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助理突然想到什么,“先生,这里应该有监控的,我们要查监控吗?”
  蒙那面色灰白,“没有时间了……”
  这时,他的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的联系人……
  ·
  时间往前推地球计时单位两个小时。
  一片黑暗中,原本正在睡觉的乖乖——周奕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视力不像科多人那么好,因此适应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在这个科多人认为够了,他却觉得很逼仄的玻璃箱里,他揉了揉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地起身,把手探出那个通风孔。手腕往左一翻,落在键盘上,摸索着按下了四个键,不对,他不慌不忙再按一次,密码锁发出“嘀”的一声,顶上的门打开了。
  周奕原地起跳,扒住玻璃壁,足尖也抬起勾住,身体发力,翻身落在了桌子上。他再坐下,翻身双手撑住桌面,跳下桌,屈膝卸力,轻巧地落在地上。
  接着就更容易了,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关门。
  幸好这只是个宠物店,没什么更高科技的阻碍。之前不走,只是因为还病着,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听那个疯子科学家要把它带走做研究,当然是赶紧跑路!
  周奕轻而易举地下了楼,搬椅子爬窗子,虽然不算快,却是轻轻松松地逃脱了这家黑心宠物店。
  虽然会被科多人的蛮力压制,但周奕好歹是个正常成年地球男性。
  黑暗的夜晚,街道上很空旷,周奕思考了一下,怕被察觉逃脱得太早,有人会在附近搜查,看到前方一辆夜行货车停下来,司机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东西,便跑过去,偷偷爬车,坐在一堆货物之中。
  货车疾驰,带着周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半个小时后,货车刹车,不小心睡着的周奕身体一晃,撞在货箱上醒了过来。他很快清醒,趁着司机还没来搬货物,赶紧攀爬下车,躲到一旁。
  谁想那司机只是下来随地小便,就又上车了。
  周奕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去继续爬车,这车好像是奔着长途去的,他暂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的打算,跑了这么远也够了。
  所以……要不要开始“流浪宠物之旅”呢?
  总之安格斯家是不能回去了,他在医院被拉着做了检测,回安格斯家,其实暴露的风险很大。
  一只休曼兽流浪,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吗?或者,还是“寄宿”在外星人家里?只是不要再是像安格斯家那种太封闭的了,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周奕想着想着,抬头想文艺地眺望一下星空——说不定那其中就有他的家乡,地球。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一家店崭新的大幅广告牌,上面的画面吓得周奕差点没站稳,非常眼熟的陈设,非常熟悉的脸。
  什么鬼,这,这这这不是他吗?!!
  周奕呆滞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照片会被张贴在大街上啊!不要欺负他读书少科多语不好——这一定不是一个超大型的宠物走失招领启事吧??怎么看上去那么像广告?你看那些浮夸的闪闪的字体,招领启事不可能这个样子!
  这到底什么时候拍下的!安格斯你个小混蛋——
  周奕看着广告牌上傻乎乎的自己,总觉得很想死,还流什么浪,不被外星人抓去拍宠物黄片就算不错了!
