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福伯见他们三人围着一个木桩,便询问了可是有何事,蕙姐儿便将年轮的事说了一番。福伯听后便笑了起来,“这棵树还是我当年亲手种下的,上一任官老爷嫌这树挡了地方,便让人砍了,到如今正好二十七个年头。”
  蕙姐儿与祯哥儿原本还有些不相信沈姝的说话,听这老人一说,顿时就不再怀疑了。蕙姐儿倒是没什么表示,祯哥儿却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姝,“母亲真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叫沈姝母亲。
  沈姝笑道,“我也是从父亲口中得知的。”不过是前世的父亲,而非这具身体的父亲。
  在她那个世界,以年轮计树龄的方法,古来就有记录。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沈姝就不知道了,因为她还没接触过相关文献。不过就算是有,这个时代的相当一部分人大概也不会知道,女孩一生困与闺中,学习各种讨好男人的知识与本事,男孩入学学圣人之言,四书五经,从乡试到殿试,蹉跎了多少时光,更有无数少年读书至华发生却连乡试资格都拿不到。在这种大环境下,有多少人会去注意那些偏门的知识呢。
  三人又在花园中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蕙姐儿回了自己的院子,祯哥儿却是不肯走,也不说话,就拿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看着沈姝,看得沈姝莫名就心软了,给他讲了几个小故事后,他便有些困了。沈姝让他去榻上午睡一会儿,拿了毛毯子替他盖上。
  沈姝原本准备去软榻上睡一会儿,却发现祯哥儿抓着她的衣角,攥得紧紧的,她没办法,只好顺势躺在他旁边睡下了。
  第005章
  中午在东院那边讨了个没趣,周姨娘倒是没多生气,不过却是因此起了防备的心思,派了人去门口候着,想着等谢长宁回来便请了他去西院。
  她算盘打得极好,却不想被蕙姐儿截了胡。
  到了傍晚,算着谢长宁差不多该回来了,蕙姐儿便带着丫鬟去了门口,见到周姨娘院里的丫鬟,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在冷笑。
  那丫鬟见到蕙姐儿,不知怎么的,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而她的这种预感又很快被验证。蕙姐儿来了没多大一会儿,谢长宁便回来了。
  全州地处江南一带,气候相比北方要暖上许多,不过如今才是早春时节,便是阳光明媚的天儿里,早晨与傍晚也略显寒凉。
  蕙姐儿大病初愈,整个人消减了一圈,便是衣裳穿得厚也显得有些单薄,再加上苍白的面色,让人看了只觉得心疼。谢长宁几步迈到她身边,略有些责备道,“你身体还没痊愈,怎么就跑这儿吹风来了。”
  蕙姐儿笑道,“我穿了这么多,都快胖得没形了,哪里还会怕吹风。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就连大夫也说了我好得差不多了,父亲不必担心。倒是父亲自己要多注意休息,虽说公务繁忙,也不能每日从晨起忙到傍晚才归来,我同母亲想等你回来吃午膳都等不到。”
  谢长宁闻言,有些欣慰道,“蕙姐儿长大了。”至于她三句话不离沈姝,他就当没听到。原本他对沈姝是没什么成见的,但是经过昨夜的事后就有了,但也谈不上多不喜,只是觉得她醋意未免太大了些,有些不可理喻。
  是的,他将沈姝的一系列反应当成了吃醋。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
  同蕙姐儿说过话后,谢长宁才看了眼周姨娘院子里过来的丫鬟,问道,“海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丫鬟老实的回了话,“姨娘让奴婢在此等候大爷,请大爷到菡萏院用膳,姨娘准备了大爷最爱的水晶虾饺。”
  还不等谢长宁表态,蕙姐儿便先替他回绝了,“你回去告诉姨娘,父亲今日要陪母亲用晚膳,就不去她那里了。”说罢,又扭头对谢长宁道,“祯哥儿中午同我一起去了母亲那里,这会儿还赖在那边不肯走呢,母亲已经让人备好了父亲爱吃的菜,快走吧父亲,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在她心中,只有她与祯哥儿以及沈姝谢长宁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谢长宁一向最宠蕙姐儿,既然她已经把话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反驳,让她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你回去告诉海棠,我就不去她那边用膳了,晚一点再去看她。”他同周姨娘的丫鬟说罢,便带着蕙姐儿往东院去了。
  一路走着,只听见蕙姐儿不太高兴的声音,“父亲你怎么不多陪陪母亲……”
