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圆圆不说话,简欢观察她的脸色,说:“你是不是在担心尉迟遇?”
  简欢并不清楚黎圆圆对尉迟遇的心思,只当他们是铁哥们,因而黎圆圆在面前谈到尉迟遇时,并没有压力。
  “没有。”黎圆圆说,“我没有在担心他。”
  这几天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她和尉迟遇这样挺没意思的。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说到底,尉迟遇不喜欢她,他是别人的男朋友,自己这样假借朋友的名义待在他身边,怎么想都透着猥琐,不够光明正大。
  两人走到公厕门口,迎面遇见齐娜从里面出来,黎圆圆下意识准备打招呼,四面相对的瞬间,齐娜转开了目光,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黎圆圆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简欢回头看看齐娜的背影,撇撇嘴:“什么意思她?”
  简欢不明白,只当齐娜目中无人小瞧了她们,黎圆圆却能理解齐娜的举动,说到底,自己的男朋友为了别的女孩子拼命,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或许在齐娜心里,已经把黎圆圆定义成绿茶婊了。
  李望忽然约黎圆圆去看电影,说是最近糟心事太多,去放松一下心情。
  《怦然心动》李望选的,为了照顾女孩子的喜好。
  这电影黎圆圆没看过,看了开头就觉得喜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专注于故事情节,朱莉从小就喜欢布莱斯,而布莱斯却对她没有感觉,一如她和尉迟遇之间,但不同之处在于,后来朱莉自省,认为布莱斯并不值得自己放下自尊去喜欢他……
  电影结束,黎圆圆在影院高清音效的音乐声中,感觉到心头震颤,而后一片清明。
  未来很长,世界很大,她不应一直把目光专注于微小之处,去感受这世界吧,努力往前奔跑,向着更宽广的天地。
  深夜,城市霓虹绚烂,黎圆圆站在影院门口,手里握着一杯奶茶,风轻抚在她脸上,清清凉凉,李望站在她对面,目光钉在她脸上。
  “黎圆圆。”
  “嗯?”黎圆圆口中叼着吸管,抬眼看他,觉得他有点怪怪的,至少喊她的语气有点怪。
  “你真好看。”
  黎圆圆一愣,这是夸赞的话,可是她听着只觉别扭和尴尬,李望这句话把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友好气氛打破了,忽然间黎圆圆有些后悔和李望出来看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总在做错误的事。
  黎圆圆三下五除二吸完了奶茶,对李望说:“我们到对面打车吧,我直接回家了。”
  李望点点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过马路的时候,黎圆圆下意识快步往前走,与李望保持一两步远的距离,忽然一个人骑电动车斜刺里冲过来,李望道一声“小心”伸手拉住黎圆圆的手,向后躲了过去,而李望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甚至握的更紧了。
  黎圆圆脑子里轰的一响,猛地甩开李望的手:“李望!”
  李望的脸腾的红了,而后显出一丝痛苦之色:“对不起,怪我一时冲动……黎圆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行了,别说了!”黎圆圆大声打断他,然后大踏步往马路对面走去。
  自那天以后,黎圆圆再也没有理会过李望,和尉迟遇也很少说话了,她只一心学习,一头扎进题海里,一天下来,累得脑袋发懵,无心说话,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直到这个时候,她心里才有了目标和计划,为考梦想中的大学而努力奋斗。
  这一年的秋天,齐娜去了厦门,程白去了南京,黎圆圆、简欢、尉迟遇和李望迎来了高三的生活,紧张枯燥,而又乏味至极,每天睁开眼就是学习学习学习,直到夜幕降临,夜深人静,才回到寝室睡觉,第二天照旧,谁也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黎圆圆走出考场,在烈日下,走向学校大门,爸爸妈妈在等着她,很多很多的爸爸妈妈在等着自己的孩子,走到学校广场的雕塑下,黎圆圆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声音很熟悉,又有点陌生。
  高三之后,她和尉迟遇就不在一个班了,他在走廊的那一头,她在楼梯拐角处,两个人相隔千山万水,有时好几天也遇不上一次,偶尔遇上了,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各忙各的。
  经历过战争一般的高考后,黎圆圆的心智成熟了些,再面对尉迟遇,心里平静淡泊了许多。
  黎圆圆转回身,面对尉迟遇,微微一笑:“过一个夏天,你变黑了。”
  尉迟遇挑眉,摸摸自己的脖子:“前段时间去了趟非洲。”
  两人并排往前走,尉迟遇说:“你准备报哪里?”
