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卓玉航先去排队买了火车票,两人到候车室等车。这时,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看来他们要等好一阵子。
  宁馨扫了一眼候车室,觉得跟以后的火车站相比, 现在在候车室等车的人算少的。大多数等车的人穿着蓝灰黑的衣服,打扮的还算体面。出门吗, 肯定要打扮得整整齐齐。这年月乡下人很少出远门,很多人甚至没有出过县城, 主要是因为交通不便。出门的人多数是出差的工人或干部,还有到外地探亲的人。
  候车厅的人实在等得无聊,有的干脆躺在躺椅上睡了。
  “馨馨,咱们是这会儿吃点, 还是到车上吃?”卓玉航提了个黑提包,里面装着两人路上要吃的东西。
  “我现在还不饿, 要是你饿了,就先吃点。”宁馨和卓玉航临走之前,姥姥非得让他们吃点东西再走, 连着吃了两顿饭,所以她现在还不饿。
  “那咱们饿了再吃,到车上还能接点热水喝。”
  本来卓玉航都是喊宁馨为媳妇的,可是现在他们还没领证结婚,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好。他听到宁馨的亲人都叫她馨馨,干脆也叫她馨馨。就是宁馨自个听着有点别扭,就跟喊小孩子名字一样,但她并没有反对。万一有人听到卓玉航喊她媳妇,再不凑巧遇到检查的,让他们出示结婚证咋办?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不如提前避免的好。
  等待的时间感觉过得很慢,等检票员让大伙儿排队时,赶这趟火车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头,赶紧凑上前排队。卓玉航护着宁馨,跟在队伍里排队上了火车。他买的是坐票,
  本来想买卧铺的,不凑巧,他票买的晚,售票员说就剩一张卧铺票了。两人不可能分开坐火车,卓玉航干脆买了坐票。反正明早就到了,忍一晚上就好。
  两人上车后,找到自己的座位,竟然不是相邻的座位,两个座位中间隔着过道。卓玉航跟宁馨旁边的中年人商量:“叔,咱俩换换座位行吗?”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中年男人一看卓玉航和宁馨就像一对年轻的恋人,这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追求爱人的情景。再说熟悉的人想坐在一起很正常,中年男人比较宽厚,痛快地跟卓玉航换了座位,卓玉航连声跟他道谢。
  两人因为换座位的事就说上话了,中年男人听说卓玉航是当兵的,对他好感更盛,两人攀谈起来。这年头大多数人比较实诚热心肠,坐定后都和邻座的人搭话。坐火车无聊的很,不说话还能干嘛。
  卓玉航抽空拿着水壶去打了壶热乎点的水,两人赶紧填饱肚子,这个点他们已经饿了。卓玉航从包里拿出一只荷叶鸡和一包葱油饼。
  因为中年男人的换座之情,卓玉航请他吃东西。
  “叔,您尝尝我们带的油饼和鸡肉。”这是卓玉航和宁馨在来之前做的葱油饼,就是为了在路上吃。
  他们可是杀过野猪,猪油存了不少,够他们吃一阵子,所以吃油不用太节省。而且现在天气凉,存放两天完全没问题。还是卓玉航和面烙的饼,里面加了花椒面和盐、葱花,一层层的,颜色焦黄,吃起来特别香。荷叶鸡更不用提,是宁馨用特制调料做的,香味浓郁,好吃得不得了。
  中年男人看他们大方地拿出油饼和鸡腿给他吃,他连忙摇头拒绝:“不用,谢谢小伙子,我上车前在饭馆吃过了。”
  “叔,您尝尝,都是自家做的。”卓玉航撕下一块油纸,包了块油饼,又放上个鸡腿塞到中年男人手中,非让他尝尝。
  虽然油饼凉了,但也是白面和油烙的,一般人家恨不能一月半年都吃不上一回,更别提喷香的鸡肉了,别人看到直馋得偷偷咽口水。好几个人盯着卓玉航看,觉得他傻大方,竟然给不认识的人送油饼和肉吃。
  附近几个人的心声:不就是跟他换了个座位吗?只要你给油饼和肉吃,要知道咱们也跟你换座啊。
  当然,大部分人要脸面,只能偷偷咽口水,没脸跟卓玉航要吃的。有人倒是想花钱买香喷喷的鸡肉,可是卓玉航已经把整只鸡拆得四分五裂,看样子就是要自个吃的,人家看着就不差钱,肯定不能卖。
  总之,这会周围的人随着扑鼻的香味,心理活动相当激烈。
  中年男人看卓玉航确实不是假客气,都把肉塞到他手里了,香味非常诱人,他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尝尝你们的手艺。”
