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阿兄,你忘了么,诏狱……”桓密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是说?”
  “对,让阮献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把萧弘给抓进去,咱们不让他死,只是让他受点儿罪。比如说,破相,断腿……”
  “这么一来,也没人晓得是咱们出的手。将来即便萧家有什么怨恨,也会算到阮献头上。”
  “等到阿父北伐归来,禅代以后,咱们再彻底收拾萧弘还有萧家。这一次只不过出一出咱们心头的气而已。阿兄认为如何?”
  桓朗笑着点头:“好,就依四弟,那劳烦你去跟那阮献说一说这事儿。”
  “阿兄放心,我这就去。年节上无事可干,正好弄这事情作为消遣,阿兄且等着看好戏吧。”
  “甚好,哈哈哈哈!”
  桓密遂向着桓朗拱一拱手,随即转身离去。
  尽管还在过年,阮献这个新任侍中还是每日要去宫里面皇帝跟前报个到,陪着皇帝说一说话,或者去诏狱里逛一圈儿。
  这一日是正月初五,阮献早早去皇帝跟前陪着六岁的小皇帝说了几个笑话,出来就由侍卫陪着打算去皇宫边儿上的诏狱里去看一看,最近又抓了几家貌似跟桓家不对付的人进来,这些人要是识趣愿意给他多送两个钱,他就少让他们受些罪。他得去看看,又有哪些人愿意花钱少受罪了。
  自从掌管诏狱以后,阮献是迅速地致富了,建康城外,他已经置下了三个大庄园,另外,阮府里面也分给了他正房大院,他又弄了许多珍玩把自己的房子给装饰起来。现如今,阮府的嫡子们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他做的官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和叔伯,他们见着他都要陪着笑跟他说话。
  尽管那些人背后会骂他,说他见风使舵,是个十足的小人,害了他义父,背叛废帝,投靠奸臣桓翌才爬到了如此高位。可是当着他的面,却是谁都不敢对他表示不敬。
  阮献根本就不把别人背后的指点和议论当回事,在他看来,自己能爬到三品侍中这个位置全部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至于他害了他义父,他也不承认,他认为那是他义父不识时务,看不清大局。在官场上,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有所谓的忠诚。他只忠于实力,并不忠于君王。他认为这是个乱世,谈论所谓的忠君纯粹是笑话,那些一门心思忠君的人是愚笨的,提倡的忠诚也是愚忠。
  现如今,显然是桓翌最强,他认为自己投靠他是明智之举。
  从腰舆上下来,一抬头他瞧见了一个熟人,这个人算是桓翌那一家子里面他最熟的一个,当然除了他堂妹阮明月以外。阮明月成为了桓家的媳妇儿,其实也算是桓家人了。
  “四公子。”阮献紧走几步,上前对着桓密哈腰拱手,脸上全都是谄媚的笑。
  他并没有叫桓密妹夫套近乎,因为这会儿可是在宫城里面,周围还有侍卫等人,不少眼睛,所以他不在这种场合叫桓密妹夫,而是尊敬地喊他四公子。
  桓密对于阮献如此识相很满意。他也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阮献尊敬地喊他四公子。私下里,两人面对面饮酒下棋什么的,他对阮献喊他妹夫无所谓。
  “阮侍中。”桓密欠一欠身,算是跟阮献打招呼了。
  “四公子,这还在年节上呢,不在家里饮宴玩乐,却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阮献继续谄笑着问,接着请桓密进诏狱里面他的一间办公的屋子里去坐。
  桓密摆摆手,表示他不进去,他不喜欢诏狱里的那股子血腥和犯人生病以及大小便混合在一起的腌臜味儿。就算在阮献办公的那间看起来清洁而又奢华的办公的屋子里也能闻到那种味儿。那里面他去过一次,就是不久前去看阮献对庾哲用刑,接着他被阮献请去他那间屋子里坐了坐。
  接着他向阮献招手,让他过来,然后两人往宫墙边走。
  看看离周围的人也挺远了,那些人也听不到两人说话了,桓密才停下来,对阮献道:“我长兄让我跟你说,那萧家的三郎,就是萧弘,他听人说似乎萧弘最近在招揽一批死士,意图对我阿父不利。这个人你赶紧找人去把他抓进诏狱里,严加拷问,务必让他招出他还有什么同党。这事情做好了,你必定会更加受到我阿父赏识,当然了,我长兄也会记住你的好处……”
  阮献本来是哈着腰,脸上堆着笑听桓密说话的,只不过等桓密说完,他的笑容就僵硬了些,他在心里迅速地权衡着桓密说的这些话。很显然,桓密这是要他网罗莫须有的罪名,将萧弘给抓进诏狱里来。
  桓密给萧弘网罗的罪名在他的话里已经说清楚了,就是他招揽死士,意图对楚王不利。
  这种罪名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却很管用,抓进诏狱里完全不成问题。只是阮献也知道桓翌封王,掌握景国军政大权后,对王家,谢家,萧家,这三家的怀柔之策。
  可这会儿这位他的好妹夫,四公子桓密却来要他去抓萧弘,这不是会得罪萧家吗?不知道这么做了,被桓翌知道,自己会不会惹祸?他完全能想到,自己按照桓密说的做了,到时候得罪了萧家,得罪了楚王,恐怕会没有好结局。
  很显然,桓密让他做的事情跟楚王桓翌的某些既定之策不合。可是,他又不能不答应桓密,否则肯定是会得罪桓密,也许还有桓朗。
  桓密这个人是个什么性子,阮献也很了解,论起来,桓密应该和他是差不多同一种人。两人都是庶子,两人都工于算计,两人都想一门心思往上爬。而且,桓密还比他多一点儿阴沉,喜欢记仇。这样的人,算是极品的小人,不能得罪。
  不是有句话说,宁愿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吗?
