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长青和柳魁都看向柳凌,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柳凌把参加竞赛可能带来的结果又说了一遍,兴奋而不安的看着父亲,能让父母因为自己而骄傲一直是他所渴望的,自己能代表望宁初中去比赛算是一直以来的努力有了结果,可他又担心去荣泽的车票,他比柳侠大几岁,他能感觉到家里的经济状况远比父母、大哥所说的严重的多,两毛钱的路费让柳凌感到内疚。
  柳长青把柳凌拉到跟前:“明儿好好比,你能去就证明你别人都强,真要是能去荣泽上高中,我砸锅卖铁也高兴,真没比出啥好成绩,咱家也没人埋怨你,俺都知道咱望宁教学质量老差。”他又转向柳魁:“你明儿早上把小凌送到望宁,后晌接住他再回来,大队开会的事你先不用管,小凌上学的事最要紧。”柳魁是党员,又是村里屈指可数的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退伍回来后,大队比较大的事情他都参与。
  柳魁把柳凌搂过去:“好,哥明儿给你买个烧饼夹吃,再给你五毛钱。”
  望宁公社的高中前几年也恢复了,可高考恢复四年,他们连一个荣泽师范学校也没考上的。
  这里太穷,小学毕业后升初中继续上学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像柳长青这样让孩子全部上学,并且还让柳侠六岁(实际是五周岁)就上学的,所以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柳家岭因为有柳长青的缘故,这十多年来,只要不憨不傻的孩子,都得在大队的小学读到毕业,否则扣救济粮;但其他大队,像和他们一河之隔的石头沟,女孩子几乎都不上学,男孩子上学的也寥寥无几。
  柳长青不但让孩子全部上学,还全部送到望宁上,但不让孩子住校,他的举动在周围人眼里非常出格,却没人敢说啥,因为他上过抗美援朝战场,连公社革委会的人都对他客气三分。
  柳魁只上过初中,因为那时候的望宁高中只剩下一个长满野草的校园。
  县城的高中恢复上课比望宁早两年,教学质量也好的多,但进去要经过考试,望宁这个山区公社,这几年一个也没考上过。
  柳家所有人的感觉,进县高中,就离大学近了一大步,就有希望吃上商品粮,每个月都能有现金,他们村不少人,几十年了,连五块钱什么样都不知道。
  柳侠睁开眼,张嘴打呵欠,打了半截猛的捂着了嘴,但晚了,嘴角已经又开裂了,他抹了一把,手心一小片血,他“靠”了一声,侧身过来,把手伸进猫儿的小屁股下面,好,没有尿炕。
  他小心的下床,摸黑穿上裤子,在炕上穿他怕把猫儿惊醒。
  可他再小心,也挡不住门的“吱呀”声,猫儿动了动:“啊——咔,咔咔!”
  柳侠赶紧又跑回去,伸手把猫儿从被窝里捞出来,熟练的分开他的小腿儿、吹着口哨给他把尿,猫儿乖乖的尿了一大泡,柳侠摸着火柴,把油灯点上,开始给猫儿穿衣裳,猫儿不停的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挠挠抠抠,嘴里发出舒服的“啊——哦——”。
  柳海使劲挠了几下头,眼都不睁的坐起来,摸着穿衣服:“今儿咋才星期四啊,咋还不到星期日呐!”
  柳侠抱了猫儿下炕:“啥时候能一星期俩星期日就好了。”
  来到堂屋,何秀梅和孙嫦娥已经把饭菜都盛好凉着了,柳长青靠着被子半躺着,左腿被一块木板和几圈布条固定着,他一看到柳侠就伸出手:“猫儿,来大爷爷这里。”
  猫儿迅速转身抱着柳侠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孙嫦娥笑着说:“天天想抱,孩儿天天都不给你面子,你说说是为啥?这都半个月了,幺儿不在家的时候不都是你看着他嘛!”
  秀梅把一盘腌萝卜干放到桌子上:“他生下来那天咱都忙,就是幺儿抱他,一直到现在,他闻惯幺儿的味儿了。”
  柳长青问柳侠:“你能闻出猫儿的味儿不?”
