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前段时间开始,蒋媛对他的态度就变得特别古怪,虽然他也曾疑惑和不解过,但是从心底上说他就没真的当一回事,更没想过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他用他的无视和冷淡表明了他的态度,之后一段时间里没有再见着蒋媛来找自己,他还为此特别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蒋媛应该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她今天晚上竟然又出现在了他面前,而更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会是——让他娶她!
  邵正东无法用言语叙说当时的那个错愕的感觉,他觉得她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就是疯了。
  而现在看来,她多半真是疯了。
  邵正北嘴角无声的勾起,暗自嗤了一声,眼神里却是不带丝毫温度的冷笑。
  这条狐狸尾巴啊可真的露出来了,果然是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哥,那你答应了吗?”惊呆过后的邵正南立即又问道。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啊!
  “没有。”邵正东的声音很低沉。
  他对她又没有好感怎么会轻易答应。何况结婚的事岂是这么随随便便的?
  “那还好……”邵正南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刚受到的不小惊吓的小心脏。
  别的女同志就算想和他哥处对象,那也是委婉的表达一下心意。可是这位蒋同志却是一上来就直接就让他哥娶她,这也太可怕了吧!
  邵正北心里却没有邵正南想得这么乐观,如果只是简单拒绝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他哥还用得着像现在这么心烦?
  他抿了抿唇,问道:“哥,蒋媛是不是还跟你说什么了?”
  邵正东沉默了一下,只是低声道:“她让我再好好考虑。”
  “……”
  第二天,颜溪又不幸的被安排到了去荒地刨土,下午的太阳实在有点大,那块地方又正对着太阳,干活干得时间久了,眼睛都被晃花了,趁着记工员不在的时候,颜溪偷偷跑到遮阴的地方去歇了一会儿,结果才在草地上坐下没多久,就发现旁边又多出一个人影。
  “你……”颜溪看到邵正北忽然出现在这里已经没那么惊讶了,但是却很无奈的对他说道:“不是说好了不跟过来的吗?”
  “那是昨天答应的。”邵正北眨着眼睛对她笑道。
  “……”好啊,居然跟她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颜溪好笑着问他:“你哥怎么都不管你?”
  邵正北却道:“我哥现在没心情管我。”
  “怎么了?”颜溪拿起自己水壶的手忽然一顿,不解的看着他。
  而这时,邵正北的双眼却正望着远方,颜溪感觉到他那漆黑的眼眸里神色有点冷,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邵正北的目光很快又转了回来,忽然很认真的对她说道:“那边那个女人,你记得以后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颜溪看了看他说的那边那个女人好像正是蒋媛。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邵正北跟着说道:“她心术不正。”
  颜溪不由皱起眉头,张了张嘴问:“她……是不是又做什么了?”
  邵正北不是个会随便说别人坏话的人,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那必然是蒋媛做过什么事了。
  邵正北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动了动唇:“她想当我大嫂。”
  “噗——”
  颜溪正举着水壶要喝水的,结果一口水还没有喝下去就全喷出来了。
  颜溪一边咳嗽一边嗔怪了邵正北一眼,邵正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是真的,她让我哥娶他。”
  颜溪定定看着邵正北不悦的脸色才知道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然后便换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问:“蒋媛喜欢你哥?”
  邵正北只轻轻哼了哼。
  没听到他的回答,颜溪只好换个问法:“那你哥的意思呢?”
  邵正北摇头说:“我哥不喜欢她。”
  “既然不喜欢,那拒绝不就好了,这还有什么可愁的……”颜溪说道,却隐隐觉得邵正北的反应有点奇怪。
  难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在颜溪看来,邵正东绝不会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像是这次谢小青的事,他就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没有给对方留半点希望。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蒋媛,那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拒绝她。只要双方把话说清楚了,一个女同志总不会也死缠烂打吧?
  可关键问题就在这里!
  邵正北把他哥昨天晚上那个反常的样子说给颜溪听,最后轻声说道:“我怀疑我哥可能还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没说。”
  颜溪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一件本该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反而变得这么复杂,那么邵正东同志现在这样……是根本拒绝不得蒋媛,还是无法拒绝她,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从谢小青的事情上就完全可以看出邵正东应该并不是个会因为对方是女同志就随便心软的人。
  那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个本来十分干脆利落的人,忽然变得这么犹豫不绝?
  颜溪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对邵正北说道:“你哥不会是有什么小辫子被蒋媛抓在手上了吧?”
  简而言之就是说,蒋媛会不会握住了什么把柄威胁邵正东?
  第27章
  颜溪说完之后又觉得不至于。
  蒋媛怎么说也不算是一个蠢人, 她费劲心思手段,让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娶她,图什么呢?
  谁都知道邵家三兄弟日子过得贫苦,蒋媛若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找一个家境更好一点的人家嫁了不是更好?
  何况,就算蒋媛的心计得逞了,最后让邵正东勉强娶了她, 那以这种强行得来的婚姻关系,她婚后的日子又岂会好过?
  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应该都不会这么自找虐的吧?
