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说完,她一转身,走了。
  应枝跟在她的身后,走向谢高阳的宫殿。
  另外一边,少年郎带着应枝洗的衣服来到了长一衍的房间。
  “指挥使,这是您的衣服,我给您拿回来放着了。”少年郎经常给长一衍拿衣服,熟门熟路,放到了一旁。
  正在写字的长一衍点了点头,忽然,他想起谢高阳的惩罚,手中笔顿了顿,练了一个多小时宁静下来的心绪再起波澜,他问道,“是从六公主哪里拿过来的吗?”
  少年郎皱了皱眉,下意识道,“她哪里算的上是公主,现在顶多是……”
  少年郎的话顿住了,他看着指挥使望过来的冷漠眼神,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脊背有些发凉,他没有再说废话,点了点头,低声回答。
  “是的,这是从她哪里拿过来的。”
  长一衍闻言,静默了半响,在少年郎疑惑的眼神下,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抛弃了写了一上午的字帖,起身来到了衣服身边。
  应枝洗的是长一衍的官服,黑底金纹,华美异常,此时被少年郎静静地摆放在一边,等待着它的主人穿戴。
  长一衍看了两眼,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他伸出手,将衣服捧了起来。外面阳光正好,照在了衣服上。
  少年郎疑惑地看着长一衍的视线,将目光投注到了衣服身上,而一看,他就发现指挥使的衣服比那个前朝公主洗的好像有点…皱!
  少年郎粗心大意,收衣服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顿时就脸红了。
  还没等他开口,长一衍已经撩开官服的领口,看向里面的中衣。
  中衣是白色的,和黑底金纹的官府不一样,十分的不耐脏,但凡出了一点汗,在领口的位置就会有十分鲜明的印记,不仔细清洗的话是洗不掉的。而长一衍一拨开外面官服的领口,只见那中衣的领口确确实实还存留着浅浅的一层印记。
  少年郎脸更红了,他想起来了,拿衣服时,他好奇地问,中衣去哪里了。
  那个前朝公主说,在官府里面,他当时还觉得前朝公主就是不会伺候人,一般人不是把中衣单独折叠好放在外衣上面吗?
  他当时内心鄙视,却真没想到,需要鄙视的是自己,竟然上了一个姑娘的当!
  他早该想到了,前朝公主不会伺候人,更不会洗衣服啊!
  少年郎看着沉默地长一衍,低头小声道,“指挥使,我…我没有注意,我下回一定注意!这个我立刻拿回去让她重洗!”
  长一衍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少年郎以为长一衍还在生气,对应枝更是气愤,“我下次一定好好教训那个公主!让她绝对不会敷衍了事!指挥使你放心!”
  “我说,不用了!”少年郎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指挥使冰冷的神情,顿时愣了一秒。
  长一衍神色冷漠,语气不容置疑,“不用让她重洗,以后她洗成什么样,你就直接拿过来,你不用教训她,不要跟她说一句话,只负责拿衣服就够了,听到了吗?”
  少年郎愣愣地哦了一声,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长一衍,“好了,你下去吧。”
  少年郎实在是搞不懂今天的指挥使,闻言,连忙退了下去,给长一衍关上了门。
  门吱呀关上,长一衍独自一人留在房内,他又低头看向了手里应枝清洗出来的衣服,尤其是他皱皱的外套,还有带着浅浅印记的中衣,微微勾唇。
  洗衣服洗的那么烂,曾经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肯定是第一次给男人洗衣服。
  洗的真烂。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长一衍的嘴角却越翘越高。
  忽然,长一衍的门扉被敲响,外面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指挥使,皇上传您去书房。”
  谢高阳。
  长一衍想到了谢高阳,想到了他和应枝之前的关系,又想到了星宿的话,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消失。
  “我知道了。”他沉声回道。放下衣物,推开了门,去往了谢高阳的书房。
  不到一刻钟,长一衍便到了谢高阳的书房。
  他是谢高阳的心腹,可以说是众臣之中最信任的一位臣子了,所以谢高阳身边的太监对他也是特别的恭敬,看见他,也没进去禀报,直接便道,“长大人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快进去吧。”
  态度和面对应枝时完全不一样。
  长一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推门进入了书房,而刚一进书房,便听见了谢高阳带着冰冷讽刺的声音。
  “不行,水还不够热。”
  长一衍眉头微微一皱,抬头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在谢高阳身边的人。
  应枝。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第80章 堕神07
  “不行, 水还不够热。”谢高阳坐在位置上淡淡地说道,听着应枝耳中,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自从她来到这个书房, 谢高阳看到她开始,属于她被刁难的日常就开始了。一会让她去磨砚,在她脸上画王八, 一会让她去拿东西,捧着重重的东西让她罚站。现在呢,是让她端茶递水。
  事实证明, 一个人要是想要刁难一个人,什么都能玩出花样,这普普通通的端茶递水, 谢高阳就已经挑三拣四了好几次了,不是说茶泡的不好,就是说茶凉。
  应枝淡定的内心都被他弄得烦躁了, 最后一次, 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滚烫的热水放到了谢高阳的面前。
  喝吧,不是茶不够热吗!烫死得了。
  然而谢高阳端起茶杯,掀开盖子, 瞅了一眼, 道,“这么热的水,你觉得能喝吗?”
