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53章
  凤凰台的建筑风格总体走的是复古风, 据说这里从前是某个著名的园林, 后来发展成有名的风景区。
  而内里的房间却各具特色,不乏些中西合璧的风格, 竟是别有洞天,金瓯城正在逐渐吸纳世界各地的高阶异能者, 连这里也与时俱进了。
  不过这些“色目人”数量不多,就像之前在孤岛上得到的消息一样, 异能者无论是等级还是数量, 都以东方人居多。
  尤其是金瓯城,三阶以上的异能者占到了人口数的百分之四十, 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金瓯城内还聚集着大量讨生活的普通人。
  而四阶以上的“佼佼者”也占到了百分之十五左右,五阶以上却是两只手数的过来的。
  “凤凰台”的大名楚惜早就听说过,却从来没机会进入, 一见之下,才明白了帛老板的生意为什么做得这么大。
  末世之后,在丧尸粘稠的脑浆中翻找脑核、腐臭的内脏里提炼尸油成了“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更别提与变异动植物拼命、和更强大的异能者火拼等等。
  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反而使得异能者们更愿意一掷千金, 买个醉生梦死。
  “凤凰台”很敏锐地迎合了他们,甚至除了兽人之外,还有专门为女异能者提供服务的“小家禽”。
  当然最被追捧的还是“兽人”,楚惜住在最奢华的“上九间”,其中“上九间”又分紫、红、黄三色, 以紫色为贵。
  那位“紫兔”便住在楚惜隔壁,楚惜只觉满目紫色,浅紫的墙壁,红紫的地垫,连插花也是一株变异紫玫瑰,淡淡幽香,漫了满屋子,据打扫房间的大姐说,这味道很像frediric malle的uoe rose,是帛老板费了很大功夫淘来的。
  那位大姐语气中不无羡慕,能凭借一点点味道精准说出是哪一款香水的人,恐怕在末世之前也过得很精致吧。可楚惜没心思唏嘘大姐境遇的改变,因为他除了梳理慢慢重新与身体契合的异能,还要躲开“紫兔”的骚扰。
  那位兔女郎大概把他当成了假想敌,处处找他的麻烦,楚惜这几天在凤凰台并没有闲着,帛老板放出了话,这几天凤凰台的生意愈发的好了。
  而楚惜则吉祥物一样时不时出现一次,好在帛老板终于放弃了让他穿“雨衣”的要求。
  楚惜自己倒也没有太抗拒,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黄毛”。
  大概是赚了不少,“黄毛”财大气粗地塞给一个身形娇小的兽人一把脑核,那兽人收了脑核,立即贴着“黄毛”毛燥干枯的鬓角,亲了他脸颊一口。
  “黄毛”哈哈大笑,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楚惜。楚惜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个浅笑,琥珀色的大眼睛仿佛盛着粼粼水光,一张精致的小脸灿若春华。
  “黄毛”看得丢了魂,却被一个四阶异能者打断,那人声音十足轻浮:“你就是新来的猫兽人?长得真俊,陪哥哥聊聊天?”
  楚惜的视线被挡住,心中不快,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装作害怕的样子,很快便有帛老板安排的保全人员为他解围。
  等那人走了,“黄毛”却已独自一人,身边跟着的兽人已经被打发走了,楚惜心中暗喜,没想到鱼这么容易上钩,脸上反而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
  “黄毛哥哥”,楚惜叫了一声,差点没酸倒自己的牙,却还是接着道:“其实凤凰台不错,比起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反而更好。”
  “黄毛”见楚惜干干净净,穿得也是清清楚楚,似乎比初见时还要水灵,早将警惕性抛到了九霄云外,忙不迭跟了过去,“凤凰台”僻静的角落不少,麻烦的是身后跟着的保全,还没离开大厅,一个尖酸的声音便突然响起:“怎么?刚来就按捺不住了,天天杵在这儿勾引男人?”