  他先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鸡腿,太好吃了!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恨不能连舌头都吞下去。
  “小伙子,你们手艺真好,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中年男人冲卓玉航翘起大拇指。
  宁馨一直饭量小,吃了两块油饼,再吃点吃肉,很快就吃饱了。重新回归年轻的卓玉航本就胃口大,吃得多,速度又快,很快就把剩下的东西吃光了。他吃完后就把鸡骨头和油纸拿走扔进垃圾桶。
  被香味折磨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问宁馨:“姑娘,你们做鸡是用了秘方吧?闻着香味就不一般。”
  宁馨点点头,笑着回答:“嗯,用了点特殊调料。”
  “闻着就挺香,跟外面卖的香味不一样,光闻香味我就想买只鸡回去尝尝。”一听就是个不差钱的,还是个吃货。他家条件算不错了,平时舍得买肉吃,可是刚刚还被馋的咽口水。
  可惜这话只能说说,宁馨做的鸡他们是买不到的。烧鸡、烤鸡、卤鸡做得好吃,一般都是有秘方的,现在又不允许私人做生意,他们就是想吃都没处买。
  说起美食,大家顺着这个话题聊起来,提起自己吃过的美食。聊着聊着时间就不早了,等到十一点多,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很多人开始打瞌睡,有的已经进入梦乡。
  宁馨坐在里面,靠在椅背上睡了,卓玉航坐在外面,也眯起眼睛,不过他比较警觉,有点动静就会睁眼看看。一晚上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火车上又开始乱腾起来,大家忙着去洗脸上厕所,有的还要准备下车,卓玉航和宁馨就在下一站下车,他们洗漱后,连早饭都没吃,就等着下车。他们打算下车后找个地方吃点早饭。
  伴随着长长的鸣笛声,火车终于驶进站里。在这一站下车的人还真不少,卓玉航跟中年男人告别后,就和宁馨下了车。
  两人出了火车站,卓玉航就问:“馨馨,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宁馨想了想说:“家里应该不会有多余的饭,咱们先吃点再回去也行,或者买点回去吃也行。”
  “嗯,那咱们先去看看。”
  两人做公共汽车来到宁馨家住的那一片儿,下车不远处就看到卖包子油条的。现在的早餐点服务可没那么周到,根本没有桌椅供大家吃早饭,大伙儿一般都是买回家吃。
  宁馨让卓玉航买了点包子油条,然后他们就往家走。到了小巷子里,宁馨看前后左右没人,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都从空间中拿出来,让卓玉航提着礼物上门。
  “好多年了,我都快忘记这里的路了。”此时卓玉航的心情有点忐忑,这辈子早早去见丈母娘,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当她的女婿。
  “你忘了,我们搬家了,现在住的地方跟原来不一样。”
  “我说我记得以前回你家不是走这条路呢。”
  两人很快来到租住的何奶奶家,宁馨看到大门敞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宁馨琢磨:难道妈妈去上班了,宁逸也去学校了,只有何奶奶一人在家?
  宁馨率先迈进门槛,提高音量叫了声:“何奶奶!”
  何奶奶正在灶房里收拾东西,听见有个姑娘喊她,还以为是邻居家的孩子找她,擦擦手就出来了。她出来后,一眼就看到宁馨,“哎呀,这不是馨馨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54章
  “奶奶,我来市里办点事, 回来看看你们。”宁馨说完就问:“我妈和小逸不在家吗?”
  何奶奶交代了两人的行程, “嗯,小逸刚走, 上学去了。你妈参加了下乡的医疗队, 还没有回来。”
  卓玉航心里不安,正在琢磨这趟来岳母是否会同意他们的婚事。没想到他们扑了个空,岳母不在家。
  宁馨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她还以为今天就能见到妈妈和弟弟呢。
  何奶奶笑着问:“这小伙子是谁啊?”
