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程一刷的一下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凛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日单独找裴丞的?
  “程一,我给了你几次机会。”江凛之的语气中带着遗憾跟冷漠,“你太令我失望了。”程一脸色惨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里满是绝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昨日偷偷跟裴丞说的那番话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是却没想到还是没有瞒得过江凛之的眼睛。
  江凛之垂下眼帘,神情淡淡的,仿佛并没有要责怪程一的意思,但在江凛之身边伺候了几年的程一却清楚的知道,江凛之生气了。
  很清楚江凛之责罚下属的手段的程一浑身发抖,他怕了。
  “二爷,求二爷饶过属下。”程一跪在地上,伸出手,死死地抱着江凛之的双腿,绝望道:“属下知道错了,求二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斗鸡场内的打手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大踏步的离开。
  仿佛没看到程一跪在地上向江凛之求饶的一幕。
  又或者是习惯了这一幕,所以习以为常,不会在乎。
  江凛之低声一笑,他蹲下来,看着程一眼里那快要溢出来的绝望,说:“若是我没给你机会,你觉得你还会站在这里跟我求饶?”
  程一的涕泪流了一脸,狼狈不堪,“二爷,属下知道错了,往后不会再犯!”
  江凛之垂下眼眸,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随手丟在程一的脸上,“机会我给过了,是你不珍惜。”
  程一心如死灰,“二爷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过属下?”
  江凛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程一,气极反笑,“按你的意思,我怎么做才算是饶过你。”
  可能是要被抛弃的恐惧冲刷了惹怒江凛之后的下场的恐惧,程一抬起头,红着眼眶,“这斗鸡场是属下陪着二爷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的,这斗鸡场的大事小事皆是过了我的手再过二爷的手,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凭什么到最后却要拱手让人?裴丞他不过是个男妻,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他根本就不能掌控斗鸡场!他又有什么资格接手斗鸡场!”
  江凛之说:“这斗鸡场确实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可若是说心血,它还算不上。”
  “而且。”江凛之的眼眸深处逐渐浮现出杀意,“我本想饶你一命的,现在看来,你不值得。”
  “我陪着二爷走了这么多年,难道二爷就这么不顾往年情分!我才是对二爷情根深种的那个,二爷不能因为裴丞给您生了个少爷就将属下忘得一干二净!”程一怕了,慌了,他知道江凛之对自己动了杀意。
  江凛之失望彻底,“裴丞是我的妻。而你,身为属下却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支撑着程一的最后一点力气瞬间就因为江凛之这句话被抽的干干净净,程一趴在地上,绝望的看着江凛之的鞋子,看着原本还停在自己面前的鞋子,转身,然后越走越远。
  没一会,身穿黑衣的两个打手从暗处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将程一从地上拖起来,见程一开始挣扎,便不耐烦地点住他的穴道,然后又堵住他的嘴巴。
  程一满脸惊恐。
  其中一个黑衣打手看着程一这副模样,不屑的嗤笑一声,“好不容易爬到整个位置上,结果却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程一啊程一,你可真是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也难怪主子不再留你。”“闭嘴。”另一个黑衣打手斥责,“将死之人,何必说这么多。”
  程一绝望的闭上眼睛。
  江凛之在车厢内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伸手,将面前的书翻了一页,马车外传出声响,去而复返的一个黑衣打手站在马车外,低声道:“爷,一切都办妥当了。”
  “确定没问题了?”
