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家和林家在帝都商业圈都是排得上号的,这两家孩子的婚礼势必要大操大办,一来彰显两家的能力与地位,二来也等于昭告天下,沈林两家结为亲家,不管资源还是财力基本属于翻倍,强强联手,双赢。
  那么至少在帝都这个圈子里,没人能动得了这两家了。
  对于婚礼的各项安排,沈夺和林染的态度出奇的统一,很明确:随你们折腾,我只负责出人。
  沈夺妈一笑跟观音菩萨似的,“小染不用担心,我们小夺从小就乖,脾气好,将来一定对你好。”
  乖,咦——
  脾气好,咦——
  这两个词儿真的很难跟对面那个面瘫脸匹配到一起。
  这顿饭吃完,该定的事基本都定下了,聘礼和嫁妆听了绝对让人咂舌,但林染没心情理这些,现在最糟心的是领了结婚证的这一天,也就是今天,她就要搬到沈夺的公寓去了。
  嗯,同居。
  是长辈们的意思,说既然领了证就该住一起,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顺便互相了解,加深感情,争取早日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很明显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其他人已经各自驱车离开,沈夺在一旁打电话,停车场只剩林染跟那辆摩托车大眼瞪小眼。
  这车改装的不错,拉风,漂亮,外行人也能感觉出它很牛掰,林染绕车一圈,握了握把手,跃跃欲试,刚想赞美几句,就听见身后一个不怎么客气的声音:“别动。”
  沈夺挂了电话,皱眉走过来,“别碰这车。”
  林染冷哼一声:“矫情。”
  男人跨上摩托,扔给她一张小区门卡,掏出手机编辑短信,“这是我公寓地址和门密码,你自己过去吧,我很忙,很晚回家。”
  话音刚落,林染手机响,进来条微信,她没看,仰着头挑眉说:“不好意思,我也很忙,也很晚回家,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麻烦别告诉我爸。”
  说完扭头就走。
  被晾在原地的沈夺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挺直的腰板,倔强的高跟鞋,忽然有点想笑。
  这丫头牙尖嘴利的,倒是一点亏不吃。
  摩托车嗖一下从林染身边刮过去,带过一阵风掀起姑娘的裙摆,林染嗷的一声,手忙脚乱压住裙子,气得直跺脚。
  “沈夺你混蛋!”
  第2章
  这个城市的市中心,三四十层的大厦数都数不清,沈夺的工作室就在其中一栋楼的二十六层。
  每次别人说贵,他都振振有词:我们搞技术的当然要在最时尚最顶尖的市中心,怎么可以在村儿里?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哪天合作伙伴或者客户心血来潮过来溜达,发现办公室隔壁是猪圈,那可有的乐了。
  没准儿做出来的视频都是有味道的。
  电梯在二十六层停下,往右一拐就能看见个金光闪闪的logo:幻夺。
  这是沈夺的特效工作室。
  他一路走进去,门口的大纸壳箱子还没收拾利索,旧设备旧电脑已经被换下,堆了一堆在墙角,崭新的机器锃光瓦亮整齐摆在每个工位上。
  工作室里就一个人,绰号卷毛,这会儿一条腿搭桌子上,缩椅子里睡得正酣。
  沈夺看了眼一屋子价值几百万的机器设备,以及为了扩大规模新租的比以前大一倍,每平米贵的要死的工作室,心都在滴血,寻思你们能用上这么好的机器都他妈是老子用整个人换来的,还睡!
  想到这,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踹了卷毛凳子一下,跟每个吸血狂魔变态老板的开场白一模一样:“干完活没有,其他人呢!”
  卷毛一哆嗦,醒了,睁眼一看是沈夺,打了个哈气,睡眼惺忪:“都吃饭去了,你吃没?我让大炮给带饭了,你要的话让他多带一份。”
  “不吃。”沈夺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顺脚踢翻了地上的空纸箱。卷毛缩了缩脖子,“干啥这是,吃枪药了咋的。”
  沈夺关上门,一屁股坐沙发上,转了半个圈直接躺下,脑袋垫在扶手上,稍微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民政局半日游,以及那个看起来不太好打发的“老婆”,就觉得无比糟心。
  而且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未来一段时间内,这种糟心会持续下去,停止时间未知。
  没两分钟手机响,有条微信进来。
  胡来:晚上八点,迟到一分钟果照不保[菜刀][菜刀]。
  沈夺电话放一旁,有点困,渐渐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吵吵嚷嚷,那群吃饭的小子回来了,没一会就各自开始忙碌,有人收拾地面上的垃圾,有人将旧机器搬搬抬抬弄到小屋去,更多的人坐在自己电脑面前,噼里啪啦往里塞光盘。
  十来种正版软件,加上各种设备基础调试,要弄到天黑了。
  沈夺跟着一起忙,直到晚上七点半才拍了拍手,宣布可以休息了。众人叫苦连天哼哼唧唧,累啊眼睛要瞎了手指头要断了。
  沈夺用后脑勺都知道这帮小子在疯狂暗示什么,他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你们选地儿吧——回头找我报销。”
  身后是一群得逞的臭小子兴奋的欢呼声。
  市区主路上,沈夺没有骑的太快,到酒吧还差三分钟八点。
  这酒吧叫“818”,老板胡来,跟沈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胡来大概是史上最敬业的老板,每次来都能看见他在吧台里头转悠。
  沈夺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屈指敲了敲桌面:“老板,来杯‘色戒’。”
  胡来扭头一看,乐了:“不好意思,本店不提供特殊服务,如有需要,出门左拐,朝阳区派出所欢迎您。”
  “滚蛋。”沈夺轻车熟路把手探进吧台里头,捞了瓶荔枝汽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胡来两手撑在台子上,下巴一扬:“最近怎么消失了?我要是不用果照要挟你,还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这么着?”
