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可见他心思不凡,做事稳重而有计划,提前为皇上解决了一道难题。
  皇上点了点头,眸光中透着赞许,“这川汉巡抚恰好是七皇子的人,上回席年成的空缺被他补上了,这一回,你可莫要让他再得手。”
  “儿臣领命。”他微微颔首。
  此事结束以后,皇上这才慢慢转向凤灵夜,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听说你适才去了沁昔斋?”
  “是的,皇上。”凤灵夜如实回答。
  皇上放下手中奏折,靠在椅背上,神色莫测,“她找你做什么?”
  “她说我治好了皇后的顽疾,所以让我也为她看看。”凤灵夜回道,杏眸沉静。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嗤然,继而又问道:“你查出什么了?”
  “儿臣只为她诊了脉,得出她与皇后是差不多的病。”皇上问,她便答,并无一句不实。
  “这个言而无信的贱妇!”猛地,皇上突然说了一句脏话,双眼冰冷而愤然。
  凤灵夜不知情,便立刻跪在了地上,脑袋伏地。
  段懿轩淡淡地看着,并未出口求情,而是转向皇上,嗓音温温润润的,“父皇息怒。”
  皇上怒气稍解,看着跪到地上的凤灵夜,这才平息了怒火,“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
  凤灵夜点了点头,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看向她,“她的病,你不必再去为她医治,就说是朕的命令!”
  “臣知道了。”她微微颔首。
  皇上罢了罢手,她便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身欲走,他想了想,眉头微蹙,“慢着。”
  凤灵夜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这件事,不许传出去。”他不耐地补了一句。
  “是。”她点了点头,然后才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只是凤灵夜没离开多久,端妃那边就知道了消息,于是哭着闹着要见皇上。
  今日的奏折是批不下去了,皇上便让段懿轩提前出了宫。
  端妃一进御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打在坚硬的地板上也不觉疼痛,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为何你让皇后有了自己的骨肉,却不让凤灵夜为臣妾治病,这不公平啊!”
  “这其中缘由,还需要朕提醒你吗?!”皇上忽然怒吼了一声。
  端妃一哆嗦,眼泪僵在脸颊,双眸无辜,“臣妾......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知道前些日子,太子差点丧命的事情吗?”皇上幽幽问道。
  端妃带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背后的凶手就是你一手养大的七皇子?”皇上加重了语气。
  端妃顿时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臣妾......臣妾不知。”
  “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皇上怒喝了一声,“如今段君墨的势力权倾朝野,甚至都威胁到了朕,而你这个当娘的,就是这样教导他的?”
  端妃眨了眨朦胧的泪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娘的不都是想让子女高升吗?段君墨权势过人,他日登基为帝,她就是皇太后,这又有什么不对?
  看出她的疑惑,皇上只觉她愈发愚不可及,“休得再与朕谈治病一事,退下!”
  “皇上,臣妾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求皇上开恩,赐臣妾一个孩子吧!”端妃不依不饶,继续哭着跪着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袍。
  皇上气怒,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冷冷逼视着她的脸,“当年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可皇后如今都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当年不也许下了承诺吗?!”端妃不管不顾,她虽视段君墨如亲生,但段君墨却始终对她不冷不淡,这些年,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亲生孩子。
  皇上冷眸盯着她的脸,无情而凉薄,“曹德海!”
  屋外的海公公一听,立刻走了进来,看向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端妃,“娘娘快起来吧,地上凉。”
  端妃眼眶红肿,看着皇上坚决而冷漠的脸,终于心如死灰,放弃了这个念头,由海公公搀扶着,狼狈地离开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
  凤灵夜也已回到了王府,想起皇上的言辞和表情,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人们常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而凤灵夜不觉如此,有时候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知道了,还能将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
  于是,她找来了宫姬月,并让他立刻下去暗中彻查。
  很快,宫姬月就利用手里的眼线,查出了一些线索。
  “你说段君墨和段懿轩,是一母所生?!”凤灵夜微惊,从前只觉得众位皇子当中,段懿轩和段君墨长得最像,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气质不同,却是一模一样的,没想到,二人的母亲居然是同一个人。
  宫姬月点了点头,“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却很少有人提及。”
  “那他们的母妃呢?”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同时一连串的疑问也在脑海里盘旋,为何段懿轩成了皇后的养子,而段君墨却成了端妃的养子?
  这一切,和皇后、端妃的病情一模一样又有什么关系?
