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当然,周周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紧紧的抓住了沈俨的手臂,还时不时地用他的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又忍不住在指缝里偷偷看。
  因为是在晚餐时间就开始看电影了,看完之后就回家,所以到家时间并不太晚。
  周妈妈一早就猜到周周和谁出去玩了,也是因为还有吴迪等人一起,所以电话里没有多问,只等她回家了才略带担忧的抛下了一句:“女孩子大了,要学会保护自己……”
  周周失笑:“妈,你放心,他胆子小的很,才不敢欺负我呢!”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质问你谈恋爱的事儿?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担心你会不会欺负人家!”
  “……”
  周周一时之间竟也无言以对,内心已经吹过了无数阵冷风:是亲妈吗?我是垃圾堆里捡的还是充话费送的?
  …………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周经常约同学出来玩,几乎把小镇周围的游乐场所和小景区都玩遍了。
  都玩腻了之后,就在家里看电视、逗小狗萌萌,或者陪外婆外公做做饺子什么的。
  直到这天周奶奶突然找到家里来,周周才反应过来——把他们忘记了!
  “你怎么会来这儿?”
  在周周的一脸奇怪之中,周奶奶冷笑:“你以为搬家这种事儿,真的能瞒那么久?要打听一个住址有那么难吗?”
  “……!有事?”
  周周一想也是,人都来了,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周奶奶的脸色略显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们吗?之前是因为高考,我不怪你。可现在高考结束都好几天了,怎么也不来医院看看?”
  “医院不是有你吗?”
  周周知道自己这样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现实情况本身就很残酷,而且她的心里对他们还有很大的抵触,这次的确是玩的忘记了,只是要自己在周奶奶面前承认这一点,她做不到。
  周奶奶没有要和她争辩的意思,继续说:“他的病情加重了,明天就会做手术,希望你到时候能来。”
  “这么快?”周周心里一惊,怎么说严重就严重了?
  “你以为是感冒吗?吃几天药就能好?”周奶奶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第二套房子卖掉的房款今天刚收到,我会留一部分钱打在老头子医院的账上,明天下午我就会离开。”
  周周听了心里一沉:“你决定不管他了?”
  “怎么管?”周奶奶冷笑:“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在一次次的欺骗和背叛之后还会选择像白痴一样原谅。我会坚持到今天这一地步再离开,一是为了显示我已经努力过了,二是让他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就这么离开了,他怎么办?当初他走的时候,还有你的工资卡和两套房子留给你,虽然没有现金,但只要想办法度过那几天,你就不会有事。可是他呢?如果你拿着钱跑了,他只有等死!”
  “既然你这么关心他,那就出钱给他治病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房产中介越来越紧俏,你妈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面对周奶奶的无赖,周周有一种想飙脏话的冲动。
  “你既然有了决定,就不需要来告诉我,直接走好了。”
  周奶奶忽然大笑,略带得意的看着周周:“你当初不是不愿意帮我吗?我知道你们家的人都心地善良,只有我心如蛇蝎。既然如此,我倒是很想看看,如果我就这么跑了,你当初会不会像救自杀的我一样去帮他?”
  看着周奶奶说完就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点留恋都没有,周周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沮丧。
  摊上这样的一家人,到底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血孽?
  周周没有跟着追出去求周奶奶留下,因为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而且这样的方式也是她不屑做的。
  周妈妈回家后,周周在吃晚饭时说出了这件事,请全家人一起帮忙参考。
  周妈妈这回一反常态的态度坚定,主张少管为妙。
  倒是一旁的小舅妈,平时的家庭会议很少发言,这回却破天荒地出起了主意:“我觉得,可以接手管一管。至于钱方面,你和你妈可以先把自己账上的钱转移到外婆的账上,像以前一样。自己账上留一些,象征性的在医院花一些之后,去找电视台求募捐。周周把自己的身世说一说,重点放在后面:周爷爷重病求钱,周奶奶却跑路了,只留下一个一心向善的孙女不计前嫌的散尽家财细心照料,还拉下作为学生的脸面去求募捐。”
  “这样算不算是骗人呀?”周周很犹豫。
  小舅妈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如果是我,管那么多的呢。不然呢?你真的一辈子都要被他们这样拖死吗?虽然我的方法会把你推入风口浪尖,但是你最后是要出去读书的,到时候毕业稳定了,把你妈妈带出去就行了。至于我们家,你不用担心,牵扯不到的,该帮忙的我们也会帮。”
  对于小舅妈的为人,周周一直是相信的,只是没想到平时见她闷声不吭的,出起主意来这么惊人!