  ·
  奈吉尔起得很早,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去世了,正在上学的他,虽然能够拿到一些补助,但还是不够的,因此他会利用空闲时间打工。比如现在,很早他就要起来准备去做兼职。
  奈吉尔住的房子旁边还有一排比较矮小简陋的房屋,是各家的杂物房,他打开自己家的那间,打算取车去工作。
  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熟悉而流畅,可是今天,奈吉尔打开门后就愣住了。
  一只休曼兽,靠着他的车正在熟睡。
  奈吉尔甚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他的邻居家,然后想想不对,弯腰仔细看这个休曼兽的脸,好像有点眼熟,但绝不是隔壁家养的那只。
  可是怎么会有只休曼兽出现在他家的杂物房里?奈吉尔百思不得其解,这附近,应该没谁家会养休曼兽吧,尤其是在见识过隔壁家那只小霸王的情况下。听说休曼兽都精力充沛,没处发泄就会像小霸王一样……
  看上去呢,倒是白白嫩嫩,温温顺顺的,但是这绝不可信!隔壁的小霸王看上去也是一样白嫩可爱,只有接触过才能知道有多熊。
  奈吉尔小心地把它搬动开,然后将自己的车推了出来,希望自己回来后它就自己离开了。想了想,奈吉尔又把自己兜里的面包掏出来,撕了一半放在它手边。
  这只休曼兽脑袋晃了一下,竟然醒过来了。
  它乌黑湿润的眼睛和奈吉尔对视了一下,奈吉尔忽然有种它的感情很丰沛的感觉……实际上,奈吉尔觉得很多动物的眼睛所能表达的感情都比科多人要多,他们那视力无限好的菱形眼瞳通常只会给动物带来猎手的感觉。
  而科多人是潜意识中非常渴望温暖的种族,这大概和他们本身的冰冷有关系吧。
  休曼兽发现了手边的面包,它慢慢缩回手,并没有吃。可是奈吉尔听到它肚子在咕咕叫——再次感谢科多人灵敏的听力——样子也很虚弱。
  看看它身上穿的衣服,奈吉尔觉得它一定是从有钱人家跑出来的,并不屑于他的早餐,可能是要……吃肉?奈吉尔没条件上网,对最近流行的休曼兽并不算太了解,认识都来自于隔壁家那只,所以他也不确定。
  看着这只小动物可怜兮兮的样子,奈吉尔于心不忍,喃喃道:“就算做个好事了……”
  他慢慢伸出手靠近休曼兽,见它没有抵抗的意思,便把它抱了起来。
  好暖和,休曼兽的体温真暖和。
  奈吉尔把这只休曼兽带到了家里,拿出一块生肉放到它面前,但是这只饥饿的休曼兽并不吃,反而左顾右盼,试探着拿起了桌上仅剩的一枚蜜果。
  奈吉尔小声说:“吃吧吃吧……没想到你竟然不吃肉,倒免得我心疼了。”
  休曼兽像听懂了一下,现在才举起果子啃起来。它的动作很小心,还会注意不让果汁滴落,吃东西的样子斯文有礼,让奈吉尔又想起了隔壁的大胃休曼兽,听说把亚尔维斯哥哥吃得每天得多画几幅画才能养得起。
  “啊!”奈吉尔突然恍悟自己打工要迟到了,连忙把窗户打开,“小家伙,吃完要走可以从这里,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他倒是不怕这只休曼兽在他家做什么破坏,他的卧室门是关上的,就算没关上,整个家里也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
  奈吉尔走后,周奕把那枚挺大的果子吃完了,肚子也饱了,就在这个好心少年家里转了转。的确是没什么东西,而且相比起安格斯家,他家的东西更让周奕无法辨认。
  安格斯家里高科技的利用率高一些,这些家用科技,都是朝着简便进化,和地球上的也就更有互通性。奈吉尔比较穷,所以……
  奈吉尔家有不少书,整整齐齐垒着,周奕随手拿了一本,漫步到窗边,靠着墙坐下来看。
  他身后的窗外,赵翼骑着口口路过,手里攥着零钱。
  “驾!”
  赵翼喊了一声,口口就狂奔起来,跑到小区的超市停下,进去叼了一包调味料,然后放在收银台。
  收银员伸手摸了口口几下,“口口又来帮主人买东西呀,真是好孩子!”
  口口兴奋地原地跳了几下。
  赵翼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去,挑了两样零食,也放到收银台,一起结账。
  收银员看着他,干笑,“小路也来……买吃的啊,也是好孩子。”
  至于摸头,就没有了。
  赵翼用购物袋装好东西,就没打算骑着口口了,也没个鞍什么的,万一摔下来,他倒是没事,这些东西摔坏了亚尔维斯就要眼泪汪汪了——当然,这纯属赵翼脑补。
  他就这么牵着口口的牵引绳往回走,小区里来往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奇怪又常见的一幕:一只休曼兽在遛巴亚兽,而且遛得还挺不错,在巴亚兽被路上的花花草草分心停滞的时候,会伸腿去踹巴亚兽的屁股,巴亚兽就会委屈地哼唧一声,继续往前走。
  赵翼完成了购物大业,意气风发地回去,把购物袋随手放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亚尔维斯正在整理他的颜料,手不太干净,看了赵翼一眼,指了指厨房,“那里。”
  赵翼躺在那儿,假装看不懂。
  亚尔维斯又说了一遍,语气很平和:“小路,放到厨房里去。”
  赵翼蠕动了一下,拿起购物袋走向厨房。老是打滚耍赖也不像回事,身为一个有担当的地球人,偶尔他还是考虑帮外星房东干一些活抵房租的!