  柳侠夹起一块泡在奶里的玉米饼放进嘴里,看看怀里抱着奶瓶正喝的起劲的猫儿说:“能,香喷喷儿的,别的小孩儿身上都是尿骚味儿,就猫儿身上是奶香味儿,我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秀梅说:“是奶腥味儿,你没看咱这里的孩儿们都不好喝羊奶、牛奶,老腥。”现在柳侠每天都会挤两满瓶牛奶,二斤还出头,猫儿已经开始吃点饭和馍了,柳侠就让小葳和小蕤喝点牛奶,那俩连看都不看:“不中喝,腥死了。”
  柳侠不服气:“就是奶香味儿,羊奶是有点腥,牛奶越喝越香。”柳侠现在每天早上喝小半碗奶,他喜欢把玉米馍泡进去,说是牛奶泡过的馍吃着又软又香,不过他喂了小蕤一口,小蕤毫不客气的一口吐掉了:“不中吃。”
  柳凌和柳钰、柳海一起进来,听到了柳侠的话,柳凌说:“我也不好喝牛奶,不过,猫儿就是比别的小孩儿好闻,我前儿去福来哥家借筛子时候,离柳牡丹老远就呛得慌。”
  孙嫦娥忙完了手里的活,过来把猫儿抱了过去,猫儿回头看着柳侠,把奶嘴吐出来:“啊——”
  孙嫦娥坐在炕沿上:“啊也不中,您小叔得上学呢,猫儿乖乖,喝奶吧。”
  猫儿又抱着奶瓶继续喝起来,孙嫦娥手里捏着一小块馍,不时掐点塞猫儿嘴里。每次蒸馍,总是会蒸两个掺好面(小麦面)的,给猫儿和小葳、小蕤吃。
  柳侠他们吃完饭马上就得走,现在天亮得早,虽然不到五点,已经有点朦胧的亮光,孙嫦娥抱着猫儿站在窑洞口,拿着他的小手:“再见,再见,路上别淘力啊,不敢走沟边儿上,看天想下雨就早点跟老师请假回来,咱不搭黑走路了啊!”
  “知道了。”几个人齐声回答,身影很快消失在迷蒙曲折的山岭中。
  第7章 柳岸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柳侠第一个冲出教室,拎起放在教室门口的篮子就跑,篮子里面已经装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纸团。
  刘狗剩跑出教室在后面追着柳侠喊:“等一下等一下,我刚作业写错了撕了,纸给你。”
  柳侠立马停住,刘狗剩后面跟着他哥刘狗旺一起跑了过来,把两个纸团扔进他的篮子里。
  望宁高中照相馆对面,高中的作业更多,字纸也多,柳侠中午要过去拾。
  他刚冲出学校大门,公社大院门口一个人就扬着手冲他大喊:“哎,柳侠,那是柳侠不是?”
  柳侠一看,认识,柳家岭的大队副书记牛驼,他跑过去:“牛坨叔,啥事?”
  牛坨忽闪着他洗的看不出原色、补了好几个大补丁的褂子:“今儿公社开大队书记会,您伯不能来,叫我今儿先替他把您家猫儿的户口入上,咱过几天麦子就该收麦了,明儿开始分地,按人口分,人口得有户口,要不不算数,我刚去派出所报的时候才想起来没问您家孩儿起的啥名儿,就说去学校找您哥儿几个问问呢,正好看见你出来。”
  柳侠说:“真分地呢?俺猫儿还没起大名儿呢呀!”
  牛坨说:“那名儿就是个代号儿,知道是喊谁的就中了,孩儿,你看,那边人家都等着我去吃饭呢,吃完饭我还得回来继续开会,你去给您侄儿报户口吧,喏,就那个屋儿,大红字,人民公社好的那个‘公’字儿东边那间,给,这是咱大队的证明,公章是我刚给摁上的,你把孩儿的名儿填上去就中了,反正您家谁写字儿都比我好。”
  柳侠接过证明信,果然是红艳艳的公章已经盖好了,中间空了几个字的地方,应该是写名字的地方。
  公社大院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大开着,也没有听说过一个阶级敌人搞破坏,所以也没有专门看门的,柳侠直接就进了牛坨指给他的那间屋子。
  一张朱红色斑驳的三斗办公桌边坐着一个微胖的三十来岁女人正织毛衣,看见他进来笑眯眯的说:“干啥呢孩儿?”
  柳侠把那张证明摊平放在她面前:“给俺侄儿入户口。”
  女人把毛衣收起来装进一个花布包里:“你?你才多大点儿,就来给您侄儿报户口了,这事儿得大人来。”
  柳侠把篮子放下:“是牛坨叔叫我来的,俺伯腿摔折了,不能下地儿,俺妈伺候俺伯呢,也没法来。”
  女人衣服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柳长青家的孩儿?”
