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诚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接话道:“爷爷也是想帮你们一把,以你现在这速度,还能套着人?”
  薛继一屁股坐到了转椅上,闻言眼睛一翻送了个白眼过去:“我不急,他家里情况我等他自己跟我说。”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于是话锋一转,挑着重点反问:“帮我们?”
  “上回人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看过了,也是喜欢得不行。”薛诚一句话给足了薛继底气。
  他眼睛弯了弯,这会儿嘴甜多了:“谢谢哥。”
  薛诚直起身子,“行了,既然你等他跟你说,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跟我下去吧,在爸妈面前表现好点,我看爸妈也挺喜欢他的。”
  ……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时,唐旭正端坐在四个家长面前,努力贯彻‘乖巧’二字。
  他本来还有点紧张,幸而面前这四位家长虽然气场强大,但对他的态度都很亲切。
  闲聊了几句后,唐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薛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不过偶尔也会问他几句话,语气透着点关爱。
  薛母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温柔婉约,气质优雅。但从外表上来看,薛家三个晚辈最像她的还要属薛继他姐薛萱。
  薛继家还好,能被薛老先生放进来的只有直系的这么几个人。唐旭自己家里成员众多,他虽然是独生子,七大姑八大姨却是一抓一大把。
  因为从小生得好看,加上性格也讨人喜,逢年过节他就是晚辈中最忙碌的那个。
  也多亏了这些亲戚对他的轮番‘磨练’,唐旭在讨长辈欢心这一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薛继下来就看到这么幅景象,唐旭坐在他爸妈对面,几个人相谈甚欢。
  他爷爷说喜欢听戏,唐旭就跟他聊起了昆曲和川剧,并且适当地表示自己只知皮毛,愿意虚心求教。
  薛诚曲起手肘撞了撞薛继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男朋友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薛继不理他,径直走上前,找着机会插话进去,没聊两句就催道:“爷爷,该上桌吃饭了吧?”
  薛老先生乐呵呵地点头,大手一挥道:“上桌上桌!”
  于是薛老先生走在最前面,薛家人包括唐旭自动排成一条队伍跟在他后面。
  期间唐旭还有了个新的发现,刚刚在屋里坐着他没注意到,现在走动起来他才看到薛父是坐着轮椅的。
  薛父腿上盖了条毛毯,唐旭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那边飘,毕竟这行为不太礼貌。
  薛继动作自然地摸到唐旭边上来,不动声色地伸手搭上他的腰,在他耳边上低声问了一句:“……你都跟他们聊什么了?”
  唐旭不大自在地往边上挪了半步,奈何薛继跟没发现似的跟着挪了半步,两人身体再次贴紧。
  他试了两回结果都是一样,他往边上偏半步薛继就跟着偏半步,最后唐旭放弃了挣扎,任由薛继揽着他,嘴上却故意说道:“伯母说你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翘课,他们问我你平时拍戏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么翘班。”
  薛继眉尖一挑,“你怎么说的?”
  “我如实反馈了,半点没抹黑你。”
  说是这么说,他却故意摆出焉坏的表情来,有意引导问问题的人往相反的方向想。
  这招对薛继其实无效,但他很少见唐旭在他面前搞恶作剧,这人朝他摆出一副焉坏的表情不会让人觉得恼火,只会让人想顺着他意思逗逗他。
  薛继故意抿起嘴,配合地做出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唐旭正要告诉他实话,搭在他腰间的手突然收紧了一瞬。
  唐旭猝不及防,整个人僵直了背,乖乖坦白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薛继松了劲道,不过手还揽着人没放下,顺便将话题绕回了起点,“……王志量的事,你问过爷爷了吗?”
  他们在后面闹了这一番发出的动静不大,至少离他们最近的薛萱也没注意到。
  唐旭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鼻子,“还没,想着饭后再找机会问……这事还需要找傅警官帮忙。”
  第48章 你记起来了吗
  餐桌上各色菜肴已经布置完成, 薛继挨着唐旭坐下, 等薛老先生先动筷。
  薛老先生坐在首座上, 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难得今天人都到齐,开动吧。”
  唐旭吃了几筷子菜后, 一只手伸在桌子下面,偷偷给傅文泽发了条消息。
  傅文泽把遗书的照片传给他的时候就说了,如果有发现就告诉他。
  【唐旭:确实是有发现, 张颖在遗书末尾的段落写了一句‘我奔赴死亡, 亦是奔赴天堂’,这句话一字不差地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遗书上。
  对方是肖远, 是张颖生前的恋人。他在张颖死后几天也出事了,留下的一封遗书上就有这句话。
  我觉得这中间是有联系的。】
  他单手打完这段话费了不少时间, 刚按下发送键,就感觉头顶有片阴影晃了过去。
  唐旭抬起眼, 在面前的瓷碗里发现了薛继给他丢进来的一筷子娃娃菜。
  薛继胳膊长,握着一双木筷子轻轻松松地穿过面前的几盘菜,筷头没入位于餐桌中间位置的一盆酸菜鱼里, 轻轻一挑, 再收手时唐旭碗里又多出了一份白白嫩嫩的鱼肉。
  薛继动动筷子,言简意赅:“多吃点。”
  鱼肉鲜嫩爽口,没有半点辛辣气息。唐旭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薛继其实特会照顾人,这么看起来,也算是一个特别讨喜的弟弟。
  等消灭完了碗里的菜, 唐旭才对他说了声谢谢。
  桌上开了两瓶红酒,唐旭对酒这个东西有阴影,虽然看着心里痒痒,却还是一滴也不敢碰;薛继还想着待会儿在路上带唐旭兜兜风,于是也没碰酒。
  ‘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定在薛家人的饭桌上从没出现过。
  薛老先生说了,一家子凑在一起,当然要痛痛快快地交流。
  唐旭作为客人,再加上他和薛继的关系,自然变成了大家谈话的焦点。
  他一边回应着薛老先生的问题,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一边和薛继咬耳朵:“……你也多说两句。”
  薛继拿起手边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也跟唐旭咬耳朵,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上次你忘记的事现在记起来了吗?”
