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缩在回忆里
  医院。
  病房里的人安静地沉睡着。
  走廊里,林每一双眼红红瞪着苏沛白,一副想要骂他想要抱怨又不敢的样子。
  小白也是哭累,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被这两个小孩磨得很是不耐烦,苏沛白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林每一抿紧了唇,小脸上满是郁闷和愤怒,压抑着语气喊了一声:“沛白哥哥!”
  苏沛白的脚步停下来。
  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一点,穿着一套笔挺的灰色西装,在逆光中显得矜贵疏离又有些莫名的落寞。
  林每一吸吸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佳忆姐姐?”
  苏沛白的眉头隐忍地跳了两下,没有转身,开口的话却是含了冰刀和利剑:“佳忆姐姐?你可真善变。”
  怎么会听不懂他话里的嘲讽,林每一身体重重地一震。
  然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她后退两步咬着唇坚持:“如果季菡姐姐在,她也不会看见我们这样,一味地缩在回忆里不出来。”
  苏沛白冷笑,难得地有了些嗤之以鼻的语气:“那是你。”
  他不一样。
  嘴角的笑容无比地固执,还有淡淡苦涩的意味,苏沛白稍稍闭眼难得再多说了一句话:“我再重复一遍,我只是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她晕倒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也不转头看林每一一眼,大步走出了医院。
  自始至终,他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佳忆,要不是因为小白闹得太凶,他根本就不会送她来医院。
  他本来就是这个,除了对季菡有无限的爱意和包容之外,对全世界都冷漠的苏沛白啊。
  苏沛白的车刚刚离开,一辆深灰色房车急刹在门口。
  一脸凝重的季念,带着几个白大褂的医生,神色匆匆地经由专用通道上楼去。
  安排人非常轻易就将林每一调开,然后有人快速将药注射进去她滴着的吊针。
  这个从国外回来的脑科专家对季念弯腰行礼,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道:“吴小姐应该是这两天没有按时吃药,然后又碰上以前的人或者事冲击到神经,跟药物和催眠几相抵抗,于是经受不住昏迷过去。”
  季念撑在病床上的手握紧,显出明显突出的骨节。
  他双眼温柔而复杂地,紧紧锁着病床上佳忆的睡颜,开口语气微沉:“这样对她身体的伤害大吗?”
  医生皱眉,稍作思考之后回答:“只要晕倒的时候没有受伤,再恢复醒来一切便无恙。”
  “那之前看见,让她受到刺激的人?”
  “会记得人,忘掉感受。”
  季念皱着的眉头稍稍缓和,随意地点点头,医生便安静快速地退了出去。
  睡着的吴佳忆尤其地安静,眉头微蹙的样子让很是心疼。
  她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每日营养点滴又缺乏运动,所以稍稍长胖了一点,可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季念的手颤抖得很厉害,手指半卷着缓缓靠近床上人的脸。
  因为那晚的水流太快太急,她在水的冲力之下被重重地摔向河边乱石,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鼻子和眼睛和脸颊,都是世界上最杰出整形医师的作品。
  她的下巴没有动,依旧的小巧尖翘,还有额头,那个疤是季念可以吩咐留着的。
  毕竟太完美的人更容易引起那人的怀疑,或者说更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
  最严重的倒不是身上和脸上的伤,是她的大脑被河水冲下来的巨石砸到,在国内外各大脑科专家连续一周的抢救观察钻研之下,才隐隐有了生还的迹象。
  当医生非常明确地告诉季念,她或许会有失忆的症状那一刻,季念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但他非常非常清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管是将错就错也好,或许是老谋深算心思歹毒也罢,季念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她能够忘掉过去的一切,给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不顾一切去抢的机会也行。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而且非常容易,给她一个全新的家庭和身份,对季念来说根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明明对她爱得不得了,但是季念却是硬生生忍着,连见她都有些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不管是季菡还是吴佳忆,她的性格都是老样子,你得依照她的节奏性格来。
  别太近,会吓着她。
  也别太远,不然她就跑了。
  季念这一生都没有过这么忐忑小心,但却幸福得快要融化的时候。
  虽然现在佳忆对自己没有多大的好感,但是最起码,他有光明正大示爱的机会和资格了,就这样他都已经非常满足了,连梦中都是微笑着的。
  她自己跑回来这个城市,季念虽然意外但也没有多么明确的阻止。
  按照苏沛白那个小心谨慎多疑的性子,只要自己哪一天真的跟她在一起了,那么苏沛白绝对会很彻底地来追查怀疑她。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把她带到苏沛白面前去的是林每一。
  吴佳忆最开始就是用季菡替代品的身份出现,并且已经被苏沛白坚决否认和拒绝了,那么他就不会再生疑。
  季念觉得生活对自己还是非常仁慈的,他嘴角微微噙了温柔满足的笑意,指腹从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留在她精致完美的下巴上。
  眼神胶着在那嫣红饱满的唇上,季念的喉结有规律地上下滚动,低头轻轻地吻上去。
  也不敢深入和流连,蜻蜓点水一般,转眼就离开。
  现在还不是让林每一知道自己和她关系的时候,季念看了看时间便快速离开了病房。
  林每一回来的时候佳忆刚刚睁开眼睛,她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看看自己头上的吊针,再看看林每一,开口问:“我怎么了?”
