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后爹
  话音落下,西厢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影。生得斯文白净,清清秀秀的少年模样,走到容鸢身边问道:“夫人叫我何事?”
  “陪我练几招!”说完,容鸢率先踢出一脚,朝蜻蜓攻击过去。
  “是,夫人。”蜻蜓口中答着,身子一歪,避过容鸢的攻击。
  容鸢主动攻击,蜻蜓被动应对,虽然没有吃亏,然而也没有占便宜。渐渐的,容鸢皱起眉头:“不用怕伤到我!”手下凌厉一击,朝着蜻蜓的要害攻击过去。
  蜻蜓心下一震,再也顾不得保守,认真地与容鸢对招起来。然而越打,蜻蜓愈发吃惊,容鸢的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
  一个毫无保留,一个渐渐抛出家底功夫,越打越投入。就连三花走出屋子,站在旁边观看都无暇顾及。
  “夫人真厉害!”当容鸢的一脚踹空,在墙上留下一个半指深的脚印后,花芯仰慕地道。
  花露却是害怕居多,躲在花芯的身后,只露出来一个脑袋,小声说道:“夫人真可怕!”
  会做好吃的菜,会画好看的衣裳样式,设计得出精巧的高跟鞋,生得漂亮,武功也好——简直就是完人!
  此刻,与容鸢打成平手的蜻蜓,心中对容鸢已经不止是震惊。他是无忧楼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云鹰,怎么容鸢的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
  “停手吧!”将灵感运用到实战当中,已经有些心得的容鸢,率先喊出停战。收手抽身,脚下一弹,来到三步之外的台阶下,对蜻蜓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早饭多吃一碗。”
  蜻蜓被迫收手,还有些意犹未尽,看了看容鸢,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其他人,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是,夫人。”
  吃过饭后,花芯和花露穿上同一款式但是不同颜色绣样的曲裾,袖里揣着容鸢给的十几两银子,手挽着手儿,美滋滋地出了门。
  花蕊则回到屋里,拿起绣样,继续给夏侯熙儿的绣鞋。而容鸢则继续拿着匕首,开始削制第二具模特。
  豆豆抱着小白,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容鸢,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里,大眼睛眨了眨,“噔噔”地跑出屋门,往西厢里去了。
  进了无迹的屋门,背过身把屋门关上,然后来到无迹的面前,仰头叫道:“无迹叔叔。”
  只见小家伙神秘兮兮的,还把屋门给关上了,无迹觉得很是奇怪:“小主子,你有什么事?”
  “无迹叔叔,我想见爹爹。”豆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想主子了,无迹心里一松,答道:“主子最近十分忙碌,小主子再等些时日,就可以见到主子了。”
  豆豆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粉嘟嘟的小嘴巴,说出来一句险些叫无迹吓得肝胆俱裂的话来:“你告诉他,我不认他做爹爹了。”
  不能陪他玩,也不能帮助娘亲,要他有什么用?
  “小主子,万万不可!”无迹吓得出了一头的汗,再也维持不住面无表情,此刻满脸的惊愕,活像是被人一拳捶裂的木板:“小主子,千万不可如此,主子忙碌,都是为了你啊!”
  豆豆咬了咬唇,后退一步,摇头道:“我不相信。”他谨记容鸢的话,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不能只听别人怎么说,他更要看别人怎么做。
  如今,他只看到娘亲忙碌,爹爹不见人影。无迹叔叔说爹爹都是为了他和娘亲,豆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看了看无迹,忽然又说出一句叫无迹恨不得以头抢地的话来:“无迹叔叔,你不是好人。”
  无迹愕然地看着豆豆,再迟钝也明白了些什么:“小主子,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豆豆摇摇头,又退后两步,忽然转过身不再理他,打开门跑出去了。
  无迹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直是满头雾水。他直觉有些不好,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专门送信的小鸟儿,给夏侯御送去了。
  京城,御王府。
  “熙公主的人,今天从我那里撤出去了。”书房里,窗台边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皇室专用的绣着蟒蛇的华服,头上戴着白玉冠,精致而不耀眼。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着白白净净的面孔,看起来斯文秀气。
  “皇叔以为,熙公主是放弃了吗?”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正是三皇子夏侯平。他挽起袖子,弯腰面向一盆娇艳的木芙蓉,一只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握着小剪子,修理起了花儿。
  书房的另一边,夏侯御坐在轮椅上,正在推动着轮子,熟练地挪动到书架旁,取下一本三指厚的大书。放在腿上,又推动着轮椅,来到桌案后面。听了三皇子的话,清冷的声音答道:“熙公主从来不是愚笨之人。”
  “皇叔以为,我该如何?”夏侯平停下动作,直起腰来,看向夏侯御问道。
  夏侯御翻动着书页,时而停顿思索,时而飞快翻动。半晌之后,才合上书页答道:“安排些人,分散到京中各处,迷惑她的视线。”
  只见夏侯御安排的计划,竟然如此费周章,夏侯平不由得眉头微皱。皇叔为何如此看重那名绣娘?然而他走到这一步,靠的多半是夏侯御的扶持,便点头答道:“是,皇叔。”
  夏侯平握着剪刀,将花盆里的唯一盛开的一朵木芙蓉,“咔嚓”一下剪掉。然后,看着仅剩的几颗大小一般无二的花苞,满意地放下剪刀。捋平了袖口,转过身说道:“既然如此,平儿告退。”
  夏侯御头也不抬,挥笔疾书着什么,任由夏侯平转身离去了。
  不多时,无痕走进来,手里握着专用的信纸:“主子,无迹来信了。”
  “哦?”夏侯御抬起头来,望向无痕的手中:“拿过来。”
  打开信纸,看了几眼,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索性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银色面具,叩在脸上。已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们,不如趁此机会,正好去看一看他们。
  夏侯御戴上面具,换了衣服,便离开御王府,往京城外行去了。心里想着,上次见到豆豆的时候,豆豆同他还那样亲近。怎么忽然之间,就不认他这个爹爹了?
