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难道!……”
  众将士,惊愕万分。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陈妍蹲下身来,放下剑,将手伸到了秦慕白头边,替他将双翎冠系好。
  长长的一对孔雀翎羽,迎风怒扬!
  陈妍静静的注视着秦慕白,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就如同当年在襄阳城外小楼之中,二人同桌吃饭时一样,眼神清澈,笑容如春。
  “我说过的,只要你不离开,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妍。”
  一句话,陈妍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她肆无忌惮的、旁若无人的猛扑上来,紧紧抱住了秦慕白。
  没有言语,没有哭号,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哪怕再来十万人当场注视着,她也浑然不在乎!
  “少帅!真的是少帅!我看清楚了!”
  “啊!这怎么可能?”
  “真的是!真的是啊!”
  “我们看不清楚,少帅夫人还能认错吗?”
  ……
  鄯州城,一夜之间,沸腾了!
  第447章 大反击!十万生灵助妖焰
  黎明之际,天边没有现出一丝的彩云曙光,反而是黑云压顶寒气骤降。
  这是河陇一带,今年入冬后最冷的一天了。
  可是鄯州城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激情磅礴的景象。
  秦慕白气息不振,声音也有些微弱,可是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本帅令:鄯州城内外所有关西军,除兰州新来的五万新军留下外,其余一概迁出城外,分为三部!”
  “令!”铿锵一声,秦慕白拿出一面令牌,说道,“左威卫将军宇文洪泰,为前部先锋,率本部陌刀五千与越骑三千,先行一步向幻月谷挺进!沿路若遇敌军,不问情由格杀勿论!直至肃清鄯州到幻月谷的一切通道!”
  宇文洪泰一反常态的没有像打了鸡血似的跳出来,而是瞪大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失魂落魄一般慢慢的挪了出来,走到点将台前。
  秦慕白伸直着手,手里拿着军令,大喝一声,“宇文洪泰,还不接令!”
  “接,俺接!”宇文洪泰恍然一怔宛如醍醐灌顶,手里一抖,却是将军令掉到了地上,慌忙弯腰捡起。
  “你慌什么!”秦慕白脸色一沉,厉斥道,“看你魂不守舍,能否上阵?如若不能,滚回去睡大觉,休要领下这先锋军令坏我大事!”
  “能、俺能、能……”宇文洪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慕白,机械的答道,“俺,就是……觉得,像是在做梦。三哥,这里还不是阴曹地府吧?”
  众军士一片大笑。
  “退下,休得胡言!”秦慕白言语责斥,可是眼中却流露出深刻的欣慰之意。
  宇文洪泰顿时潸然泪下,他紧握点兵军令重一抱拳,嘶声大吼道:“宇文洪泰,得令!——三哥,等俺好消息!俺要借用你的虎头錾金枪亲手砍下八百颗人头,庆祝你回来!若是少了一颗,你割我黑头!”
  秦慕白凝视他片刻,终于是微然一笑,轻声道:“黑子,我对不住你。有话,咱们以后大把的时间说。现在,你马上动身。”
  “唉!俺去了!”宇文洪泰一抹脸,提起虎头錾金枪翻身跃上大黑马,大声吼道,“兄弟们!俺先行一步了!少帅回来了,休说是要灭了噶尔钦陵,就是反上天庭杀入黄泉,俺们也能打赢!——驾!”
  众将士又是一片大笑,宇文洪泰率领本部陌刀,点起三千精锐越骑,呼啸而去。
  “这厮,疯言疯语……”秦慕白轻吟了一声,却是感觉眼中泪花涌动。
  陈妍站在他身边,轻声道:“宇文洪泰很贴你,你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也活不长。他是我见过的最忠诚最耿直也最仗义最热血的男人之一。”
  “之一吗?”秦慕白微然一笑,“在我看来,没有之一。”
  点兵军令接连发出——
  “令,侯君集率五万骑兵,随宇文洪泰之后出发,前往幻月谷。命你,稳住阵角围堵敌军,务必,将敌军主力堵在幻月谷内,令其不得出谷!”
