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然是有事,你快出来。”花洋朝花卿颜咧嘴一笑,一口黄牙还带着酸臭味,恶心得花卿颜差点吐了。
  花卿颜退后几步,依旧没有将门完全打开,“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花洋知道花卿颜不待见自己,一想到往后的好日子,花洋也没有计较,摆了摆手:“那你快点,都等你呢!”说着自己快步往堂屋去了。
  “小姐,你还是不要去了。”璧儿有些担心,这花家可每一个好人。她们来的时候,花老爷子连面都没让她们见,现在想起她家小姐来了,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
  花卿颜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快吃饭,然后把药喝了。我去看看,有不对劲就马上回来,他们不能把我怎样的。”
  正文 第17章 花老爷子
  如今已快深秋,夜里已经有了凉意,花卿颜轻轻的掩上房门。后院里一片漆黑,花卿颜顶着淡淡的月光走到前院,视野里瞬间明亮了不少。与后院不同,前院的屋檐上挂着几盏照明用的小灯笼。花卿颜没有理会这些,走到花洋说的堂屋门前,瞧着门虚掩着,里面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急着进去。
  此时堂屋里可谓是热闹,花盼盼一家子都在。花盼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身后站着自己的相公刘旭,花溪和花洋坐在花盼盼对面。而堂屋正中靠墙的桌案两边各有一把四出头官帽椅,上面分坐着一男一女。两位都是上了年纪的,那老媪大约五十来岁,穿戴都挺考究,深紫色的绸缎衣裳,金钗银镯都不含糊。不过老媪脸型消瘦,眼皮耷拉着,虽然不难看,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刻薄。
  而另一边坐着的老爷子大约快七十了,坐在官帽椅上背却挺得笔直笔直的,瞧上去精神头非常不错。老爷子手里举着一杆烟枪,时不时的抽一口,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能出他的眼里看出一丝悠然来。
  花盼盼此时有些亢奋,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住了。刘旭今日下午从镇上回来,带回一个消息可是让她高兴坏了,她当时就跑去告诉了花老爷子,将事情的利弊都摊开了讲了一遍,当时老爷子说是要考虑考虑。晚饭时,老爷子似乎考虑好了,说要开会,这不,所有人都聚到了堂屋里。可是这会老爷子又没声了,这事究竟成与不成,花盼盼有些心焦。
  花盼盼拉拢刘旭的袖子,让他开口再把事情说一道,但刘旭摇摇头死活不肯。花盼盼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猛地站起身来,“爹娘,究竟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事要是成了,我们家就能拿到五十两呢!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那管事还说了,事情要是办得好,还有赏钱的!爹娘,咱们快快做决定吧!”说着,花盼盼朝上位上的老媪递了个眼色。
  那老媪就是花盼盼的娘,花老爹娶的续弦,他表妹温氏。温氏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慢慢悠悠地说:“这年头的日子不好过,老大要念书,老二家的大小子也要念书,老大家的二小子也快考试了吧,笔墨纸砚哪些是不要银子的。今年地里的生成也不好,若不是靠着旧年的粮食,咱们估计都饿肚子了。”温氏抬起眼眸瞥了眼花老爹,“更何况,如今家里还多了四口不知道从哪来的人要养着,你是打算让我们娘俩去喝西北风么?”
  花老爹抽烟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耐:“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那是耀宗的女儿和外孙!”
  “耀宗?”温氏冷哼一声:“我可不知道什么耀宗耀祖的。我只知你花齐家里只有两个儿子继祖和善民!”
  花齐花老爹仿佛没有听到温氏的嘲讽,又吧嗒吧嗒的抽起旱烟来。花盼盼眼珠子转了转,她听过花耀宗这个名字,当然是从大哥花继祖那听来的。不过那花耀宗都失踪二十多年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花盼盼说:“爹啊,那花耀宗都失踪二十多年了,谁知道那个花卿颜是不是花耀宗的女儿,或许是冒充的呢?就算是,那她如今也不如意,咱们这么做不是在帮她减轻负担么,还能让家里人都过得好点,这一举两得的事,爹,快答应了吧!”