  卓玉航这么大个人太显眼了,何奶奶不可能看不到。既然看到了,她当然好奇这小伙是谁。主要是时下作风保守, 女孩子带男同志回家,基本代表一件事, 就是带自己未来的对象回家让家长相看未来女婿,这还是自由恋爱的结果, 大部分女孩都是通过相亲结婚的。
  可是宁馨不是下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还是这小伙是一起出来办事的,跟宁馨没有关系?何奶奶纳闷地很,但是她不是宁馨的亲奶奶, 不好一上来就问得太详细,只好从侧面打听。
  宁馨给何奶奶介绍了卓玉航, 也跟何奶奶说了,卓玉航中意她,这次回来就是想争得妈妈的同意, 想以结婚为前提跟她处对象。
  何奶奶仔细打量卓玉航一番,看他眼神清正,长得也俊,还是大高个儿,听说还是个部队军官,条件还算不错。至于卓玉航能不能成为宁馨的另一半,何奶奶做不了主,但是她对卓玉航印象不错,就替舒怀敏热情招待卓玉航。
  “馨馨,你和小卓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吃。”
  国人招待客人最先想到的就是请人吃饭。
  “奶奶,我们还没吃呢,不过我俩刚才买了包子和油条过来,吃这个就行。”宁馨说着,就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他们带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宁馨没有藏私,打算全部交给何奶奶处理。因为她了解何奶奶的为人,知道她不会把东西昧下,反而会把东西留着做给小逸和妈妈吃。何奶奶不缺这点吃的,她更希望有个可心的人陪伴在身边。
  这不,舒怀敏下乡行医之前,把儿子托给她照顾。舒怀敏并没有把儿子放到老宅让婆婆照顾,因为婆婆那边还有大嫂,那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宁逸过去吃饭,她肯定不愿意,舒怀敏也不想让儿子看大嫂的脸色过日子,觉得还不如把宁逸留给何婶照看。
  何奶奶把宁逸当亲孙子一般对待,每天按时给宁逸做饭,还隔三差五买点好吃的给宁逸改善伙食,把宁逸照顾的很好。宁逸呢,整天奶奶长奶奶短的,跟何奶奶相处很好,放学回家会主动帮忙做家务,搬煤球,排队买菜卖肉,能分担的绝不会推脱。
  何奶奶看宁馨放下的东西不少,便说:“你俩回来就回来,还乱花钱干啥,过日子得算计着,把钱花在正当处……”何奶奶忍不住给宁馨絮叨生活的经验,很快她又拍拍脑门说:“看我这脑子,不好使了,一转眼就忘了自己想干嘛,你们先吃着,我去给你们冲碗鸡蛋花喝。”
  不等宁馨拒绝,何奶奶转身就去了灶房。她寻思小卓第一次上门,也不能用白粥(玉米粥)招待他,便决定给他们冲鸡蛋花喝。早晨她做饭的时候,已经顺便把热水烧出来。何奶奶拿出两个碗,每个碗里打了个鸡蛋搅开,倒上热水冲泡,完了还在每个碗里大方地放了一勺白糖。
  “奶奶,就算我们回来,您也用不着忙活。我们都这么大了,哪能老是麻烦您?”宁馨站在厨房门口跟何奶奶说话,卓玉航就在一旁等着。说实话,他也不好意思麻烦老人家忙活。
  冲泡鸡蛋花比较方便快捷,何奶奶很快就做好了。
  “馨馨,赶紧去吃饭。你们才到家,肯定又饿又累,做个饭又累不到我。”
  宁馨和卓玉航一人端着一碗鸡蛋花去堂屋吃饭。两人很快就吃饱,宁馨给何奶奶大体讲了这次她回来要做些什么。何奶奶知道宁馨被分到村卫生室工作,很是为她高兴。女孩子家,还是干点轻快活好,尤其是没嫁人之前,应该好好保养容貌,一般为姑娘着想的家庭都会让自家姑娘出嫁前在家做家务,少下地干活。当然,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的,只能下苦力干活。
  “真不凑巧,你妈下乡了,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你要是着急走,肯定等不及见她。”
  宁馨抿抿嘴唇说:“那就没办法了。”她不能在家呆太长时间,因为他们还要去采购药材,坐车还要占用一天多的时间,再说她还去看了姥姥和姥爷,看来只能在信中跟妈妈说清楚了。
  不过,这次回来能见到弟弟也挺好的。还有,她还要帮堂哥堂姐带东西,回奶奶那边看奶奶,今天就把这件事办完,明天就返回去。他们已经在火车站问好了,明天有趟车。