  故而明知道桓密要他做的事情,极有可能跟楚王桓翌的怀柔之策背道而驰,阮献还不能不答应。
  于是,他脆爽道:“好,我就依照四公子所说,一会儿就去找两个犯人把他给咬出来,就说他招揽死士,意图对王爷不利。只要拿了他们的口供去萧家,萧家也不敢不放人。”
  桓密勾唇一笑,拍一拍阮献肩膀,道:“如此就麻烦九哥了。”
  阮献:“不麻烦,不麻烦,妹夫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阮献能办到的,必定肝脑涂地,帮着妹夫和大公子去办……”
  桓密:“放心,以后有你的好,再过两三年,封侯拜相也有可能,就看你的作为了。”
  阮献自然是明白桓密话里的意思,等到楚王桓翌北伐归来,加九锡,禅代,建立新王朝。那么桓朗和桓密都成了皇子,甚至大公子桓朗还可能成为太子,那么他今日帮他们做了事,以后当然会得到重视,所以桓密许给他封侯拜相。
  封侯拜相,的确是很吸引阮献,让他心动。
  “微臣一定不负大公子和四公子所托。”阮献立即来事儿,马屁拍了过去。这就把桓密当皇子了,对他自称微臣。
  桓密哈哈大笑,接着负手离去。
  阮献恭送着他上了腰舆,等他去远了,看不见了,这才敛了笑,站在雪地里好一会儿才重新走进诏狱里去。
  他心里此时有点儿心烦,径直走到自己那间装饰奢华,洁净的屋子里去。然后牢头来向他禀告了诏狱里最近才招供的犯人有哪些,还有口供等,当然还有那些受不过刑,愿意出钱赎罪的人,以及他们愿意出多少钱赎罪。
  阮献听得不如平时认真,因为他心里在想事儿。
  “出去吧。”听完牢头禀告,阮献一挥手让他到外面去,他想要清静一下,权衡下帮桓密和桓朗抓萧弘这件事的利弊。
  刚才他也是抱着不愿意得罪桓密的想法才同意了帮忙对付萧弘。可这会儿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他却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按照桓密要求的去做。不说别的,首先,萧家可是手握徐州重兵的家族,萧弘等人尽管在建康,可他祖父却在徐州,得罪了萧弘,就相当于得罪了萧家。与一个手握重兵的家族做对,一个不小心,以后可能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次,楚王桓翌得势以来,因为忌讳萧家手握徐州重兵,对萧家都是采用的怀柔之策笼络,可桓密要他做的事情却是跟桓翌的政策相左,这要是按照桓密要求的做了,倒是讨好了桓密和桓朗,但是楚王那里知道了,怎么交代?会不会怪他怀他大事。阮献觉得十有八|九会如此。现如今是桓翌在掌权,将来也极有可能是桓翌禅代称帝,桓密和桓朗许给他的那什么封侯拜相,只不过是空头支票,现实的得罪了桓翌,他就没有好果子吃。另外还有一点儿,按照现在桓翌对他几个儿子的重视程度来看,显然是同样是嫡出的,次子桓溪更受重视。桓朗因为上次的缁衣巷事件,已经在其父跟前失了.宠.,这从后面再也没有给他什么实权就看得出来。
  最后一点儿是,萧弘可是跟谢家十五娘定了亲,如今他已经是谢家的准女婿了。他阮献也是谢家的女婿,两个人可是连襟啊。他要是去把萧弘给抓了,别的不说,恐怕回家去他妻子那里不好交待。谢柔华可是又怀上了,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七个多月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两个人要因为萧弘的事情争吵,到时候弄得孩子早产算谁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谢柔华不跟他吵,他又怎么去见岳父和岳母,还有他小姨妹儿。阮献这个人,对外人可以狠,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和亲戚,却是下不了手。他觉得他取得了富贵,应当照应家人亲戚,反过来,要是让他对家人亲戚下手,他实在办不到。
  这会儿思来想去,他有点儿恨桓密了,明知道这件事情让他去办,会让他同时得罪萧家和谢家,甚至得罪楚王桓翌,却还让他出头。与桓密和桓朗提供给他的那封侯拜相的空头支票相比,做了这件网罗罪名,抓捕萧弘进诏狱的事情,对他不利的地方太多了。这明显就是一桩会亏本的买卖。亏本的买卖他可不想做。
  但是不想做,也已经答应了桓密了啊?到底怎么样才能又能敷衍桓密和桓朗,又不让自己得罪萧家和谢家,还有楚王桓翌呢?