  门外的花卿颜听着花盼盼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帮她减轻负担?花卿颜觉得花盼盼绝对没那么好心,这其中一定有猫腻。花卿颜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于是便敲了敲门。
  原本还打算继续游说花老爹的花盼盼听见敲门声,快速的说了:“爹,快答应,不能错失了机会!”
  花卿颜推开门正好看到了,正对着她坐着的花老爹。不得不说,花老爹长相确实出众,虽然已快到古稀,但依旧是眉目清朗,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模样。虽然这么多年大背朝天的生活着,但也没能淹没其周身的气质。
  这时,屋里想起一阵女声:“你就是花卿颜?”
  那声音仿佛像是针尖一样,让人听着非常的难受。花卿颜闻声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小脚。那老媪身量挺较小,坐在官帽椅上,腿自然的垂着,脚还差一点才能碰触到地面。那双脚格外的小,花卿颜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寸金莲?她知道古代女子有裹足的习惯,但她的记忆里完全不存在。她娘没有裹过足,自然也没让她受罪,而她嫂子也是如此。花卿颜想象不到,究竟是多心狠的母亲,才能做出让女儿裹足这样的残忍的事。
  温氏见花卿颜盯着自己的脚,非但没有觉得冒犯,反而故意将裙子往上拉了拉,将整只脚都露出来。花卿颜顿时不敢看了,收回视线看向花老爹,“叫我来有何事?爷爷?”最后一声“爷爷”是迫于无奈才加上的,她不想一会儿又被人说没礼貌不孝顺什么的。
  其实这是花卿颜到靠山村之后第一次见花老爹,当初她逃难过来,一身褴褛,请求见他,跪在花家院子门口,花老爹都没出来见她一眼。不知道这花老爹这会儿想起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老爹终于是将烟枪放下,咳嗽了一声:“咳咳,是这样的,你小姑最近得了一个消息,镇上的赵员外家想给小孙子找个童养媳。他家小孙子五岁,你家女娃娃不正好三岁么,我瞧着合适,觉得可以让你家女娃娃去试试。若是成了,孩子就在赵家以后归他们养着,自然是好的,能帮你减轻不少负担。”
  花卿颜盯着花老爹看了好一会儿,她余光瞥见花盼盼一脸兴奋,就连刘旭都掩不住喜意。她垂下头,半晌之后才说:“爷爷容我考虑考虑,兮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这般送出去,我也是舍不得的。”
  “诶你怎么还考虑!”花盼盼原本以为事情马上就能成,没想到花卿颜居然还要考虑,忍不住说,“那你可要考虑快些,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花卿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爷爷还有事么?没事我先回去了。”
  花老爹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完全没有要留她下来说话的意思。花卿颜乐得他对自己冷淡,于是快步退了出去。
  走出前院的那一刻了,花卿颜终于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全身愤恨的发抖。她从来不相信花盼盼会好心,更何况这哪里是好心,分明就是想把兮儿卖了!童养媳,减轻分担,呵呵,都是说的好听!不过,这件事,或许是她离开花家这个狼窝的契机!所以,花卿颜,一定要忍耐!
  正文 第18章 房子被占
  回去之后,璧儿果然问起这件事,但花卿颜没有提,随意扯了几句别的,敷衍了过去。第一是璧儿的伤还没好,她不想璧儿因为这件事情绪激动又伤了心神,第二则是怕璧儿不够冷静,破坏她的计划。
  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得像小猫咪一般的两个孩子,忍不住心痛。孩子还这么小,跟着她一路颠沛流离到了这里,非但没有过上好日子,还被人算计着要卖掉。当时决定回靠山村果然是最错误的决定!
  次日一早,花卿颜醒来后便打算将这两天积累的衣服洗洗,特别是昨日,她上山下山的,衣服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她和璧儿如今衣服都是共用的,根本就没有多余换洗的。
  花卿颜刚找了个破旧的木盆将衣服装起来,那扇破旧不堪的木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尖锐的声音厉喝道:“小崽子一个去给我喂猪,一个去打扫院子!还有花卿颜,衣服洗了么?别成天守着那半死不活的丫头,什么都不做,当自己还是少爷小姐呢!都给老娘滚出来!”
