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陈学文在英语书里夹了一本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憋出一丝笑意,这节课不归黎圆圆管课堂纪律,再加上他俩刚闹过矛盾,处在冷战中,所以黎圆圆打定主意如果老师来了,她保准不提醒他。被揪出去罚站才好呢。
  陈学文越看越投入,越嗨,只是傻笑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兴奋之情,他开始抖腿,抖得很快,幅度又大,险险碰到黎圆圆。
  黎圆圆已经挤到墙上去了,躲无可躲,忍无可忍。
  “有毛病啊?”
  她声音压得低,还是被尉迟遇听到了,他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陈学文继续抖腿,气焰很是嚣张:“对,癫痫。你嫉妒,你也得。”
  他妈……
  黎圆圆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半天没说出话。她发现自从陈学文被揍了一顿之后,整个人都不要脸了许多。
  晚自习后,黎圆圆和简欢到小卖部买了吃的后,一起回宿舍,在宿舍楼下,看见一个男生在徘徊,离近了发现是尉迟遇。
  嚯,真够痴情的。
  黎圆圆和简欢对视一眼,一齐走过去。
  “大班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黎圆圆一本正经。
  路灯晕黄的光笼罩着尉迟遇,仿佛世上的星星都在他身上聚拢,光芒万丈,映亮黑夜。
  “你们不是也还没睡吗?”尉迟遇两手抄在裤兜里,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黎圆圆的时候让她产生一种莫名怜惜的感觉——这家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里有一丝忧郁闪现?
  黎圆圆盯牢他,“我们没睡,可我们并没有为哪个男生伤神。”
  简欢诧异的转头看黎圆圆,不明白她忽然这么重重的语气,是为着什么。
  黎圆圆也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影子,抬头,又笑了:“我开玩笑的。你……继续。”
  三个人站着没动,尉迟遇莫名其妙,他继续什么呢,他都弄不清楚自己忽然到这儿来是犯什么神经。
  “你们上去吧,我走了。”尉迟遇说完,转身准备走。
  黎圆圆叫住他,“班长……”
  尉迟遇转回身,“嗯。”
  “你能不能帮我跟老魏说一下,给我调个位置,我不想跟陈学文同桌了,现在我们谁都看谁不顺眼。”
  尉迟遇点点头,没说什么,也不知是同意了,还是表示理解。他又要走,忽然想到什么,看看黎圆圆,又看看简欢,最后目光定格在黎圆圆身上,“有个问题,我想向你们请教。”
  “什么?”黎圆圆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被男朋友惹毛,生气了,希望对方怎么哄你们才会高兴?”
  哦,原来如此,找小公主负荆请罪来了。
  黎圆圆随口说:“甜言蜜语,殷勤周到,总有一款适合你们。”她刻意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吟吟的,看上去很无害,没有任何侵略性和企图心。
  尉迟遇一本正经的说:“以前是这样,这次想做点别的,更能显示诚意的。”
  “哦。”黎圆圆忽然哑声。此刻,她的心里仿佛雨水泡烂了一颗青梅,又酸又涨。
  “那就把你们做过的,加倍做一遍,总还会有效果的。”简欢无意救场,然而黎圆圆已万分感激她。再多沉默一分钟,只怕她的心事就会泄露无疑。
  尉迟遇迟疑了一下,说:“只怕不行。”
  “你写过情书给她,不如试试。”说完,黎圆圆就后悔了,怀疑自己哪根筋搭错,才会这么神经兮兮多管闲事。
  “情书?”尉迟遇有了兴趣,“我没写过,不知道怎么写才能打动人。”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黎圆圆脑子又是一热,决定豁出去了。“要不,我给你提供一个范本吧。”
  **
  回到寝室,黎圆圆就后悔了。
  有毛病啊,大半夜不睡,帮人写情书。
  可都吹出去了,脸不能丢,只能硬着头皮,缩在床单里,用手机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死抠。干到十一点,终于,完成了一篇大约八百字的小情书,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被耗干了。还亏得她是语文课代表,否则,要她帮尉迟遇给女朋友写情书,她铁定憋不出一百字。
  真他喵的折磨人。
  第二天一早,黎圆圆顶着黑眼圈去教室上早自习,一进教室,她吓了一跳,立刻清醒了,尉迟遇居然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正全神贯注的背书,她揉揉眼睛,确定是他,不是幻觉。
  “你怎么坐这啊,班长?”
  尉迟遇停止背书,抬头看她一眼:“我也不想坐这啊,没办法,是班主任的安排。”
  “哦。”黎圆圆从他身后走过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那个……”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便签本,打开某一页,“我帮你弄好了,你看看行不?”
  尉迟遇手指一划,把便签本拨到自己面前,低头看,开头是几句诗。
  “我清楚地记得那房间,盛开的紫丁香,伴随六月温暖的雨水,轻轻扑打着小窗;还有你长裙的颜色,是深棕的琥珀色,两个小小的真丝蝴蝶结,你香肩上的一朵玫瑰……”
  看到这里,尉迟遇已经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不行,太肉麻。”
  第12章 yes sir
  尉迟遇竟然嫌她写的情书太肉麻,黎圆圆大跌眼镜,“班长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您到底是让我写情书,还是写公文?”
