞋,懒洋洋地蹲在墙根边晒着太阳,根本不知道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或许他们也未必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新茹乡是糖国最贫穷的地方之一,为了改善这里的现状,袁启波原本有很多计划。第一个就是修路。新茹乡只有以前国家修建的一条公路的路况还好,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人走多了才产生的道路。有些偏僻的村子在深山里,孩子上学需要走几公里的山路不说,有时还要经过悬崖峭壁,非常危险。所以袁启波的第一批资金就是要将新茹乡的一些主要的道路重新修建平整,危险的路段还要加上护栏。后续还要修建学校,邀请支教老师,改善村民卫生情况,开发山区特产等等。只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在第一步就戛然而止了。
  何苗苗啃面包的动作停住了,她转头问唐琛安:“天网不再派人去了吗?”
  唐琛安苦笑道:“你以为援助者很多吗?糖国这么大,总共只有一千三百八十二个援助者,需要援助的地方元远程超过这个数字,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还嫌萝卜太少,更何况到现在已经有十九个人半途而废了,至少几年内,想抽出人手来是不可能的。”
  何苗苗咋舌,在她的城市援助者就有七个人,彼此都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平时在网上交流也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庞大的群体当中,从来没有觉得天网还有人手不足的问题。
  然而何苗苗不清楚、唐琛安却隐约有所察觉的是,天网并非一个圣母到会在被打了左脸以后还把右脸凑上去的机构。在个人点对点的援助任务中,如果是因为援助者本身的能力不足而出现问题,天网会立刻派遣其他人去协助或者接手;但像新茹乡这样因为本地人拒绝配合甚至谋害援助者的,迄今为止天网都没有二次派遣援助者的先例。
  “哎,你看,出来了出来了!”何苗苗突然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把吃到一半的面包一扔,架好眼镜盯着前面两个刚挺着肚子从饭馆里走出来的男人。
  那两人上了一辆深蓝色的小卡车,卡车后面的车厢用褐绿色的篷布盖住了。何苗苗目光扫过那车厢,眼神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愤怒。
  小卡车开出去几分钟以后,唐琛安才不紧不慢的发动汽车,此时路上已经看不到那辆小卡车的影子了,不过在他的面前的平板上,却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一闪一闪地前进。
  何苗苗咬着手指,有些不放心地问:“不跟进一点吗?要是他们半路上换车怎么办?”
  “不过是群盗狗贼罢了,你以为是在演谍战片吗?”唐琛安无语地说。把追踪器装在这些人车上已经让他觉得很浪费了,何苗苗还认为对方有换车摆脱追踪的意识。不说对方会不会想到有人为了那些丢失的狗去尾随他们,就是为了避免把十几只昏迷的猫狗搬上搬下的麻烦,这些最低级的犯罪者也不会费这种功夫。
  不出所料,跟踪对方的车辆两个多小时,平板上显示那辆小卡车已经停下来。唐琛安在还有两三百米距离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对何苗苗说:“你留在车上,等我消息。”
  “哦。”何苗苗紧张地点点头,她不是那种哭着喊着要“我跟你一起去”的小女孩,知道以自己的体能去了也只会拖后腿,不如留在车上当后援,万一唐琛安没回来,不管是报警还是向天网求助,都比一起陷落敌营要有用得多。
  唐琛安把车钥匙给何苗苗,让她在自己下车以后锁好车。见女孩攥紧钥匙向自己点点头,他清点了一下装备,拉开车门下车。
  何苗苗换到驾驶座,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但被高高的墙壁阻碍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她每过两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迫切地等待着,幽暗的车厢里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叮叮咚……叮叮咚咚咚……”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何苗苗手忙脚乱地接通,就听到唐琛安低沉的声音:“都处理好了,你过来吧。”
  何苗苗发动汽车,顺着定位仪的显示进入一个高墙大院,有些吃惊但又不意外地发现,地上五六个男人都被打晕捆了起来。小卡车的车厢上面的篷布已经被扯下来了,里面十几只昏迷不醒的猫狗,有两只身上还挂着精美的吊牌。
  左侧一个阴暗的房子里,传来阵阵狗吠声,何苗苗走进去,看到里面摆满了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塞着一两只连转身空间都没有的猫狗,看到有人进来,它们的叫声更大了,狂吠声中有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焦躁。
