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刚剥了两个虾,顾谦就进来了,穿了件白色背心,深灰色大裤衩,趿拉了双人字拖,十足的屌.丝打扮。
  任平生继续剥着龙虾,又给他提了瓶啤酒,开门见山道:“我得在你这儿对付几天。”
  “什么情况?”顾谦将瓶盖咬开,杯子都懒得用,直接灌了一口,冰啤入喉,说不出的爽利,他惬意地叹口气,问:“不会又跟老师吵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任狗子:谁说三十岁的人不能离家出走了,哼!
  第11章
  顾谦实习那会儿任仲齐带过一段时间,因他悟性不错,人也机灵,很得任仲齐赏识,顾谦也对他敬重有加,一直以老师相称。
  他后来定岗骨科没几年任平生也来了骨科,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又有任仲齐这层关系,这感情就慢慢处铁了。
  任平生只顾剥虾,也不答话,顾谦当他默认,又问:“为了什么?”
  剥虾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着顾谦,没好气的责备:“你说为什么,就你早上在群里连续@我三次,惊动了他老人家,你装什么装?”
  “我怎么知道他在群里?”顾谦无辜地耸耸肩,指尖捻起一粒花生米,耐心地褪掉表面暗红色的薄皮,扔进嘴里,然后又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边嚼边问:“这次又是个什么样儿的,我看群里的评论不错。”
  提到陆酒酒,他又想起赵静怡汪家珍合伙将她丢给自己的打算,两道浓眉紧了紧,不耐道:“就一没长开的小丫头,不靠谱!”
  “多大年纪,什么名字?”顾谦继续问。
  “二十四,名字……”他视线瞥到手边的啤酒瓶,忽地笑了下:“名字都带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气息,听上去醉醺醺的。”
  顾谦眼神新奇的亮了下:“还有这么神奇的名字?”
  任平生在啤酒瓶上弹了一下,发出轻微‘当’地一声,说:“叫陆酒酒,啤酒的酒。”
  “噗——”顾谦也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认同他刚才的形容,但又说:“二十四不小了,可以谈。”
  任平生摇摇头:“见我第一天就说要追我,性格看起来也是没心没肺,毛毛躁躁,估计连喜欢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信口开河。”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究其原因,不过是她表达得太急躁,完全看不出深思熟虑。在他的概念里,感情不是儿戏,况且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恋爱,就是冲着结婚,冲着一辈子去的,那么轻易说出口的,总让他觉得轻率。
  不可信!
  他将剥好的虾肉一个一个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的铁盘子里,觉得够吃了,然后才摘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沾点酱料喂进嘴里。
  顾谦拿起筷子也想从他盘子里捞一个,被他一筷子敲开:“自己没手?”
  看他一口一个吃得带劲儿,顾谦突然笑起来,指着盘子里如同排着队伍的虾肉说:“你这吃虾的怪癖看着让人来气。”
  任平生只顾吃,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这是嫉妒,看人享受成果来气,我辛苦剥虾的时候不见你废话。”
  他放下筷子稍作休息,喝了一口啤酒,仿佛由这个话题想起什么,半敛下眉眼,遮住几分深沉,说:“而且,我这叫先苦后甜,和恋爱一样,得看准了人,花心思摸清了品性再动心,前期多一点磨练考验肯定能让后期受益,能让感情走得更长久。”
  那语气里掩藏不住的落寞,任谁都能听出来,顾谦凝眉看了看他,眼里掠过一抹复杂,出口的话却带着调侃:“你这是一朝被人踹,十年怕恋爱!”
  任平生阴森森的甩了个眼刀。
  顾谦视而不见,紧追不舍:“你不会是真的忘不了谭嘉雨吧?”
  任平生沉默半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重重磕在桌上,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一脚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轻忘?”
  顾谦有点方,亏他刚才复杂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所以……你真的仅仅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不出声以作默认。
  顾谦提醒:“可人家在美国。”
  “负我真心者,虽远必诛!”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说得半真半假。
  顾谦拜服地点头:“可以的,这很任平生!”
  …
  其实很多时候,任平生都在想,他一直对谭嘉雨耿耿于怀到底是因为什么?
  爱情,初恋情怀,还是仇恨……
  在一众自己罗列的原因里,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爱情。
  他这个人,虽然气量小心眼小,连他自己都知道有个心胸狭窄的毛病,但在感情上,向来还是拎得清的。想好了在一起,就真心实意的对人家,哪天分开了,也就挥一挥衣袖,相忘于江湖的事儿。
  当年谭嘉雨甩他,若真只是从感情方面出发,觉得他不够好,满足不了她对爱情及婚姻的幻想,甚至坦率的一句‘我不爱你了’,他都可以不含一丝怨恨的接受。
  毕竟自己不好就只能怪自己,不用牵扯别人。
  可偏偏,谭嘉雨没把事情这么简单处理——
  而是在他遭受恩师枉死的极大打击时,在他事先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通知时,突然跑过来告诉他:“平生,去美国留学的名额我瞒着你申请了,并且院方已经批准通过,明天就出发!”
  他还以为她在开玩笑逗他,想说‘我现在真没心情听笑话。’
  结果她又说:“你担心老师,留学的事不考虑,但是我很渴望这个机会,所以……”
  说到一半她笑了,然后又开始哭:“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怕是不会原谅我了,我虽然爱你,却不得不准备好失去你。”
  任平生气到咬牙!