  丫鬟看着父母二人远去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人没请到,好歹还有后面那句话,也算是在姨娘那边有交代了。
  ——
  沈姝午睡只睡了半个时辰便醒来了,那会儿祯哥儿还睡着,沈姝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他叫醒。倒不是嫌弃他,而是觉得午睡时间太长了,他夜里可能会睡不着。
  祯哥儿醒来后十分乖巧,不吵不闹的,伸着小胖手揉揉眼睛,软糯糯的唤了沈姝一声母亲。
  沈姝让人打了温水来替他擦了擦脸,又问他要不要吃东西。祯哥儿摇头说不要,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沈姝,要她讲故事。
  沈姝其实不怎么擅长讲故事,并且脑袋里的存货也没多少,不过她到底还是又给祯哥儿讲了一个故事。故事讲完后,祯哥儿又露出那种“再一个,再一个”的眼神,这一次沈姝决定要拒绝了,不过在白糯团子的眼神攻势下,她决定换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
  “这样吧,我们来玩五子棋,你要是赢了我就再给你讲一个。”
  无论她语气多好笑容多温柔,都改变不了这是摆明了欺负小孩的事实。不过天真的祯哥儿还是上当了,在听完沈姝讲述五子棋的规则后,满怀期待的在棋盘上落下了黑子。
  然后他悲惨的生涯就开始了。
  两世为人,沈姝在计算方面的天赋都是顶尖的,围棋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小小的五子棋。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她没忍住速战速决把祯哥儿淘汰了,看到他委屈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这样不行。于是之后的对局里,沈姝就把目标换了一下,不是想着要怎么赢,也不是想着怎么放水,而是拿着白棋变着花样的摆出各种图案来。
  挑战完了图案又挑战图案,可见沈姝是有多无聊。
  反观祯哥儿倒是要好上不少,除了一开始迅速输掉一局外,之后的每一局他都没输,当然也没赢,每一次他都是艰难的跟沈姝走到了棋盘所有格子被占满,变成和局。每一次他都觉得下一次肯定能赢了,信心一次比一次强,然而直到谢长宁过来的时候,他也依然没能赢。
  谢长宁同蕙姐儿一道进到屋里来,便见祯哥儿捏着一颗棋子,满脸纠结的看着棋盘,犹豫了许久终于落下棋子。坐在他地面的沈姝漫不经心的在黑子旁边落了子。
  见沈姝的棋子未曾落在决定胜负的点上,祯哥儿忙捡了棋子把那个位置给占了,喜滋滋的对沈姝道,“母亲若是看到这里就能赢了,真可惜呢~”
  沈姝也跟着说了一声可惜,又随着落下一子。
  谢长宁在一旁看了,脸色隐隐有些发黑,蕙姐儿则是有些忍俊不禁。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祯哥儿自己未曾察觉,谢长宁与蕙姐儿却是看得清楚,沈姝哪里是未曾看到那个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棋盘上的白子都连成一个沈字了。
  蕙姐儿看他们玩得开心,也不点破,只道,“好了好了,该用晚膳了。”
  祯哥儿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窗外面,“到晚膳时间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呀,他还一局都没赢,故事也没听到呢。
  丫鬟过来收了棋盘,沈姝等人则移步去了偏堂,坐定之后,没过多久菜便都摆上了。
  祯哥儿就坐在沈姝旁边,偶尔与她说一句要吃什么,沈姝便伸了筷子去给他夹,只除了鱼。祯哥儿说要吃鱼的时候,沈姝义正言辞的对他道,“小孩子不可以吃鱼,会卡到喉咙的。”
  蕙姐儿也凑热闹,要沈姝给夹菜。沈姝刚夹了一筷子菜到蕙姐儿碗里去,接着便见斜里伸来一双筷子,夹着一块清蒸鱼肉放到了从她面前掠过落到了祯哥儿碗里,是谢长宁,他夹过菜之后,淡淡说了一句,“刺已经挑好了,吃吧。”
  沈姝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饭。她知道谢长宁大概是误会什么了,不过也懒得跟他解释说她不给祯哥儿夹鱼不是因为嫌挑鱼刺麻烦,而是因为她对鱼肉过敏,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过敏。
  原本好好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一直持续到这顿饭结束。
  用过晚膳后,谢长宁便起身离开去了书房,蕙姐儿忙追了出去。
  “可是有何事?”谢长宁停下步伐来。
  蕙姐儿摇摇头,“父亲你莫要误会了母亲,她方才不给祯哥儿夹鱼,不是因为嫌挑鱼刺麻烦,是因为母亲沾不得鱼,沾了之后会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