  黎圆圆:“北京。你呢?”
  尉迟遇:“我还不确定。”
  “不去厦门吗?”黎圆圆问的很自然,心里丝毫波澜也没有,纯属好奇。
  “我们分手了。”尉迟遇说的也很自然,一点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一年联系慢慢变少了,就这样,分了。”
  黎圆圆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平淡无奇的暑假,听妈妈说尉迟遇被北京的一所著名高校录取,他也要去北京了。
  暑假结束前,尉迟爸爸特意来了一趟黎家,说开学会亲自开车送尉迟遇去学校,问要不要顺便送黎圆圆。刚好黎爸爸黎妈妈要去巴黎参加一个商业会议,于是很高兴的向尉迟爸爸表达谢意。
  启程那天,黎圆圆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在家里等尉迟遇的电话,爸爸妈妈已经提前一天飞去巴黎了,临走嘱咐她把门窗锁好,不要太想家,除此之外,就没再说别的了,一点离别的愁思都没有,黎圆圆又一次觉得自己肯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到了北京,尉迟爸爸和尉迟遇先送黎圆圆到她的学校,并送她到寝室帮她挂蚊帐和床帘,等他们走了,对面床上来自温州的女孩问黎圆圆:“刚才那是你爸爸和哥哥吗?你们家基因可真好。”
  黎圆圆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对陌生人她一向话少。
  三天后,黎圆圆到舞蹈社团参加活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那会儿正忙,张嘴就问:“哪位?什么事?”
  里面传来尉迟遇的声音:“没啥事,就是跟你说一声,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关键时刻可以当110用。”
  开玩笑的一句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微微涟漪。
  黎圆圆心道:风过无痕,不必太放在心上。
  尉迟遇的新号码黎圆圆没有刻意保存,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新生活开始,过往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淡了。
  十月底的一天,黎圆圆和温州女孩陈佳一起去动物园买衣服,回来在校门口对面的马路边看到尉迟遇,他拿着手机拨电话,下一秒黎圆圆的手机响了。
  黎圆圆接通手机,“喂。”
  学校门前人来人往,隔着人群,黎圆圆看着尉迟遇,进了大学,他明显也变得成熟了,站姿都不像之前那么吊儿郎当的了。
  尉迟遇问:“你在学校吗?”
  黎圆圆:“嗯。有事吗?”
  尉迟遇:“几个朋友约去撸串,去吗?”
  黎圆圆:“今天不行,我还有事。”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那行,改天吧。”
  “你现在干嘛呢?”
  “没干什么,和朋友在外面。”
  又闲聊了几句,电话挂断,尉迟遇转身走了。
  第26章 我等你
  黎圆圆收起电话, 转头对陈佳说:“我们走吧。”两人并排过马路,陈佳转着头往尉迟遇离开的方向望过去, “诶,圆圆,你看那个男生像不像你哥,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
  尉迟遇确实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一个, 高三一年他的个子又长了不少,目测得有一米八八,身着一件卡其色短风衣, 身姿挺拔,步子稳健有力,气质出众,丝毫不输t台模特。
  黎圆圆收回视线,淡淡的说:“他不是我哥。”
  “啊, 不是啊。”陈佳有点失望, “还打算让你在他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呢,我正好没有男朋友。——难道他是你男朋友?”
  “一定要是男朋友吗, 我对男朋友不感兴趣。”
  陈佳恍然大悟:“你是蕾丝边儿?”