  “没问题。”黑衣打手道。
  没一会,一位长相跟程一有五分相似的少年从角落中走出来,对着车厢行礼,“爷。”“有些话不需要教了吧。”江凛之将书放在一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跟程一有五成相似的少年低声道,“属下明白。”
  “接下来的事都交于你们处理。”江凛之将茶杯放下,吩咐道。
  马车外的黑衣打手跟少年齐刷刷的抱拳,低着头,等马车离开之后,才抬起头。
  黑衣打手目送马车越走越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若不是程一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或许这条命还能留下。”
  “不听劝告的人,活不了多久。”跟程一长相相似,却并非亲兄弟的少年冷笑道。
  黑衣打手很赞同少年的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斗鸡场,回到城北的江宅,江凛之走下马车,见管事就站在门口,皱眉,“裴丞呢。”
  管事走上前一步,神色有些尴尬,“夫人刚出门了,衙门派人来寻夫人,说是要问问夫人案件的事。”
  江凛之的面部表情冷淡,看不出情绪,“不过是抓个逃跑的账房,怎么还要调查?”管事心道他只是个管事的,哪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有苦难言,“二爷,奴才不知道。”
  “若是二爷找夫人有急事的话,要不奴才现在差人去衙门,跟夫人说一声?”管事继续道江凛之的眉宇间满是阴鸷,管事见状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一声。
  江凛之却没再理他,只抬脚就走人。
  管事看着江凛之的背影,回过神后,赶忙追了上去。
  第107章 他喜欢上他
  裴丞是踩着夜色回来的。
  其实裴丞到衙门之后,江三爷忙,没跟他聊几句,裴丞就能回去了。可裴丞不想回去,他昨晚才跟江凛之小吵一架,然后又跟程少爷摊牌了,所以他想回去这么早,免得又看到程少爷那得瑟的模样。
  裴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最讨厌的人已经再不能在自己的面前得瑟了。
  因为不想回城北的江宅这么早,所以裴丞索性去点心铺子转了一圈,点心铺子不大,里面售卖的糕点只有几样是本店的特色糕点,所以价格会偏高,但除此之外的所有糕点都是价格公道。所以这家点心铺子在平民百姓中还是挺受欢迎的。
  裴丞将账本拿过来,仔细的翻看了这几个月内的流水,发现这个月内的盈利比去年低了很多,皱着眉,将管事的叫来,说了自己的疑惑。
  管事的苦笑说:“裴少爷您是有所不知。前几年这市街中只有我们一家的糕点铺子价格公道,味道也不错,所以大家都爱来我们这里,但今年隔壁街也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那家糕点铺子的味道……我去尝过,的确比我们铺子好。”
  裴丞抿着唇,“价格方面呢?”
  “这价格方面啊,他们只比我们多了一两个铜板。”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口气,说:“来买糕点的百姓家,虽说不是很有钱,但手里大多数也是有闲钱的。他们都舍得花钱吃糕点了,自然会愿意多花一两枚铜板去买更好吃的。”
  裴丞将账本狠狠地一拍,“那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若不是我今日来看流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这几个月铺子的流水一直走下坡路!”
  “这……这……”管事被裴丞的话给堵得说不出来,管事知道裴丞不仅是江家二爷的男妻,他还是裴家的二少爷,所以便先入为主的觉得像裴丞这样家庭出来的少爷,应该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说句难听点的话,管事一直觉得裴丞开这间糕点铺子就是在随便搞着玩的,不会将这间糕点铺子当一回事,所以管事便直接不理会一一反正铺子也不是自己的,他瞎操什么心。
  管事不知道,在裴丞的眼里,这间铺子就是他的心头肉。所以当裴丞亲眼看到铺子这几个月的流水一直走下坡路之后,立即就被气的不轻。
  “我把你请到这里来,不是让你来跟我一样,当个甩手掌柜的。”裴丞又不是蠢笨的,自然能看的出来管事那遮遮掩掩的态度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几个月铺子的流水不好,你派人来跟我说一声也好,为什么连跟我说也不说!”
  管事不断的用手帕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闻言赶忙道:“我原先是打算说的,但当时快到年关了,我也不好说。等铺子重新开张之后,这江家又传出东院分家的消息,我更是不好去打扰您。所以这事也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裴丞只觉得好笑,“你若是真的将这事当一回事,就不会直到现在还没跟我说。”
  管事慌张,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裴丞砰的一声用力的合上了账本,裴丞冷冷的说:“把这两年的流水全部给我,我要拿回去细看。”
  管事哪里敢不听话,闻言赶紧将这两年的账本拿出来,放在裴丞的面前,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这些都是那原先的账房先生做好的,他若是没懂手脚的,几乎也就这样了。”
  裴丞闻言,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刷刷的甩向管事,“按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一直没管过铺子?”
  管事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不会管账,所以自然不知道那账房先生有没有在账本上动手脚。”
  语气停顿了一下,管事想起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说:“这铺子的盈利本来就不好,以后不必再请账房了。”
  “是。”
  裴丞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深,便拿着账本站起来,说:“我先回去,铺子的事等我想好之后再跟你谈。这两日你多看着点铺子,若是再出什么事,直接去衙门找知府大人,他会帮着我们的。”
  管事连忙点头,亲眼看着裴丞离开,然后走上停在铺子外面的马车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进铺子,嘴上还自言自语道:“这裴丞往年也不见他怎么理铺子,怎么今年却这么上心了?莫不是因为分家了,要算计着手上的钱到底够不够花?”
