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思念是件苦事。因为你想着的那个人, 怎么也见不到。
  我在大漠里, 满眼是黄沙孤烟。你在盛满了春.色的院子里, 凭栏望着远方。
  我们都盼望着那几张薄薄的纸, 写满了你与我之间的爱与思念。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可思念也是件幸事。因为…你想着的那个人, 也正在远方心心念念着你啊。
  我的眼里看不见你。不过没关系,你住在我的心里。
  你眉眼的轮廓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
  三月的上京, □□已经满园。柳条儿娇嫩嫩地垂下来,三千青丝,看过去, 满眼的清新翠爽。
  花儿盛放着, 有蝶儿在上面盘旋。偶尔有只蜻蜓飞过来,大眼睛, 薄翅膀, 有点儿吓人。却也可爱。
  鹤葶苈还是那个纤细的样子, 举手投足间还是娇俏的姑娘气。肚子不仔细看, 见不到什么弧度。
  院子漂亮极了, 一点不比傅姨娘的故园逊色。
  到处都是诗情画意,看着就觉得神清气爽。瞧起来姹紫嫣红, 味道又沁人心脾。
  江聘临走前把这些都安排得妥当。他请了好些的花匠木匠,让他们开春儿了, 土地化冻了, 就赶紧来。
  他的院子大,有一小半是练武场。江聘留了话儿,让把那些没用的架子都拆下来,给他的姑娘种上满满的花儿。
  院里还有秋千和藤椅,靠着门的地方还搭了个好大的葡萄架子。
  江小爷说了,他家姑娘娇贵着,是天上的仙女儿。要住在花海里,做最漂亮最欢喜的那个仙子。
  每每想起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气样子,鹤葶苈还是想要笑。
  江聘是有其它心思的,但他没说。他想让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影子,让姑娘看见了花儿,就想起了他。
  想他的温柔,他的贴心。要他深爱着的姑娘一时一刻都忘不了他。
  肚子里的宝宝极为乖巧,一点不像他父亲那样的皮实劲儿。
  鹤葶苈总爱带着个小毯子,在晴好的天气时窝到藤椅里。抚着肚子,看院里的花儿,还有天上的云。
  手边再拿几本杂书,有时读读诗,有时讲讲故事。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最后要用轻柔的声音告诉他,爹爹和娘亲都很爱你,我们期待你的到来。虽然爹爹他…没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千万不要怪他。他是个那么好的丈夫,也一定会是个更加好的父亲。
  这个孩子,给了她太多的勇气。让江聘不在的每一天,葶宝还是欢快的,充满朝气。
  她没有老夫人和大夫担心的各种难受,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乖巧极了,从来不扰她难过。
  老夫人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夸,说孩子像娘亲。若是个女孩儿,定也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让人疼到心坎儿里去。
  鹤葶苈笑,摸摸肚子,眉眼弯弯。她还是有些变化的,更有韵味儿了,温柔的像一汪湖水。有些作为母亲该有的样子了。
  “像阿聘也好的。”她不忘提起江聘。每次念到他的名字,声音都要更加柔和。
  她手指蜷缩起来些,想着远方的丈夫,“会像他的爹爹一样,做一个真正的男儿。”
  “聘儿在你眼里,哪哪儿都是好的。”老夫人轻轻拍她的手背,眼角的皱纹更深,“他可真幸运。”
  鹤葶苈垂了眸,看着袖子上的花纹笑。
  袖上是一段美极了的花样子,唤作青山卧雪。江聘路过一座小城时看见了,急慌慌地买下来,千里迢迢献宝给她看。
  江聘知道小妻子是个雅致的姑娘,喜欢这些文雅的东西。是以,他一遇到些什么可能合她口味儿的,总是迫不及待来讨赏。
  离得确实是远些,但这并不妨碍江小爷疼爱他的姑娘。
  她有孕,老夫人三令五申不让她做费眼睛的活儿,生怕她坏了眼睛。鹤葶苈知道这是为她好,也乖顺地照做。
  不让绣花儿了,她还可以弹琴哪。
  琴呀,是她寂寞时的好伴儿,也是她寄托相思时的好伴儿。
  这些日子里,她给江聘写了好多好多的曲儿。琴音铮铮作响,爱意水一样地流淌。晕染了满地的暖融阳光。
  “姑娘,您怎么这么痴迷于琴呢?”粟米笑着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温柔的侧脸。
  眉眼生动。侧头时,莞尔一笑。
  “要不做什么呢?”鹤葶苈拨了下琴弦,咚的一声脆响。清脆好听,像她的声音。
  “我想为他写很多的曲子,待他回来时,弹给他听。”姑娘笑起来,比花儿还好看。因为她生动,眼里有暖意。
  “那您写话本儿也是为了读给姑爷听?”粟米调笑。不顾对面姑娘陡然愣住的脸色,清了清嗓子,念给她听。
  “我一直记得您写过的那一段儿。看起来好美。”
  “那一天,桃花灼灼,春.色熏醉了春心。
  他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说,‘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鹤葶苈红了脸,拿了桌上的琴谱摔在粟米的怀里,板着脸斥责,“别乱讲。”
  确实是她写的,写在她心中,和江聘之间的爱。暖暖的,像溪水在心里流淌。
  可是面皮儿薄的二姑娘只想把它藏在心里的,谁想到让这个丫鬟听见了,还要大剌剌地念出来。
  粟米不很怕她,因为她生气的时候也不是吓人的。反而像一只张开了爪儿的猫儿,有些逗人的可爱。
  她装模作样地赔罪,把鹤葶苈哄得又高兴了,这才问出了盘旋在心底里好久的那个问题。
  “姑娘,您说…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粟米在侯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云天侯是个好性子,但她也有意无意地听到了太多悲离。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她本是不相信爱的,可看着自家的姑娘和姑爷。她又燃了些希望。
  夫妻之间,是可以有着除了相敬如宾外的样子的。
  “怎么说呢…”鹤葶苈拖着腮,看着外面的天空。
  刚下过雨,有蜻蜓在外面飞。
  她忽的笑起来,纤纤细指指向窗外的那弯彩桥。
  湛蓝的天上有抹绚烂的丽色。宁静,美好,让人心驰神往。
  雨后的清新香味飘进来,有些甜。
  鹤葶苈笑得明媚,嗓音柔得像是鸟儿翅膀下的绒羽。她想到了江聘,心里是忍不住的涌动的幸福。
  “呐…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