  忽然和他距离这么近,黎圆圆其实有点不自在,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脸上一阵一阵发热。她转头盯着尉迟遇的侧脸,他的皮肤很细腻,呈蜜色,没有小时候那么白,但更显好看,他的鼻梁又直又挺,像刻出来的,还有他的嘴唇,飞薄,看上去质感柔软,或许触感是凉的。
  黎圆圆脑中转着各种念头,思绪越飘越远,当她的念头长久的停留在他的唇上时,整个脸颊都发烫了。
  尉迟遇又把她写的情书看了一遍,然后把本子还给她,“算了。”
  黎圆圆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算了?”
  尉迟遇又戴上耳机听听力,“不要情书了,我没写过,不习惯。”
  那你打算怎么哄你女朋友?黎圆圆这样想着,闲闲的翻开语文课本,觉得自己非常具有八婆精神,居然大半夜帮人写情书,倒是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
  十几分钟后,尉迟遇终于摘掉了耳机,黎圆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瞥一眼他的手肘,“诶,你越线了,别离我太近啊。”你身上有电,会电死我的。
  尉迟遇已经刻意收着点了,无奈他手长脚长,缩手缩脚难免憋屈。他低声不满的道:“学校明文规定不许划三八线,你那么一小只,用得着占那么大的位置吗?”
  “我哪里小只了,我身高一点也不矮。”
  “比我矮。”
  黎圆圆想也不想,反唇相讥:“废话,我还比你白呢,再说我只比你矮半个头,站在一起看,比例很合适,你不要太有优越感。”说完,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叫比例很合适,她跟他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要死啦。
  好在尉迟遇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拿一本练习册摆在桌上,说:“行了,别说话了。”毕竟是上课时间,他身为班长带头闲聊,实在不利于课堂纪律管理。
  “yes sir。”黎圆圆坐正身子,双手捧书,保持认真和严肃,心里莫名其妙泛起一丝愉悦感。
  未来几天,黎圆圆深刻感受到了和尉迟遇成为同桌的各种好处。无论她有什么事,只要开口求他,基本不会落空。比如帮忙打饭啦,买个零食啥的,甚至有时尉迟遇还会帮她收作业,兼轮值自习课。
  当然,尉迟遇并非一开始都乖乖配合,基本每次他都会对黎圆圆说不,但架不住她脸皮厚,擅长胡搅蛮缠,“你不是班长吗,照顾同学难道不是你分内之事”“身为一班之长balabala”,相比和黎圆圆磨嘴皮子,尉迟遇更倾向于满足她的无理要求,以图耳根清净。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雨声,稀里哗啦,声势浩大。
  黎圆圆透过窗户,借着室内灯光,隐约看到走廊外面从天而降的雨帘,心头莫名兴奋。
  她扯一张便签纸,匆匆写几个字,推给尉迟遇。
  [外面在下雨。]
  [下得很大。]尉迟遇潦草几字,以表示自己并没有失聪。
  黎圆圆对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嘴角泛起不自知的傻笑,魔怔了似的。他字写的潦草,而又好看。真的好看呀,龙飞凤舞,俊逸灵动。
  她把那页便签纸夹在书本里,继续写练习册,忽然感到浑身充满力量,繁杂的作业也不再那么不堪承受了。
  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黎圆圆感觉到不对劲,例假造访,可她忘了在书包里备卫生棉。
  糟糕,倒霉,烦死。
  随即又一股热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
  黎圆圆坐立难安,一动也不敢动。
  天啦噜,谁能来搭救于她?简欢在上课,所有人都在上课,即便有人能在这时雪中送炭,她也断断不敢起身去上厕所。谁知道她裤子上有没有染上什么东西,万一被人看到,尤其被尉迟遇看到,她岂非颜面无存。
  心中天人交战,她僵硬的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尉迟遇不经意发觉了她的异常,他转头盯着她,小声问:“干什么?便秘了?”
  神经病啦。黎圆圆脸上一热,故作镇定:“你才便秘,恶不恶心啊你。”
  “说便秘就恶心,难道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从来都不拉……粑粑?”
  黎圆圆操起书本在他手臂上敲一下,“你才不拉粑粑。”
  尉迟遇皱眉,“啧”一声:“注意课堂纪律。”
  黎圆圆:“……”哟,官大一级,果真压死人。
  交流互动了这么几句之后,黎圆圆忽然想到了一个避免自己出糗的办法,她迅速写了小纸条给尉迟遇。
  [放学后把你的校服外套借我穿一下,下大雨,太冷。]
  [不借,我也冷。]
  [请你吃五毛钱辣条,算了,两块五,不能更多了。]
  尉迟遇看见“辣条”俩字皱了皱眉,真头疼。
  **
  天气从早上就阴沉,酝酿了一天的雨水,下起来没玩没了,声势不减,到了放学,校园低洼处已经积了水潭。
  尉迟遇从教室出来,被一阵凉气袭击,这大雨可真猛,把暑气全给驱散了。
  有同学未卜先知拿了雨伞,大部分都顶着校服或书包冲进雨里回寝室。
  尉迟遇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准备走,听到有人叫他,转头看见林乔思,她说:“阿遇,我没有拿伞,把你的校服借我挡挡雨吧。”
  话音刚落,黎圆圆从教室走了出来,腰上围着尉迟遇的校服。
  这时,简欢也从教室里走出来,看见黎圆圆,说:“圆圆,我同学回寝室帮我拿伞了,一会儿我们一块走。”
  “好啊。雨下的还挺大,呵呵。”黎圆圆挠挠头,又抻抻垂在大腿处的校服衣摆,这下应该遮严实了吧,可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