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顾长亭含笑道:“她嫌把她叫老了,不肯让我唤奶奶,又说我和你们一起长大的,所以让我叫姑母。”
  唐玉川有些为难:“姑母叫我去了吗?”
  “让你也去,说想见见你这个话唠鬼!”
  三人说说笑笑便要走,相思回头,见忍冬阁的几人已没了踪影。
  第61章
  魏明莜在魏家那辈里排行第五,在女儿中排行老大,青春年少时看上个穷酸的秀才,魏老太爷本不同意,但这魏家五小姐的脾气和老太爷像了个十足十,最后到底是后浪拍死前浪,顺顺利利嫁给了那穷秀才。
  这秀才名叫赵平治倒也争气,受了魏家几年的接济之后,竟中了举,这几年在京中做官,越发的顺遂起来,又升了户部侍郎,赐了雀尾街的官邸。
  这雀尾街,素来是朝中官员聚居地,来往马车皆为权贵。
  相思三人坐着这赵侍郎的马车,走在雀尾街上,只觉两侧宅院十分气派阔气。
  唐玉川忽然看见车外一个府邸,门前寥落无半个人影,朱红的大门也因风雨的腐蚀有些斑驳凄惨,忙问:“这是哪个当官的家,怎么看起来这么穷酸啊?”
  顾长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了然道:“这是于御史的府邸,本就家底不厚,做了这言官之后,府里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进少出多,便有些穷酸气了。”
  “京里当官儿的怎么也能穷?你看咱们沈会长,这些年生辰、过节收了多少礼,没事还要办个烧尾宴,好似比他们这些做官的还阔气些!”
  相思摇摇头:“商贾到底和官员是不一样的,这京官还不比地方官,要更难做些,朝廷法纪严,且总有些无所事事的人,整日盯着你的一言一行是否有失,也是不自由啊!”
  “京中为官确实要谨慎小心些,言行举止都要注意,半月前,戍边才回来的费将军,就因酒后说了几句醉话,被御史台给参了,罚了半年的俸禄。”
  “不过几句醉话,就落了罚?”相思差异。
  “半年俸禄应该也没多少吧!”唐玉川却嗤笑一声。
  相思却问:“御史台也管太医院的事吗?”
  顾长亭看向她,眼中略有笑意,却是摇摇头:“太医院不在吏部权责范围之内,只受宫中约束,平日院里的太医们行事也小心谨慎,出入宫廷又须有宫人左右陪同,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相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顾长亭看在眼中,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至于你曾在信中叮嘱我的事……太医给后宫的娘娘们看病,左右至少要有四人陪同,根本找不到私下接触的机会。”
  听了这话,相思拍了拍顾长亭的肩膀,叹道:“这样也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不给你们这样的机会,是防患于未然的大好事!”
  “你俩到底说啥呢?”唐玉川听得云里雾里,见两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唐玉川便又对顾长亭的官服生出些兴趣:“长亭啊,你身上穿的是太医院长使的官服?”
  相思也顺着唐玉川的目光看去,见顾长亭穿的是一件深竹色的绸袍,样式规矩雅致,袖口领口处绣着回字纹饰,应是太医院的院服一类。
  “我前几日刚从长使升做前禀太医了,这身衣服是也是刚发下来的。”
  相思一愣:“你升官啦!”
  “恭喜恭喜!顾太医何时办烧尾宴,我们也来凑个份子!”唐玉川凑趣。
  顾长亭自听得出二人话中的揶揄,笑道:“前禀太医和太医是不同的,我且要再历练个两三年,才能升做太医,你们别打趣我。”
  不多时,到了赵府,门前早有仆从等候,牵了马往后门走了。
  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朱红大门,高立的门槛,这条街上所有府邸的标配……这也太没特色了些,要是晚上归家,怕是要走错的。相思暗暗想。
  跟着领路的婆子进了府门,穿过前厅走廊,行到一处四面琉璃筑成的花厅前,那婆子开了门,请相思几个入内,自己却是没进。
  “长亭,是你们几个回来了吗?”声音一落,重重盛开的繁花之后,便缓缓行出一个妇人。
  这妇人三十多岁,生得高挑丰润,梳着如意高髻,菱唇含朱,目如秋月,上身着菊纹上裳,下面穿宫缎素雪绢裙,腕上也不知带着什么镯子手串,走起路来金玉之声不绝。相思想这妇人应就是自己的亲姑姑,忙上前见礼:“见过姑母。”
  那妇人双手扶起她,细滑的手指竟在相思脸颊上轻轻一捏,爽朗笑道:“你的模样倒比你亲爹亲娘好许多!小时候我是常抱你的,只是后来到了京里,便没能再回家里去。”
  相思捂着脸,讪讪道:“爷爷在家里常提起姑母,我便也像与姑母十分熟悉。”
  魏氏拉着相思在花厅春凳上坐下,又对唐玉川道:“你就是唐家的小子吧,我爹也在信中提过你,说你极有做生意的头脑。”
  唐玉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在凳上坐下,难得的竟有些闺中大姑娘之感。
  这时一直站在魏氏身后的少年开口道:“娘也别只顾着自己说,好歹给我们引见引见。”
  魏氏作势要掐他,少年往旁边一躲,嘴上却道:“我们这表兄弟头次见面,好歹给我些面子!”
  “你哪有什么面子里子的!”魏氏轻啐了一口,却是拉着相思道:“这是你赵铭弟弟,平素最没个正形,你只管管教收拾他,我给你撑腰!”
  相思与那少年见过礼,魏氏才又道:“你姑父半月前被派到遂宁去了,再有几日才能回来。”
  “今次也不知要在京里呆几日,但料想应是能等到姑父回来的。”
  魏氏是极爽利的性子,和几人说了半晌话,末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来,摇着头道:“我兄长也太胆小了些,便是害怕沉香会栽赃,也不能放你去韶州府赌命呀,他将近半百的岁数,只得你这一个儿子,要是你在韶州府交代了,他和爹爹爷俩就抱头哭去吧!”
  “爹倒是也不让我去,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哪知去了之后遇上灾民闹事这一档子事,我要是早知道,就是把沉香会得罪到家,也绝不肯去的。”相思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魏氏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你这性子倒也不知是像谁!”
  喝了一盏茶,魏氏本还有许多话要说,但体恤他们两人舟车劳顿,便早早把他们送到了早已收拾好的院子去休息。
  送走魏氏和赵铭,屋内只剩三人,一直拘着的唐玉川才松了口气,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进肚里去。
  相思方才就看出唐玉川的不对劲,见他此时情状,打趣道:“方才喝了半晌水,原来你还没喝饱。”
  唐玉川摇摇手,道:“长辈面前我哪里敢放肆。”
  顾长亭却知他心思,复给他倒了一杯水,替他解围道:“我第一次见姑母时,也有手足无措之感,生怕在她面前做得不够周全,相处时日久了就好了,姑母是极直率的人。”
  方才在城门口,周遭人多烦乱,三人只说了几句话,如今总算清净下来,相思便问出了这一路的疑问:“这次不是防疫司召我们入京吗?你们太医院怎么也在城门相迎的队伍里?”
  五年未见,少年模样并未大变,只是神色比以前更加坚毅,骨骼也越发的成熟起来,微笑着的时候,依旧亲切熟悉:“这次韶州大疫,忍冬阁出了许多力,太医院里又多是忍冬阁举荐上来的人,防疫司便想从太医院里选个忍冬阁的熟人,不过是为了好协调事情,此外,我这次还有一个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