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阿嫣慵懒地坐起来, 走到他面前:“不用道歉, 拍一次和拍一百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程老师。”停顿片刻,抬起头,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 我想也差不多了,再跑两次都该腿软了,还能行吗?”
  尾音带着一丝暧昧的调笑。
  程以寒低头,鼻息间尽是女人身上幽幽的体香,无形中点燃了空气中暧昧的温度。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眸色逐渐暗沉:“……失陪。”
  阿嫣说:“慢慢来, 不急。”
  程以寒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然后才快步走开。
  前两次ng,等待程以寒调整‘状态’归来的期间,阿嫣都试图找人分享拍摄心得,从而赢得一两声赞美,然而连续两次惨遭刘导和摄影师的当面拒绝,那两个人把她当成洪水猛兽,只想她站的远远的。
  这一次,阿嫣吸取教训,不理他们了,抬起手,拢了拢凌乱又有些汗湿的长发,直接走到庄正青的身边。
  少年周身的气压很低,帽檐下的眼睛不再干净清澈,而是夜一样的深色。
  突然,他转头,问:“你不生气吗?”
  阿嫣不明所以的看他,反问:“生什么气?”
  庄正青冷冷道:“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又不是第一次拍激情戏,出错三次,他得的影帝奖杯全该送去废品回收站。”
  阿嫣说:“这叫为艺术献身,说什么占便宜,没见识。而且程老师不是故意的,是我风骚浪荡叫人欲罢不能……”她习惯性地想找镜子,没找到,只好放弃,心不甘情不愿地叹了一声:“……功劳是我的,你少给他贴金。”
  庄正青沉默了会,又哼了声,小声嘀咕了句:“……我比他好。”
  阿嫣挑了挑眉,没说话。
  于是,庄正青的底气更足了,恨恨的说:“我比他强,真做也好,拍戏也好——我上都比他强。”
  说完这句话,他愣了一下,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突然疾步朝刘导走去。
  刘导满头是汗,正在抽烟,眼角余光瞥见少年走过来,不咸不淡的问:“看够了?这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庄正青摘下墨镜和口罩,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语气生硬:“换人。”
  刘导皱眉:“什么?”
  庄正青神情冷漠,和平时的阳光健气少年,判若两人:“给几个脸部镜头特写,剩下的动作找角度拍摄,最后合成的效果也不会差——”他看着刘导,平静的说:“——用替身,用我。”
  刘导的眼神有点不可思议:“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庄正青冷然:“为什么不可能?程老师不行,我和他身高差不多,我可以……”
  话没说完,刘导突然咳嗽了几声,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庄正青回头。
  程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神色如常,就像没听见他刚才的话,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我准备好了。”
  这次终于顺利通过。
  刘导和摄影师同时松了口气,相互拍了拍肩膀,交换了一个‘兄弟你也不容易’的眼神,然后,他慢慢走到已经穿上衣服的程以寒身边,清了清喉咙:“咳,你今天辛苦了。”
  程以寒系上最后一粒纽扣,淡淡道:“你可以笑出来,不用忍。”
  刘导长叹一声:“……都不容易。”他看了眼正在跟庄正青说话的阿嫣,目光有点异样,用手臂碰了下程以寒:“喂,你干儿子和林嫣……是不是有一腿?”
  “有一腿……”程以寒扬了下眉,不疾不徐地戴上手表:“只怕不止一条腿,三条腿全勾搭上了。”
  刘导听他突然开黄腔,瞥他一眼:“你也不赖,这不两条半腿勾搭上了。”他点了支烟,抽了口,缓缓吐出烟圈:“以寒,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突然特别佩服一个人。”
  不用他点明,程以寒已经猜到了:“乔辰。”
  刘导点头,语气带着钦佩,又有些不解:“总有人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乔公子证明他们都错了——放着那样的女人不要,你说他图什么?”他看着阿嫣和庄正青一起走了出去,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光是背影就能令人浮想联翩:“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尤物,换成别人,金屋藏娇都来不及,他倒好,把人家丢在婚礼上。”
  程以寒笑了笑:“人各有志。”
  *
  乔家。
  宋新雨坐在乔辰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正好电视台播的是娱乐新闻,谈到阿嫣的新作……宋新雨便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乔辰的眼睛是看着电视屏幕的,眼神却恍惚。
  宋新雨叹了一声:“乔辰,林小姐真的拍了吗?”
  乔辰醒过神,苦笑了下:“我劝过了,劝不住。”
  宋新雨说:“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还年轻,人生有无数的可能,何必选一条最难走的路?如果是为了报复你,也太不明智了,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傻了。”
  乔辰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她。”
  宋新雨一愣,听见他的话,想起他对自己的包容,不禁感动不已,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不,是我们对不起她。”
  乔辰摇了摇头。
  宋新雨犹豫再三,慢吞吞开口:“前两天,网上在传林小姐和庄正青的绯闻,你看到了吗?”提起那个名字,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乔辰不曾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只说:“不是真的,林嫣辟谣了。”
  宋新雨咬着下唇,内心十分纠结……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庄正青的真面目,虽然她和林嫣不熟悉,林嫣甚至可能深深恨着她,但是出于良心和道德……她作出了决定。
  “乔辰,你可以带我去见林小姐吗?我必须见她一面。”
  乔辰惊讶地看着女友。
  宋新雨坚定的说:“这是为了她好。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我选择回到你身边。可你相信我,我对林小姐从来没有恶意,我希望解除婚约后,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你们都不知道庄正青他——”她停住话头,脸色苍白,长叹一声:“总之,你带我见她一面吧,好不好?我真的是为她着想。”
  乔辰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
  *
  晚上十点整。
  小赵正准备离开房间,回他自己屋睡觉,忽听阿嫣吩咐道:“你明天打听一下,剧组里有没有特别风流的男人。”
  他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道:“林姐,你被人骚扰了吗?”