  柳侠点头:“嗯。”心里却想,她咋会认识俺伯呢?管他呢,认识就好说话了。他不知道,不提曾经是抗美援朝战士,就凭柳长青的一手毛笔字,公社大院的人都认识他。
  果然,女人笑嘻嘻的看着柳侠放在桌子上的证明信说:“你看孩儿,你得先把您侄儿的大名儿填上去,填好了我再找出来您大队那一本户口册,再找到你家,可麻烦,我现在得回去给俺孩儿做饭呢!要不……哎?所长,你回来了?咋样?”
  柳侠回头,一个穿着藏蓝色警服的男人正好进门,手里拿着刚刚摘下来的大盖帽,一头都是汗:“不咋样,兄弟俩打架,只要不出人命不打残,就是人家的家务事,咱去也没啥用,我把他们拉开了,不过估计这一会儿已经又打开了,这孩儿搁这干啥呢?哎,是你呀?柳长青家的老幺儿?”
  柳侠心里惊奇怎么这俩人都认识他伯,也暗暗高兴事儿好办了,这男的看着也挺和善:“嗯,叔,俺伯腿折了,牛坨叔说俺大队明儿分地呢,俺伯叫他给俺侄儿把户口入上,他忘了问俺伯俺猫儿的大名儿,正好碰见我,就叫我来了。”
  男警察对那个女的说:“你赶紧走吧,孩儿该放学了,我给他办。”
  女的提着装毛衣的包起来:“就是,俺妮儿该饿坏了,孩儿,叫郭所长给你办吧,我下班了。”说完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了。
  郭所长走到一个红色的木柜子跟前,开锁,翻开一大摞本子,然后拿出其中一本,过来坐在桌子跟前,把柳侠放在桌子上的介绍信拿过去:“孩儿叫——,哎,咋空着呢?”
  柳侠有点心虚:“那个,俺家还没给猫儿起大名儿呢,叔,你能不能先把俺猫儿给入上?”
  郭所长哭笑不得:“孩儿,入户口就是把名字记在这个本上,盖上公章,就等于国家承认这个人了,你连名字都不写,咋算有户口呢?我听说了,您家最近事儿多,您伯没时间想这一点事,不过,这几天咱公社附近几个大队的地都开始分了,这一分给个人,就都认了真,没户口的如果算上,其他人会不愿意,我刚才去处理的那打架的兄弟俩,就是因为争一块离水井近的水浇地打起来的,您大队啥时候开始分地?要不,你今儿回去,叫您伯他们想好,明天你来找我,我给你入。”
  柳侠说:“牛坨叔说俺大队明儿就开始分。”
  郭所长说:“那今儿是得报上,咋办?要不,你当家给您侄儿起个名儿?你们家兄弟姊妹的名儿起的都不错,好听,还洋气,搁一块跟诗歌一样。”
  柳侠眨眨眼,想了想,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中,我只管先起一个报上,不中到猫儿上学的时候再改。”
  郭所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凉着,又从旁边拿出两个黄瓷碗:“我去打份饭,你快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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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侠转着圈的想,想以前家里人说的起名都有啥讲究啥忌讳:猫儿,猫儿,起个啥能又好听意思又好呢?柳川,柳凌,柳海,柳侠,柳葳,柳蕤……好字都让曾大伯给使完了,葳蕤,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曾大伯说他就是想起这首诗给小葳起的名儿,诗歌,诗歌?柳,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柳斜?不中,俺伯老说做人首先要耿直中正,不能想歪门邪道……,昔我来者,杨柳依依,柳依依?呃……小妞儿名,别人会笑话猫儿……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好没?”郭所长端着饭走进来:“想好了我就写,没想好我吃饭,你接着想。”
  “柳暗……嗯,咳咳,那个……”柳侠又觉得不合适,‘暗’字不好,暗就是黑,旧社会就是黑暗的,不好。
  “柳岸?嗯,听着是怪好听的,像您家人的名字,那个an?”郭所长把那个本子拉到跟前,拧开一根钢笔。
  “嗯,就是,柳岸,小河的岸边,长着美丽的垂柳,那个岸。”哎,刚才咋没想起来呢,小河岸边美丽的柳树,俺猫儿,就是可美,软乎乎的,跟柳树叶一样,柳暗花明又一村意思也好。