  周妈妈则是担心会影响周周的名誉,也不愿意刚给女儿办了十八岁生日,就让她面对这么多社会的注目,于是发话先考虑。
  周周也觉得需要时间想清楚,毕竟,如何处理好这件事,和他们全家的前景都息息相关。
  虽然周周的确可以在外面好好发展,然后把周妈妈接出去,但是大学毕竟还有思念的时间,难道要周妈妈现在就关掉店门跟着她出去吗?
  外公外婆毕竟也年纪大了,她不希望他们再为自己的事如此操心。
  一连考虑了几天,周周和周妈妈都没有拿定主意,却已经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自从那天找上门之后,周奶奶就没有再去过医院,看来的确是已经跑路了,而且把医院留的家属电话改成了他们家的。
  周周已经十八岁了,周妈妈用她的名字办了□□,往卡上存了一些钱,让周周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医生明确告诉周周,周爷爷的手术很成功,但术后引起了并发症,身边又一连几天没有人照顾,只有几个护士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搭把手弄一下,所以现在情况并不好。而账上的钱已经花了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最多只能再撑三天。
  周周是绝对不可能守在病床前给周爷爷端屎端尿的,所以还是选择暂时先请一个护工,24小时陪床。
  ☆、10.16更
  周爷爷一直没有醒来,周周在医院一直陪到傍晚才回家。
  吃晚饭时再次和大家说了目前的情况之后,周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周周觉得小舅妈的方法可以用,但还是有很多的隐患,比如:毕竟自己才刚成年,即使把大家的捐款花费账单明白公布,也还是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进行恶意指责。
  如果这些难听的话只是说周周一个人的,她无所谓,根本就不会在乎。
  但万一扯到周妈妈呢?说是她指示周周这么做,实际上另有图谋呢?
  周妈妈对于周周的顾虑却嗤之以鼻:“傻丫头,这么多年下来,你还没看出来吗?现在的我,比你更不在乎那些舆论。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狠狠打压你;当你赚了一些钱、有了一些成功之后,就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周周忽然恍然大悟:这几年来,他们家的事儿早就在小镇传开了,当时一些人的舆论和口水的确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后来,周妈妈这几年来的房产中介开得很好,收获的不仅仅是利益,还有人脉,这样的风言风语就越来越少了。
  家里当年那么大的事儿都熬过来了,这一点上电视募捐有什么可怕的?
  周周顿时茅塞顿开,顺势将这件事拍板下来。
  ………… …………
  周周去书店买了几本自己爱看的小说带着,一连跑了几天的医院,有事儿就和护工一起上上下下的忙起来,没事的时候就坐在一旁看书作陪,反正医院有免费的空调吹,一点也不热。
  这几天里,周爷爷的病情反反复复,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都是周周签的字。
  即使没有什么深厚的亲情,但要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周周的手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无论如何,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渐渐的和周周熟悉了起来,聊天之中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爷爷重病后,奶奶带着钱跑了,亲儿子座了那么多的坏事还被关着,只能让刚高考结束的孙女用自己省吃俭用的“私房钱”来维持老人的生命。
  这则“感人的故事”一时间在医院传的沸沸扬扬,反响很大。
  在得知周周手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打算带着老人回家“静养”之后,医院首先做出了善举:由院领导带头,全院上下集体募捐。
  当地电视台和报纸闻讯赶来做了报道,很快的,募捐的钱数越来越多。
  周妈妈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了一些钱,交由周周保管使用。
  许多人都知道当时的周妈妈被长时间家暴和各种上门找茬闹事,如今还能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引来了一片赞扬,比如大度、不计前嫌等等。
  周周也不含糊,在众人的“要求”下拿出了自己那张早已显示着个位数余额的卡号,看着数字飙升,立刻列了捐款明细消费清单,连着医院的扣款清单一起,每天晚上都张贴在周爷爷的病房门口,以便于大家监督。
  见所有账目一清二楚,许多人都对周周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行为表示肯定,再次引起了众人的赞扬。
  这件事在小镇上一度传的沸沸扬扬,周周和周妈妈再次“出名”了,收获了许多棒棒哒大拇指。
  而这段时间中,周爷爷的身体却是反反复复的,似乎陷入了恶性循环——手术室、病房、化疗,人也是昏昏醒醒的。
  在第一次见到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周周而不是周奶奶的时候,周爷爷原本就被病痛折磨得晦暗无光的眼睛瞬间又消沉了不少,变得更加萎靡,也变得更加一言不发。