  楚惜平日里见到“紫兔”,几乎要生理性头疼,可这次却眼前一亮,这里衣冠楚楚的异能者不少,楚惜急中生智,大叫一声:“刚才那个是你的主顾吗,徐铁柱?”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不知是谁首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看不惯“兔女郎”的兽人跟着起哄。
  “紫兔”受到瞩目,气得面红耳赤,他本家的确姓徐,可根本不叫什么铁柱!且一向以身段柔软著称,此时惹得众人瞩目,也包括自己的金主,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
  他叉起腰就要骂人,楚惜无辜地看向跟着自己的两个保全,那两人似乎也一脑门子官司,对视一眼,认命地替楚惜安抚紫兔。
  大厅闹哄哄地乱成一团,楚惜趁乱脚底抹油,没忘记给“黄毛”使了个眼色。
  “黄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楚惜在一座假山旁站定,远离了喧闹,只剩山脚下几盆变异多肉植物“嘶嘶”的吐气声。
  “黄毛”立即就要栖身过来,楚惜闻到他嘴巴里的臭气,不由得皱了皱眉:“黄毛哥哥,小心有人。”
  一声“哥哥”将黄毛叫得心驰神往,他乐颠颠道:“你放心,没有人跟来。”
  楚惜警惕地向后看了看:“真的没有?”
  “黄毛”拍着胸脯保证:“我路上看了的!”楚惜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一只手抓住了“黄毛”裸露在外的手腕,可“黄毛”极度兴奋的表情却很快转成了惊恐,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楚惜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黄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起来,皮肤里的水份迅速流失,很快变得干瘪塌陷,楚惜望着“黄毛”恐怖的造型,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那嗜血的兴奋感几乎鸠占鹊巢,赶走了理智。
  可当“黄毛”差不多化作枯骨的时候,楚惜又恍然回过神来,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像是在哪里经历过,可楚惜不敢多耽搁,他咬破手指,鲜血立时滴了出来。
  几盆多肉欢快地伸长了肥嘟嘟的身躯,那些血不过是助兴罢了,这些变异“桃美人”是末世后期处理丧尸烂肉的主力,只不过目前大多被当成可吞噬蚊虫的观赏性植物。
  楚惜一脚将黄毛的尸体踢了过去,心道:你害我两次,如果不是你,我此时已经离开了金瓯城。
  那些个头娇小的盆栽,兴奋地扑了上去,肥嘟嘟的茎叶倏然张开血盆大口,拉出黏黏糊糊的消化液,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竟被几下子啃的骨头都不剩。
  多肉们咯吱咯吱嚼得正香,假山后却传来一声突兀的响动,楚惜忙追了出去,可什么也没有。
  这里不能久留,楚惜看了一眼脚下空空如也的地面,并没有尸块残留,转身匆匆离开了。
  假山后的狗洞里,颤颤巍巍钻出一个十一二岁孩童的身影,手里还拿着紫兔蓝宝石戒指,他攥着戒指,跌跌撞撞地向大厅跑去。
  楚惜也有些心神不宁,人工湖中倒映着他年轻的脸,楚惜看着湖面,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自从击杀兔狲,楚惜便被激发出这种特殊的异能,如果起个名字,恐怕“夺命”最为合适。
  “夺命”这种没有任何物理伤害,直接吸食别人生命的异能,楚惜两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
  而这种异能似乎有个副作用,做猫的时候看不出来,做人就十分明显了,楚惜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按着他的实际年龄,现在应该快要过二十二岁生日了,可经历了这么磨难,非但没有在楚惜的脸上留下一点沧桑,反而更加年轻了,难道是吸食的那些生命力转化成了他自己的?
  正在胡思乱想,一阵笑闹声由远及近,“听说过无根阎罗吗?”“什么阎罗?无根,不会是命根子不好使吧!”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呸!有点正经的吗?我听说,他挺帅的,又高又壮。”
  左宁进了金瓯城不可能不引起一点波澜,不过这些无聊的对话实在没什么价值,楚惜抬腿就要走。
  “据说涂城主很看中他,要他做执事呢。”楚惜微微顿住步子,“执事”是金瓯城一个很高的行政职位,仅次于城主,上辈子金瓯城的三执事有窦心远、郑和歌、屠思枫。
  可不知怎么,现在回去并没有听说“屠思枫”的名字。不过涂承看中了左宁也是有眼光。
  “可是无根阎罗拒绝了。”“什么?这种好事竟然拒绝了?”楚惜倒是不意外,左宁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如果他真的贪恋权势,净土城城主的位置也轮不到单弛来做。
  “你懂什么,这叫姿态,为什么刘备要三顾茅庐诸葛亮才肯出山?这是逼格。”“屁的逼格,你这么懂,还在这儿卖?”“滚你的蛋,他要是真想拒绝,为什么还答应涂城主的邀请,到咱们这儿参加什么‘舞会’?”“什么舞会?”一个声音不屑地解答:“不就是新来的那个野猫。”
  楚惜听得头皮发麻:“你们说谁?”