  第十八章
  奈吉尔这天下午没什么课,但有一份兼职要做,做完后天色不早,赶紧回家。路上他买了点吃的,想到那个偶然来到自己家的小动物,在不确定它走了没的情况下,奈吉尔又买了一点水果。
  奈吉尔从小就盼望能养宠物,可惜那时候他父母感情不好,每次他提起想养时,因为婚姻不睦而整个人都十分神经质的母亲总会冷冷地拒绝。到后来父母离世,奈吉尔却没有条件养了。
  但是,在小路来之前,他也偶尔会去帮亚尔维斯照顾家里收养的动物。
  其实奈吉尔幻想中的,总是巴亚兽或者大耳兽,有着毛茸茸、圆鼓鼓的身体,而不是这么一个通体光滑,四肢修长的像娃娃一样的动物。但它的眼睛和体温,和奈吉尔的想象是一致的。
  奈吉尔期待地打开家门,客厅空空如也,窗户大开——
  果然,还是走了。
  奈吉尔失望地吐了口气。
  看来连动物也察觉到他是一个养不起宠物的穷人啊,奈吉尔放下手里的食物,打开自己的卧室门,准备拿衣服洗澡。
  可是他进去后就惊讶了,他向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摊开了,中间还有一个小突起,也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奈吉尔脑海中突然有个设想,但他不敢肯定,小心地上前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这下,便露出了里面白白嫩嫩休曼兽一只,凉风灌进来,休曼兽哼唧一声,缩了缩身体。
  奈吉尔手忙脚乱地把被子盖了回去,心突然跳得很快。
  有两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一个说,休曼兽要吃肉啊要吃肉,要活动空间啊活动空间,你也没有时间陪伴,还是快点送走吧。
  另一个则说,急什么,总要先找到它的主人再说呀,而且它不是有吃水果吗?证明休曼兽也不是要纯肉食的。至于活动空间,亚尔维斯哥哥家不也养了一只……
  奈吉尔正恍恍惚惚想着,就见那只休曼兽自己把头钻出了被子,顶着乱糟糟的头毛,冲他微微一笑。
  轰隆隆隆——
  一道惊雷在脑中响起,把奈吉尔的理智劈得一干二净。
  他跪坐在床边虔诚地问:“饿了吗?”
  ·
  周奕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他躲在附近想观察一段时间,有没有富有爱心的家庭可以暂时投靠,毕竟他没有食物来源。晚上找了个以为没人的地方睡觉,谁知道就被奈吉尔发现了,还带了回去。
  最好的是,奈吉尔好像并没有发现他出现在过广告牌上,想想也是,科多人哪能那么仔细地分辨出原始人们啊。周奕决定在奈吉尔家暂住,等理清思绪后再作打算。
  要周奕说,他觉得奈吉尔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无论从人品还是个性来看,最重要的是从来不玩他,最多摸个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其实周奕的胃口是不大的,尤其和原始人相比,而且他要求不高,也不需要顿顿有肉,奈吉尔随便分一点食物就能喂饱他了。
  不需要买休曼兽粮,或是喂食大量生肉,不需要买清洁砂,窝,厕所,玩具,牵引绳,洗浴用品……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全都不用。连运动都不必,娱乐就是看奈吉尔的书,晚上奈吉尔回来,偶然能陪他看一下电视,总的来说他很让奈吉尔省心。
  所以奈吉尔收养了周奕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破产,他只是听别人提起养休曼兽花费很大,具体养下来竟然很简单。想一想隔壁亚尔维斯哥哥,他也就宽心了,看来也是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有钱人买个食盆还要镶宝石呢,当然花费巨大。
  周奕大病初愈,刚来时看上去还有些脸色苍白,住了几天后,吃好睡好,又再度红润了回去。
  他会想起那个小姑娘和那个少年,他在宠物店犹豫过要不要暴露自己的智商(?)让他们带走自己,最后还是没能放心。
  他知道这对兄妹对他很好,但那是对宠物的好,他自己也曾经是爱宠人士,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还是没有把握他们知道自己是异类后,会是怎样的表现,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保守这个秘密。
  因此,周奕在逃脱后选择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