  “得令!”侯君集上前接过军令,问道,“是要在山谷之中伏杀吐蕃人吗?那我们为何不抢先一步,在山上设伏?如此,方有胜算。”
  “幻月谷的两侧我都亲自详细的考查过了,那里山势太过险峻而且缺少树木掩护,不宜设伏。”秦慕白神秘一笑,说道,“但侯将军不必担心。到时,自有天威降临,诛杀敌军。”
  “少帅所言之……天威?”侯君集纳闷了。
  “天机不可泄露,将军速速领军前去便是!”秦慕白又拿起了另一枚点兵军令,喝道,“薛万均,听令!”
  “末将在!”早已得不及了的薛万均冲上前来,把侯君集朝旁边一撞,抱拳站在了秦慕白面前。
  侯君集恼火的瞪了薛万均一眼,转身走了,边走边说道:“挤什么挤!你也顶多也就能领个守城的军令!若论野战对敌,还是得要用上我侯某人!”
  “令!薛万均率余下所有野战关西军,舍弃陌刀、长枪等长兵器,只带横刀、弓箭,多备绳索,尽作轻装步卒准备。得令后,马上出发,不带马匹,步行长驱直达幻月谷!”
  “步兵?还不带驮马?”薛万均纳闷道,“少帅,不是兵贵神速吗?带那么多绳索干什么,咱们要是爬山吗?”
  “等你到达战场的时候,只管抢夺敌军马匹,抓捕逃散敌军俘虏便是。”秦慕白说道,“如此,你带马匹何用?绳索多多益善,我唯恐你们到时候要解下裤腰带子绑人。”
  “啊?这样?”薛万均连连翻了下几眼睛,满头雾水,领了军令,将信将疑的退下了。
  “雪雕军统领,张同听令。”秦慕白唤道。
  独臂张同抱着一面帅旗走出来,沉声应诺。
  “你执掌我帅旗,率领我亲勋部下三百雪雕、两百火神与庞飞从襄阳带来的一千多人马,轻装上阵快马疾驰,绕道北上迂回山脉,前往青海湖畔北岸树林,找到潜伏在那里的白浪水军。”秦慕白招了一下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张同迷惑的凑上前,侧耳倾听。
  秦慕白细声道:“潜伏在那里的白浪水军已经备好大量牛皮筏舟。他们只认我的帅旗,还有,那些人你也是认识的。你出发的时候,多带五指神雷。从大非川撤走时带回的五指神雷,你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只待西南方向听闻类似地震的声音,大非川军营中出现大动静,你就率领人马登舟,涉水前往大非川军屯附近。那里有一条河接连青海湖,便是我军以往取水用的布哈河——你命火神炸毁河堤,水淹大非川!”
  “末将明白了!”张同激动的应道,“待河水泄入大非川,末将就率领雪雕军与白浪水军,乘舟抓捕俘虏!”
  秦慕白仰头看了看天色,回想起袁天罡说的话,说道:“今明两日之内,必有暴风雪。你炸堤之后不必马上急于抓捕俘虏。就让吐蕃人多享受一会儿寒冬冰泳。待其士气溃散军无战心,你再出击。此事重大,本来是我准备要亲自去的,但我现在行动不便,于是委派你了。”
  “少帅放心,张同必不辱命!”张同正色应道。
  秦慕白双眉一沉,“最好是能活捉噶尔钦陵!”
  “得令!”张同激动不已的应诺而去。
  “江夏王。”秦慕白唤了一声。
  李道宗走上前,正色抱拳一拜,“在。”
  秦慕白拱手回了一礼,拿出一面军令,说道:“命你率领兰州新军驻守城池,可命人马在城外多设营帐,以备接管俘虏!此外,玉阳二关那边现在肯定急需粮草与救援。你可速派人打探或是接应。总之,鄯州后方与玉阳二关,就拜托给王爷了。”
  “得令!”李道宗二话不说,正色严肃的接过了令牌,再道,“那你做什么去?看你现在这样子,最后是卧床休息。”
  “不,我要亲率我的翊府越骑,上到幻月谷阵前督战。”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战我若不亲临,定当后悔终生!”