  邵正北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眉心微微的蹙起,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溪看他的脸色又有些担忧,怕他想太多,便又柔声对他说道:“我刚才只是随口胡说的,你先别担心,事情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
  “嗯。”邵正北轻轻的点头, 然而心里面却并不这么以为。
  如果是别的人, 他或许不会这么怀疑, 但是蒋媛……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怀着什么目的,但是他总觉得蒋媛这人有着说不清的古怪, 要说她使了什么手段去胁迫他哥,说不定还真有那个可能性!
  颜溪看了看他,缓缓说道:“现在我们要想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有两种比较简便的办法,要么是直接去找蒋媛要答案,要么是想办法让你哥把隐瞒的事情说出来。不过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 才说:“找前者的话估计有点难。”
  以蒋媛的为人,她既然有那种心思,那肯定不会轻易把真相说出来的。
  “嗯。”
  “所以你现在只能再从你哥那里去找突破口了。”颜溪最后说道。
  邵正北依旧是“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颜溪又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蒋媛那边方向。
  蒋媛的做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她居然想让邵正东娶她,难怪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她会突然间主动去接近邵正东。
  突然?
  想到这个词,颜溪眉头一皱,脑海里忽然间闪过什么念头,“我跟你说……”
  她转过脸要去跟邵正北说刚刚想到的事情,结果却发现邵正北这时正定定的看着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色彩格外浓重。
  颜溪微微一怔,迎着他澄净又专注的目光,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我怎么了?”难道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颜溪正要拿帕子去擦脸,这时邵正北伸出手来,用指头轻轻将她散落在嘴角旁边的一缕发丝撩起,再替她别在耳后。
  “……”
  颜溪愣了一会儿,面上微窘,笑了笑:“谢谢。”
  邵正北在颜溪那里只待了大半个小时就又走了,还给她留下了两块玉米饼子,说是怕她下午干活干得久了体力消耗得太快会饿着,让她垫垫肚子。另外还有几块玉米饼子他准备去送给他哥。
  直到邵正北走了好一阵子,颜溪才想起一件事来,她拿着锄头站在太阳底下皱眉沉思,对了,她刚才要跟邵正北说什么来着?
  邵正东和邵正南这两天都被安排在比较偏远的山上栽杉树,生产队前几年就在山里栽了不少杉树,但是有很多还没成活就死了,所以今年便又补了很多树苗下去。
  不过就算成活了的杉树每年也还需要人工来打理,因为山上的杂草树木太多,又长得特别快,会影响杉树生长,所以每年都得分批两次人来开山。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女同志干的活儿。
  “……你别看她那么老实,其实都是装的,她要是没给人灌迷魂汤,人家能对她那么好?”
  “是啊,之前我还不觉得,现在越看她越觉得有心机,不过是碰巧救了了一个人而已,她就好像开了天大的恩一样,今天收人家这个东西,明天收人家那个东西,她居然还有脸要?”
  “那是邵家几兄弟人太傻了,竟然会真的把这种人当救命恩人,傻得成天上赶着给人送东送西。还有林阿婆那也是个老糊涂,被人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现在让她在家里住,在家里吃,指不定什么时候整个家底都被她骗光了。”
  “唉,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看起来越是好的人心底里其实越坏。那张果果根本就是颜溪的狗腿子,看她每天那个得意的劲儿,我真是觉得讨厌。”
  半山腰上,两个女同志正坐在倒落在地的大松树上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话说到气愤之处时,嘴里还忍不住要呸呸的好几声。
  这坐在左边的人是李彩萍,右边那个是与她关系要好的女知青王秀秀。
  她们两人今天被安排到山上劈山开道,这会儿趁着没人来便又坐在那儿偷懒。
  这人住在一起久了就容易起矛盾,自搬回到知青宿舍去住以后,李彩萍与其他女知青的关系就处得不怎么好,跟大多数人都是面和心不和。但是要问李彩萍现如今心里最嫉恨的人是谁,那不用说肯定是颜溪。
  所以一提起颜溪来,她这副嘴脸就不怎么好看。
  李彩萍和王秀秀同仇敌忾,这肚子里的话不说出来就不舒服,反正现在没人听得到,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然而这一说吧两人就完全停不下来,从话里到嘴脸都尽是鄙夷和轻蔑,说到最后越说越是气愤难平。
  “上回她明明是自己栽倒田里去了,竟然还怪起我来,连蒋媛这种坏分子说的话她也信,我看她跟蒋媛就是一伙的。还有啊,你看我们这些人一开始多团结,每天做饭吃饭都是一起的,结果闹成了现在这样,就是她那个搅事精,见不得大家好!像这种人哦,迟早要遭报应……”
  正说得起劲时,下方的灌木丛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接着,一个人影从那里缓缓走了出来。
  李彩萍和王秀秀侧头一看,顿时是惊慌失色。
  “你你你……”
  邵正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山上?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不会都已经听到她们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吧?
  邵正北听着两个人“你”了大半天都没有把话说全,微微的一笑,好心问道:“两位女同志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李彩萍和王秀秀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变,分不清是心虚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带了水。”
  “噢。那好吧。”邵正北只好作罢,提着两壶水往上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对她们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一条蛇从那边穿过来了,两位女同志坐在那里聊天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蛇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