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陈振不满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怎么跟小老太婆一样,真是啰嗦。就你这么胆小,越是晚才越是该过去接你吧?不然的话,你又不敢过桥可怎么办?”
  安雪被堵得没办法,只得红着脸反驳道:“不会啦,我真的不会再被一个小小的桥洞吓到了。”
  陈振却冷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安雪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抓住了他的手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真的不会继续怂下去了。”
  陈振看了她一眼,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撒谎,这话你不止说一次了,小怂包。”
  “……”关键是,安雪根本就无力反驳。
  也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个男人突然很生气地喊了她的名字。
  “安雪。”
  安雪当场被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忍不住开口叫道:“爸。”
  一时间,她脸色刷白,下意识地就想避嫌,先松开陈振的手。
  可是,她的手却被陈振紧紧地握住了。
  安雪忍不住抬头看向陈振,这才发现他正冷冷地看着她的父亲。
  只是他的手实在很温暖,一时间,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父亲了。
  其实,想想也是,她总要面对童年时代的噩梦,然后亲手结束了它。逃避并不是办法。
  ☆、第 28 章
  28
  在陈振看来, 顾力强根本算不上合格的父亲, 或许连男人都算不上。
  他心里最恨那些因为外界因素, 就弃子女而不顾的父母。
  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或者名声,就把孩子推出去当挡箭牌,或者当成迁怒的对象。这样的父母恐怕连禽兽都不如吧?既然不能对自己的儿女尽到责任,当初又何必把孩子生下来?打掉就完了吧。
  也正是因为幼年时代的惨痛经历, 陈振才变成这样子。
  此时,顾力强再次摆出一副愤怒的大家长嘴脸来, 刚好触动了陈振内心里的那根火线。他的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
  只要顾力强再跟安雪说一句难听的话, 他一定会狠狠地挥出拳头, 狠狠地教训这个老废物。
  一时间, 陈振就像愤怒的野兽,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变得紧绷起来。
  安雪一看,就知道陈振这是生气了。这样下去搞不好会闹出什么事来。
  安雪下意识拉了陈振一把,强行挡在他前面。
  陈振再怎么生气, 也不会对安雪生气。何况, 她这样像是要保护他似的,又弄得陈振忍不住有些心软。
  最后,也就任由安雪摆布了, 只是却仍是握住了她的手。
  安雪也反握住他的手, 这才故作镇定地问顾力强:“您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这还是搬家后,顾力强第一次跑来看他的大女儿,却还是为了某种不堪的理由。
  安雪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年少时的她, 总希望同父亲恢复到幼年时的情谊。长大后的她,却发现父亲好像已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她突然发现父亲的身影,其实远没有记忆中那搬高大挺拔。
  比起母亲所拥有的美貌和气质,父亲只不过是个长相略显猥琐,严厉又刻板的普通中年男人。
  他在小学校里干了几十年。到现在,刚做到了教导主任的位置。
  他基本上从来不会笑。在学校,以教导学生为己任,把校规和各种道德规范都背得滚瓜乱熟。
  对待好学生也是严加管教,对待那些坏学生更是深恶痛绝。经常把他们叫到办公室里一阵狠批。
  学生们私底下,都教他牛魔王。
  而安雪好巧不巧,刚好被顾力强也划分到坏学生的堆里。
  他都“教导”她20多年了。只是,安雪已经好些时日没送上门给他批评了。
  在门口等待了两小时之后,又亲眼目睹了安雪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情侣一般嬉笑打闹。一点都端庄稳重。顾力强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更何况,就算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那个穿着运动服,用鸭舌帽遮住脸的男人,仍是像个痞子无赖一样。半搂着安雪,凭借着身高把她整个人都罩住,同时还紧握着她的手。
  顾力强就更加火大了。
  果然,这男人就跟他妻子形容的一样,大概就是个没出息,只会花女人钱的小白脸。
  安雪也是,怎么能跟这种男人私混在一处呢?
  顾力强在愤怒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怨前妻安慧,都是那个女人平时不注意,才把安雪带坏的。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呢,那男人却冷不丁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怎么着,他还看不上他了?安雪交往的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呀?
  顾力强最后的那点理智也消失殆尽了。他狠狠地瞪了安雪一眼,怒骂道:“你说说你,跟高朗那好小伙子谈恋爱谈得好好的,你就好好过日子吧。怎么就这样不安分,又跟住在楼上的无赖混混勾搭在一起了?
  安雪,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怎么着,听说你还把小高送到派出所去了。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教育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到了最后,你却还是跟你妈一样。”
  果然,铺头盖脸地骂过来。到最后,还是以你跟你妈一样,作为结束语。
  这样的批评安雪听了十多年。
  要是以往,她或许早就脸色难看地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这在顾力强看来或许就算虚心认错,只是对于安雪来说,却是已经无话可说,也懒得再跟他说什么了。
  可是现在,安雪无法继续沉默下去。
  听着顾力强的每句话,她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在不断变冷。特别是他骂陈振那些话,更是激起了安雪藏在心里多年的愤怒。
  血液里仅存的父女牵绊,在无数次的无礼指责谩骂中早已消失殆尽。到了现在,仅剩下的亲情也似乎到了彻底撕裂的时候了。
  安雪失望地抬起头,看着顾力强那张陌生的脸。他真的是她的父亲么?为什么她却觉得倒不如她就是个野种,会比较好呢?
  安雪很快低下了头,不想再去看那张丑陋的脸。她第一次忍不住问了她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来骂我,逼我道歉?你知道真相么?你去派出所询问过案情么?就听陈玉梅一挑拨,你就巴巴地跑来骂我了?在此之前,我搬家三年,开了自己的买卖,你却从来没想过来看看我。这又算什么父亲?”