  “好吧……看来你意向已决,本王就不多说了。”李道宗拧眉看着他,说道,“你多保重身体。胜负只在一时,康健关乎一生。”
  “谢王爷关爱。”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我都能死而复生,还有何惧?”
  “岂有此理!”李道宗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待打完了仗,本王还有诸多私人恩怨跟你了解!所以,你最好活得精神一点!”
  “王爷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就完蛋的。”秦慕白笑了一笑,收敛神色,支撑着要站起身来。陈妍急忙上前扶他,却被秦慕白挥手拦住了。
  抖落披在身上的棉被,脱去了羊倌儿破衣的秦慕白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袍。挥手握住归义刀,拔刀出鞘——“我令已下,全军将士依令而行!此一战,必要大破吐蕃,生擒噶尔钦陵!”
  “大破吐蕃,生擒噶尔钦陵!”
  众将士刀枪并举,吼声如雷!
  滚滚的声浪,惊动了远处刺史府里的李雪雁。她推开窗朝城中看了一眼,只见军屯里一片火光,万万人聚集,正在疯狂的嘶吼。
  那声音,宛如惊涛拍岸飓风海啸!
  “好强大的气势啊,连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女流,也要热血沸腾了。”李雪雁沉吟道,“要开战了吗?我军士气,竟能如此高涨……”
  “公主、公主!!”正在这时,一名侍婢仓皇的破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活了!活了!”
  “你怎么如此惊慌?什么活了?”李雪雁拧了拧眉头,说道。
  “少、少帅!活了!他活了!”那侍婢跳上前来抓住李雪雁的双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叫道。
  “什么?”李雪雁的表情顿时凝滞,眼睛都要直了,“那、那现在,灵堂那边……”
  “公主呀!公主!不是闹鬼,也不是诈尸!”那侍婢有点哭笑不得的激动叫道,“少帅他根本没死!现在,他就在大军屯里指挥作战呢!十余万兵马听他指挥陆续出城迎敌!百姓们都知道消息了,现在举城沸腾呀!好多百姓都走出了家门鸣锣结彩庆祝少帅归来,满城的人都在声援助战呢!”
  “怎么会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李雪雁双眼发直的喃喃念叨了两声,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哇!公主!”
  此刻,鄯州郊野山岗上,一处不起眼的破蔽道观之中。
  袁天罡穿一身裘祅戴一顶黑笠,迎风立于山门观口,看着远方无数兵马如开闸之水汹涌奔出,慨然叹息了一声,自吟道:“这一刻,终于是到了。妖星破壳光芒跋扈,眼下更有十万生灵助妖焰,从此妖星化妖雄,必定一发不可收拾!十万生灵啊,惜哉,悲哉、壮哉!……大唐国运华夏气数,究竟如何?既已立誓不再相面衍命,那就连老夫,也莫从知晓了……”
  第448章 天雪筑京观,万骨为我枯
  大非川,吐蕃中军大营的大毳车帐中。
  气温骤降,噶尔钦陵穿上了厚重的皮裘,卧榻边摆着旺热的炉火,如同往常要一样在品茗阅书。
  书名《韩非子》,法家代表之大著。
  “虽同为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与商君也是有着莫大区别的。”噶尔钦陵一边细读,一边吟哦道,“法术势,商君,韩非,申不害……若论富国强兵,无人能出法家之右啊!”
  “报——”
  读书读得正入神,突然一声仓皇的大叫打断了噶尔钦陵的思绪。
  似这等无礼事突唐之事,还真是极少发生在噶尔钦陵的大毳帐之内。
  噶尔钦陵也吃了一惊,刚刚坐正身来,就已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人,未经通传就闯了进来。
  看到那人,噶尔钦陵心中不由得一震,顿时站起身来,“鲁丹!你不在格尔木大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