  阿嫣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如果有这么个人来骚扰我,我还需要叫你去打听吗?你记住……”她双手交握,想了一会儿,徐徐道:“外形不太重要,过的去就行,要紧的是他的性格,必须玩得起。”
  小赵眉宇皱紧:“怎么才算玩得起?”
  阿嫣说:“拔吊无情、穿裤不认人那种。”
  小赵:“……”
  阿嫣送他出门。
  十点十五分,过道里没有动静。
  庄正青一直在他自己房里,想必捧着他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反正暂时没有化身为狼,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阿嫣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唇角上扬。
  ……看来,这火烧的不够旺。
  十点十七分,阿嫣开门出去。
  对面的房门半掩,房里一片漆黑。
  阿嫣没停留,从走廊的一边,走到另一边,抬手敲响最后一间房的门,等了足有两分钟,门开了。
  站在里面的是程以寒。
  男人刚洗完头,头发还在滴水,手里拿着白色的干毛巾,看见半夜来客,眉目不动,只是眼底浮光一掠,出卖了他心口的悸动:“林小姐?”
  阿嫣举起手里拿着的剧本:“明天有几场很长的文戏,想请程老师陪我对台词,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能理解。”
  程以寒笑了笑,让开路:“没什么不方便的,请进。”
  进房前,阿嫣回头,最后瞥了眼长廊尽头,并且凭借超人一等的视力,成功捕捉到少年一闪而过的衣角。
  十点十九分。
  程以寒问:“林小姐喝什么饮料?红酒可以吗?”
  阿嫣说:“可以。”
  两杯酒放在茶几上。
  阿嫣坐的位置,正好一抬头就是挂在墙上的钟,每隔五分钟,她都会瞄一眼。
  台词对了一小半,程以寒开口:“林小姐。”
  阿嫣收回锁定在钟上的目光,看着他:“程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道具就换人了,你再忍一忍,为了补偿你的损失,我等会教你一个办法,下次拍亲密戏,你不至于太尴尬。”
  提起早上片场的事情,她脸不红气不喘,目光平静,语气随和,就像谈的是类似开会迟到的琐事。
  程以寒拿起酒杯,晃了晃,斟酌着问:“林小姐……有人选了?”
  阿嫣坦然道:“还没,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找到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拈花惹草只睡不负责的男人,哪儿都少不了,尤其是娱乐圈。”她看着剧本,没抬眼:“你玩不起,总有别人玩的起。”
  程以寒淡然道:“你想和庄正青谈恋爱,玩这些手段没用,他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心性,没那么容易上钩。”
  阿嫣说:“我不打算谈恋爱。”笑了一声,慢慢道:“一手鞭子,一手蜜枣,这是爱的教育。”
  十点三十七分。
  台词对完了。
  阿嫣站起来,体贴的说:“程老师,你累的话先睡,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坐一会儿自己走就好。”
  程以寒和颜悦色的问:“可以解释下你的意图吗?”
  阿嫣指着挂钟,说:“我想待满一个小时再走。”
  程以寒说:“原因?”
  阿嫣笑而不语,只道:“这就是你干儿子的隐私了,别问——不厚道。”
  程以寒又倒了一杯酒。
  阿嫣看见柜子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很多都是新买的,塑料袋和账单都在。她拿起一瓶看了看,又看了看另外几瓶,轻笑了声,愉悦地看向男人,柔声道:“程老师,何苦硬撑着自欺欺人?承认对我有反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欢女爱,阴阳和谐,自古以来便是天地正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程以寒沉默不语。
  阿嫣又看了一眼时间,见还早,便拿起剧本,从头看起,看完一遍,见他还是默默品酒,忽然道:“程老师,我们好像还有一场床戏。”
  程以寒微笑,心平气和道:“我会作好准备——那么多药,总有一瓶能见效。”
  阿嫣摇头,声音轻了下来,温柔似水:“我听说,台下真有一腿的演员,台上是不会有那么多火花的,睡着睡着就习惯了,镜头前也不会尴尬。”
  空气瞬间又热了起来。
  程以寒觉得有些气闷,下意识地抬手,想扯松领带,手伸到半空,才记起他穿的是浴袍,根本没有领带,也没有纽扣。
  “我开玩笑的,不过,说实话……”阿嫣叹了口气,佯装遗憾:“我真觉得可惜……早上,我什么都感觉到了。”她瞥了一眼男人的浴袍下面,又叹气:“……我挺满意的,各方面。只可惜程老师是正经人,我不能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