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怜人
  灵光翻滚,一朵灵花绽放在虚无,黑白两色的花瓣将古吉裹住,瞬间灭掉了他的生机。
  死寂。
  烟雨楼死一般的寂静。
  从古吉出手,一掌灭杀沈成木,而后余念骤然爆发,赵月见手起掌落,斩掉古吉,不过十来个呼吸。
  这一切太快,转瞬间便已经死掉了两人。
  “咳……”赵月见咳出一口黑血,脸色苍白了几分,余念连忙将她扶到了椅子上。之前她的伤本就没有好,此刻在仓皇间全力一击,五脏沸腾,似烈焰在炙烤。
  “月见师妹,怎么回事?”连半霜有些急促道,刚才赵月见的杀伐果断,惊住了他,也惊住了众人。
  余念翻动包袱,想要取出朱玉碧碟,其内还剩下最后一滴灵水,赵月见按住了余念的手,示意余念不要动,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道:“余念,你来告诉大家吧。”
  余念又将昏死在一旁的宋静姝扶到了赵月见身边,这才一手捧着铜镜,一面对着众人解释。
  秀烟花和钱婆婆站在人群之后,静静地看着余念,也不言语,只是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在这里呆了千多年,镜子的秘密,他们自然知道。
  听完余念的解释,众人一片哗然,有女修连忙掏出自己的镜子一试,果然是这般。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镜像世界,竟然还有如此玄异的规则。”莫空赞叹一句,向着余念微微鞠躬。余念发现了此界镜像的破解之法,这无异于救了在场之修,这是天大的恩情。
  若是没有余念,他们说不得就要和秀烟花做交易,那时候付出的代价可就要大得多了。
  众人纷纷向余念道谢,有些心急的,直接出了烟雨楼,将镜子放在地上,展开修为,直接飞上了天,波纹一卷,天换作了地,地成为了天,此人落入了头顶真实的江南之中。
  这一幕,让众人狂喜。
  尤其是一些困在此地数十年的修士们,更是喜极而泣,终于可以离开了。
  无数的破空声响起,没有镜子的,就用一些反光的物件代替,众人离开此地的心,砰砰响动。
  余念等着赵月见调息,他只有右臂开出了一百条支脉,根本就无法飞行,还需要她带着自己离开。
  宋静姝神色黯然地呆坐在一旁,沈成木死得太突然,连一丝一毫的念想都没有给她留下。
  “余施主,小僧也要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莫空向余念作揖,领着十数名浮坨寺的和尚们离开了。
  “你叫……余念?”连半霜站在余念面前,“连半霜记住你了,今日的恩情,他日必当报答。”
  余念讪然一笑。
  余灵溪坐在不远处,青鸾站在余灵溪的身侧,好奇地看着余念。
  青鸾是和余念参加的同一届三阳宗入门试炼,当时试炼共有五关,余念在前三关都展现了极为强劲的实力,但是却在第四关,资质一关之上,被筛了下来。
  入门三年,青鸾已经开出了五十六条主脉,乃是开脉六层的实力,这样的进度,已经是极为迅速。
  她有七条先天主脉。
  而余念,据她所知,没有一天先天主脉,这样的资质太差,而且听说若是无法修行的话,余念将会活不过二十岁。
  想着三年前余念跪在滂沱大雨中的身影,青鸾脸色浮现了些许的怜意,心里默念道:“真是个可怜的小道士啊。”
  “你就是三年前那个要死要活都要进三阳宗的小道士?”余灵溪忽然开口。
  余念眼皮一搭,暗叫不好。
  三阳宗,他是必须要去的。没有三阳术化去体内的阴死之气,即便是身负九死一生经,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余灵溪是三阳宗的真传,地位崇高,自己真的去了,她会怎么对自己?
  又想到之前在这烟雨楼第一次见到余灵溪的时候,自己体内那半颗心脏传来的悸动,余念一脸复杂地看着余灵溪。
  见到余念表情,余灵溪冷笑一声,高傲道:“我余灵溪还不至于和你一般见识。不过我听说宗主答应你入门的条件,是朱玉碧碟,你能找到吗?呵呵。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
  冷笑连连,余灵溪瞥了瞥赵月见,然后牵着青鸾,后者无法飞行,她领着青鸾,离开了此界。
  整座烟雨楼,就剩下余念三人。
  秀烟花一直坐着栏杆前,表情无喜无悲,静静地看着此地的所有人,带着无数的寿元,离开了此地。
  “你为什么不动手?”余念开口问道。
  “动什么手?”秀烟花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说不知道这镜子的作用,有人会信吗?”余念冷笑。
  秀烟花靠在了栏杆上,美丽的眸子盯住余念,好似要将余念生吞活剥:“没有意义。”
  “早就看出来了。”余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秀烟花满上,“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和钱婆婆,应该是被某种秘法锁住了修为困在了这里吧?尽管知道镜像的秘密,但是依旧无法动用修为,无法离开。而楼底的大阵,才是你们离开的唯一办法。而且,因为无法动用修为,你们也就没有办法强迫修士献出自己的寿元,所以,才有了这拍卖一说。”
  秀烟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里一抹憔悴一闪而过:“你很聪明。”
  余念不置可否,继而道:“你们就准备一直这么操作下去,坐等掉入此镜的修士自投罗网?”
  “枯坐此地千余年,我有的是耐心。”
  “你的大阵真的就差几十个甲子的寿元了?”
  “呵呵。若是你们一起踏入的话,全部都要死。”
  余念倒酒的手一颤,继续给秀烟花满上,转而道:“我很害怕,害怕死在这里。”
  “你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吧。”
  “可是谁不想活下去呢?”余念叹了口气,眼中变得坚定起来,“你为什么不同意大家进入大阵?”
  “因为不想你们死啊。”
  “……”
  余念一愣,看着秀烟花倾国倾城的脸沉默了良久,这才道:“你是个好人。”
  “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既然你是个好人,是不是就不应该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我一根万年紫木,换一个假的旧时月!?”
  秀烟花表情僵住了,瞳孔骤然一缩。
  余念靠在了椅子上,淡笑道:“本来我还不确定的,可是刚才大家离开的时候你居然一言不发,这可就非常奇怪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希望他们赶快离开。我想了好久,忽然想到了……”
  余念说着,便想要伸手到赵月见怀里去掏封印着旧时月的铜镜,忽然察觉到此事不妥,手就这么僵硬在了半空中。
  看着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跳动的赵月见,余念讪讪地收回手,道:“这旧时月,以及你拍卖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只是镜像吧。我们带出去,根本就不能用,因为都是虚幻的。所以你刚才才一言不发,怕有人发现这其中的关键。”
  余念点出了关键,向着秀烟花伸出了手,道:“拿来吧。”
  “呵呵呵呵……”秀烟花无奈地笑了起来,“镜像之内,自然一切都是虚幻。幻就是幻,当不得真,也不可能成为真。”
  余念胸膛起伏,深舒了几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意:“这么说,你这里就没有一件真的?”
  “怎么会?”秀烟花胸膛一挺,骄傲道,“你喝的酒可是真真的,我亲手酿制的。”
  余念单手扶着额头:“把万年紫木还给我。”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