  还在睡梦中的小包子瞬间被吓醒了,下意识的要哭,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生生的止住了。花卿颜回头就对上两双充满了恐惧发红的大眼睛,心里的愤怒瞬间升到了顶点。
  璧儿连忙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拍着他们的背小声的安抚着:“别怕,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乖。”
  “哟,还能说话呢,没死啊。既然醒了就给我干活去,还有两个小崽子,也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饭养闲人!不干活就把你们卖了换粮食!”花盼盼恶狠狠地瞪着花卿颜四人凶神恶煞的说道。
  花卿颜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小姑这是何意?昨晚爷爷与我说的,可不是要将兮儿他们卖了?怎么,还没容我考虑清楚,就改变主意了么?那看来,我也……”
  “哎哎,怎么说话呢,我开玩笑呢!”花盼盼赶紧打断花卿颜的话,讪讪地说。她是一天不磋磨花卿颜她们心里就不舒坦,寻着机会就上门来了,而且还将昨晚商量的事给忘了。这会儿被花卿颜一提,又立马想起来了。她眼珠子一转,知道现在花卿颜和那女娃娃是关键,所以不能得罪,不然她那到手的银子可就飞了,于是笑眯眯得打马虎眼:“我这不是看着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所以着急了么?卿颜啊,考虑好了可要尽快告诉我。”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窝在璧儿怀里瑟瑟发抖的兮儿,摇摇晃晃的又走了。
  璧儿被花盼盼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她总觉得花盼盼和花卿颜话里有话,忍不住问:“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花盼盼让你考虑什么?”
  花卿颜看着消失在后院的花盼盼眯了眯眼,“没什么,所有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你安心养伤,等过阵子,我们就能搬出去了。”说完,也没等璧儿再说话,径自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璧儿看着花卿颜的背影,想着那不算回答的回答,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帮到小姐。
  花家院子里有一口井,但花卿颜没有用,她端着木盆出了花家,朝着村尾北边走过去。她除了洗衣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看看她爹花耀宗留下的房子。半路的时候,又碰上了要上山采药的胡白芷,两人便一起走了。
  知道花卿颜的目的地后,胡白芷欲言又止。花卿颜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笑着问:“怎么了?那屋子不好么?”
  胡白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之前给你说的,董货郎和寡妇王氏都住那边。那边包括你家那房子都才三户人家,怪荒凉的。”
  确实挺荒凉的。靠山村的地多,但人口少,总共也就百来户的样子,住的也分散,这北边地不怎么样,都是沙土,虽然有一条小河流过,但将房子建在这边的人还真不多。
  花卿颜远远的就看到山脚下,有三座院子正以三角形的形状排列着,而花耀宗留下的那家正好是三角形中的尖尖,嵌在一个不小的山坳里,门口是那条小河,河对面,就是另外两家。小河上除了石头搭成的桥,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去村子里,倒是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
  花卿颜这时看到那紧闭的院子门被打开了,一个妇人端着木盆走出来,蹲在河边洗衣服。花卿颜皱了皱眉,那房子是花耀宗的,主人不在,怎么还有人住在里面?花卿颜忍不住问胡白芷:“那妇人是谁?”
  “那是你大伯的大媳妇。”胡白芷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大伯是个读书人,他二儿子也是,但是这大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还好酒,喝醉了就在家里大吵大闹的,这读书人肯定是受不了。你大伯就寻思着让大儿子一家搬出来,不知怎的就想到这所房子一直没人住,就将大儿子赶到这里了,这一住啊就是五年,怕是早已经当成自己家了。”
  花卿颜眸光微闪:“我那大伯怕是知道这是我爹的房子,但我爹呢,二十多年都没回来,想着他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就把房子心安理得的占去了吧。毕竟去他处找房子还得付租金,这地在他眼里,可是他花家的,他占着理所当然。”
  胡白芷听了哈哈一笑:“就是这么回事啊。这读书啊,就是心眼多,连自家亲弟弟便宜都占!”她说着拍拍花卿颜的肩,“现在好啦,你回来了,这房子肯定是你的,快去要回!可不能让伪君子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