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黑猫
  所以吴不赊要赶时间,他在去襄南郡之前,已先暗里嘱咐了焦三几个人,在城外五里处等,吴不赊回来,焦三等人立即飞马回去,暗中叫人满城放风,说杀害高秋远的凶手周小山给捉回来了,就要进城,但新县令拿了周家的好处,必然要保周小山,大家要给高大人报仇,最好是到城门口拦着,亲自动手。
  这话风一样传遍全城,无数的人涌向城门口,看着吴不赊押着周小山现身,立刻便有人喊:“打死他,打死他。”
  吴不赊还卖乖:“明日新县令就会来接印审案,大家不要乱来。”
  “新县令是周家的狗,肯定会放了凶手。”
  “是啊,打死他,打死他。”
  愤怒的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周小山一生张狂,这会儿却是面色如土,全身颤抖,吴不赊突闻到一股臭气,越来是周小山把屎尿都吓出来了,吴不赊先还装模作样拦一下,这会儿没兴趣了,往边上一闪,无数人涌上来,先是无数双手,再是无数双脚,把周小山踩成了烂泥。
  周小山即死,便有乡老写下万民书:周獠该诛,合城百姓共击之,踩为肉泥。
  无数百姓咬破指头在万民书上按下血手印,第二天马师爷果然飞马来上任,接到的,是按满了血书印的万民书.
  无数的手印,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这是万姓的愤怒,任你有滔天的权势,也绝不敢直面这种愤怒。
  马师爷最终没有说一个字,竟又转身走了,且再也没回来过。
  对他来说,这是一座愤怒的城市,是一座他不敢面对的城市。
  看着周小山淹没在愤怒的人海里,吴不赊悄悄抽身,回到自己小院里,公服脱了,腰牌压上面,到叹了口气,虽然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都头,心里到有几分舍不得,这一辈子,还就威风这么一回呢,狐假虎威,这会儿的心情,就有狐狸脱下虎皮的感觉。
  因高秋远的死,先前收购绸缎的计划中断了,吴不赊手中还有五百多两银子,本来也没心思再收了,却听到个信,有艘大货船要去前凉,还有五天起行,吴不赊问了一下,船主愿意带货,吴不赊大喜,索性再等几天,再收几车绸缎。
  襄南郡贩到东平郡,还只是在后凉国内,利润不过三成,但贩去前凉国,利润则可翻倍,其实若能再走远一点,利润更高,越往西利润就越高,但沿途大小国家林立,关卡更是多如牛毛,过关费便是个天文数字,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路途不太平,战争、匪患、黑帮,除了人祸,还有魔妖之类,越往西去,人烟越少,妖魔越多,据说北方甚至已经有魔怪建国,西方虽然没听说,但谁敢担保呢,少赚一点,好过人财两空。
  吴不赊又到下面跑了几趟,收了几车绸缎,只等船主那边御了货就可以装船,这夜一个人在小院里歇凉,算了一下,如果货能在前凉顺利脱手,刨去运费过关费,至少还有一倍的利,那就是两千多两银子,平安老店十年的纯利啊,兴奋起来,到想找个人说话,放木长生出来,弄一坛酒两个小菜,和木长生边喝边聊,聊了半夜,两个人都略有醉意了,始才兴尽,木长生自回葫芦中,吴不赊也摇摇晃晃回房休息,忽听得一声猫叫,一只黑猫从墙角窜出来,站在门口,扭头看着吴不赊。
  这猫大,怕不有十多斤,吴不赊嘿嘿一笑:“猫老弟,看着我做什么?哦,知道了,我发了小财,没请你的客,你有意见是吧?来来来,这里还有几块肉,别客气啊。”转身端起盘子,送到大黑猫面前。
  那猫到也不怕人,真就过来,猫爪在盘中挠了两挠,伸嘴叼肉,吴不赊醉眼蒙蒙,眼前忽地一花,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仰天一跤跌翻,酒意略醒,定睛看时,眼前一对猫眼,却是那只大黑猫,站在他胸膛上,一对猫眼死死的盯着他。
  吴不赊还没明白,骂道:“你这死猫,好好的吃你的肉啊,我又不和你抢,乱跳什么,啊呀好痛。”想要爬起来,竟发现身子动弹不得,大黑猫虽大,最多也就是十来斤,但这会儿压在吴不赊胸膛上,却仿佛重达千斤,吴不赊怎么也翻不起来,挣了两挣,酒意霍地就醒了,定睛看大黑猫。
  大黑猫竟口吐人言:“我叫黑七,你让襄南侯失了脸面,襄南侯出五百两金子卖你的小命,冤有头债有主,到了阎王殿,别说自己是冤死鬼。”说着身子一摇,化成一个黑黑瘦瘦的汉子,个子虽不高,却是一脸的凶悍,还有一脸的得意。
  这大黑猫竟然是只猫精,竟然是襄南侯买了来杀他的,吴不赊明白了,却已经是身处死地,他这时也发现了受制的玄机,黑七虽化为人身,左脚一直踏着他丹田,他体内真气顺逆双行,黑七若只是制穴,他一下便可冲开,但黑七这个却不是制穴,也不知什么功夫,一只脚踏着他,但制得他死死的,手足不能动弹,也无法运转灵力。
  猫捉老鼠,自有一套拿法,吴不赊何其有幸,给一只大黑猫做老鼠拿住了,可不是什么打穴之术。
  黑七伸手到吴不赊怀里,把葫芦掏了出来,颠来倒去的把玩,象猫戏老鼠。吴不赊眼睁睁着看着它,心下低叫:“拨了塞子,把木长生放出来啊。”
  他盼着木长生给放出来后,给他帮忙,打走黑七或者解除黑七加在他身上的禁制,其实就算黑七拨了塞子放出木长生,葫芦在黑七手里,木长生也只会听黑七的话,但这是吴不赊惟一的机会,有个万一的盼望而已。
  黑七却一直没去拨塞子,把玩一会儿,捏着葫芦底,忽地用力,那葫芦怦的一声,竟然炸开了,一颗珠子射出来,大如鸽卵,其色青翠,有若凝碧,显然就是木精的内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