  何奶奶看到宁馨带来的东西都摆在桌上,便嘱咐一句:“馨馨,我看你带回来的东西不少,等会去你奶奶那边,别忘了带东西过去。”
  宁馨听了何奶奶的话,马上明白这是为她好。她回来探亲,总不能空手去看亲奶奶,不和礼数。宁馨笑了笑说:“我知道了,奶奶。”
  就算何奶奶不提,她也不会忘记给奶奶带东西。本来她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留给家里的,去奶奶那边可以另准备些。既然何奶奶提了,就只能从这里面分一些给亲奶奶那边。何奶奶肯定不让她再花钱买东西。
  宁馨从那堆东西里面拣出一条腊肉,一瓶麦乳精,准备给奶奶带过去,等会儿她可以再从空间里多拿条腊肉加进去。不是宁馨不想多给家里送东西,只是现在这年月啥东西都不好买,她送太多会惹人怀疑的。
  何奶奶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赶紧说:“馨馨,我去买点菜回来。”中午还得招待客人呢。馨馨这次带对象回来,怎么都得好好招待一下。
  “奶奶,不用买肉了,我带回来不少腊肉,还有烤鸡。”
  “行,我看着买点。”何奶奶说完,挎着菜篮子走了。
  宁馨带卓玉航去了自己住的房间,打算让他在这里歇会儿。宁馨见屋里收拾得非常干净,肯定是何奶奶经常过来打扫房间。
  “你在这里睡会儿,等会儿我去奶奶家一趟。”
  “这次不带我过去见你奶奶?”卓玉航拉着宁馨坐在床边。
  “嗯,咱俩关系还没定下来,我怕别人说闲话。等咱们结婚以后,你想跟着去哪里都行。”
  “那好吧,我在家里等你。”卓玉航说完,双手抱头倚在宁馨的被子上。没想到重活一世,他又混成“妾身未名”的状态。
  宁馨没看到可怜巴巴看着她后背的丈夫,她说:“今晚咱们在家里住,我拿被子去晒晒。我先去把小逸的被子给你拿过来盖盖。”她说完就把被子从卓玉航身下抽出来。
  卓玉航唰地一下站起来,把被子从宁馨怀中抱出来,“我来晒被子就行。”前世这种活卓玉航都抢着干的。
  两人把被子晒上,进屋说了会儿话。等何奶奶回来,宁馨跟她说了一声,提着东西去了奶奶家。卓玉航则留在家中,开始补觉。昨晚在火车上坐着眯了半夜,肯定没休息好。也就是两人身体素质好,跟没事人一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宁馨带着两条腊肉,一罐麦乳精来到奶奶家,把宁奶奶和大伯娘朱红给惊到了。
  “馨馨,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见到她问的还是这一句。之前跟宁馨一起下乡的那些人,还没听说有谁回家的。
  “我到市里采购药材,有点空闲时间,就回来看看……”宁馨又给奶奶和大伯娘解释一遍。
  她们很快就知道宁馨在卫生室工作的事,宁奶奶很为宁馨高兴,觉得她医术没白学。大伯娘朱红追着宁馨问宁杰和宁雪的情况,得知儿女在乡下天天下地干农活,大伯娘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色。
  怎么同样是下乡,宁馨能干轻快活,她儿子和姑娘就得下地。若是三人都下地,大伯娘也不会觉得有差别,可是跟宁馨一对比,大伯娘觉得她儿女肯定在乡下受苦了。
  “大伯娘,你给堂哥堂姐准备好要带的东西,今天下午我过来拿,明天我就得走。”
  不管朱红高不高兴,还是问了宁馨很多知青们的事。问完后,开始着手给儿女准备东西。
  宁奶奶也心疼孙子孙女干活,可是大形势如此,她也没有好办法。她把宁馨拉到跟前仔细打量一番,看宁馨脸和手依旧白嫩,“看来馨馨真没受罪,幸亏你跟你姥爷学过医术。”
  “奶奶,我干了没几天,就被调到卫生室工作了。”
  祖孙两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宁奶奶跟孙女说:“之前你给我药丸很管用,我吃了之后觉得晚上睡觉睡得足,白天精神头也足,不像原来,睡到半夜醒了就睡不着。我还给你大伯吃了,他觉得也管用。”
  “好用您就继续吃,我再给您留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