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一回,孟里正倒没有立即答应,而不是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泽也不瞒他,“那块地大着呢,我和霆均俩人弄不来,得请人帮忙。可是,这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正巧了,我店里有几个外地的伙计,觉得咱们这地儿不错,就想举家搬过来,这样,我这地里干活的人手也有了。”
  孟里正吃了一惊,“你啥时开的店?开在哪里?”
  孟泽笑,“也不全算是我的,是跟镇上的人合伙开的,是一家早点铺子。”
  孟里正心里权衡一下,说道:“要迁进我们村,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事儿繁琐得很,衙门里卡得紧,对迁进来的人也要考察一番。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的。
  孟泽心里明白得很,孟里正是在跟他打太极呢!
  不过,迁户这么大的事儿,确实也要费一番功夫,不能光凭着几个交情,就指望孟里正把这活儿揽下。
  “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能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咱们村才经历一场风波,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这一点,您就是不说,我也会注意的。落户的事情的确不简单,少不得要跑上跑下,您放心,我也不是张嘴说空话的人。来几户,就按几户的辛苦费算。
  孟里正等的就是这句话,“行,既然有你替他们担保,我就卖你个这个面子。你把人数确定好了,我再去衙门里备案。”
  孟泽自是点头不提。
  却说魏霆均去了一趟镇上,找人说了这事。那些人计较一番之后,有两人愿意举家迁入岗子村。
  这俩个不是别人,正是在粉面铺里帮忙下粉的张大年和张庆春。
  张大年和张庆春虽然都姓张,却没有血缘关系,住的也不是一个村。
  张大年今年四十有三,在西北大营当了12年的兵,回来后父母都不在了,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他拿着发的饷银置了田,娶了妻。
  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妻子儿子先后得了病,花了不少钱。等治好时,家里除了栖身的土屋和两亩水田,啥也不剩了。没法子,他只得出来给人做工,勉强拉扯着一大家子。
  张庆春才25岁,当年他代替自家哥哥去西北做城防。守了几年边境,就遇到胡物人同大晖交战,他跟着打仗打了近一年,后来胡物灭国,西北边境安全了,他就退回来了。
  回来之后,发现哥哥嫂嫂一直苛待父母,缺衣少食。他年轻气盛动了手,就被嫂子拿了把柄,闹到里正那里,弄得分了家。
  分家的时候,哥嫂以他这些年在外当兵,家里的事儿没出一分力为由,把新起的大房子给占了,赶着他和他爹娘去住破烂的老房子。
  房子占了,他用饷银置办的田地也给夺去大半。张庆春气不过,要找哥嫂算账,却被自个爹娘给拦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爹娘见不得骨肉相残,宁愿自己受委屈。哥嫂打不得动不得,还像得胜的公鸡,时不时到他面前来炫耀一番,张庆春受不了这个气,只得放弃种地,出门找活干。“我愿意迁到这边来,原来那个村,人家嫌弃我们家独门独户,明里暗里排挤,没啥好留恋的。”张大年如是说。
  “我哥嫂不是个好人,我不想叫爹娘伤心。反正已经分了家,还不如带着爹娘来这儿另立门户,省得心烦。”张庆春如是说。
  魏霆均见他俩有意搬迁,便详细问了家庭情况。
  张大年这边,有一个12岁的儿子和10岁的女儿,还有一个15岁的妻弟。这个妻弟因为后娘容不下,在姐姐家已经生活了四五年了。
  张庆春这边一共3个人,他和他的爹娘。俩老人都是五十来岁,身体还过得去。
  魏霆均暗自算了下,两家人至少有4个人能干活。
  “搬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继续在粉铺做活儿还是在乡下?”
  张大年毫不犹豫,“我想在乡下干活儿。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头打零工,叫秀枝在家带孩子,屋里田里忙活,我这心里亏得慌,想多陪着他们!”
  魏霆均又看向张庆春,张庆春回道:“我还没娶妻,在哪儿干活都一样!”
