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氏在前厅里等得早已着急得不行,这会儿甫一见着夏温言携着月连笙的手走进来,她激动得险些就站起来甚至迎上前来。
  “儿携新媳前来给爹娘敬茶。”夏温言在夏哲远与徐氏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朝他们二人磕了一记响头,月连笙也随后磕了响头,恭敬道,“儿媳月连笙,见过爹,见过娘。”
  响头磕罢,站在徐氏身旁的丫鬟便端着茶水上前来,由夏温言先给二老敬了茶,才到月连笙奉茶。
  “爹,喝茶。”月连笙跪在夏哲远面前,双手捧着茶盏,低着头将茶盏毕恭毕敬地呈上前去。
  月连笙心里紧张得要命,毕竟坐在她面前的是青州首富,是她的公爹,即便她早已听说夏家大房夫妇为人和善,可作为冲喜媳妇嫁到夏家来,面对她从未相识更未曾谋面的陌生公婆,又会有谁个女子不紧张?
  月连笙觉得自己紧张得双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隐隐颤抖,生怕自己一个没端住将茶水给洒了。
  幸而夏哲远没有丝毫为难,喝了茶后将一张银票放到了丫鬟捧着的茶水盘子里,当做给月连笙的见面礼,月连笙道了谢后给徐氏敬茶,“娘,喝茶。”
  “哎,哎,好。”捧着媳妇茶的徐氏激动得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她匆匆喝了一口茶水便将茶盏递给了丫鬟,而后赶忙道,“快些起来,地上凉。”
  “谢谢娘。”月连笙边起身边伸手去搀扶身旁的夏温言,这让徐氏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待他们站起身后,才听得徐氏笑着对月连笙道:“好孩子,娘还没有好好看看你,抬起头来让娘看看可好?”
  月连笙紧张地慢慢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周一,万恶的周一,十万个不情愿上班,要是我也有温言兄家的家财就好了!哈哈哈哈哈~~~(想得真多)
  第9章 敬茶
  月连笙紧张极了,她紧张得连眼睑都不敢抬,却又不得不抬。
  她抬起眼睑时,看到的是徐氏正对她笑,笑得和蔼可亲。
  徐氏是一个生得极好看的女人,即便已年过四十,却还一眼就让人看得出她年轻时候必是个美人,她和蔼的笑容让月连笙觉得好像自己的娘在对自己笑一样,驱散了她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也看得出,徐氏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
  “好孩子。”徐氏高兴得忍不住拉过了月连笙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后将她双手腕上的玉镯都褪到了月连笙腕间来,“这对玉镯娘戴了二十年,送给你。”
  月连笙看着已然套到自己手腕上来的晶莹剔透的玉镯,慌得不行,忙道:“不,不行的,这么贵重的镯子我不能收的。”
  月连笙边说边着急地要将镯子褪下来还给徐氏。
  徐氏也赶忙按住月连笙的手,“没什么贵不贵重的,你嫁到我们家来我都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对玉镯你好好戴着,保平安的,啊。”
  “可是……”月连笙还是不敢收,戴了二十年的平安镯,太贵重太贵重了。
  夏温言此时也温和道:“这是娘的心意,收下吧。”
  月连笙看看夏温言,又看看徐氏,末了点点头,作势就要给徐氏跪下道谢:“谢谢娘。”
  “别跪别跪。”徐氏赶紧扶住月连笙阻止了她,“都是自家人了,不用这般客套。”
  “自家人?”就在这时,厅门外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男子声音,“她怕是担不起吧?”
  月连笙身子猛地一颤。
  只见一名肩上尤披着裘衣的中年男子走进前厅来,浓眉细眼,身材微胖,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那双洗眼锐利得不行,尤其在看向月连笙的时候。
  夏哲远微微蹙起眉,正要说些什么,夏温言此时忽地咳嗽起来,声声俱烈,咳得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徐氏顿时着急得面色都变了,对候在一旁的竹子道:“竹子快!快背大公子回屋去!”