  “没有,”沈夺把玩着汽水瓶,“忙。”
  胡来大概知道他在忙什么,“你那项目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提到这事,沈夺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还得几天吧,我们的规模和技术已经达到要求,就等着制片方审核了。”
  说实话,等待的滋味最是熬人,每天盯着邮件盯着手机,铁定没戏也就罢了,偏偏制片方那边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沈夺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丢了太可惜。
  那是个知名导演的大制作,如果能参与后期特效,无疑可以为幻夺工作室的履历添上漂亮的一笔,离沈夺的梦想也能更进一步。
  正郁闷,沈夺身边忽然坐过来一小姑娘,一身亮片金光闪闪,超短裙,跟个小太妹一样,挺漂亮,眼睛很大,鬼精鬼精的。
  她把手里的饮料往桌上一戳,一只手撑在脑袋上,往沈夺身边一挤:“小哥哥,请我喝杯酒吧。”
  沈夺长腿一蹬,高脚凳蹭开一些距离,瞥她一眼,“小丫头,本店不招待十八岁以下未成年儿童,赶紧回家写作业。”
  小姑娘不乐意:“我成年了,”她比划了一个手势,“上个月刚满十八。”
  沈夺懒怠说话,过了几秒那小姑娘不死心又凑过来,挽住他胳膊:“哎?我看你挺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沈夺头一歪,扬手从她臂弯里把胳膊抽出来,面露不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里头胡来见怪不怪,笑呵呵搭茬:“小姑娘,去别处玩,你边上这头生物身边除了他那辆宝贝疙瘩摩托车,就没出现过其他异性,没戏。”他顺手指了指舞池,想说那边年轻帅气的小哥哥不少,结果还没张口,就见一长发美女气势汹汹朝这边走过来。
  那女人直接拽了小姑娘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拉,黑着脸:“林漾!胡闹什么。”
  林漾撇了撇嘴:“姐,我帮你试试他,”然后小声扒在林染耳边,“美色当前毫不动摇,满分通过。”
  林染看了沈夺一眼,没说话。
  男人淡淡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染,此时她一套紧身连衣短裙,露肩,两条细长的腿白净有型,跟白天那个名媛淑女简直冰火两重天。
  他唇角挑了挑:“某些人不是说很忙?原来在酒吧忙,我就说么,你一千金大小姐整天除了逛街买名牌还能忙些什么。”
  林染回敬:“彼此彼此。”
  “哎,别吵架呀,”林漾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姐夫,我姐是硬被我拉来的,我要给她补一个单身趴体……”
  话没说完就被林染打断,“没你的事,赶紧卸妆回学校,我找车送你。”
  听说要回学校,林漾蔫蔫的:“哦。”然后又凑到沈夺跟前,郑重其事观察了几秒,下结论:“姐夫,你比照片帅多了。”
  她把桌上那瓶饮料递给他,“我是林染的妹妹,林漾。呐,送你的见面礼。”
  一瓶饮料而已,但是被赋予“见面礼”的殊荣,沈夺不好拒绝,他接过来,顺手拧开喝了一口,想说声谢谢。
  结果。
  两秒后,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对面那个小丫头得逞的奸诈表情渐渐模糊,愈发不清晰,苦涩的冲劲儿直奔脑门,简直想让他一把将那个罪魁祸首拽过来狠狠掐死!
  他“噗”的一声喷了一地水,天女散花一样,唇边还挂了几滴,亮晶晶的。
  林染抱着肩膀看戏,一点儿没有阻止或责备的意思。
  林漾一本正经提醒:“姐夫,苦瓜水好喝吗?记住这个见面礼,以后你要是敢对我姐不好,敢欺负她,我还有更特别的礼物哦。”
  “……”
  林漾走了,但她一声姐夫,倒是把胡来叫懵了,他怼了怼沈夺:“这……介绍一下?”
  对个小丫头不好发作,这会沈夺气还没顺过来,听见胡来问,他抿了抿唇,嘴里的苦味还未散,转头一把捞起刚刚剩下的小半瓶荔枝汽水两口喝光,然后扫了眼对面的女人。
  “林染,”他顿了下,咬牙,“凑巧名字跟我印在同一本结婚证上的女人。”
  ……
  回到沈夺的公寓已经快十点了。
  沈家的别墅离他工作室远,而且他也不爱住家里,嫌老妈管着他,所以自己在外头买了套公寓,不大,九十平,一个人够住。
  林染的东西已经被她爸派人收拾好送到小区保安室了,她没指望沈夺帮她拿,幸好东西也不多,就一个箱子,其他东西以后慢慢挪。
  沈夺进门后踢了鞋,看都没看她,直接跑去厨房找水喝,林染站在厅里,四处打量这间房子。
  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
  挺好的客厅被瓜分成两个区域,一面是沙发和电视,另一边整面墙都挂着大绿布,对面一堆摄影器材,除了那个开放式的厨房,所有空间一览无余。
  林染皱眉,什么玩意,厕所和卧室哪去了。
  密室逃脱?
  一转头,发现沈夺不见了。
  这一天天,心真累。
  她绕过自己的箱子,往客厅里面走,这绿布倒是经常在网上见,那种揭秘影视拍摄过程的视频里有很多,演员无实物表演,飞来飞去,山河崩塌,世界末日,全靠这个。
  对面的摄影器材也很专业,两三个架子支在那里,林染也有单反,她走过去想看看什么牌子,身后突然有动静,跟鬼一样吓死人。
  “别碰它。”
  林染一哆嗦,回头看去,沈夺貌似洗了脸,刘海湿湿的,喉结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滴,一骨碌滑进绵白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