  知道他小肚鸡肠还来这么一招?
  其实不用这么不地道,也没必要去做一个背叛者,更无需在他伤口撒盐补刀。你有理想,有抱负,直接明说,谁还能扼住你翅膀不让你飞是怎地?
  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好聚好散,为什么非把事情做到这一步,给人不痛快?
  最后,他没能原谅她,亦不过是如她所愿而已!
  第12章
  陆酒酒活生生被打击了两次,一整晚的心情都有点沉闷,没怎么睡好。
  一大早醒来,又发现陪护床上是空的,还想着汪家珍今天倒是特别勤快,这么早就给她买早饭去了,结果一直等到八点多医生来查房也不见她回来。
  任平生穿着一身清爽整洁的白大褂,昂首阔步地从洒满了晨光的门口走进来,那一身制服白得耀眼,又经阳光一照,整个人仿佛自带滤镜,闪闪发光!
  陆酒酒看了一眼,然后那折腾她一晚上的低落情绪瞬间神奇般的烟消云散,退缩的苗头也被自己迎头一盆开水烫没了。
  这么丰神俊朗的一个大帅比,就应该死不要脸的追到手,然后扒光了捆在家里不让他出门,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即便将来有一天要死,也应该是x尽人亡地死在他的果体上!
  陆酒酒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变.态,同时又觉得应该是阳光太灿烂,他太好看,才导致了自己变.态。
  任平生被她炙热大胆的眼神看久了,竟慢慢有些习惯,并且能心平气和地跟她点头说:“早。”
  陆酒酒自然欣喜不已,嘴角和眼睛都弯了起来:“早啊,任医生!”
  他半垂下眉睫,捧着平板点了点,然后开始一板一眼地询问她的基本状况:“昨晚睡得怎么样?”
  陆酒酒摇头:“很不好!”
  他掀起眼皮:“脚还疼得厉害?”
  她又摇头:“想了一晚上怎样才能让你看上我!”
  他忍住笑,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起伏:“想到了?”
  陆酒酒没回答,鼓着嘴,轻轻拉住他的衣摆扯了扯,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真的不能试试吗,其实我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了解了之后就会知道。”
  任平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不动,也没说话,但是许久之后,莫名其妙咽了下口水——
  ‘咕咚’一声,动静很大,他有点被吓到!
  他有个毛病,对于喜欢或者觉得可爱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爱护,而是蹂.躏。
  就像小的时候,因为喜欢咬小伙伴的脸蛋儿,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玩儿。
  最开始老师以为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耐心的教育了他几次,后来情况严重到整个班的小朋友都惨遭过他的毒口,老师都没办法调解了,最后直接告到了赵静怡那里。
  赵静怡百思不得其解,举着小棍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去咬小伙伴的脸?”
  幼年任平生哭花了小脸,无辜又无奈:“因为喜欢他们,觉得他们好可爱,忍不住!”
  赵静怡:“……”
  后来他也明白了,自己这个毛病会让他没朋友,为了朋友,他告诫自己:以后不管遇到多么可爱的脸蛋儿,都得控制住咬一口的冲动。
  再可爱,再肉嘟嘟,都绝对不能咬!
  那个时候,他还一度认为自己其实是一头看到包子脸就能黑化的狼人,为了朋友以及世界和平,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狼性。
  他被这个又酷又中二的设定一路安慰到上初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肉嘟嘟就想咬一口的念头慢慢淡化,现在即便遇到非常可爱的小朋友,也能很淡定的只是摸摸头。
  可他都这么淡定了二十多年了,为什么在看到陆酒酒鼓起来的脸颊时,那种‘嗷呜’一口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还贪婪的咽口水,还那么大声?
  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好了好了。”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眼里还带着仿佛要吃人似的狠厉,陆酒酒讪讪缩回抓着他衣摆的手,做了一个小小的让步:“暂时不想试我不勉强就是了,你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凶我。”
  那软软的嗓音,带着轻微的埋怨,听起来居然甜丝丝的,心头像被小奶猫的爪子轻轻怼了一下。
  “咳咳……”他窘迫的别开视线,偏头咳了咳,心虚地解释:“我没凶你的意思。”
  “那你会考虑跟我试试吗?”她脸上顷刻间又亮起神采。
  这给点颜色就上墙的德性,偏偏出现在他有些动摇的档口,没半点推波助澜的作用,反倒总是及时提醒他——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货!
  “当然不会。”他义正言辞。
  陆酒酒听了回答,心里刚燃起来的星星之火‘噗’地一声就被吹灭了,热情消退,只余一片黯然在眼里。
  这个样子,又有点让人于心不忍,任平生抿了抿唇,左右为难。
  他不擅长安慰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时还是言辞贫乏地说:“你其实是个挺好的姑娘,昨天在饭桌上,我说的也都是心里话。你年纪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更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另一半。”
  被发好人卡向来是件让人心塞的事,陆酒酒自然也不能免俗地感到心塞。
  任平生不知道这么和颜悦色的劝说有没有效果,但既然都已经摆出了好言相劝的姿态,把该说的说完,他最后温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可是陆酒酒怎么都笑不出来,又扬起头定定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说:“别对我笑得这么好看,然后又劝我放弃喜欢你,这样不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