  竹子将夏温言背起的同时徐氏又对厅外的家丁道:“快去将肖大夫请来!”
  家丁飞也似地跑了。
  竹子匆匆忙忙地将夏温言背离开,徐氏紧随在旁,月连笙朝夏哲远匆匆福了福身也转身跟在夏温言身后离开了,在经过那满眼尖锐的中年男子身旁时,她近乎觉得他眸中的锐利化成了锋利的针,扎到了她身上来,令她浑身发寒。
  本是温洽的厅子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外边冰寒的空气似也因着他们几人的离开而忽地涌了进来,夏哲远看着厅门方向,眉心拧得更紧。
  只听那浓眉细眼的中年男子又讥讽道:“说是给言儿冲喜,我看就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白白招了个居心叵测的外人到家里来!”
  “居心叵测?”夏哲远拧眉看向男子,“此话何意?”
  “言儿的情况整个青州人尽皆知,却还有人自个儿贴上来,不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是什么?”男子将肩上的裘衣解下,递给在旁的丫鬟,“大哥你也真是,我都说了要找个和咱们夏家门当户对的,你和大嫂倒好,我这才出门没几天,你们又给言儿找了个这么不清不楚的媳妇儿来,这不是明着打咱们夏家的脸让所有人都看咱们夏家笑话么?”
  “言儿的情况还怎么找得到门当户对的姑娘?”夏哲远沉重地叹息一声,“能有人家愿意将姑娘嫁过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大哥你也不能找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姑娘来啊!”男子的话愈说愈尖锐,就好像他的眼神给人的感觉一样。
  “二弟,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夏哲远面色微沉,语气也严肃了些,“月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家。”
  男子又道:“大哥你难道没看见言儿方才咳得多厉害?这就说明冲喜这事儿啊,根本没用!”
  “好了!这事你就不要再说了。”夏哲远霍地站起身,抬手用力揉着生疼的眉心,“你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去好好歇一歇吧,我去看看言儿。”
  夏哲远说完,叹着沉重的气离开了前厅。
  男子看着夏哲远的背影,眼神不仅锐利,更是阴沉。
  *
  夏温言的身子因为沾染了寒气,虚弱不已,咳着咳着便昏了过去。
  肖大夫来看过之后千叮万嘱说这些日子千万千万别让他再出屋走动了,若是再染寒气,他这身子怕是一丁点儿都承受不了。
  夏哲远亲自送的肖大夫出府,徐氏坐在夏温言身旁,眼眶红得厉害,她似是想哭,却又因着月连笙在旁而迟迟没有掉泪,她只是紧紧握着夏温言的手,生怕他再不会醒来了似的。
  月连笙站在一旁,看着昏睡的夏温言,看着眼眶通红的徐氏,她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这份愧疚压得她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夫人,对不起……”月连笙低垂着头,声音颤抖。
  徐氏微怔,转过头来看向月连笙,“傻孩子,好端端的你说这话做什么?”