  自从查出了癌症以来,周爷爷的精神就越来越差,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周奶奶会有这一出,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后来的日子里,周爷爷也多少听说了周周发动募捐的事,虽然还是死要面子,觉得拉不下老脸,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还是活命最重要,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给自己编造一个美丽的“梦”,直到电视台直接找到他,希望对这件事谈谈他的感受。
  周爷爷一听之下忽然大发雷霆,把所有跟进来的人也一起赶了出去,接着对站在一旁闭口不言的周周又是一顿怒吼之后,才翻身睡觉。
  周周并没有因此生气发脾气,紧接着跟到门口,对来访的记者等人笑着解释,是因为长时间的病痛折磨才导致周爷爷情绪经常失控,希望换得大家的理解。
  ………… …………
  一连多日的被关注之后,周周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晚上到家后就对着天花板发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你怎么了?”周妈妈见状,以为周周是累病了,立刻走过来关心。
  周周没有回头,而是用带着疑惑的口气问:“妈,你觉得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周妈妈看了她许久,说:“我能理解你当时做这个决定的心情,但是,其实在妈妈的心底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过早的接触社会,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周妈妈的几句话,也道出了周周的心声。
  自从周奶奶最后一次登门开始,周周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即使抛开自己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不谈,现在的自己似乎也早已偏离了初衷。
  “妈,我真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躲得远远的。可是爷爷的身体、医药费,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啊!即使我们愿意掏心掏肺的把这些年赚的钱都拿出来,也不一定够填这个窟窿的!”
  周妈妈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医院里。即使不是为了我自己,妈妈也要给你留着钱读书、生活啊!”
  和周妈妈畅谈了一番之后,周周觉得好受了不少,原本还想给沈俨打电话聊一聊的,拿起电话才想起,他们一家已经带着沈迟出去旅游了。
  吴迪和周楠,还有一些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倒是分别和家人一起来医院看过她,一些原来的老师也来过了,聊了很久,也对她艰苦的处境表示心疼。
  眼看着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转眼到了八月。周周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学校通知8月底就要去学校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到时候周爷爷该怎么办?
  周周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时间却一晃就过去了,眼看就要到去军训的日子。
  查了查账上的钱,每天多少都有一些募捐打进来,周周把这些钱大部分都转到了医院账上,留下一些给护工当作工资,表示谢意的同时,传达了自己即将上学的消息,也请他多担待。
  恰逢最近周爷爷的病情再次恶化,又一次手术之后各种并发症来势汹汹,直接进了高危病房。
  周妈妈虽然很不情愿,但更不愿意周周因此耽误自己的学习,看军训的日子已经到了眼前,赶紧让她去学校,自己来接手医院的烂摊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妈妈就不能亲自送周周去学校了,虽然周周一再强调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但她还是不放心,把这一重任交给了小舅舅。
  周周和沈俨偷偷约好了时间,非常努力地主动承担了“订火车票”的任务,美其名曰“锻炼自己”,实际上是买下了同一辆列车的临近座位。
  上了火车后,双方家长并没有太多的疑心,只当是同一地方、同一学校又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的两个孩子,理所应当是要相互照应的。
  沈俨的父母也听说了周周在医院照顾周爷爷的事,非常喜欢她的懂事和孝顺,一路上一个劲儿的夸,坐在一旁的沈俨听了比小舅舅还开心。
  到了学校,家长们帮着孩子准备好了日常所需之后,一起吃了顿饭,准备在学校招待所住一晚上后第二天一起回去,而周周和沈俨的军训第二天就正式开始了。
  周周和沈俨冲了饭卡,第二天早上和家长们一起在食堂吃了早餐后分开,去车站的去车站,去军训的去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