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多保重
  杜小仙下了车,四处环视了一圈,这里确实很幽静,她没想到咖啡馆能开在这样僻静的地方。但是看起来很有格调的样子。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显得有些冷清,角落里有人朝她招手,虽然灯光昏暗,但她认出是夏小宛。
  待她走近,夏小宛笑着问:“地方不好找吧?”
  “还好,司机知道这个地方。”杜小仙坐下来,把围巾解开放在一旁。
  “想喝什么?”夏小宛招服务生过来。
  杜小仙说:“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夏小宛问:“不喜欢咖啡是因为苦吗?”
  “不是,我只是喝不惯。”
  夏小宛便对服务生说:“给这位小姐来杯白开水。”
  服务生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很快就端上来一杯白开水,杜小仙看到托盘里还有一张小清单,拿起来一看,这杯白开水居然要八块人民币,她有些吃惊,抬头看服务生:“白开水也要钱啊?”
  “是的,小姐,”服务生半弯着腰恭谨的答:“我们这里没有免费项目。”
  “那八块也太贵了,就是一杯白水啊,烧一壶能倒好多杯呢。”
  “白开水本身并不贵,”服务生耐心的解释:“贵的是环境和服务,这些都是包含在成本里的。”
  杜小仙听不太明白,“环境也卖钱?”
  “行了,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夏小宛朝服务生轻扬下巴:“我们想单独说会话,请你……”
  “哦,好的。”服务生会意的点头,转身离去。
  夏小宛环顾了一下四周,对杜小仙说:“你看这里的装修和摆设,都是很精美的,每张桌子都摆有鲜花,光这一笔开销都不小,还有他们的服务也很到位,确实让人宾至如归,咖啡也都是现磨的,香味浓郁,口感也好,和外头那些冲泡的咖啡相比,自然是不同的,所以,一杯白开水卖八块钱,是合情合理的。我这样解释,你听懂了吗?”
  “就是说既使不点东西,光坐一坐也是要花钱的?”
  “他们倒没设最低消费,但是谁进到这样的地方光是坐一坐呢?既然进来了,总是会要杯东西喝的。”
  杜小仙懂了,能进这里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没有钱的人也根本不敢进这种地方来。
  “少爷他,还好吗?”
  “他很好,”夏小宛用小勺搅拌着咖啡,“他只是不想见你。”
  “我知道,我让他伤心了。”
  “你们的事,他都告诉我了,”夏小宛放下小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与其说你让他伤心了,倒不如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夏小宛有些踌躇,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讲。
  “他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但是他对我……你知道我们从小就认识,他以前喜欢过我,至于现在,他……”夏小宛叹了口气:“他应该自已来跟你说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这种事也不好委托给别人,所以……”
  夏小宛吞吞吐吐,说一句省半句,好象很为难的样子。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杜小仙都懂。
  “少爷现在还喜欢你,但是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对吗?”
  “他常跟我说你又傻又呆,但是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所以有些话,我就算不说,你也会明白。”
  夏小宛有些愧疚的样子,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窄窄的纸递给杜小仙,“这是念彬哥要我交给你的,如果嫌少,你可以开口。或者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一起提。另外,他要我跟你说声抱歉!”
  杜小仙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没有接,支票上多少个零,她也没兴趣。她以为自已会哭,可是没有,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少爷一直对我很好,他不需要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他已经给了我太多,所以我不能再收他任何东西。也不会提任何要求,夏小姐,请你告诉他,我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希望他开心,也祝你们幸福!”