  唐琛安站在另一间屋子门口,皱眉看着里面,却并没有进去,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何苗苗好奇地探了下头,立刻被唐琛安挡住,他说:“你最好别看。”
  然而何苗苗一蹲就从他手臂底下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她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一阵反胃感涌上来,她急忙跑到一边扶着墙呕吐。
  屋子里面,是一个屠宰场。黑褐色的血迹和各种动物的皮毛内脏且还不说,一只被剥了皮的狗的尸体就倒挂在架子上,那满布着血丝的红色血肉让人毛骨悚然。
  唐琛安关上门,拍了拍何苗苗的后背。等她吐完了,又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漱口。
  “唐哥,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残忍?”何苗苗抱着水瓶,喃喃道。
  唐琛安没说话,对他来说这场景不算什么,他见过许多人,对同类都能做出更残忍的事。
  何苗苗毕竟不是孩子,也不是刚成为援助者时那处处茫然无措的小姑娘,她不需要唐琛安的回答才能继续,失神片刻后,何苗苗擦了下眼泪,说:“谢谢你,唐哥。”说完后,她拿出手机,有条不紊地打电话报警,通知媒体,叫自己所建立的动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开车来接走这里被解救的猫狗。此时这个女孩说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则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全然不见之前脆弱害怕的模样。
  在媒体到来之前,唐琛安确认她能自己处理,便独自离开了。
  几辆警车呼啸着从他身边开过,唐琛安斜挎着一个背包,身上脸上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层尘土,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徒步旅行者。只是他背挺得更直,迈出去的脚步也更加坚实。
  唐琛安想,天网,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包括他自己。
  他本来是一个退伍的特种兵,托战友的关系找了一份保镖的工作,每天的任务就是保护一些以浪费生命为主要任务、让他更想一把将其脖子扭断的纨绔子。但自从接到天网的招聘之后,他又重新找到了那种半夜穿越雨林执行任务的刺激和振奋,天南海北的到处漂泊。
  就唐琛安所知,天网的援助者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何苗苗、袁启波这样在第一线援助他人的人,能力或有不足,但正直、热情、善良,积极努力地帮助别人,这种人是最多的。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就像唐琛安这样的,无论武力还是智力都在平均水准线以上,能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是专门为援助者提供援助的一批人。
  比如袁启波,当他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虽然其本人没有求助,但天网可以判断出他遇到了危险,于是通知距离最近的唐琛安去帮助他;也有些时候,比如像何苗苗这样,虽然没有发生危险,但她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情况,向天网发出一个求援信号以后,天网会根据情况派遣能够解决问题的人去帮助他。
  因为这种工作性质,唐琛安与许多援助者会面过,他曾经也目送过不止一个人像袁启波一样选择了放弃。梦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很多人曾经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慷慨激昂长篇大论地陈述过,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世界,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就从交流平台上消失了,有些人甚至会将所有的好友删除、拉黑,换手机号码和邮箱,和曾经所有的朋友断绝联系,在现实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然而有更多的人,处处碰壁,却屡败屡战,不管失败过多少次,都能精神抖擞地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为梦想奋斗。唐琛安理解前者的选择,但在感情上却更喜欢后者,他帮助他们,一步步地走向成功,比自己获得了成就还要高兴。
  “叮咚”一声,手机提示他有一条新短信。唐琛安打开一看:“沈驰求援,地址:q市江兰区月河路308号,月河平价医院。”
