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娇妾/春染绣榻》
  作者:凤子君
  文案:
  中山王府内纷繁复杂,盘根错节。
  既有出身王府的王妃魏氏,又有老王妃娘家侄女李侧妃,
  还有淸倌儿出身极得中山王宠爱的白姨娘,更有跃跃欲试准备分宠的若干通房。
  初入中山王府的贺兰春发现,都说侧妃不易做,
  她这顶着前朝女帝侄孙女身份嫁进中山王府的侧妃更是难上加难。
  内容可以解读为:
  《都说我是红颜祸水怎么办》《姑祖母太彪悍给我留下了后患》《她是一个野心家,然后才是一个女人》
  爽文,宅斗,宫斗,权谋,不可考究架空文,只愿博君一笑。
  ☆、第1章 第 1 章
  元唐开国皇帝武帝在位二十年,逝后庶长子睿王继位为帝,登基不足一年便让位于皇太后贺兰氏,后贺兰氏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昭,其兄弟皆受皇恩,册封王爵,自此贺兰一族富贵显荣二十年。
  二十年后,睿王长子发动政变,彼时昭帝年事已高,身染重病,不得已之下还政于秦唐,新帝继位后改国号昭为元唐,从此天下回归秦家手中,而后贺兰一族备受打压,昭帝幼弟贺兰仁较其兄长算颇有先见之明,在昭帝重病之时便先一步请旨离京远赴洛邑定居,于京城一别便是二十年,不知是否是顾忌名声之由,新君仁帝倒未曾派人去寻贺兰仁的麻烦,也叫贺兰一族有了喘息的余地,不过自此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贺兰一族的人素来野心勃勃,又多谋善断,当年贺兰仁的父亲曾献进妻女给前朝储君,叫人讥讽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后天下大乱,他又将女儿嫁给未曾发迹的武帝,此举果真叫贺兰一族在乱世中逃过一劫,而今贺兰一族迁居洛邑已有二十年之久,仁帝丧钟敲响,独子继位,贺兰一族蛰伏多年后终见一线希望。
  “新帝胆怯软弱,如今虽已继位可三位异性王却对其帝位虎视眈眈,这天下必将大乱。”留着灰白美须的贺兰仁脸色凝重,与其嫡子贺兰元道。
  贺兰元神色微凝,说道:“如此倒是我贺兰一族的机会,父亲,依儿子之见不妨择良木而栖,如此也可保我贺兰一族安稳无忧。”
  贺兰仁微微点头,显然贺兰元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眼底多了几丝微笑,道:“三王中以中山王兵力最为强悍。”贺兰元点头附和,正待他下文,却见他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祖父当年将你姑母二嫁,便是看中了武帝必成大器,如今想来你祖父甚有先见之明,只可惜你姑母终是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否则这天下之主也轮不到仁帝的来坐。”
  “父亲慎言。”贺兰元脸色微微一变,他曾经历过仁帝屠杀贺兰一族的境况,如今想起都是不寒而栗。
  贺兰仁露出冷笑:“秦家杀我族人,又将我们贺兰一族赶至洛邑,此仇不共戴天,你须得记住咱家与秦家的深仇大恨,若我闭眼之时未见秦家死绝,你当谨记我今日之话。”
  贺兰元郑重应声,想起仁帝对贺兰一族残害眼中戾气横生。
  贺兰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新帝继位,中山王必将回京朝贺,此番定会路过洛邑,我算其日子也就在这两日,我与他祖父曾有些交情,到时我会邀其过府,六娘与七娘能否入得她眼全凭天意了。”
  贺兰元想了想道:“六娘相貌胜过七娘三分,兼之性子天真烂漫,想来会讨得中山王的欢心。”
  贺兰仁摇头道:“武帝当年曾赞你姑母倔强不屈,登基后所宠幸的却是杨妃,你为男子,当知男人对女人的喜好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七娘虽相貌不及六娘,可性子爽利,中山王乃是武将,说不得对她另眼相看。”
  贺兰元应了一声,又道:“父亲,可让八娘也提早做好准备?若六娘与七娘未能入得中山王的眼,好可将八娘推出。”
  贺兰仁微微颔首,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贺兰家如今待嫁的女娘尚有四人,除了嫡出的贺兰春外,不管是贺兰芙还是贺兰苧,或是贺兰荁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三人皆是按照不同的性情教养,只为将来为其家族谋利。