  “小仙,你真是个好女孩,”夏小宛真诚的说:“正因为你这样好,所以念彬哥觉得愧疚,你不要恨他,他的处境确实很难。”
  “我知道。”杜小仙低下头,她实在是难过,过了一会又抬起来:“我不会恨他的。”
  夏小宛笑了,她端起咖啡慢慢的喝着,修长的手指微微翘起,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虽然背着光,也看得出她妆容很精致,淡淡的唇膏,睫毛密而翘,把眼睛衬得又黑又亮,象天上的星辰。她穿了一件粉色的短昵大衣,纯白大披肩的领子,脖子上围着水墨画的丝巾,大波浪的头发垂在肩头,显得很随意,笑容浅浅,盈盈生辉。
  杜小仙第一次这样仔细看她,觉得她真是漂亮,顾念彬身边就应该是这样的女人。
  “你,”夏小宛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侯走?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念彬哥可能会回家拿衣服,他怕碰到你,所以……”
  杜小仙想了想,说:“你放心,如果今天晚上走不了,明天上午我一定会离开。”
  “也不用这么急的,”夏小宛问:“找好住的地方吗?要不要我替你找房子,毕竟我熟人多,门路也广些。”
  “不用了,谢谢你,”杜小仙咬了咬唇,慢慢的站起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夏小宛点了点头,说:“你多保重。”
  杜小仙想最后对她笑一笑,可她竟然笑不出来。只好快快的转身离去。
  不过才五点多,天已经暗下来了,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偏是路灯还没亮,整个世界都象是陷在沉重的灰色当中,让人觉得颓废不堪,好象什么都是无望,真的是无望了,杜小仙不知道她的前路在哪里,她看不到,只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似乎不是伤心,她象个没有灵魂的人,慢慢的在街边踯躅。
  一辆辆汽车飞驰过路面,发出很响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来来往往的人群比肩接踵,一张张面孔面无表情,因为冷,很多人把脸藏在帽子里,围巾里,杜小仙看不真切,仿佛他们只是模糊的背景,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也知道他们皆是行色匆匆。只有她是例外,慢慢的走着,象是闲庭漫步。
  杜小仙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她茫然的看着四周,人群无声无息,却又快速的从她身边经过,一群又一群,象是没有止尽,她很心慌,这些人似乎都有明确的目的地,他们或许是回家,或许是去见什么人,而她没有,她没有家,也没有可以去见的人,她只有自已,就象回到了小时侯,她永远只有自已。
  她停在这里,可是世界不会停,顾念彬不会停,所有的人都不会停,没有人对她感兴趣,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卑微的,缈小如尘埃的小人物,她本不应该奢望的。
  她站了许久,好象想了很多事,又好象什么都没想,还记得她刚来的时侯,顾念彬送她去上学,她回家的时侯经常是坐一半车,走一半路,那时侯的她对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觉得好看,一路慢慢看着回去,特别开心,特别满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侯,她漫步在同样的街头,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心境了。
  或许是到了下班的时侯,马路上开始塞车了,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喇叭声,一声又一声,嘈杂得令人心烦,华灯初上,昏黄的一点光里象有无数只细小的飞蛾在扑飞,杜小仙看了许久,才发现是下小雨了,天色越发的暗沉,她想,只怕是要下大雨了,她没带伞,得赶紧回家。
  可是抬起脚,她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她有些糊涂,象是迷了路的孩子,无助的四处张望。
  雨渐渐大了起来,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小包挎在肩上,开始往前奔跑,她只有自已了,所以不能生病,因为她没有钱,也没有人管她了。
  跑到公交站,跳上一辆车,没有座位,她站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身边,手拉着吊环,身体随着车子摇摇晃晃,晃过了几站路,才发现不对,这不是她回家的路线,下一站她下了车,打起精神看车牌,终于找到自已该坐哪趟车回家,可是等了好久,那车都没有来,原本拥挤的站台渐渐变得冷清,所有人都上了车,只剩下她,这个世界再一次把她遗忘了。
  车终于还是来了,杜小仙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车,车上只有两三个人,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居然跟她说话:“等了很久吧?”
  杜小仙说:“是,等了很久。”
  司机说:“没办法,这条线的车很少,间隔的时间要长一些。”
  杜小仙问:“为什么很少?”
  司机倒是有耐心跟她解释:“因为那一带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坐公交的很少,挣不到钱,车自然就少罗!”
  杜小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转身慢慢朝后面走,司机却叫住她:“小姑娘,你还没投币呢。”
  她啊了一声,赶紧又转回头,在机器上刷了卡,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