  顾志强没想到,一向性子和软,甚至有些懦弱的安雪竟然也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时间,他被气得够呛,忍不住破口骂道:“安雪,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有你这么跟父亲讲话的么?再说了,不是都闹到网上去了么?连雪茜挺好的一个孩子,人家还是研究生,现在已经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就连你陈阿姨也被拘留了。因为这事,她都被单位辞退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我们这个家彻底散了不行么?你这还不依不饶的。”
  安雪听着他这样颠倒黑白,不怒反笑。
  “没有我们,从来都没有我。是你的家,是你顾力强的再婚家庭。你们一家人从来没有再接受过我。不管我有多努力,对你们有多好。不过是买了鲜肉喂给白眼狼吃了。在你顾力强眼里,我不是顾安安,我是我妈和外面野男人生的孩子安雪。”
  说到这里,安雪一点都不难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却仍是湿润了。
  她明明是想坚强地笑着说下去,可是,现实却是她仍是在哭。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不是早就想通了么?那又为什么还要哭?
  难道真像陈振说得那样,她就是个小怂包。
  这时,背后却有个人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能够感受到他手指散发的热度。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直笼罩着她。让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安雪突然觉得无所谓了,顾力强要怎么着她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有了更加重要的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让她伤心难过。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她。
  今生,能够认识陈振实在太好了。就算为了这个人她也不能继续怂下去。
  *
  这时,顾力强却气呼呼地骂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我教训你还教训错了?你陈阿姨好不容易给你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你不好好地过日子,跟人家好好相处,非要胡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就连你妈都跟着你一起在网上被人骂,你这才高兴了是不?”
  安雪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你到底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指责我?还是说,你希望陈玉梅抹黑我的那些话都是真话?然后以此来证明什么?
  那如果我告诉你,高朗根本不是什么条件不错的男朋友。他就是个人渣,我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车上亲热了。裤子都脱掉了。我得有多贱,有多不值钱,还不跟他马上分手,要继续忍耐下去,难道非得给他当小妾不行?”
  顾力强被安雪的眼神镇住了。一时间,只得故作强硬地反驳道:“那你也不应该,撒谎把他弄到派出所去呀?要分手,好好说话不就完了么?现在到好,人家好好的前途都被你毁掉了。你能怪高家那些人,这么跟你闹么?”
  到了此时,安雪已经懒得对这个糊涂的男人发脾气了。她甚至都不想解释了。可是,却又不甘心,他对她如此理直气壮,为所欲为。想要跑来骂她就骂她,想要糟蹋她就糟蹋她。这是凭什么呀?
  这是第一次,安雪想要撕掉这个男人虚伪的面具,让他也受到伤害。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地伤害她一样。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就算我不是你女儿,你也至少要弄清楚真相吧?在你的眼里,我的命到底有多卑贱?我抓奸当场就跟高朗说了分手。然而是你口中的那个好男人一直对我纠缠不休。
  上个月19号,我因为加班回家晚了。在路上,就被高朗打晕,拖到了那边的绿林公园里。
  我犯了什么无法宽恕的错,做了什么缺德事。要这样被高朗这个衣冠禽兽这样糟蹋。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孤儿,一个亲人也没有,就活该被高朗殴打,强|奸,杀死,甚至分尸,最后抛尸河底?”
  “……这,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姓高的居然是这么欺负你的。”顾力强被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理直气壮地教育女儿。这还是他第一次,他无法抬起头,直视女儿的眼睛。
  他甚至不敢想象,安雪到底受了多少的伤害。
  安雪却不给他忏悔的机会,反而又说道:“高朗就是活该,他活该被关监狱,活该被判刑,他就是犯了罪。我巴不得他在监狱里,被关到死呢。我为什么要替他去做为证?
  你老婆陈玉梅有什么权利逼着我去救回高朗?你又有什么权利跑来骂我质问我?
  你知道陈玉梅他们干了什么事么?高朗的堂哥高长东是个混混,他过来威胁我不行,就找了几个大男人在半夜里堵我。
  陈玉梅这个女人私底下跑到我们小区,来散播我和我妈的流言。全小区的人都在说我和我妈的是非。陈玉梅可真是个温柔善良体贴的好继母。对我真够仁慈的。”
  听到这里,顾力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如果安雪说得都是真的,那他都做了什么呀?
  ☆、第 29 章
  29
  安雪可不管顾力强在想什么, 又继续说道。
  “这还不算完呢, 陈玉梅见陷害我不行, 又勾结连雪茜,在微博里发文诬陷我,说我害了高朗。还说了我母亲的事。在网上挨骂,也就不提了。当天就有顾客闹上门来闹事, 非要退了我养生馆的会员卡。
  养生馆就是我的事业。我前两年全年无休,一直在苦苦支撑。好不容易能赚点钱了。就这样差一点就被陈玉梅和连雪茜联手给毁了。
  这些你问过么?你连问都不曾问, 也不曾关心过。凭什么到了现在, 你又跑到我的面前乱骂一气?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你要这样对待我?”
  听到这里, 顾力强已经满头冷汗。他不敢相信,事实竟然是这样的。而陈玉梅居然骗了他。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试图解释,可惜安雪一点都不想听他说话。冷笑着打断他道:“可能有件事你说中了, 我从根子上就不好。这些日子, 看着那些家伙倒霉,我一直在幸灾乐祸。
  高朗活该,他就该被判刑, 人生就该被毁掉。高长东活该, 最好有警察查抄了他的老窝,我看他再怎么威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