  应枝沉默, 你是祖宗。
  谢高阳嘴角一挑,冷笑稍纵即逝,他直接将滚烫的茶杯直接塞到了应枝手里,“既然你不觉得热,就这么捧着吧,什么时候茶温了,什么时候再给我。”
  烫手的茶杯直接放在了她手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应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烫得升腾,面容扭曲了一下,十指连心,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茶杯丢掉了。
  啪嗒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传来,脚面上被溅得刺痛了一下,应枝这才感觉自己的手指恢复了知觉。
  谢高阳!
  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气的,她压着火气看向谢高阳,心中已经怒极。
  谢高阳不以为意,先发制人,“大胆宫女,竟然如此放肆,朕……”
  “皇上!”谢高阳正欲要借题发挥,这时,进入书房,正好看到这一幕的长一衍知道谢高阳后面肯定没有好话,立即出声制止。
  谢高阳的话立即顿住了,看向一脸冷漠的长一衍,心中一软,张起来的势去了大半。可是又不甘这样放过应枝,神色变幻了两下,最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同时,他还给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了一个眼神。
  长一衍的到来,及时拉出了应枝失控的理智,她看了一眼为自己解围的长一衍,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书房的门扉被合上。
  谢高阳道,“你为何不让我惩罚她。”
  长一衍情绪很少外露,但是刚才那一句皇上,谢高阳就知道,长一衍有些不悦。如果是别人,谢高阳肯定不去搭理,但是长一衍不同,长一衍不仅是他的军师,将军,更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亦师亦友的存在。当年,他受辱流放到了宜州,那时长一衍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想要什么。
  他说,他想要江山。然后三年后的今天,他就得到了这片锦绣江山。
  谢高阳一直对长一衍很敬重,他一直觉得,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其中一半是有长一衍的功劳。
  只是,谢高阳一直不明白长一衍为什么想要帮自己?他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谢高阳深深地看着长一衍。
  长一衍想起自己刚才来到时看到的场景,古井无波的心扉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如果不是来的及时,应枝一定已经被打上了几十大板了。他一直都知道谢高阳是什么样的人。
  想起谢高阳和应枝之间难以解开的死结,他平静的外表下,心绪又是一阵震动。
  他拱了拱手,道,“皇上,您已经身居高位,对于前朝残留的乱党,该杀的也都已经杀了,当初您既然决定不杀六公主,就任由她自生自灭,不要与她斤斤计较了,这样下去,你是出气了,却只会让人觉得您肚量狭隘。”
  长一衍武功高强,足智多谋,深的谢高阳的信赖。在帝王心术之上,长一衍更酸谢高阳的半个老师,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偶尔他做的不对了,长一衍也总是会这样说他,而自从谢高阳登上皇位之后,长一衍便不再如此了。
  因为他知道,帝王绝对的权利是不容侵犯的,帝王的心思也是叵测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样一番话就说出口了。而且还是以如此严厉的口吻。
  可是长一衍想到应枝,没有却没有丝毫后悔。
  谢高阳听闻长一衍一番话,想起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父亲所说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他恢复微笑的神色,道,“爱卿说的是,是朕太冲动了,朕以后会注意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丝毫放过应枝的意思。
  三年以来,谢高阳对他再熟悉不过,心中一沉,面上答道,“皇上大善。”
  谢高阳微笑,“这件小事暂且不谈,一衍,朕找你来是想和你商谈胡人的事情,胡人那边一直派兵骚扰我们的边境区域,估计是想要浑水摸鱼,不可不防,爱卿认为军中谁去比较合适?”
  谢高阳的话一出,长一衍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现在可以派遣的军队势力除了他就是胡将军,谢高阳想要让胡将军上,而他和胡将军素来不和,谢高阳明面是上征求他的意见,实则是来安抚他。
  可是谢高阳不知道的是,他和胡将军的不和都是他们两人做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安谢高阳的心。
  长一衍心中想着,依照谢高阳的剧本,自我推荐了一番,然后在谢高阳的推诿之下,决定了用胡将军,谢高阳许诺些许好处,说了几句肺腑之言,长一衍做出一副一切为国为民的模样。如此,一番谈话才结束。
  谢高阳达到目的,心满意足。长一衍和谢高阳告辞,走出了书房,一离开谢高阳的视线,长一衍原本忧国忧民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冷漠。
  这样的日子,还需要多长时间?
  长一衍想着,忽然看到了正在路上拿着毛巾擦洗的应枝,她没有看到他,此时正在低头着仔细地擦拭柱子,纤细白皙的手指和脏兮兮的抹布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的刺眼。
  长一衍走上前,问道,“你在干什么?”
  忽然的出声,让正在干活的应枝吓了一跳,她放下抬起的手臂,看到是长一衍松了口气。
  “奴婢参见长大人。”
  长一衍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那么见外了,心中有些不舒服。
  “起来吧,不用多礼。”他抬头看了看被擦拭了一半的柱子,问道,“你不是伺候皇上的吗?怎么做这些杂活了?”
  应枝自嘲一笑,“我哪算的上伺候皇上的,我只是供皇上出气玩乐的。该做的活还是要做的。”
  长一衍的心中更是不舒服了,他仔细看了看应枝,今天的风很大,她一直在外面做着活不注意,但是狂风已经吹乱了她的秀发,白皙的脸上有几道灰迹,鼻尖红彤彤的,手指也红彤彤的,整个人显得又狼狈又可怜,看的长一衍心中一颤。
  一个时辰之前,他还觉得应枝给自己洗衣服很开心,而如今,却又不想让她洗了。
  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就应该是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用着最好的,穿着最美的,像一个瓷娃娃一样让人百般呵护的,怎么会是来做这种事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