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为刚才颜仪挂在树上捞楚风云的时候,由于身子太过倾斜,身上箭矢全部滑落。当然,自己的箭筒也在奔跑中脱落。
  没有了长箭,还怎样猎虎?
  难不成赤手空拳的打?
  嗯,那是武松。
  颜仪没有说话,两人此刻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看来也只有耐心等待,要不是猛虎自己离开,要不就是自己的同僚过来将虎猎了或者驱赶。
  楚风云一边绑起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殊不知露出光滑的脖颈与锁骨交接之处,还留有昨晚疯狂的痕迹。
  颜仪眼神飘忽,看向远处。
  与此同时。楚风云也在环顾四周,站在高处,看得甚远。
  突然她眼角瞥到一处,心生一计,眼中迸射出华光艺彩。
  由于此刻处于一颗遍布蔓藤的大树之上,楚风云沿着蔓藤爬了十几米,猛虎见树上有异动,仆着鼻音,抬头看着。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命了?”颜仪皱着眉,不明白楚风云为何慢慢往下爬。
  眼看着就要接近底面,楚风云一个翻身,远远的跳开,跳落到地,与猛虎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猛虎见有人下地,立刻又扑了过去,穷追不舍。
  颜仪觉得楚风云疯了,暗骂一声,也只能下地,再次追着楚风云和猛虎而去。
  这时,自己的同僚以及策马赶来的吴铮和李正平也到了,一行人看着猛虎追着楚风云,顿时心惊。楚风云再次狂奔,片刻之间就来到一出空旷之地,她的身后是一排一人高的矮树。但是矮树之后则是一片开阔视野,将七星山脉尽收眼底,远远还可以看到他们扎满帐篷的营地。
  因为她的身后就是悬崖。
  猛虎见她停了下来,站在树前,也减慢了速度。此刻退无可退,楚风云就是一只翁中之鳖,任虎宰割。
  “过来,本官就在这等你。”楚风云站直了腰,朝猛虎挑衅。
  猛虎怒吼一声,蹦紧双爪,眼中射出凶狠光芒,就朝退无可退的楚风云扑去!
  随后赶到的颜仪和吴铮一群人就看到猛虎扑向楚风云的那一瞬间,看着楚风云整个身体被猛虎扑倒,由于力道太大,猛虎冲破了那一排树丛,带着楚风云直直朝山下坠去!
  ☆、第六章 不可调教
  在营地的一些人突然惊呼起来。
  “有老虎掉下来了!”
  随着叫声,所有人抬头看到西边山顶处,一具猛虎的身体从山顶悬崖处坠落而下,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落在地。
  “左相!”李正平惊得大喊一声,所有人都心惊不已。
  吴铮立刻下马,朝悬崖边走去,李正平也有些踉跄的跑了过去。
  颜仪笔直的站在远处,看着楚风云和猛虎消失的地方,看着那被扑出一道口子的树丛,远远望去是远处的山峰和碧蓝的天空。
  颜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默不语。但是拳头却有些微紧。
  这个左相楚风云还不能现在就死掉,她还不能死!
  绵延数里的七星山脉一望无际,狩猎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很多人都收了弓箭,拖着猎物返回营地。
  而西边山顶之上却是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几只纤细的手指头从崖壁边缘处出现,楚风云的声音就从底下响起。
  “吴铮,快拉本官一把,快支持不住了!”
