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狂妄自大
  栖霞长公主?
  云静姝眉目微动,她只是随着靖安王入宫的时候有幸得见过两面而已,与这个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堂亲,却是一点都不熟的,她甚至从来没与栖霞长公主说过话,这个人怎么突然来了王府?
  “郡主。”小丫鬟还在催促。
  云静姝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来,虽然很不想去见栖霞长公主,可是被易白那么威胁着,她只能暂且在靖安王府好好活下去,否则儿子就会出事。
  “给我梳妆吧!”坐到镜台前,云静姝望着里面的人,哪怕心里头再不愿意去,面上也得强装出很欢迎栖霞长公主的样子来。
  丫鬟手法熟练,没多久就给她绾发上了妆,因在这些人眼里,她还是个姑娘,所以并没绾妇人发髻,放了一半头发披散下来,又用丝带松松拢住。
  栖霞长公主此人给云静姝的印象之所以深刻,并不是她对这个人有多了解,而是因为栖霞长公主的容貌。
  北燕第一美人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知道自己长相妖艳,就刻意挑些素净淡雅的衣服压一压,妆容也画得轻薄,如此一中和,那层浓烈的明艳气质就被整体压下去,看上去便只是清丽中透着几分成熟和妩媚,而这种似有若无的妩媚,恰恰是最吸引男人的气质。
  难怪北燕会有那么多男子拜倒在栖霞长公主的石榴裙下,就算是同为女人的云静姝,也不由得被这样的美人博了眼球。
  可偏偏,这位长公主至今还未大婚,年岁小是其一,听说她还眼光极高,北燕那些个出了名的所谓“美男子”和名士,愣没一个是入得了她的眼的。
  身为皇帝的妹妹,她的婚事将来少不得要宣宗帝亲自操心,而宣宗帝本人对这件事是相当头疼的。
  没办法,自家妹妹太过优秀,怎么也得选个她入得了眼的才行,于是前段时间,宫宴一场接一场,明面上找了诸多借口,可实际上就是相看宴,然而栖霞长公主对他挑选的那些年轻公子根本不屑一顾。
  北燕没有公主不得与权臣子弟联姻的说法,因此先前的相看宴,京中大半世家公子都来了,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一人能入得了这位的眼,宣宗帝觉得很心累,索性不干了,左右栖霞年岁还小,过了年才及笄,到时候说不定她的眼光又会有所变化,届时再给她指定驸马大婚也成。
  “见过长公主,见过父王。”
  云静姝进门,规矩给二人请安。
  靖安王瞟她一眼,对她这几日的“听话”还算满意,“荣宁,这位是你堂妹,也是今上的妹妹栖霞长公主,你们之前应当见过的,本王便不做详细介绍了,栖霞今日过来是有事找你,一会儿你先别急着走。”
  云静姝点点头,待靖安王走后才笑看着栖霞长公主,“不知长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栖霞长公主本名叶筠,对上云静姝的笑脸,客气地弯了弯唇,示意她,“不必拘着,坐吧!”
  云静姝应声往旁落座。
  “听闻你从小就在南凉长大?”栖霞长公主来找云静姝本来就是有事,所以也不打算过多地客套,张口就问。
  “嗯,我是在南凉长大的。”生恐叶筠会问出其他更过分的问题,云静姝便识趣地没有多说。
  “那你一定听说过战神苏晏咯?”
  “这……”听到这个名字,云静姝眼眸中快速划过一丝狠戾。
  何止是认识,这对夫妻便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若非他们的“好心”,她不会走到与亲生儿子骨肉分离的地步。
  “看你的反应,应当是认识了。”没给云静姝太多反应的时间,叶筠直接给自己找了答案,又道:“你给我说说关于他的事吧!”
  云静姝有些反应不过来,对面坐着的这位,于她而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连及笄礼都还差一年的人,她能懂什么?
  可是看叶筠那样子分毫不像在作假,这么说来,叶筠真的对苏晏感兴趣?
