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明莱的确炸了药剂室,而且不止一次。
  易明莱,整个温切斯特的传奇,药剂学门口一战成名,从此就成了全校师生眼中最不可招惹的存在。
  出身不好,人家现在是易家的少爷,入族谱的那种;学习不好,人家有帝国给的特权,院方只能捧着哄着;本人软软糯糯傻乎乎,人家有护短的哥哥保驾护航,想招惹之前先看看埃尔默的下场冷静一下,活着不好吗?
  于是少年从被退婚失去金大腿的小可怜,迅速变成学院炙手可热的新星,走到哪里都是让人退避三舍的存在,更有无数跟班在后面无脑吹捧,曾经他们有多鄙夷这个贫民窟的卑贱种,现在跪舔的姿势就有多卑微。
  至于明莱,眼看着装白莲却没人敢惹,明小妖却丝毫没有失去兴致不开心的意思,毕竟在戏精的眼里,白莲花又不只是小可怜这一条路线可以走,别人捧得专注,他装的认真,比如眼下……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药剂室都跟着一阵摇晃,仿佛经历了一场星球相撞的悲剧,然而真相只是明莱又一次药剂调制失败,炸掉了药剂室。
  所有人眼神呆滞的看着化为粉末的试验台,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药剂学实验课开始之前,其实所有人都料到明莱的成绩会很糟糕,甚至都打好草稿如何去吹捧安抚,但是睡也没料到……他特么把药剂室炸了!
  偏偏罪魁祸首,这个时候还满脸无辜的朝四周一看,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才刚学,这是第二次炸掉实验了,不知道还要炸几次才能入门……”
  众人一阵沉默,你还想炸几次???
  少年见大家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有点慌了,顺手抓住旁边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你们都是炸几次才入门的啊,我是不是炸的次数有点多了?”
  被他抓住的学生名叫李沐,曾经是埃尔默的小跟班,现在整天围着明莱的身边转,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特么能说整个药剂学除了你以外没人会炸掉药剂室吗?他能说炸掉药剂室这种事可以成为百年笑柄,从此被院方劝退永不录用吗??
  如果明莱还是身份卑微的小可怜,现在肯定被大家嘲讽羞辱到从楼上跳下去了,但是人家现在是易少爷,说话前先想想埃尔默的下场再开口,是求生的本能。
  于是他迅速屈服在易大佬的护短下,谎话张嘴就来:“我炸了十三次才堪堪入门,你这个频率很低了,很快就可以上手,别着急!”
  这话说完,他只觉得全药剂学谴责的目光都在向他袭来,仿佛在鄙视他为权贵折腰,甚至玷污了药剂学的神圣。
  明莱却信以为真,少年大大的舒出一口气,露出放松而单纯的笑脸:“谢谢你,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努力早日入门,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李沐坚强的笑了笑,他出卖了良知,换来了少年的亲近,一时间不知是喜还是悲,
  这条讨好少年的路迅速被大家get到,于是当明莱说完这句话以后,旁边另一个少年立刻说道:“我也炸了十次,所以你放心实验爆炸只是常规事件!”
  “我炸了二十次!”
  “我炸了二十五次!”
  “我炸了三十次,最后一次整个药剂室都被夷为平地了!”
  节操碎掉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药剂学导师路德维格处理完事故,就发现他的学生们正在这里互相攀比自己实验爆炸的次数,他抬头看了看教室上面药剂学的标志,又看看学生们那亢奋的表情和罪魁祸首那无辜的小眼神,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很想知道,自己那位一向追求完美,对事业、生活都苛刻到了极致的好友,易择城到底是从哪捡来的这么一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活宝?
  ……
  于是当然下午,路德维格来易家进行了一场家访,不为别的,明莱再这么炸下去,整个学院迟早被他炸成废墟!
  不过他当然没想到,当他对明莱的学习提出质疑提出让对方转系之后,护短狂魔易择城竟然冷笑一声,万分鄙夷的反驳他:
  “你懂什么,恰恰相反,是因为小莱天赋异禀,你那种寻常的教学根本配不上他的天赋!”
  路德维格:“……”???易择城你还要脸吗?
  明莱:???哥哥我有什么天赋,我自己咋不知道?
  第6章 药效
  明莱对易择城的死鸭子嘴硬有了新的认识,对方凶悍霸道的怼走路德维格的时候,那言辞凿凿的话语和自信满满的气势,简直让他都错以为对方是真的挖掘出来了,他那隐藏极深的天赋,然而当路德维格撂下狠话气咻咻的走人以后……
  易择城解开西装的纽扣,将外套随意的搭在沙发上,俊朗的面容波澜不惊,他撩开眼皮看了一眼目含期待的少年,冷静淡定的说:“走吧,去药剂室。”
  明莱闻言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双眼明亮的看着对方,期待的问:“哥哥,我真的有很厉害的天赋吗?”