  原来楚风云在树顶上看到有一处悬崖,崖壁上有几处突出之地,那地方可以拦住人的下落,但是拦不住大力扑过来的猛虎。
  所以她决定赌一赌。
  楚风云随着猛虎跌入悬崖,在下坠那一刻攀住突出的岩石,自己获救,猛虎落崖。
  这样算起来,那虎也算自己猎的。
  被拉了上来的楚风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抽出腰间扇子,唰一声打开,遮了那一脸灿烂笑意,对着颜仪说道:“颜右相,那虎可是本官猎得,莫要抢功。”
  楚风云的双眼如璀璨繁星,如晶莹黑珠,透着灵气。
  楚风云飘然走去,擦过颜仪身边,嬉笑着与吴铮和李正平商议赶紧去山底将那猛虎尸体收捡,刚才那生死之间仿若根本没有发生在她楚风云身上。
  面对如此可怕对手,颜仪慢慢落山的太阳,嘴角勾出一抹罕见的笑容。
  这次秋猎因为楚风云猎得猛虎而大获全胜,消息传开,太子党欢欣鼓舞,王爷党愁眉苦脸。
  楚风云回到京城,在自己的宰相府内稍微换洗了衣裳,就直奔太子东宫。
  颜闲庭安静坐于书房,身后一树白花还未落尽,看着一脸得意的摇着扇子而来的楚风云,就知道她胜了。
  看到楚风云笑,颜闲庭也露出温暖笑意,那笑仿若春日之光,能够化了任何事物。
  “这秋猎想必累了吧。我燃上一束收神香,你好好睡一觉。”太子颜闲庭修长清瘦的手指捏了一支白色熏香,点了火折子,丢入鎏金镂空花鸟炉中,顿时袅袅淡烟从他手中飘出,他温润的容颜就虚渺在这烟雾当中。
  楚风云确实困乏,打着哈欠,拉上榻上被子盖在身上,就沉沉睡去。
  外面那一树白花纷纷扬扬,在这静谧的秋日下午,落入树下池水,荡起阵阵涟漪。
  睡梦当中,楚风云梦到自己入朝为官的第二年,她与太子颜闲庭被困火海,颜闲庭护着当时还没有完全长个的她冲出火海。一根巨大梁木带着熊熊烈火从他们头顶坠落,颜闲庭推开了她,而自己双腿被砸,从此再也站不起。
  那一夜的火烧了她数年,很多日夜她都梦到自己被困于火海,她拼命挣脱,却再也挣不开。
  “火……火……起火了。”楚风云喃喃自语,睁开眼睛就看到枕在身边的太子颜闲庭。
  颜闲庭见她额上渗出汗水,掏出一方白绢,细细帮她擦拭汗水,温柔问道:“又梦到火了?”
  “嗯。”楚风云默默点头。
  “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释怀吗?我不怨你。”颜闲庭看着楚风云,帮她整理着鬓角碎发,如此轻柔,怕一旦用力,就会破碎。
  楚风云早已习惯颜闲庭的这种亲昵动作,喃喃说道:“本来殿下可以畅游四方,可以征战沙场,如今却只能困在东宫。你要我如何释怀?”
  “这是命宿。我从来不怨。反而庆幸……”颜闲庭说道一半,不愿多说,低头浅笑,用玉芝将香薰熄灭。
  楚风云知道颜庭闲不愿说的再怎么逼也没用,只能愣愣的看着窗外那一树白花,静默不语。
  秋猎获胜,两口岸被开放,楚风云前往临海州亲自监管口岸开放秩序,颁布各种货运条令,倒也没有秩序大乱,反而因为两口岸货物增多,码头卸货人员也急剧增涨,倒也安置了一批原本为奴为婢的南亭族人。
  说到这南亭族人,在两百年前可是统一这九州大陆的霸主,帝都设于海上一处巨大岛屿,派了大量族人登上陆地灭了陆地四国。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南亭帝都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留在大陆的族人失了后方指令和补给,慢慢的被其它几国反扑。那些曾经被同治过的人对南亭族人暨怕又恨,所以两百年间多国都将南亭族人作为最下等人,不能接受教育,不能入朝为官,只能为奴为婢和做下等体力工作。
  楚风云之所以极力主张开通口岸,就是为了安置那批在海边无家可归的南亭族人,让他们至少可以用自己的体力劳动换取食物。
  忙碌了整整两个月,楚风云才回到大凌帝都。
  时已深秋,本应天干物燥,但今年大凌帝都玄立城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一天一夜。
  楚风云穿戴好白色宽大官服,小汝替她围上一圈白狐脖领,毛茸茸的狐毛托住她精致小巧的面容,将她如画的眉眼衬托得格外显眼。
  她撑着一把黑色油纸扇来到议政殿前,抬腿走在殿前的长阶梯之上,长长的黑色披风垂落在地,沾满了水迹,带出阵阵水花。