  “没事,你饿晕了。”林每一自然不好说她被苏沛白给摔晕了,胡乱地扯了一个大家都不怎么相信的理由。。
  好在佳忆也不多问,挣扎着坐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饿了,于是抿着唇角有些气鼓鼓的:“我都饿晕了,现在你还不给我叫餐。”
  “啊啊,好好好,马上来!”
  林每一表情夸张地连声回答,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电话叫餐。
  很快就有丰富营养的套餐送进来,两人挤在病床上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了佳忆觉得自己的力气瞬间就回来了,眨了眨眼睛看着林每一:“你看我吃饱了病就好了,我们回家吧。”
  林每一抓了抓脑袋,刚才医生倒是叫她去谈话了,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最后林每一稀里糊涂回来了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
  不过佳忆却是隐隐知道,大概是自己这几天没有吃药,也没有去小岛的科研室治疗,所以才会出现这样头疼晕倒的状况。
  想起之前张一旗说的,要是严重的话还会直接成为植物人,佳忆打了个寒噤,心里盘算着应该要找季念帮忙取一下药的事情,毕竟他应该也不会想自己的小白鼠突然暴毙吧。
  在佳忆的坚持下两人从病房里出来,因为之前是苏沛白送她们过来的,所以两人就站在医院的门口拦车。
  傍晚时分,医院门口来往的车辆并不多,而像林每一这样也算是有点知名度的人,因为害怕手机号码泄露和人身安全,也不适合用手机软件约车。
  于是两人这么干等着,林每一等得不耐烦了,正要给公司打电话让派车来,眼前突然停下一辆暗金色的顶级轿车来。
  按下车窗,赫然是沈昊那张好看的脸。
  他微笑着开口:“在等车?我带你们吧。”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随意地从佳忆身上一扫而过。
  “沈昊哥哥,谢谢,谢谢你啊。”
  林每一连声道谢,拉着佳忆从后排上去。
  车缓缓启动,沈昊一直有意无意地从倒后镜里打量着佳忆。
  任吴佳忆再厚的脸皮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耸耸肩膀直接开口说:“沈公子,沈先生,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吗?”
  沈昊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刚才他纯粹就是没事路过这里,暮色中远远看见站在门口她的轮廓剪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季菡回来了。
  于是便快速掉头过来,果然是认识的人,不过那人是林每一。
  林每一捂着嘴偷笑两声:“沈昊哥哥,你都快要订婚的人了,还这样子当心我跟小嫂子告状啊。”
  沈昊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倒不是怕林每一告状,主要是他已经确定了这人并不是季菡。
  即便她的背影身形,微笑的弧度说话的方式都跟她很像,但是这也不是季菡,她是无可替代的。
  经历过罗晚晚那个替代品之后,沈昊已经非常清醒地明白这样一个事实。
  从医院这里过去公寓很近,沈昊将她们放在门口,按下车窗对着两人挥手告别。
  林每一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沈昊哥哥,我觉得你又变帅了。”
  佳忆跟他不熟,也就没有想要跟他道谢的打算。
  下车关好车门去往公寓大门走,转身的前一秒沈昊突然叫住了她:“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