  几人在背后议论,被主角当场抓包都有些尴尬,一时间没人应答,楚惜倒是重复了一遍:“左宁要来这儿?”
  楚惜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距离“舞会”还有三天,从猫身变回人形,异能虽没有完全契合,但由于本身属性逆天,他刚刚成功跨阶杀死了一名四阶异能者,现在离开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何况一开始选择了离开左宁,便难以再面对了,何况是这样的情境、在这“凤凰台”里?今晚就走。
  楚惜急匆匆回到了豪华却难掩脂粉气的卧房,其实他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可仍旧舍不得那件东西。
  却不知他刚刚关上房门,一个紫色的身影便仓促离开。
  离天黑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夜晚反而是凤凰台最热闹繁华的时候,每晚五点,小南门的守卫换班,而且门外的路直通一家地下脑核提炼室。
  没记错的话,那是另一个灰色地带,虽然鱼龙混杂,可都是蓬头垢面的底层人,反而适合隐藏。楚惜套上了左宁的外套,将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了两只猫耳,只等时钟走到五点,可一阵特殊的气味忽然迎面吹来,楚惜暗道不好,立即屏住呼吸,可还是一阵头晕目眩。
  楚惜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浑身无力,那是多日来终于渐渐回到体内的异能再次倏然消散的空虚感,是那种药!楚惜万万没料到小小的凤凰台竟然会那种东西!
  他的眼睛一直大睁着,任由别人为他梳洗打扮,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楚惜看到门外“紫兔”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心里登时明白了七分,假山后的响动果然有文章。
  直到夜幕降临,凤凰台内华灯初上,屋外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暧昧的光亮映进了屋子,看管楚惜的人才终于离开——其实也并不需要他们,楚惜的双手双脚都被软绳小心缚住了,异能又被抽空,哪有力气挣扎?
  门再次被推开时,楚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54章
  正是左宁。
  可左宁的惊讶程度并不逊于楚惜。他愣了片刻, 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加铁青, 重重地关上了门。
  凤凰台夜间喧哗热闹的声音一下子被隔绝在门外,这房门隔音很好,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楚惜还是没有从见到左宁的震惊中缓和过来, 大张着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声不吭地逃跑, 楚惜心里其实也有愧疚, 可此时却是又惊又怕——左宁脸黑得像是要吃人。
  楚惜下意识地缩了缩:“你、你怎么来了?”却因惊惶过度忘了自己现在的衣着打扮。
  楚惜此刻正穿着之前拒绝了多次、帛老板为他精心打造的半通明“战袍”,年轻的胴体如同罩着薄纱般朦胧而刺目, 因精神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起来十足地秀色可餐, 再加上双手双脚被黑色软绳缚住,强烈地暗示意味使他看起毫不设防,任君采撷。
  如果自己没有提前过来, 那么他这副模样是不是要放到什么狗屁舞会上,让那些色欲难填的嫖客们欣赏?
  楚惜越是诱人,左宁的怒气就愈发抑制不住,他宁可跑来这里……卖, 也不肯跟在自己身边?究竟是为什么?
  世人都怕他“无根阎罗”, 畏他杀人如麻,畏他手段残忍,所谓的敬,都是以畏为前提的,他不愿留在净土城做什么人人敬仰的城主, 原因之一也是不愿看那些疏离惧怕的眼神。可他从来不曾亏待过他半分,为什么要跑?