  黑伞白衣的楚风云就如一幅水墨画般拾阶而上,干净,利落。
  很多官员都与离京两月的楚风云打着招呼,虽然不在帝都,但是这边的动向她把握得非常清楚。
  楚风云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低头收伞,抬头就遇到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的右相颜仪。他一身黑衣,腰间勒了一根龙纹云腾腰带,将他男子身材勾勒得很好,身姿挺拔,犹如天神。
  不期而遇,数月不见的两人眼神交错,脑海里面都浮现那晚的画面。
  颜仪这两个月并没有将楚风云女子身份揭露,所以楚风云知道颜仪暂时不会用这个把柄。
  “右相好久不见,近况如何?”楚风云将伞提给旁边的小太监,摇开扇子,首先开口打了招呼。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唯有忘掉,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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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左相你可是身体不适
  聪明绝顶的两人都明白,那晚之事不再提及,才是最正确的解决办法。
  颜仪冷冷看了看楚风云,淡淡说道:“一切安好。只是左相在临海州推行的那些政策被很多口岸争相模仿,这以后不仅开放的是临海和烟海口岸,怕是以后其它七个朝廷口岸都要被迫开放。左相的算盘打得非常精明啊。”
  楚风云用扇子遮了嘴,眼里满是笑意,说道:“好东西当然会被模仿。再说,这算盘也是用命换来的,谁要右相你没有猎到那只大老虎。”
  楚风云说完用扇子挑衅的给颜仪扇了扇,然后飘然走来,留下面容有些微变的颜仪。
  要知道这口岸一旦打开,不仅影响的船运市场,那随后带来的货物以及人力的翻天变化才是颜仪所要忌惮的。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怕是大凌会走上一个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巨变。
  对颜仪的王爷党来说,绝对是忧。
  他身后的党羽都是官场老将,早已经把爪牙根值在大凌的各行各业各部门。
  倘若有巨大变化,那么他党羽的羽翼或多或少会被拔除,各行各业开始洗牌,这楚风云用那四两拨千斤的办法实在厉害!
  颜振缓缓坐上大殿中的龙椅,楚风云和颜仪分列两边,这天的议政就在这满天大雨之中开始。
  “启禀陛下,臣有事禀报。帝都连夜降雨,逆河水位急剧上涨,必须调派数千人加固堤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颜仪身后户尚书李赫说道。
  “嗯,左相,你说该怎么办?”皇帝将问题直接抛给楚风云。
  此时的楚风云感觉到头脑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根本没有听到壂上之人的问话。
  所有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左相,今儿怎么开小差走神了?
  “左相,你可是身体不适?”慕振再次出声问道。
  楚风云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想自己难道没睡够,怎会如此困乏,嘴上回答道:“谢陛下关心。微臣无碍。关于逆河堤坝一事,微臣会赶紧调派工部人手加固,陛下大可放心。”
  “今年这雨非比寻常,倘若堤坝决堤,直接涌入帝都之内,会殃及都城百姓。不如先让户部将百姓撤离,以防万一。”李赫是户部尚书,负责管理百姓各自事情,百姓之事是户部职责。
  “李尚书,您是质疑我们工部能力,认为我们不能加固堤坝咯?”季秦站出来,立刻反驳。
  “季侍郎,我可没有这样说。但是四年前工部在乌城修建的逍遥楼,今年就有些倾斜,质疑你们也无可厚非,毕竟百姓性命最为关键。”
  此话一出,楚风云身后的党羽立刻不高兴了,一事归一事,为何加固堤坝之事又牵扯到陈年烂谷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