  “都是因为我,温言他才会变成这样的……”月连笙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愧疚令她险些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昨日若不是为了接她,他就不会染了寒气,今晨若不是为了要与她一起去敬茶,他身上的寒气就不会重到让他昏睡过去。
  “傻孩子。”徐氏拉过月连笙的手,即便心中满是担忧,她却还是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言儿的身子打小不好,这又如何能是你的错?让你嫁给言儿,该是我们向你说对不起才是……”
  说到最后,徐氏再也忍不住,哽咽不成声,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而出,一时间让月连笙不知所措,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是以她只是着急忙慌地拿起帕子,轻轻为她擦掉眼泪。
  徐氏赶紧拿起自己的帕子拭去眼泪,惭愧道:“瞧瞧我,失态了。”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夫人……”月连笙话还未说完,便又被徐氏拉住了手且还在她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打断了她的话。
  她不明所以地微微抬起头看向徐氏,只见徐氏面上微有不悦,她以为她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正要赔不是,却听徐氏道:“怎的叫我‘夫人’?前边可还是好好叫我‘娘’的。”
  月连笙怔住。
  像是知道她心中想什么似的,徐氏又笑了起来,温和可亲,“傻孩子啊,你嫁给了言儿,便是自家人了,不管外边人说什么,我都将你当成了半个女儿,只是我的言儿……是我们家委屈你了。”
  “温言不会有事的。”看到徐氏伤心的模样,月连笙觉着就像看见自己的娘伤心似的,使得她忍不住轻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月连笙这话是在安慰徐氏,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徐氏又揩揩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好,好,言儿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人心总是脆弱的,安慰有时候就像是黑暗里的一点光亮,即便在绝望的情况下,也会觉得温暖,至少,不会那么难受。
  *
  又下雨了,天,比昨日更冷了。
  月连笙在夏温言床边守了他整整一日,此时,夜幕已然拢上。
  空气好似更冷了些,入了夜的天总是比白日要冷的。
  屋内燃着温暖的炭火,月连笙怕冷着夏温言,将两只炭盆都挪到了床榻跟前来。
  天已黑,他还未醒。
  桌上的菜放到凉,绿屏拿到厨房去热过一回,现下又凉了,月连笙却还是动也没动过一口。
  绿屏将夏温言的药端进来时发现桌上的菜仍旧一口未动,她面有担忧,对月连笙道:“少夫人,你已经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月连笙摇摇头,“我不想吃,我吃不下。”
  他迟迟没有醒来,她如何吃得下?
  绿屏微微蹙眉,想了想,又道:“少夫人要是都不吃些的话,公子醒来知道了会愧疚的。”
  想到夏温言眼中的忧愁,月连笙终是点了点头。
  “那少夫人先喂公子喝药,奴婢让厨房重新给少夫人做些吃的来,桌上的菜再热过一回的话便不好吃了。”
  月连笙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的她又是满门心思都回到了夏温言身上,她将他慢慢扶起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一口一口认真耐心地喂他喝药。
  绿屏无声退下。
  晃晃不知何时跑了进来,就乖乖地蹲坐在月连笙脚边,看着她给夏温言喂药。
  月连笙将药碗放下后摸摸晃晃的脑袋,难过道:“他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像是感觉得到月连笙的伤感似的,晃晃喉间呜呜了一声,用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咳咳咳……”床榻上忽地响起咳嗽声,月连笙急急转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货是谁!居然看不起我们小连笙!找打!
  第10章 微光
  夏温言醒了,可却虚弱得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的面色更是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尽管如此,他的眼眸依旧明亮,看见他明亮的眸子,月连笙险些喜极而泣。
  绿屏端着厨房重新烧好的饭菜到竹屋里来时正好瞧见月连笙扶着醒过来的夏温言坐起身来,高兴得赶紧让竹子去告诉徐氏。
  肖大夫又来了一回,给夏温言号了脉,道是醒来便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必须按时服药,并且万万不得再到屋外沾了寒气,徐氏这才舒了一口气,未有在竹屋久留,而是送肖大夫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夏温言与月连笙二人,燃得正旺的炭火“噼啪”响了一声,飞溅出些许火花,屋子里这会儿安静得厉害,陡听得“咕——”的一声响,月连笙的双颊红得好似那盆中炭火。
  “可是一整日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夏温言靠坐在床榻上,侧头看着羞得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的月连笙,温柔关切地问。
  “我……”月连笙确实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便是连一口水都未喝过,眼下夏温言醒了过来,她才忽然觉得饿,而且饿得厉害,可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好,张口就想说“对不起”。
  但还未待她说什么,只听夏温言又道:“我也饿了,你与我一起吃,可好?”
  月连笙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好意思吃故而这般说的,她心里只觉感动。
  除了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贴心过。
  夏温言不便起身,月连笙便将饭菜端到了床头边的小几上来,绿屏为防饭菜冷掉,特意用了陶盘来盛菜,还在每只陶盘下都燉上一只小陶炉,月连笙先是盛了一碗参鸡汤递给夏温言,小声问道:“我喂你喝,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