  是不是,容鸢对他说了什么?
  容鸢正在院子里削制着模特,忽觉眼前一暗,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多了一个人,颀长的身躯,淡淡的冷香,露在银色面具外面的如玉肌肤与尖俏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容鸢有些惊讶地问道。
  夏侯御道:“看一看你们。”目光移动,落在桌上的木雕上面,微微有些讶异:“这是什么?”
  对他语气里的亲昵,容鸢故作不觉,低头握着匕首,继续削制起来:“小玩意罢了。”
  只见容鸢对他不咸不淡,夏侯御心里琢磨起来。半晌无果,便问道:“最近事情多吗?有没有什么难处?”
  “还好。”容鸢完成一个部件,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弯腰从地上捡起另外一根打磨出粗略模样的木头,抬起眼睛打趣他道:“怎么,你还有余力帮我?”
  夏侯御一时无言。片刻后,说道:“京中势力暗潮汹涌,我确实无暇分身。不过,如果你有难处,可让无迹给我传信,我尽力支配资源助你。”
  “谢了。”容鸢低头削制着模特部件,对此不置可否。
  前世有句话叫做,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有些话听听就罢了,谁往心里去,谁就是傻子。
  容鸢不热络也不冷漠的态度,让夏侯御有些不适。走到容鸢的旁边坐下,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道:“豆豆呢?”
  “屋里呢。”容鸢头也不抬地答道。
  夏侯御“哦”了一声,就在容鸢以为他会进屋去找豆豆时,他却动也不动,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出现在公主的视野中?”
  “你挡不住了?”容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
  夏侯御的手指扣在桌面上,轻叩三下,而后才缓缓说道:“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容鸢沉默了下,忽然淡淡笑了:“有关系吗?”
  她对他有没有意见,于他而言,有关系吗?
  夏侯御不由得也沉默了。这阵子没有出现,之前做的努力,似乎都白费了。她不信任他。
  然而他不后悔,定了定神,说道:“熙公主对你的兴趣与日俱增,致力于寻找你。什么时候你有了别的想法,遣无迹告诉我即可。”
  “好。”容鸢点了点头。
  夏侯御来了已有一会儿,她还没有叫人给他上茶,不由觉着不妥,便朝里头喊道:“陈嫂,上茶。”
  等到茶水上来,夏侯御端起杯子饮了一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执杯壁,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容鸢不由得叹了口气,指了指屋里:“豆豆在里头,你跟他去玩一玩吧。”顿了顿,补了一句:“他最近想你了。”
  “好。”夏侯御放下杯子,起身往里头去了。擦过容鸢的时候,回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着头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木头,左手的手指头上,赫然布着数个伤口,不由得手指微缩。
  屋里面,豆豆抱着小狐狸趴在桌上,一直看着夏侯御和容鸢说话。只见夏侯御往屋里走来,便抱着小狐狸从桌上爬下来,一溜烟儿跑到床上,装作一直在床上玩的样子。
  “豆豆。”夏侯御走进卧室,朝床上的小小身影喊道。
  豆豆听到声音,支起身来,软糯糯的声音唤了一声:“面具叔叔。”
  夏侯御的脚步一顿,想起无迹给他的信上,豆豆不想认他做爹爹的事来。他想了想,走到床边坐下,拉过豆豆抱在腿上,说道:“豆豆,叫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