  “春娘呢!可是又去庙里了?”贺兰仁问其小孙女,脸上的笑意倒显得和善。
  提及最小的幼女,贺兰元不免抚额轻叹:“一早叫她表兄接出去踏春了。”
  “容家的小子。”贺兰仁眯了眯眼睛,吩咐道:“明年春娘便是及笄之年,虽说元唐不讲男女大防,可不该叫她与容家小子太过亲近,免得让他生出妄念。”
  贺兰元抿了抿嘴角,道:“父亲,容氏的意思是想来个亲上加亲,春娘素与容三玩得来,若叫两人做亲倒也是一桩良缘。”
  贺兰仁闻言脸色一沉,斥道:“胡闹,容三岂配春娘,她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贺兰一族曾以出美人闻名于世,到了这一代,女娘中以贺兰春容貌最为出色,见过她的人赞其为人间少有的绝色,贺兰仁焉肯将她嫁进容家,哪怕容家也是士族,可在仁帝的打压下已与贺兰一族并无不同。
  贺兰元素来及疼这个早慧的小女儿,不免为其美言:“父亲既不肯允了这门亲事,也该与儿子透个底才好,这世上还有何人能娶春娘。”在贺兰元的眼中,他这个小女儿无一处不好,若将她配给只知舞刀弄枪的粗人,他实是不舍。
  贺兰仁笑道:“春娘今年不过十四,有何可急,等六娘的亲事订下后再议她的亲事也不迟。”对于贺兰春的婚事,贺兰仁已有成算,新帝尚幼,如今后位虚空,只待贺兰家有一女嫁进中山王府,到时便可将贺兰春引荐给新帝,以她之貌美自无需担心不能入新帝的眼。
  贺兰仁打着脚踩两条船的美梦,虽说新帝帝王不稳,可短时间内三王也不会打这反唐的旗号造反,若将贺兰春献于新帝,贺兰一族便可迁回京都,至于三王若反唐,贺兰仁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当年他长姐能从前朝皇后成为武帝之妻,以春娘的美貌乱世之中更可叫人争相掠夺,自不用担心她日后的归宿。
  贺兰仁对贺兰春的美貌如此自信,自是因为她生的着实美艳绝伦,既娇且媚,宜嗔宜喜,举手投足之间的娇态浑然天成,堪称绝色尤物。
  此时贺兰春正与容三郎郊外踏青,她善骑射,容三郎又有意讨她欢心,自是将她哄的开怀,展颜而笑。
  容三郎心中爱她,见她颊边散下一缕碎发,便抬手为她挽在而后,温声道:“可要去溪边歇会,”
  贺兰春生的一双大而长的桃花眼,眼角晕着桃花粉,越发显得那双眼水波盈盈,她抬起一截藕臂扶了扶髻发戴的那朵娇艳欲滴的大红牡丹花,绯色大袖叫风吹的飘飘欲飞,她娇声笑道:“表哥可是觉得累了?若累了我倒陪你去溪边歇歇,正好也叫人烤些东西来吃。”
  容三郎忍俊不禁,明明累的是她,偏偏还要嘴硬。
  “自是我累了,还求春娘陪我去溪边歇歇脚。”
  贺兰春拿眼睨他,她年纪虽小却已具风情,那一眼勾得容三郎心头一痒,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日日伺弄才好。
  六月的天,午时日头正盛,贺兰春一袭薄纱罩身不免也晒出薄汗,她踢了套在足上的绣鞋,一双脚踩进了溪水中,容三郎透过清澈的溪水可见她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下,已有写心猿意马。
  贺兰春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眸中似有水汽氲氲,她弯身捧起溪水朝容三郎泼了过去,之后掐腰瞧着他,白嫩的下巴微扬,娇嫩的脸庞透出几分柔媚艳光,笑道:“活该,再乱动心思我就将你按进水里。”
  容三郎忍不住笑,从怀中掏了帕子出来,哄她道:“赶紧上岸上来,仔细受了凉。”
  贺兰春性子娇纵,哪肯听他的话,故意用脚踩着水面,将裙摆打了湿,笑盈盈的道:“才不,这天热的紧,我恨不能整个人泡进去才好。”她性子中尚存三分烂漫,见容三郎面露无奈之色,便得意大笑,笑声又娇又脆,传出甚远。
  正在树林旁停军整休的将领隐隐听见娇滴滴的笑声,不觉挑眉,许是男人心理作祟,他召来副将戴裕道:“去瞧瞧谁在那边戏耍。”
  戴裕应了一声,便穿过林子去瞧,见溪水中站了一位华服少女,容貌乃是他平生未曾见过之美貌,脸不觉一红,又忍不住注目端凝,过了好半响才转身去回话。
  那男人是久浸权势中人,知戴裕跟在他身边甚久,何等美人未曾见过,此时见他这般作态,不免生出几分好奇心来,起身与他同去一探,正巧溪水少女从溪水中上岸,他本是习武之人,眼力自是上佳,一眼望去不觉一怔,那少女肌肤雪白,身段婀娜,纤腰楚楚,丰盈弧度饱满,不用触碰已知该是何等滑嫩丰弹,且艳容娇媚,一颦一笑媚态横生,不由满目惊艳之色,第一次明白何为惊鸿一瞥。
  “果真绝色。”男人出声赞叹。