  楚惜的问句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左宁却寒声道:“你每天都穿这种衣服?”从左宁进门的那一刻,楚惜除了惊惧,便是心虚,如今左宁看似平静的问话,反而令楚惜更加紧张和愧疚:“不、不是,我中了‘洗骨香’,动不了,是他们给我换的……”
  左宁眉头一动,楚惜怎么知道这药的名字?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谁给你换的?”楚惜除了这么一件半透明的褂子,里边可什么也没有,左宁没由来地一阵烦躁,眼睛一瞪,楚惜又缩了缩,像极了从前的毛团。
  同时楚惜却也意识到一件事,“洗骨香”正是在净土城时,陈城主险些害了几人的毒药,这东西气味特殊,楚惜记得牢靠,上辈子他囚在“白金宫”内,便日日焚烧这种香料,从前他只知道名字,整个白金宫没有涂承的命令,没人敢跟他多说一句话。
  可如今想来,自己上辈子只进了一阶,没有任何攻击力,全是拜这东西所赐,这么贵重的药,“凤凰台”没有,可却难不倒涂承如今礼贤下士去拉拢的“执事”人选左宁。
  楚惜心中一寒,左宁兴师动众来找他,甚至动用了“洗骨香”,先一步将他制住,楚惜心脏狠狠一跳,他就知道……没有人会见到那样的能力后,还无动于衷,异能者最怕的是什么?
  早已屹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异能者们,最渴望的无非是更强大的能力,而最害怕的则是进阶时爆体而亡的危险。
  而得到了自己,这两样最可遇不可求的能力和保障,便唾手可得,没有人不会动心,左宁也不会。
  说到底,他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收养的宠物猫罢了,现在自己连左宁喜欢的毛团模样都没有了,他拿自己当“血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楚惜现在突然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跑得那么仓惶,原来他怕的不是左宁翻脸拿他当了“血包”,不是左宁或白恺年不小心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惹得他遭遇抢夺追捕。
  而是害怕此刻的心情。
  无比的失望,委屈排山倒海地袭来,楚惜动了动脖子,将头埋在被子里,静静地等这一刻汹涌的情绪平息。
  为什么会伤心到如此地步?楚惜自己也闹不清对左宁的感情,总归不是对主人的依恋——他又不是真猫。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楚惜摇摇头,强自压下心头火烤一般的情绪,怎么可能,他不会真的爱上左宁,那些不过是做猫时候“发情期”中过多的荷尔蒙营造的幻象罢了,哪里当得了真?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暧昧,左宁没有看到楚惜刻意掩藏的情绪,问道:“你姓楚?”楚惜沉下心绪,沉默地点点头,他刚刚被掳到凤凰台的时候,报了“楚丸”的名字,左宁自然知道他不会真的叫什么“楚丸”,继续问:“名字?”
  楚惜暗暗动了动手腕,这“洗骨香”是有时限的,并没有如同白金宫里一样一刻不停地焚烧。
  如今异能远没有恢复,可手却能稍稍使力,楚惜兀自暗中较劲儿,奈何绳扣打得非常巧妙,还真的难以挣脱,楚惜又中了毒,又被绑得结实,直如砧板上的肉,心知逃跑无望,左宁问一句他便老实答一句。
  左宁咀嚼似的重复了一遍:“楚惜……既然你有名字,那么从一开始就不是猫,而是人。”
  楚惜暗道:我虽然做你的猫得到了不少庇护,可却是你先入为主。如果跟我争辩做宠物欺骗你的感情,也有的辩驳。
  可左宁的关注点却不大相同:“所以你真的是‘兽人’?”楚惜一时愣住了,如果承认自己是“兽人”,很多事情便不用多解释,左宁见楚惜垂下眼睑,默不作声,以为他是默认了,难怪要跑到这里。
  可据他所知,兽人普遍是没有异能的,也并不会保持那么久的动物形态。眼前的少年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左宁微微眯起眼睛,昏黄的灯光里看不大清表情,属于少年特有的纤瘦身形看起单薄得有些可怜,左宁终究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跑?”
  终于还是问道了这里,搪塞的理由不是没有,可楚惜忽然觉得很可笑,你明知故问,我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楚惜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左宁:“因为你知道了我的能力。”第一句话出口,后面便冉冉不绝:“我的能力你大概也猜到了,第一是‘夺命’,只要能碰触到对方的身体,我就能吸干他的生命力,可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你真想控制住我,我根本进不了你‘无根阎罗’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