  “嗯,好名字,人家说京都的大教授没少教您家几个孩儿学文化,看来是真的,连你这小孩儿起个名字都跟别人不一样。”郭所长边在本上写字,边说:“你把证明信上也填上,还得放档案里头呢,以后入户口越来越严了,你们那里还没人管,这边计划生育开始严了,没证明信不能上户口,以后就不会一家有一大群孩儿喽。”
  柳侠回到学校先把自己给猫儿起名字的事说给了柳凌他们三个,他们也觉得名字挺好听,不过,都觉得这名字应该是大人起,柳侠现在起了,要是回家大人都不喜欢这个名字,猫儿上学的时候肯定还得改。
  没想到,柳长青听柳侠说完非常高兴:“嗯,不错,柳在河岸,土肥水美,长春,你看咋样,明儿就分地,我有点着急,糊涂了,光说让牛坨给报户口,给猫儿起名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幺儿起的你要是不待见,我再去找找郭所长,咱重改。”
  柳长春是猫儿正牌的爷爷,所以柳长春征求他的意见,不过他提前已经想到了柳长春的反应。
  果然,柳长春笑笑:“怪好听,就这吧。”中年丧妻的柳长春,大半年了都没能从家里那场沉重的灾难中回过神来,对什么对提不起劲儿,包括自己的第一个孙子。
  猫儿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柳岸。
  第二天放学回家后,柳侠喂猫儿喝奶的时候知道,自己家十口人,分到了十二亩地,这十二亩地,在五个山岭的十七个地方。
  猫儿的地分在柳长春家里,这让柳侠心里不舒服了好几天,但他连续几天每天回家后都和以前一样看到孙嫦娥抱着猫儿,猫儿还是每天都跟着他睡,很快就把这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柳凌的作文竞赛结果十天后出来了,柳凌获得了荣泽县的一等奖,将和其他两个获得一等奖的学生在‘六一’前参加全省竞赛。
  除了奖状和上荣泽高中的名额,柳凌还得到了一个有粉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和一个文具盒,那个上面画着美丽的草地和漂亮锦鸡的文具盒让所有人感到惊艳,柳侠看的眼馋的不行,他心里偷偷的划算,下一次学校搞小学生作文竞赛,自己是不是也参加一回试试。
  柳长青是个决断力和行动力都一流的人,他现在住的这个家,是他二十岁结婚决定从原来老院那边分出来单独过时,凭自己一己之力建起来的,从选地方到下土挖窑,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当初费了很大的力气,往里多下了十几米的土,所以,他们这里其他人家窑洞前的空地,一般宽十米左右,长度都是往窑洞两边一共再多出四五米,而他家的院子,宽二十米还多,五孔窑两边都多下了五六米的土,院子非常宽敞,这里的人家都没有院墙,不需要,家家基本上都是家徒四壁,没有劳别人惦记的东西;有劳力、有心劲又讲究点的人家,会吧形成院子的斜坡用石头简单砌一下或粗糙的摆一下,可以防止下大雨的时候把泥土冲刷下来。
  柳长青少年时期在开城当学徒,不只雕刻石碑石像,还刻章、刻麻将,是非常讲究的手艺,用在当围墙用的粗石头上有些辱没了斯文,可这是自己的家,下面凤戏河里和沿岸都是石头,山上的石头更是取之不尽,柳长青用好几年的时间慢工出细活,把自己家的护院坡砌得和自家的窑洞一样要坚固有坚固,要漂亮有漂亮,这里的漂亮,不是整齐,而是以后可以称之为创意的东西。
  柳长青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把坡上的树都砍光了全部弄成石头,他保留了坡上绝大部分原生的树木,他们这山里最多的原生树木是柿树、杏树和栎树,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各种乔木和小乔木、灌木,柳长青只清除了坡上的杂草和一些影响他计划的少量小乔木,柿树,杏树,栎树都没动,还把一棵原来在正院子里的柿树暂时移栽别处,窑洞挖好,院子平整好,又把那棵柿树移了回来,还又在院子里栽了两棵栎树和一棵洋槐树。