  戴裕闻言便道:“王爷,可叫属下过去打探一番?”他当男子心有所动,这样的绝色美人谁不想揽在怀中温存一番。
  男人凝视许久,心中暗道可惜,此行他尚有要事在身,如此美人自无福消受,实是叫人惋惜不已。
  ☆、第2章 第 2 章
  中山王路过洛邑暂歇两日可谓是洛邑的大事,贺兰仁曾与他祖父有几分交情,中山王自是要过府一探,以贺兰家今时今日的处境,中山王实不必如此另眼相看,可他此行名为进京朝贺新帝继位,实则是着意过洛邑来寻贺兰一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贺兰家虽不比当年昭帝在位时风光无限,可其家底却是不可估量,当年贺兰仁离京迁居洛邑几乎将贺兰家经年积攒的财宝全部带走,只是这事知情者甚少,若非当年中山王的父亲曾暗中帮贺兰仁押运财物,怕也不会知晓贺兰家积攒的财物竟可供养一州军队十年之久。
  不管是中山王还是贺兰仁心中都各有算盘,贺兰仁已二十年未见中山王,当年见他不过是龆年,生的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今日一见,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之意,到底是少年掌权,身上气势绝对京都只知吟风弄月的世家子可比。
  “王爷还请上座。”贺兰仁微笑而道,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卿微微勾了下嘴角:“季家与贺兰家乃是世交,您如此称呼晚辈岂不是折煞了晚辈。”
  贺兰仁顺势笑道:“七郎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
  季卿行七,他母亲李氏在怀他之前曾生有两子,只是当年这两子同老中山王一道战死战场,是以季家只得他这一个嫡子,虽说他上面还有四位庶出兄长,可当年李氏的丈夫与两子皆为仁帝战死,仁帝自不会眼看着世子之位落在庶子身上,便叫年幼的季卿袭了爵,更将其养于宫中一段时日,后对他也是再三提携。
  季卿与贺兰仁心中皆存交好之意,一番交谈下来自是其乐融融,待天色渐暗,季卿语露告辞之意,贺兰仁便邀其去往府内的水榭,口中笑道:“我已命人备下薄酒,七郎可要赏光才好。”
  季卿笑应一声,在贺兰仁的引路下去往了水榭,刚走到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便听见一阵悦耳笑声,贺兰仁当即清咳一声,出声斥道:“胡闹,贵客来临还速速来迎。”
  季卿薄唇略勾,只做不知贺兰仁的意思,略避了头去,似被这水榭景致所迷。
  “祖父。”六娘子贺兰芙牵扯七娘子贺兰苧迈着细碎的步伐从假山另一头走了过来,柔身一福,一双杏核眼微垂,脸上神色怯怯。
  七娘子却是极大胆的打量起贺兰仁身边的季卿,之后扯了扯六娘子的袖子,抿嘴一笑,眼中带了几分深意。
  六娘子脸上一红,咬着下唇,轻声道:“祖父,孙女先告退了。”说罢,又是一福,拉着七娘子快步离开了。
  贺兰仁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与季卿道:“让你见笑了。”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带了几分探究之色,似乎想窥出季卿心中的想法。
  然而前有珠玉在前,贺兰芙和贺兰苧虽美貌却未入得季卿的眼,他只淡淡一笑,未曾多言。
  贺兰仁心中一沉,面上未露声色,将季卿领进湖中楼阁后,不着痕迹的对贺兰元使了个眼色,贺兰元会意,寻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大堂,之后唤了一管事妈妈前来,吩咐她寻容氏,叫她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贺兰家如今内宅当家的正是贺兰元的夫人容氏,她听了管事妈妈的传话后微微点了下头,之后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木香道:“去将六娘她们唤来。”
  木香轻应一声,她是容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无需她多加吩咐便知她话中所指的她们中绝无九娘子贺兰春。
  贺兰春此时正在八娘子贺兰荁的院子中,两人说说笑笑间就见六娘子牵着七娘子走了进来,面上含羞带怯,贺兰春当即笑道:“六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喜事盈门了?”