  ☆、第78章 满门抄斩
  “听说在二人年幼时,他们的母妃便已逝世,”宫姬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眉头微紧,“具体是怎么死的,每个人都不愿多说,只说这是宫中禁令,接着便闭口不言了。”
  看来这里面还是大有文章。
  凤灵夜想问皇后和端妃二人的事,看来也是没有结果了,毕竟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调查起来恐怕也有一定难度,何况还是一桩下过禁令的往事。
  “你也别想了,”宫姬月瞥了她一眼,“段君墨和段懿懿轩就是两个极端,但骨子里却都一样,可见当年定是有所隐情,这才导致了二人深藏不露的性格。”
  凤灵夜微微颔首,目光深远。
  只好打消了继续调查这件事的念头。
  第二天,她继续进宫到太医院当值,恰好今夜轮到她守夜。
  每一晚,太医院都会留下一两名太医,以防后宫和皇上出了事,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因此,凤灵夜则随着几名太监宫女,一起守在太医院过夜。
  傍晚时分,太医们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凤灵夜想着也该吃点晚饭了,于是想叫宫女去御膳房端过来。
  结果正要说这事,段懿轩却出现了,小夜子推着他,只见他手里提着食盒,朝着她抬了抬,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笑着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食盒。
  “想着正好你也要检查我的腿,所以就给你送来了。”他来到了凤灵夜今夜暂居的小房间,环境还算不错,是太医院内院的一个房间,走出去便是一个小花园。
  凤灵夜走到小花园旁的亭子里,此时太医们都回去了,这里也没什么人,她于是将饭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饭菜。
  一碗新鲜的鱼汤,一碟嫩胡豆凉菜,还有一盘烤鸡,一盘猪肚姜丝鸡胗混合的炒菜,饭盒一打开,顿时冒出一阵诱人的香气。
  “这么丰盛啊?”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身边温润的男子,里面只有一份米饭,“都是做给我一个人吃的?”
  “嗯,”他微微颔首,看着这些饭菜,神态平静,“夜里漫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怕你到时候忙到深夜,肚子就饿了,所以多做了一些。”
  她也觉得有理,拿起米饭准备开吃,脑子里突然回味出什么,诧异地看向他,“你说这饭菜是你做的?”
  他点了点头,笑容清浅,“那盘炒菜,是照着你的口味做的,所以放了一些辣椒。”
  小夜子在一旁看了,也跟着笑着附和了一句,“太子殿下为了做那盘烤鸡,可是特地命人去山里抓回来的。”
  端着手中的米饭,看着那盘和家鸡形状不太一样的烤鸡,她忽然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暖暖的幸福感。
  她以前调皮挑食,母亲就总会想方设法给她做吃的,如今回想起那段时光,只觉恍如隔世了。
  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她抬起头看向他,含笑的杏眸真挚而感激,“谢谢。”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他淡淡一勾唇,伸出手指,自然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双眸微微一怔,呆了片刻,赶紧将自己埋在饭碗中,匆忙掩盖住自己的无措。
  这顿饭吃得很香,他的厨艺很好,尤其还细心地学习了她做菜的手法,所以更合她的口味了。
  吃完饭以后,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饮着小夜子沏的茶水,望着天边夕阳,惬意而悠闲。
  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日的事,她转过头,看向他的侧脸,柔和而宁静,仿佛一个不经世事的闲散谪仙,简单而纯粹。
  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才会成为禁令,兄弟二人分别成为了别人的养子?
  段君墨以前说过,段懿轩的骨子里和他是相同的人,但若看表面,实在是难以将二人混为一谈。
  “在想什么呢?”他见她看着自己一脸沉思,不禁笑着转向她。
  “你......”她迟疑着想问,接着看了一眼小夜子。
  段懿轩微微颔首,小夜子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朝她淡淡一笑,“可以问了。”
  他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她不禁有些惭愧,尤其是山崖那一夜过后,她还想不负责任地与他保持距离。
  “那个......”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措辞,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他本身,重提就是揭人伤疤。
  “你想问为何皇后和端妃的病,为什么一样?”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着她讶然的脸,淡然一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她指尖轻轻一颤,想要抽回,可又有些舍不得这温温润润的感觉。
  他看向远方暗淡的天空,眸色渐渐转沉,清冽而带着一丝沧桑,“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与七哥乃是一母所生,娘家为云府,我生母即云妃。当年,云府扶持我父皇,逼得太上皇退了位。世人都说,我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妃子,可世人也说,她只是因为有云府。”
  他缓了缓,似乎在回忆这件遥远的事,又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凤眸清冷而复杂,“没多久,云府获罪,满门抄斩。母妃自缢。父皇两碗绝育汤,一碗给了兰贵人,一碗给了丽贵人,并将我和七哥,分别交给了她们二人抚养。”
  皇后是当年的兰贵人,而端妃自然就成了丽贵人。
  他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真相,神态清冷,面容平静。
  凤灵夜内心感到震撼,满门抄斩,那可是诛连的大罪!
  她知道,每一个王朝都有一段腥风血雨的历史,可当事实发生在她身边时,犹然觉得难以接受。
  握着他的手,不禁一点一点收紧。
  他亦回握住她,看着她温柔一笑,“从今往后,你若有什么想问的,我若知晓,一定不会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