  如果真是,那么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就算她自己对付不了云初微,能借着旁人之手膈应膈应那对夫妻也是不错的。
  光是想想都觉得暗爽,“其实公主有所不知,你说的这位,正是我养父的徒弟,常常去云家作客,所以我对他还算了解。”
  叶筠双眸亮了亮,没想到真找对人了。
  “我没见过他,你能否给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这么好的机会,云静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就算苏晏长成歪瓜裂枣,她也得描述成潘安之貌,更何况苏晏本来就是天人之姿,就算描述得夸张一点也不会觉得与真实的本人有太大出入,只要栖霞长公主中意就成。
  “苏晏此人,容颜绝世。”
  “其他方面呢?”苏晏的容貌,叶筠早有耳闻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机会得见,如今从云静姝嘴里得到肯定,心中越发中意。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别看他只是庶子出身,其实这种人拥有满腔的雄心壮志,否则也不能爬到国公的位置了,长公主应该清楚,南凉只有一位国公,那就是苏晏。”
  叶筠勾了勾唇,“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对眼缘的男子,原来能与她登对的那位根本就不在北燕,如此,倒是得想办法去一趟南凉才行,否则光凭自己在这里臆想,那位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思。
  云静姝瞥见叶筠势在必得的样子,心中忐忑片刻,“不过,苏晏已经成婚了。”
  叶筠根本就不在意,轻笑一声,“无妨,等遇到了本宫,他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
  这得对自己的容貌有多自信才敢放出如此豪言来?
  云静姝面皮微抽,虽然她恨透了云初微,可平心而论,那位的容貌明显与公主你平分秋色,而在气质上,云初微更胜一筹。
  叶筠心情愉悦,连眉目都柔和了不少,她可是北燕第一美人,从记事开始就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超乎常人的自信,但凡见了她的男人,几乎没有不动心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越发的看不上那些人。之前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挑个怎样的驸马,最近听说了南凉这位国公爷不少传闻以后,才下定决心要招他为驸马。毕竟,这世上能与他并肩的只能是她这种德艺双馨内有乾坤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有皇族身份这一层优势,只要苏晏肯,到时候便是借叶家的势助他推翻赫连氏王朝大抵也是没问题的。
  “他喜欢清丽素雅一点的,还是喜欢妩媚多情的?”叶筠又问。
  云静姝暗暗倒抽一口气,这公主未免也太自信了些,连苏晏都还没见到就已经臆想到那种地步了。
  仔细想了想,云静姝道:“苏晏喜欢的,应该是高贵冷艳类型。”
  叶筠站起来,当着云静姝的面提着裙摆转悠一圈儿,浅蓝色裙裾飞扬,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很好的凸显出来,那样的娇怯不胜,给人一种清雅高贵的感觉。
  “你看我这样的打扮,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
  云静姝不好作答,含糊其辞道:“很接近了。”
  叶筠弯了弯眉眼,“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年后南凉永隆帝的寿辰,北燕会派使节前往,到时候我会跟皇兄请求一起去,荣宁堂姐若是怀念养育了你十多年的故土,也可以随行,到了那边,我还有不少事情要请教你呢!”
  云静姝一听有机会回南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真的吗?”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情绪又稍稍收敛了些,“我真的…可以跟着北燕使节回南凉?”
  叶筠挑眉,“莫非堂姐不愿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了,靖安王和易白想方设法要她留在北燕,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她想出逃是不可能的,看似过得锦衣玉食,实为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云静姝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借着永隆帝寿辰的机会光明正大回南凉。只要能再回那个地方,她就能想尽办法再见到烨儿,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也行。
  “只是…”思及自己目前的境况,微微皱眉,“父王应该不会同意我去南凉。”她不知道自己在易白和靖安王之间扮演着怎样重要的角色,只知道这两个人都想利用她。
  “你说皇叔啊?”叶筠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吧,只要你答应到了南凉助我一臂之力,本宫会说服皇叔让你去的。”
  云静姝面露感激,“多谢长公主。”
  叶筠站起身走到里间,对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心中颇为满意,这样的容颜配上无双才华,摆明了天生就是为那个人量身定做的,她不在意苏晏有过别的女人,因为自信只要自己一出现,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会变成尘埃,而她要的,不单单是苏晏本人,还有把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压下去的成就感。
  云静姝从后面看着叶筠,觉得比之前顺眼多了,态度也温和不少,“外面冷,我见长公主来时没穿斗篷,这件是簇新的,还望你莫嫌弃。”一面说,一面从细木衣柜里拿出一件华贵斗篷来,亲自给叶筠披上。
  叶筠对她的识时务还算满意,“你往后要是闲着没事,便入宫来找本宫吧,整天闷在府里,可别把脑子给闷坏了。”
  “是。”云静姝恭敬答。
  叶筠走后,她独自一个人撑了伞朝着外面走去。
  雪下得很大,夹杂着呼啸的冷风,不一会儿就把地上踩出来的脚印覆盖了。
  行至一处紧闭的院落前,云静姝下意识地顿了脚步,侧身走向院门,正打算伸手推开。
  “郡主,你出来太久了。”一旁响起教养嬷嬷严肃刻板的声音,她一张脸上无甚情绪,双眸幽深,似乎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秘密。
  这位是靖安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听说还会些武艺,虽然云静姝从未曾得见过,不过她一点都不怀疑,倘若她真的见到这位嬷嬷出手,那么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惹怒了靖安王,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为了争取年后去南凉的机会,暂时还是不要忤逆她了。
  调转身,云静姝好奇地问:“嬷嬷,那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打开门?”