  新的任务,新的问题,新的经历,唐琛安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去机场。”
  第176章 起航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黑棋出国,白棋也基本都在良性发展的状况中。棉花糖的产量提高以后虽然不再被人们哄抢,但销售依然火爆,容远预想的人手至少一个的盛况指日可待。每当某地发生各种天灾人祸的时候,就是容远有大量功德入手的时候。
  最近这段时间大陆板块似乎都想松松筋骨,震动比较频繁,但不再有之前那样近乎毁天灭地的大地震了。地震仪依然在准确、准时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价值,糖国利用地震仪的预测信息,近期在国际上可谓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治疗艾滋病的药物第一批临床试验全部成功,曾经一位出现排斥反应的病人在调整药剂以后也逐渐康复,容远那个偏僻的研究所已经走进了很多人的视野。第二批临床试验志愿者的招募也正在进行,比起上次几乎是诱哄加上死马当活马医才弄来的十二名病人,这一次短短三天内就有超过一万五千人报名,这还仅仅是糖国境内的数据。
  糖国近期对太空航天事业的发展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这很大程度上都有赖于对月底城资料的研究。容远本来觉得地球对外星球的防御能力太弱,对糖国科学家的能力也不放心,还打算自己也在月底城的研究中想办法插一回足。事实却证明他太小看了地球上顶尖聪明人的智慧,如果只得到了月球人的只言片语他们或许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在得到了月底城大量的文献资料以后,如果还对其文字和语法都一无所知,那只能说整个糖国的科学界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翻译了文字以后,其余的工作就是对大量的技术资料进行理解和再创造,虽然两者能源体系不同,月秋人主要使用的磁欧石现在地球上已经没有这种矿产,但技术都是相通的,即便其中很多的发明已经无法实现,也依然带给地球人很大的启发和指导。
  至于石头的参悟却没有任何长进,那似有若无的乐声也从没有变得更加清晰一些。容远曾经以为在荒僻的地方会更有助于他理解石头中蕴含的秘密,比如海边、高山或者冰原,最终结果告诉他,这一点用都没有。
  容远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上所有的事,确认即使他离开一年半载也不会生乱、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益处以后,终于决定启航。
  离开之前,他又秘密回了一次研究所,修整两天,选择在商城中兑换这次出行需要的物品,重新跟诺亚安排了一遍工作。诺亚死乞白赖强烈要求跟他一起出去“散心”,但容远一堆的事情要交待给它呢,自然不可能答应。诺亚苦求耍赖无果,最终将自己的程序复制在一个小小的u盘里让容远带走,声称这是它的分身,会代替它跟容远一起经历这次——照它所说的,是“有趣的旅行”,回来以后能将所有的数据传输给它,这就跟它自己去了没有两样。
  最后,是带上星图,去找章鱼外星人帕寇。
  只是这个家伙,连流浪汉都当不好,又一次把自己弄进了迷之困境当中。容远找到它的时候,这家伙正可怜兮兮地缩在看守所的牢房里,他甚至不敢随便动弹,一来是怕过于频繁的接触会破坏他的变形效果,毕竟牢房里也没有地方给他充能,更没有维修站;二来也是担心一不小心把脆弱的人类给弄死了,即使它到现在都没有弄懂人类整天叽叽呱呱在说什么东西,但他也知道弄死人类的后果肯定不会很美好。
  容远都弄不明白这个国家的警察是怎么把他抓起来的,他们逮捕这外星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全身的皮肤都软趴趴黏糊糊的?
  不过帕寇的功德并没有变化太多,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一百零七,这次变成了九十三,相差不大,想必也没干什么坏事。容远也懒得管其中的缘由,用迷药弄昏了看守所的所有人,然后叫醒帕寇,两人几乎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地方。
  “哎呀,幸好你来救我。这个星球上的人可真奇怪,而且还很凶。”帕寇絮絮叨叨地说,他现在还有些后怕,说的时候连连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容远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因为他耳边的耳机里诺亚正在“呱呱呱”地坏笑,怂恿他:“容远容远,给他看八爪鱼的一百种做法!让他见识一下大厨现场料理活章鱼!”
  容远轻敲耳机开关关掉诺亚怪异的笑声,随意跟章鱼……不,跟帕寇聊了几句他们家乡的风物,两人乘车到达郊外。
  此时天色已晚,红云似火,广袤而平坦的麦田中此时作物刚刚冒出嫩绿色的新芽,那种脆弱的绿色犹如给灰褐色的泥土罩上一层雾一样的薄纱,柔软地无边无际地铺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