  六娘子面色越发娇红,嗔道:“你又拿我来打趣。”
  七娘子坐到贺兰春身边,笑道:“虽未喜事盈门,可却也差不离,刚刚我们瞧见祖父带了一陌生人去水榭,模样倒是怪俊的,我瞧着比容三郎还要多了几分英气。”说话间,七娘子眼中溢满了笑意,语态带了几分肯定,如今贺兰家适龄的女娘只有三个,所谓长幼有序,自是该六娘子先订了亲事。
  七娘子倒未曾想到贺兰春身上,都知她与容三郎青梅竹马,将来必是要亲上加亲的。
  贺兰春闻言眼底带了几分惊讶,又见六娘子眉眼含羞,知七娘子话未曾有假,当即笑盈盈的问道:“听七姐的意思是早前都未曾见过那人?可知是什么来路?”
  七娘子摇了摇头:“连话都未曾听他说,哪里知道来路呢!不过瞧着绝非寻常人家出身。”
  贺兰春歪在榻上的身子支了起来,白嫩的下颌微微一扬,吩咐道:“灵桂,去将三哥叫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灵桂轻应一声,便出去寻了人,七娘子却是有些不悦,不喜贺兰春的语气,一抿嘴道:“三哥眼下怕是不得空,你有什么事晚上在寻他说也是一样的。”
  贺兰春拿眼睨着她,似笑非笑:“七姐便是三哥嫡亲的妹妹也不用这般心疼他,倒好似我这个妹妹不会心疼人一般,再者如今府里又有何可忙的,便是大哥也不见如何忙碌,我若是叫人寻了大哥,大哥必也要是过来的。”
  八娘子轻扯了贺兰春袖子一下,柔声道:“七姐也是怕今日来客叫三哥不得空。”
  贺兰春眼睛一眯,忽儿的掩唇一笑,又歪回了榻上,鲜藕似的手臂搭在了翘头上,娇嫩的脸蛋贴着柔软的手臂,神态慵懒,轻笑道:“你们一个个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不成,且瞧我一会如何与三哥告你们一状。”
  八娘子抿嘴直笑,七娘子上前在她手臂上的嫩肉轻轻一掐,笑骂道:“牙尖嘴利,仔细容三郎受不住你这性子。”
  六娘子脸色倒是微微变白,小心翼翼的瞧着贺兰春,见她并无真的动怒,心头才一松,赔笑道:“春娘,前日你说喜欢我绣的佩帏,我昨日刚绣了一个彩蝶戏牡丹的佩帏,如今只差用金线绣上花蕊,明天我叫人给你送来。”
  原本眼神慵懒的贺兰春闻言眼中立即染上笑意,腰肢一扭,曼妙似早春的嫩柳一般,她调正了身子,眼睛弯了起来:“六姐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能哄我。”
  “自是真的,明儿一早便给你送来。”六娘子柔声说道。
  贺兰春欢喜的笑出声来,那笑声又娇又脆,远比银铃声还要悦耳,只闻她的笑音便知她这一生怕是未曾有过半分烦恼,便连笑中都透着欢乐。
  木香尚未进屋便听见贺兰春的笑声,不由跟着抿嘴一笑,待人通报了一声,她才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进来,微微一福身,除了贺兰春外,六娘子三人都忙叫了起,八娘子更是招呼着小丫鬟去端了果子来。
  “今儿可没有口福吃八娘子的果子了,夫人叫奴婢请了三位娘子过画禅居。”木香堪堪坐了矮凳一角,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