  如此一来,人数大致对得上,魏霆均决定先定这两户。
  “我给你们放几天假,你们回去各自收拾收拾。等来了,再给你们入户籍。
  俩人听后,赶忙道谢。
  第108章 麦冬or沿阶草
  孟泽买下村东头那块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魏霆均,把地里疯长的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一并砍了,砍下的草和碎叶也不拖走,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这样晒了两三天,草和碎叶都干了,孟泽便往地里放了一把火,将这些枯枝草叶烧了个干净。
  烧完火,孟泽把家里的两头驴子牵出来,给它们套上绳子,让驴子拖着铁耙子,把50亩地来来回回地犁了三遍。
  这一犁,积了好几年没清理的草茎和小灌木的根都被翻出来了,孟泽将这些根茎挑出去后,地里就算是干净了。
  孟里正说得没错,这块地比他家园子那块地要好,起码清理起来不怎么费事。
  去年清理屋后的园子时,土里净是碎石块和大树根,等把这些东西都挑出来,土就剩下薄薄的一层,啥都种不了,只得拿草木灰和沙子来填。
  现在想想,当初买那15亩山地,带利息一共11两银子,还真是有些亏。
  孟泽把地整完,张大年和张庆春两家人也到”了。
  孟里正带着两家人去衙门备了案,销掉原住址,补上新住址,这就算是落户了。
  落了户,得找住的地方。张庆春那边人口少,经孟里正的介绍,暂且租住在村上一户人家里。而张大年呢,直接买下了孟大有家的房子。
  孟泽起初还不知情,直到看到张大年带着妻儿收拾院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房子你从谁手,上买的?”
  “从里正手里买的!他见我家里这么多人,租住在别人家也不合适,就把预备给儿子住的院子卖给我了!”张大年笑道。
  “多少钱?“孟泽多问了一句。
  “12两银子!幸好我把老家房子卖了,不然还真买不起。
  当初这栋房子卖了8两银子,孟里正接手两个多月,就以12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张大年,这赚钱的头脑和速度,令孟泽刮目相看。
  两家人都安顿好了,孟泽也就开始筹备自己的种田大计。
  那50亩地,他早就考虑好了,主要用来种药材。本着短平快的原则,孟泽挑了麦冬、薏仁和藿香来种。
  这三种药材,对士肥要求不高,当年种、当年就能收。虽然价格便宜了一点,但种得多,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当然,这三种药材,他的空间里是没有的,种子什么的需要从药房去买。好在林掌柜同他熟得很,听说他要扩大面积种药材,那态度热情得,恨不得把人抱过来啃两口。“别说这几样种子,就是十样百样我也要给你弄过来,只要你愿意种,啥要求我都满足你!”林掌柜拍着胸脯保证。孟泽笑了笑:“暂且就要这三样,我家人手有限,种太多顾不过来!“林掌柜有点惋惜,亲自去库房拿了种子出来。
  “薏仁种你要去粮铺买,我这里只有脱了壳的薏仁,种不了。喏,这是藿香种子!“林掌柜说着,将一个小纸包递给孟泽。
  “没有麦冬种子么?“看着面前的小包,孟泽问道。
  林掌柜笑道:“我这儿是药房,只收药材,哪儿会有麦冬种子?要不是藿香全株都可以入药,不然我这里连藿香种子都没有!”
  说到这里,林掌柜好像明白过来,惊讶地问道:“咦,种麦冬不需要用种子,只要从老株,上分新株就成。你来问我要种子,你会不知道麦冬长什么样吧!”
  孟泽略有些尴尬地点头,他只见过做药材用的麦冬,还听人说过麦冬好种好收,却不知道麦冬在做成药材之前长什么样。
  “来来来,我给你看看图!“林掌柜说完,再度返回屋里,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林掌柜将书摊开在柜台上,慢慢地翻着。
  孟泽探头看去,是一本记录药材的书,左边是图,右边是文字。
  “找到了!”林掌柜指着某一页,“你看,这就是麦冬!”
  孟泽顺着林掌柜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一株草样的植物,叶子细长,看不出什么特点。又看文字,上面只记录了药性,可以治什么病等,没有写具体的生长环境,也没有提及是否开花结果。总之,用现代眼光来看,这是一本非常粗糙的药材图谱。
  “单凭这幅画,我看不出它与普通的草有什么区别!”孟泽如实回道。
  林掌柜急了,“怎么没区别呢?这东西就是麦冬啊!