  保土用的石块围着这些树砌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所以,他家的护院坡,结实牢固树木葱茏,最上边一圈的树现在都已经长成了大树,院子一周一到夏天都是树荫,感觉非常舒服清爽,其中两棵歪向坡外的大柿树,最让孩子们喜欢。
  又是一个星期天,已到初夏时节,漫山遍野都是一片脆生生的绿,黄色的柿花落了一地,柳长青家的大院满院清香。
  吃完晌午饭,拉了一张凉席,就着树下面本来就有好几个的树疙瘩凳子,一家人坐着说闲话,猫儿喝饱了牛奶,躺在大奶奶怀里睡的像只幸福的猫。
  小葳和小蕤坐在凉席上,紧张的看着几个悄无声息地在两棵大柿树葱茏的枝叶间窜来跳去的叔叔。
  这是附近山地最受孩子们喜欢的一个游戏,叫“摸柿猴”,游戏条件是:一棵或几棵相距比较近、能够安全跨越的柿树;三个以上的人;一条手绢或一条能蒙住眼睛的布条。规则是:游戏开始前,所有参与的人都聚在一棵大柿树主干分叉的地方,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或“手心翻手背”的方法决定谁是第一个当“瞎子”的人,这个人一确定,其他人自动成为“柿猴”,就是在柿树上飞行攀爬的猴子,当‘瞎子’的人在原处闭上或蒙上眼睛,然后喊“开始”,‘柿猴’们开始找自己认为最不可能被‘瞎子’抓到的树枝,爬过去藏好,‘瞎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一声‘好了没’,如果没人说话,就表示大家都藏好了,‘瞎子’开始闭着眼睛,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抓人,整个过程‘瞎子’都不允许睁开眼,柿猴们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自由的爬到任何一根树枝上,只要在限定的那几颗树上就行,被‘瞎子’抓住衣服或有人掉下树,一轮结束,被抓住或掉下树的人自动成为下一个‘瞎子’,开始新一轮的游戏。
  在玩耍的过程中,柿猴们并不是一味的躲藏,机灵的柿猴还经常去挑逗‘瞎子’,从背后摸‘瞎子’一下,然后迅速跳到提前看好的树枝上躲开,看着‘瞎子’到处乱撞幸灾乐祸一通,有时候柿猴们会一起起哄,然后迅速住声,逃往其他树枝,‘瞎子’如果循着声音追过去,十有八九要扑空。
  柳钰、柳凌、柳海、柳侠,还有柳福来的大儿子柳兆淼,二儿子柳兆森,三儿子柳兆垚,七个孩子是经常在一起玩的,彼此之间非常了解,而且对这两棵大柿树的枝枝丫丫都非常熟悉,所以,每个柿猴都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行迹。
  这一轮的‘瞎子’是柳钰,他是上一轮被柳侠给抓住了,而柳侠是“手心翻手背”决定角色的时候落了单,成了‘瞎子’。
  通常,柳侠如果不是第一轮根据规则当了‘瞎子’,他永远是柿猴,他爬树特别轻盈灵巧,人可以爬到最高最细、其他人不敢去的树枝上,而且,这两棵柿树中间虽然有树枝交叉,但交叉的几根树枝都比较细,除了柳侠,其他几个人轻易不敢尝试跳到另一棵上面去。
  现在,柳钰正往柳侠藏身的那根树枝上摸,柳侠犹豫了一下,决定换一根树枝,主要是怕柳钰再往上面一点,这根树枝就有可能断。
  柳钰已经感觉到了这根树枝上有人,虽然树枝晃悠的有点厉害,他心里也有点怵,可是他不想放弃,他已经摸了好长时间了,一直蒙着眼睛很不得劲,而且爬的不痛快,一直得小心翼翼的。
  柳侠弓着身子站起来,抓着一根很小的树枝借力,开始轻轻的摇晃他站着的树枝,柳钰眼睛被蒙着,平衡感受到影响,只好紧紧的抱着树枝慢慢往前爬,他知道这是树猴打算逃跑了,他得赶紧抓。
  但来不及了,柳侠最后用力蹬了一下树枝,跳到了另一根柳凌占据的树枝上,柳凌来不及叫出声,他已经又跳到了另一根没人站的粗树枝上,对着柳凌做鬼脸。
  柳凌对他做了个发狠的表情,也不声不响的跳到另一根树枝上。
  柳钰泄气的爬在那里叫:“啊——,我快成真的瞎子了——,幺儿,你是不是又跳到那一棵树上了?”
  下面的柳葳抢着回答:“没有,小叔在摘柿花扔猫儿呢!”
  柳魁手里编着柳条筐看弟弟们玩耍:“小钰,你咋不学学幺儿呢,感觉到有人就使劲晃,让他站不稳就没法逃跑了。”
  柳钰沮丧地说:“我不敢呐,大哥,我老怕把树枝晃折,幺儿他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