  嬷嬷几不可察地皱皱眉。
  那里面么?那是王爷保留着的最后一丝关于先王妃的回忆,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
  “郡主话太多了。”珍嬷嬷依旧是疏冷淡漠的语气,隐约含着几分警示。
  云静姝咽了咽口水,为什么总觉得靖安王府的人一个个都这么神秘呢?
  ——
  “哦?栖霞长公主年后要去南凉么?”燃着淡淡熏香的房间内,易白莹润的指尖捻着棋子,墨玉的颜色衬得那双手越发莹白修长。
  金鸥禀:“回主子,消息准确无误。”
  “可知原因为何?”
  “这个……暂且不知,不过,栖霞长公主似乎准备带着云静姝一起去。”
  易白眼眸微微眯起。
  栖霞长公主与云静姝,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竟然搅到了一起?
  “主子,咱们是不是阻止一下?”
  “不,不必。”易白摇头,“让她走。”
  金鸥愕然,“主子就不怕她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吗?”要知道,云静姝可是主子追查他生母死因的重要线索,主子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头绪,若是就这么放走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靖安王那个老匹夫不可能任由云静姝在南凉待太久的。”易白道。云静姝的容貌,太过肖似先王妃,靖安王就算不喜欢云静姝,也绝对要将她留在身边看紧,靖安王对那个人的感情,早就到了变态疯狂的地步,否则他没必要这么多年空着正妃位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
  金鸥了然,“那么,咱们的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易白将之前得来的那枚象征着云静姝身份的玉坠拿出来摊开在掌心,面色冷峻,这种玉坠,他见过两枚,一枚便是现在拿着的这个,另外一枚,是他母亲的遗物。
  为什么丞相夫人和靖安王妃会有一模一样的玉坠,这两个人,一个死于暴毙,一个死于难产。
  当然,这是对外的官方说法,事实上是,丞相夫人死于慢性毒,而靖安王妃,是被靖安王亲手掐死的。
  这二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晃回思绪,易白吩咐,“下一步,查一查邰氏家族。”
  金鸥有些反应不过来,“主子的外祖家?”
  邰是易白生母的姓氏,邰氏一族在北燕各世家大族里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主子为何突然想要查邰家?”
  易白揉揉额头,“一种似有若无的直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觉,总觉得外祖家内部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南凉陆家。
  陆修远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玉坠,若是有相熟的人在,必然能认出这枚玉坠与易白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大少爷,你已经盯着这枚玉坠看了半个时辰了。”宛童低声提醒。
  陆修远拉回思绪,伸手转动轮椅至窗边,外面堆积了厚厚一层雪,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天这么冷,不知母亲在那个世界可还好。
  每当一个人沉思的时候,他的背影总是显得那么孤凉落寞,宛童看得心酸,找个话题分散陆修远的注意力,“午饭时辰到了,大少爷可要现在用?”
  “我没胃口。”陆修远摇摇头,将玉坠系在腰间,转过轮椅,看着宛童,“准备一下,我要去国公府。”
  宛童应声,很快让人送了帖子过去。
  得知陆修远要来,云初微特地让人打开梅园。
  “韩大姑姑,拿几个花瓶和一把花剪来。”看着满园开得傲然的红梅,突然有了插花的兴致。
  陆修远来的时候,云初微已经插了好几个花瓶,整齐地摆放在廊下。
  “没想到夫人还有如此雅兴。”陆修远看了一眼那些插花,面上露出赞赏之意,同样是红梅,经她的手插出来就是要比别人插的好看。
  云初微笑言:“陆少爷要是喜欢,可以拿几瓶回去观赏。”
  话音落下,就听到韩大姑姑重重一咳。并非她多事,而是九爷一直把这位陆家少爷视作仇敌,若是晓得夫人亲自插花送给他,那醋坛子一准儿翻。
  云初微听得出韩大姑姑什么意思,却没打算改口,神情坦然。
  “我如今怀了身孕,生意上的事全仰仗陆少爷帮忙,几瓶不值钱的插花,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解释得不卑不亢。
  云初微从来不认为送陆修远插花就能与他发展到哪一步。
  “既然是夫人亲手插的,那我就不客气了。”陆修远笑着收下,尔后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今日过来,是想见一见我三叔。”
  陆川?
  云初微挑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来了国公府。”
  怎么可能不晓得?陆修远腹诽,他们叔侄私底下见过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今天之所以直接摆在明面上来,是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想问问三叔,知不知道那枚玉坠出自哪里,兴许,苏晏会知道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