  孟泽将书扯过来,哗啦啦翻了几页,又找了几张图出来,问道:“你觉得这几张图跟刚才看到的麦冬有区别么?”
  林掌柜瞧了瞧,哈哈笑了两声,“确实有些像,不过,麦冬这东西真的挺常见的。你就住在莽山脚下,应该经常遇到它,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它叫麦冬而已!”
  这样说就等于没说,孟泽正打算去问问谢老头,正巧阿中从外面回来,林掌柜赶紧朝他招手,“来来来,你带孟小兄弟认认麦冬!”
  阿中走过来,看了看书上的图,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图画得有些不准确,应该画开花的状态,这样好辨认一一些。
  孟泽问:“开花状态是怎么样的?
  阿中想了想,说道:“麦冬是一丛一丛长的,像韭菜。叶子的中间会长出两三根铁丝般粗细的花茎,花茎顶端的花朵只有米粒一般大,一般是浅紫色。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东西我见过,山上有很多!”孟泽回道。
  “我就说吧,这东西很常见的。”林掌柜附和道。
  孟泽在山上确实见过麦冬,不过见得最多的,倒是上辈子。那时候,每个城市的绿化带,上都种有这样的草,只不过它不叫麦冬,而叫沿阶草,因此孟泽才不认识。
  知道沿阶草就是麦冬,孟泽倒是放心了,因为这东西莽山上有,数量还不少。
  他若是要种的话,只要上山一趟,挖个百来株,分种在地里,倒比种薏仁和藿香要省事得多,因为后者要催芽播种,还得从小苗长起。
  从林掌柜里得了藿香种子,孟泽又去粮铺买薏仁种子。粮铺里,薏仁是有,薏仁种子却少见得很。
  铺子的掌柜找了半天,才在仓房的旮旯里找到半小袋。
  “就这么点了,这还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收的,一直没卖出去,你诚心要买的话,可以便宜点算给你!”
  孟泽倒不在乎便宜不便宜,左右不过是一点种子钱,他出得起。主要还是看薏仁种子的质量,若是质量不好,再便宜他也不买。
  掌柜的似乎也看出了孟泽的心思,连忙解开布袋,掏出一把种子,塞到孟泽手里。
  “你尽管瞧,不满意可以不买!”
  孟泽仔细瞧了一番,还剥开壳看了一眼里面的果仁,见果仁洁白饱满,这才点了头。
  掌柜的见状,赶紧将口袋扎好,孟泽付了钱,拎着半袋子薏仁出了店门。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多,孟泽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拎着袋子慢悠悠地走。
  走到一个布店门口时,孟泽看到了王阿嬷。王阿嬷看着气色好多了,正在同布店的老板娘说话。
  孟泽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侧身进了店铺,叫了一声王阿嬷的名儿,眼泪就直往下掉。
  王阿嬷吓了一跳,拉着女子出了店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女子抹泪,“我怕是不能跟您做一家人了,刚才王哥将信物还回来了!”
  王阿嬷一听,惊了,“这是咋回事,我都不知道呀!”
  女子也不具体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拿帕子擦了擦泪,朝王阿嬷施了礼,说了一句“是我没福”之类的话,就跑了。
  “阿莲,阿莲啊,到底是咋回事啊!“王阿嬷急得不行,连忙去追。
  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王阿嬷没跑几步,小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路人一点儿事都没有,王阿嬷却没站稳,眼看着就要跌到。
  “阿嬷,小心!“孟泽赶紧上前去,扶着王阿嬷。
  王阿嬷回头,见是孟泽,连忙说道:“哎呀,你来得正好。大勇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啦,好端端突然要退婚,是不是看上别家的女孩子了?”
  孟泽也是一头雾水,“我最近不常在店里,王哥他没跟我说过这事!”
  王阿嬷发愁,“你说说,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呀!当初他心心念念惦着人家,拒了好多桩婚事。如今我松了口,也不在乎他娶一个新寡的人回来,怎的他又变卦了呢?”
  “王哥先前看中的就是刚才那个姑娘么?”
  “是啊!“王阿嬷点点头,“他俩自小就认识,只是那时年纪小,我也没往那上面想。后来大勇有了年纪,我准备给他说亲,哪知道又遇上抽丁,俩人就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