  裴丞坐在车厢内,这马车是从江家带出来的,车厢内不是很好,坐起来摇摇晃晃的,晃的裴丞头晕眼花的。
  马车在城北的江宅停下,裴丞在车厢内坐着缓了一会,这才拿着账本走下去。
  早就守在门口的家仆见裴丞回来了,赶忙走上来,“夫人,回来了,二爷今日等了您一日了。”
  裴丞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抿着唇,道:“二爷等我很久了?”
  “嗯。”家仆不知道裴丞昨晚跟江凛之吵架的事,乐呵呵的说:“二爷今天回来的早,一直在院子里等您,晚饭过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丞的脚步一顿,等家仆看过来的时候,这才心不在焉的继续走,说:“二爷今日怎么回 来的这么早?程少爷呢,他没有跟着二爷回来?”
  家仆说:“没有。今日是二爷一个人回来的。”
  裴丞板了一天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倒也不是说他怕了那个程少爷的,裴丞只是不愿意跟对方继续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会让他很恼怒跟烦躁。
  管事见裴丞回来了,忙招呼家仆摆上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等裴丞坐下来吃饭之后,一边给裴丞斟茶,一边道:“夫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刚刚言知少爷一直在找你。”
  “他刚刚吃了吗?”裴丞喝了两口汤,这才觉得饿了,端起饭碗,往嘴里送了两口饭,又夹起碟子里炒的香喷喷的炒肉,“二爷也吃了?”
  “二爷陪着言知少爷吃的。”管事并没有说江凛之吃完晚饭之后见裴丞还没回来,一张脸黑的像锅底,“言知少爷吃完饭就被二爷叫上床睡了。二爷也回屋了,夫人待会若是想找二爷的话,便去二爷的院子吧。”
  裴丞并不想找江凛之,可是他想跟江凛之咨询一下点心铺子的事,所以想了想,觉得自己待会吃完饭之后,趁着江凛之还没睡,去问问对方吧。
  毕竟若是等到明日的话,裴丞怕到时程少爷又跑来将江凛之拉走。
  连着吃了两碗饭,裴丞将碗筷放下,站起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个家仆提着灯笼走上来,帮着裴丞照明。
  裴丞沉默着走到江凛之的院子门口,见东来站在面前,说:“二爷睡了?”
  “二爷还没睡。”东来低头道,他将院门的小木门打开,让裴丞走进来,“二爷还在屋里看书,夫人进去吧。”
  裴丞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东来,他总觉得这东来今天的态度怪怪的,好像是……更加恭敬跟害怕了。
  莫名其妙的。
  东来目送裴丞推开屋门之后,松口气,他很庆幸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得罪过裴丞。
  否则今天程一的下场,估计就是自己的下场了。
  不过话说回来,连东来也没想到,裴丞在江凛之的心里居然占着这么重的位置,重到不惜用原本的得力助手的命来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一一不过也是因为程一的死,他们这些还活的好好的人,自然也就明白了往后不能得罪裴丞的道理。
  屋内。
  裴丞拿着账本走到江凛之的面前,“二爷,怎么还没睡?”
  “天色尚早。”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丞,“这是什么?”
  “这是点心铺子的账本。”裴丞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若不是因为点心铺子这段时间的盈利下降的太厉害,他也不会主动找江凛之帮忙。
  江凛之将账本拿过来,只随意的翻了几页,沉声道:“这铺子十年如一日的经营,没有亏损就已经很好了。”
  裴丞被江凛之这句话说的面红耳赤,不过他却没有反驳,毕竟江凛之这句话是说对了,并没有说错。
  “看账本看不错什么。”江凛之将账本合上,随手放在一边,“等明日去看看吧。”裴丞嘴角一扯,想笑却笑不出来,“斗鸡场的事正忙,二爷有时间陪着我去点心铺子?”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裴丞一怔,下意识的躲开江凛之的视线。
  然而这一次,江凛之却没让裴丞再躲开。
  下一秒,就在裴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前一黑,身上一重。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只是这一次,裴丞跟江凛之的心境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的心乱。
  嘭嘭嘭。
  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