  阮献绞尽脑汁儿开始想起来。
  ——
  正月初五这一日是谢家九娘谢绣姬的生辰。谢家的姐妹们都要回家向她祝贺生辰,谢柔华尽管大着个肚子,可也坐着牛车去了。半道上,她坐着的车被一个要钱的乞丐给拦住,婢女上前去驱赶那乞丐,没想到那乞丐却顺手塞给了她一个拇指大的小竹筒,低声说:“速速把这个交给夫人,里面有信。”
  说完,故意骂骂咧咧地倒在地上,然后翻身而起,拄着一根竹拐杖走了。
  那婢女名叫阿梨,乃是谢柔华贴身使唤的婢女,算是她的心腹。这会儿她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认为是不是那乞丐的恶作剧,但是她想起那乞丐塞给她这个传信的小竹筒时,颇为急切的语气,还是信了他的话。于是她走回去,上到牛车里,将刚才遇到的事情,还有那乞丐说的话都说给了谢柔华听。
  “拿来。”谢柔华伸出手去,阿梨把那个小竹筒交到了谢柔华手里。
  谢柔华拔掉小竹筒的塞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卷成一团的小纸条,将纸条展开来看,慢慢蹙起了眉,然而最后却是唇角上翘。她随即将那纸条卷好,重新装进小竹筒里,再将那小竹筒紧紧地攥在手中。
  车夫仍然是如同往常的速度一样赶车,小半个时辰后,牛车到了缁衣巷谢府门口。谢柔华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下从牛车上下来,紧了紧身上的貂皮披风,由一群婢女和奴仆簇拥着走进了谢府大门。
  门上的奴仆见到谢柔华对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这是因为阮献投靠了桓翌,而且还害死了庾哲,所以谢府从上面的姜氏到下面的奴仆们都看不上阮献,连带着也看不上谢柔华。前两天,谢柔华由阮献陪着回娘家来向祖母和父母亲拜年,他们直接对谢柔华说不想见阮献,弄得谢柔华好生尴尬。不过,她还是向祖母和父母解释,说阮献也是没办法,他是被桓翌逼迫的,不然他就要死。她还说,现在她的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总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后见不到父亲吧。
  总之她说得甚为可怜,使得姜氏和谢庄夫妻不由得嗟叹,阮献虽然可恶,可到底谢柔华嫁给了他,当然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只不过,他们还是对谢柔华说,让她尽可能劝劝阮献,让他少作恶,否则将来不利子孙,谢柔华垂头答应了。她回去后要阮献答应她,无论如何他不能害谢家的人,其他的人他不管。阮献也应承了,说谢家的人他绝对不会动,若是有什么事,他还会帮。谢柔华就让他发誓,阮献倒也没含糊,立即发了个毒誓,谢柔华这才放心了。
  初五日这一日,是谢绣姬的生日,作为妹妹的谢柔华挺着大肚子也去庆贺其姐过生了。这是她一早就跟丈夫阮献说好了的,她说因为他现如今投靠了桓家,弄得她在娘家很没面子,为了挽回面子,她必须往娘家走动得勤点,但凡家人有个生辰聚会什么的,她都要回去参加。不要因为祖母和父母看不起阮献,她就不去走动了,不然那就真是会关系越来越疏远。
  谢柔华出嫁以后,才开了窍,认为对于一个出嫁女来说,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可以倚靠的娘家,不然要是娘家弱了,或者说是出事了,她这个出嫁女就没有退路了,在夫家也不会受到尊重。在谢柔华的内心里,一直都以自己是谢家嫡女而自傲,在夫家和娘家之间,她想要维持一种平衡。她跟绝大多数嫁人的女郎不一样,不认为嫁到了夫家,就成为了夫家的人,从而光顾着夫家不顾着娘家了。在这一点儿上,她倒是跟谢妙容有一比。
  对于谢家从上到下的冷淡,谢柔华已经习惯了。谁叫桓家跟谢家是对头呢,偏偏现在桓家得势,她丈夫阮献又投靠了桓翌,帮着桓翌做事情。去年的那桓翌的荆州乱兵冲击谢家的事情,也把她这个出嫁女吓得够呛呢,后面,萧弘等人帮助谢家度过危机后,她回娘家去探望祖母和父母姐妹和弟弟们,还把那桓翌大骂了一顿,甚至说出了巴不得桓翌死的话。谁知道没多久,一转眼,她丈夫竟然投靠了桓翌,从桓家和谢家的恩怨出发,谢家的人讨厌甚至憎恶帮着桓翌的阮献也很自然。