  唐旭愣了愣,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只能记起当时薛继问他的那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回想无果,唐旭只得摇摇头,坦诚道:“没有。”
  眼看薛继的眉毛有拧起来的趋势,唐旭眨了眨眼睛,又说:“你给我点提示?我肯定能记起来。”
  薛继也没真不高兴,当下直接宣布答案:“我的礼物。”
  “哦……”唐旭回忆了三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因为这事他还真忘了。
  上次他来薛家时正好是薛继的生日,难怪薛继这会儿问起这件事。
  薛继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忘了。
  果然唐旭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纠结:“你想要什么呀?”
  薛继眉尖上挑,原本想说‘哪有人送礼物还问收礼人想要什么的’,后来想起这是个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于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先欠着,回头我再找你要。”
  ……
  吃完饭,薛老先生想留他们住一晚,薛继和唐旭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不住,”薛继自己拒绝完了还不忘替唐旭再拒绝一次:“他也不行,他明天还得赶行程。”
  薛老先生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薛萱端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闻言还笑着帮衬了两句:“他们是艺人,工作繁忙,爷爷下回再喊他们回来不就行了。”
  薛继揽着唐旭,轻飘飘地接话:“他今天晚上还得住我那儿呢。”
  薛老先生静默片刻,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然后欣慰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唐旭:“……”不是,老先生您是指哪样?
  薛老先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冲两人招了招手,颇为开明地说道:“爷爷不留你们,薛继,大晚上的路上开车小心着点,别莽。”
  薛继乖乖应下,顺手把唐旭往自己面前一推,说道:“爷爷,我们还有个事,要请您帮忙看看。”
  薛老先生表情正经起来,他这个孙子的性格他清楚,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特地跑回来请求帮忙的,“什么事?”
  薛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将纸张展开来,上面的内容正是有关王志量这几年在鞍连市创业发家的记录。
  薛继指着右上端王志量一张一寸照问道:“爷爷,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作为捉鬼师家族,薛家每年都会举办晚会,不仅会邀请业内同行来参加,同时也会有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来交流参与。
  从资料上显示的数据来看,王志量这几年在鞍连市也是小有成绩,他身上那股阴森的能量,只要他来参加过晚会,薛老先生应该就能有印象。
  薛老先生将纸接过去打量了一番,微微皱起了眉:“没印象,这人看着面目可憎,是什么人?”
  唐旭和薛继对视一眼,主动开口说了最近的事。
  他说得比较简略,不过重要的信息都没落下。从张颖出事开始说起,再说到最近王志量出来骚扰他的事。
  他没提包养,只说这人是来骚扰他的,薛老先生根据他的话也猜得差不多了。
  薛继插话道:“这人看上去像是能控制人的意识,会不会和养小鬼有关系?”
  “很有可能,”薛老先生敲敲拐杖,问:“人你们亲眼见过了没?”
  唐旭点点头,“在这之前我见过一次,只是路过,没说话。”
  他回忆道:“他给我的感觉很阴森,像是索命的厉鬼。当时光暗,我没注意到他身边有没有小鬼。”
  薛老先生沉吟道:“这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判断——薛继,这个你是考过证书的,应该不用我再手把手教你一遍。”
  薛继撇了撇嘴,跟小学生背课本似的一字一句道:“养小鬼的人面门以及唇舌发黑,其他与常人无异。同时,养小鬼的人习惯吃饭多摆一双碗筷,并会与小鬼时刻交流,自言自语、时而嬉笑时而严厉。”
  薛老先生听完了点点头,还挺满意,“那你们就照着这个标准去处理,小鬼若未伤人,带回来看看是否有转化的可能;如果已伤人,背上罪孽,便可就地处理了。”
  薛继和唐旭都是一愣,薛老先生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得他们自己查,哪怕有小鬼也得由他们自己抓。
  薛继眉头紧皱,一脸的不乐意,“爷爷……”
  “薛继!”薛老先生板着脸喊了一声,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场把两人都给镇住了,“你今年二十一,还有四年的宝贵时间。老祖宗赏饭吃,你若是半点不懂珍惜,天大的天赋也架不住你糟蹋浪费!”
  屋内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薛萱手上的青花瓷茶具,杯盖和杯口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薛老先生坐到了座椅上,他确实是有意在引导薛继走上捉鬼师这条路。
  哪怕最终薛继还是更愿意选择做他的演员,薛老先生也希望他不要遗忘捉鬼师的能力。
  从事捉鬼师这一行的人永远走在阴阳两界的交界线上,薛家多少旁系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成功的却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