  黎圆圆:“……”
  那天之后, 尉迟遇有半个月没来找过黎圆圆,黎圆圆的生活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一丝波澜也没有, 无非每天上课下课,寝室里上上网,图书馆里泡半天, 偶尔和陈佳一起参加聚会,也有过学长向她示好,觉得这小学妹长得水灵,气质也很特别,内敛话少,有一种神秘的魅力。黎圆圆一概明确拒绝,她对谈恋爱这种事,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陈佳不能理解,她们寝室的姑娘们没人能够理解,晚上寝室卧谈会,陈佳把黎圆圆从上铺拽下来,把她按在写字台的椅子上,审她。
  “黎圆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蕾丝边儿?这屋里可都是大姑娘,如果你真的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们……也是可以满足你的。”
  陈佳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了。
  黎圆圆一个白眼翻上天。
  “很搞笑吗?我还真就有那方面的需求,快点你们都去洗白白,等朕翻牌子。”
  “死变态。”睡在黎圆圆下铺的葛彤彤盘腿坐在床上对镜梳妆,帝国红唇含笑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转身跳下床,“黎圆圆,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时刻准备着,却没有帅哥来献身,你倒好,还挑三拣四。”
  另一张床上也跳下来一位姑娘,名叫徐小陌,来自四川,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白白净净,很秀气,说话也温温柔柔:“对呀,咱们寝室还没有脱单的呢。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选一个看得比较顺眼的,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
  陈佳连声道:“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去尝试一下,拉拉小手,接接小吻,又没有叫你去献身。”
  哼,黎圆圆可是把这几个姑娘看得一清二楚,耍嘴皮子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彪悍,真到动真格的,一个比一个怂。
  黎圆圆感到头疼:“你们几个理解能力实在堪忧,说了我对男朋友这种生物不感兴趣。”
  葛彤彤摊手,瘪瘪嘴,“好吧,你就守身如玉吧,我可不能浪费大好时光,我要抓紧时间脱单,去享受爱情的甜蜜。”
  “……和痛苦。”黎圆圆接话。
  葛彤彤噌地转头看她,“你个乌鸦嘴,不许你扫兴。”
  黎圆圆:“该不会你以为爱情里只有甜蜜没有痛苦吧?少女,难道你生活在象牙塔里?”
  陈佳:“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陈小陌:“对呀。”
  黎圆圆寡不敌众,索性放弃辩论,脱掉鞋子三下两下爬到上铺去,蒙头睡觉。
  **
  葛彤彤成了607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男朋友是大三的学长,学生会主席,确定关系的当天晚上,学长请607全体人员吃饭,吃火锅,大包厢,一人一锅,学长人很大方,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牛羊肉牛骨髓墨鱼滑……几乎全是肉,为了给天天吃食堂的姑娘们改善一下伙食。
  学长来自上海,名叫洛韩,家境优越,阳光大男孩形象,穿着品位不俗,一言一行也透着掩不住的优越感,也难怪,607寝室姑娘都来自小城市,虽然家境都不差,但在见识上与从小生活在国际都市,又游历各国的洛韩还是有差距的。
  陈佳和葛彤彤都是健谈的人,又懂得带话题,和洛韩倒是很有话聊,黎圆圆甘心做背景板,很少说话,只专注于吃,面前碟子里的酸萝卜丁和醋泡花生几乎都被她吃光了。
  聚餐快结束的时候,洛韩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葛彤彤她们说,有几个朋友在附近,叫他们也过来,正好介绍葛彤彤给他们认识。葛彤彤说好啊,介绍朋友给自己认识,这是洛韩喜欢自己的证明,她当然乐意。
  二十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敲响,洛韩离席去迎,听见他们彼此寒暄,黎圆圆下意识抬起头望过去,意外的看到了李望。
  自当初在电影院门口分别后,她和李望几乎断了来往,至于后来李望考了什么样的成绩,黎圆圆没有打听过,也没有人告诉过她,散了也就散了,说句残忍的话,在黎圆圆心里,李望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淡的几乎看不到,所以对于李望的事,黎圆圆丝毫也不关心。
  时隔这么久,离了故土,在他乡重逢,黎圆圆心里生出些亲近感,她隔着晃动的人影对李望笑了笑,礼貌客气,又有些感慨。
  李望径直朝她走了过来,“黎圆圆,没想到你也在这。”眼睛里依然有光芒闪烁。黎圆圆之于他仿佛一个未尽的梦想,永远在心里蠢蠢欲动,永远充满力量,永远热烈。
  两天后的下午,在学校的人工湖旁,黎圆圆和李望沿着湖绕圈,秋天的风轻轻吹拂湖面,水波荡漾。
  那天吃完火锅,大家在火锅店门口告别,李望问黎圆圆能不能加她的微信,黎圆圆说:“好啊,老同学难得碰面,当然要加。”
  加了微信,也并没有聊天叙旧,之后李望便直接约她见面了。
  李望抬头望着不远处金黄的银杏树,扑簌簌落下许多树叶,在阳光下散发金色的光芒。
  忽然,李望说:“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欢尉迟遇。我现在明白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是不可能看到别的人的。”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他了。”黎圆圆心平气和,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李望侧头瞧着她,忽然笑了笑:“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机会,对不对?”不等黎圆圆回答,他又道:“我随便说的,你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