  不过,今日她拿在手里的小竹筒会改变谢家人对其夫阮献的看法的,她有这把握。她相信,等她再次回娘家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对她重新亲热起来。
  谢绣姬所在的荷华院里,今日十分热闹,出嫁到外面的姐妹们都回来聚在一起庆贺她生辰。
  谢伯媛和谢丽仪,还有谢妙容都在,她们比谢柔华先到。
  时光冉冉,谢绣姬今年已经是二十二岁了。众姐妹除了谢妙容外,各个都是生儿育女的人了。众姐妹见面,大家都不免会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谢绣姬倒是想得开,对谢伯媛等人说她就这么着日子也过得挺好。
  谢伯媛等人并不知道她和袁嵘之前的纠.缠,都只当是谢绣姬跟袁峥合离之后,受了伤害,再不考虑成亲了呢。只有谢妙容知道她这个二姐,恐怕还是没有完全忘记袁嵘。提起袁嵘,他也是现在谢家极端不欢迎的人,因为就是他帮助桓翌逼宫成功,先前他掌管着禁军虎贲营,废帝曹安由五宫中郎将萧伦陪着出城祭祖,就是他协助桓翌进的宫。如今他又总管禁军,成为了桓翌的得力干将,当然成为了谢家人讨厌的人。
  袁嵘尽管依旧是没有成亲,但是很显然,谢家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绝不可能接受他的。这一点儿谢绣姬和谢妙容都心知肚明。
  谢绣姬无法接受别人,也不能跟袁嵘一起,就也只有单着了。好歹,就像谢庄说的那样,他们养得起和离回家的女儿,他跟刘氏也没有逼迫谢绣姬再嫁。大家都觉得维持现状也好。
  “哎呀,我来迟了!”婢女打起帘子,谢柔华笑着扶着阿梨的手跨进了屋。
  屋子里谢绣姬和谢伯媛等人正在说笑,谢柔华一进来,众姐妹就敛了笑,神色淡淡。
  不过,很快谢伯媛就站了起来,朝着她迎过去,道:“十四妹,你这肚子也这么大了,也不小心点儿,外面雪还积得挺厚。”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出去了,毕竟还在新年里面,牵涉到肚子里面的孩子的话就更不能说不吉利的。
  谢绣姬也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她说:“何苦亲自过来,前两日咱们不是才见了吗?当时我就说今日不必过来的……”
  谢柔华微微一笑道:“阿姊过生,我怎么能不来向你贺喜。”
  转过头去吩咐跟着进来的婢女把送给谢绣姬的贺礼奉上。
  谢绣姬接了,说了感谢的话,又亲自扶着她去屋中铺了熊皮垫子的榻上坐下。
  谢柔华坐下后,就转眼去看谢妙容说:“十五妹,其实今日我回谢府,一则是向九姐庆贺生辰,二来嘛,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她这话一说出来,不但谢妙容,就是其他的姐妹们都看向了谢柔华。
  谢柔华让屋子里的婢女门内都出去,没有叫她们,就不要过来服侍。
  屋子里伺候的众婢遂都依言退了出去。等到屋子里就只剩下五姐妹时,谢柔华就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那个拇指大的小竹筒拿了出来,托在手上,将手伸向谢妙容:“十五妹,此事跟你相关,你快打开这个竹筒看一看吧。”
  谢妙容狐疑地看谢柔华一眼,缓慢伸出手去,从谢柔华手掌中拿起那个专门用作传信的小竹筒,拔开塞子,从里面抖出来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将纸条展开,她逐字看下去,等她看完,不由得霍然站起来,问谢柔华:“十四姐,这是谁给你的?里面所说都是真的吗?”
  谢柔华道:“这笔迹是我家郎君的,他晓得我今日要回谢府,所以派了人装作乞丐半道上拦住我的马车,给了我这个,我看了,就立即来了谢府把这个给你。如今他掌管着诏狱,自然所说不差。”
  谢伯媛等人见谢妙容神情紧张,而谢柔华的表情也很凝重,一时之间疑惑更甚,于是都纷纷问谢妙容,那小纸条上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