  “……”易择城面对路德维格时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表情,如今愣是被明莱问到面部扭曲,他咬牙切齿的说:“在调制出完美的成品之前别想走出药剂室的大门,我就算把你关死在里面,也好过让你出去给易家丢人。”
  搞了半天刚才说的全是扯淡。
  明莱失望的在心里“啧”了一声,但是表面上却迅速进入状态,随着易择城的话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红扑扑的脸蛋一片煞白,失落和内疚让他明亮的双眸熄灭了光亮,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攥紧了双手,坚定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的保证:“对不起哥哥,我答应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药剂室里,绝不会给易家蒙羞!”
  易择城眼眸微沉,少年脆弱而坚强的样子让他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他轻咳一声,不去管心里微妙的别扭,简单的道:“我会陪你一起,直到你调制出正品为止。”
  又多了一个和储备粮亲近的机会,当真是好滴很,明小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同时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好,哥哥。”
  爱你,我的储备粮。
  ……
  “星盏草的花瓣捣碎放进银水里,跳跳草3克,用电子秤来计算,多一分少一毫都出使药剂调制失败。”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枯燥的教学都显得格外的动听。
  易择城换上一尘不染的白袍,衣着严谨一丝不苟,修长的手指握着实验专用的银刀,在灯光下折射出锋锐冰冷的光芒,手下切割跳跳草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自然,每一块根茎都被请切割到精准的分毫不差,相同的动作仿佛已经做了一百年一千年。
  明莱歪着头打量着青年,他对易择城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者,大学却选择了完全不搭调的研究系,毕业后继承易家的研究所,继续易家多代人未完成的事业。
  他所做的研究和药剂没有半分关系,但论起对药剂学的熟悉程度半点不比路德维格差,甚至当这个男人身处于实验室之中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势,他专注研究如精密到不会出错的机器,也苛刻到不容许任何人出错,在这个专业领域上,他就是唯一的王者。
  毫无疑问的,帅到没朋友。
  明莱的目光似乎过于明显,易择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青年微微皱眉:“交代你的都做完了吗,愣着做什么?”
  明小妖扬起唇角,语气轻快的赞赏:“哥哥很厉害。”
  “啧,啰嗦。”易择城似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微微侧头时却在努力压下去上扬的唇角,然后一转过头来就真的笑不出来了,青年脸色一黑,哥斯拉再次变声,暴躁的怒吼声几乎要穿透药剂室:“易明莱,你又跑去拿常青藤!!!”
  明莱拿着药草朝银水里放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低了低头,发现手里拿的真是常青藤,上次引起爆炸的罪魁祸首,但是为什么又重蹈覆辙他也说不清,就好像身体本能不经思索的动作,就好像星盏花配常青藤是天经地义一样,但是他分明没有相关的记忆,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明小妖这下真的懵逼了。
  易择城气到青筋迸出,这要换一个人早就被他赶出药剂室永不录用,但是这个倒霉孩子是他弟弟易明莱,那个又可怜又可气的受气包,男人有火发不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拎着少年往实验台旁边一放,丢开他手里的常青藤,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手把手的教对方镇定剂的正确调制方法。
  明莱回过神来就好像自己被易择城抱住了,蓬勃的灵气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适的飘飘欲仙,青年的怀抱非常的温暖且有力,他们贴的很近,甚至可以说是严丝合缝。
  这是易择城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简直在盛怒之下都忘了自己还有洁癖这一设定,当然明小妖也不会提醒他这一点,有灵气可以吃简直美滋滋,他暂且抛却了内心的疑惑,就这么顺从着对方的动作,一点点的在对方的帮助下调制药剂。
  然后……
  随着一声巨响,药剂室又被炸了。
  明莱:“……”
  尴尬,他的天赋大概真的是实验爆炸的天赋吧,就是可怜他的储备粮,那暴躁的脾气肯定又要被气到升天。
  只是这次隔了很久也没听到哥斯拉的怒吼,明莱满怀疑虑的仰着头去看,就见青年俊朗的面容沉稳的没有丝毫变化,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狼藉的实验台,好久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才淡淡响起:“继续。”
  明小妖心里一紧,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嘭——!”
  “继续。”
  “嘭——!”
  “继续。”
  “嘭——!”
  “继续。”
  ……
  整整一晚上,他炸了十次药剂室!
  明莱双眼空洞无神,两只手累到颤抖,内心深处发出悲愤的呐喊,易择城简直就是神经病,他的储备粮真的被他逼疯了!
  他炸了十次,十次!而且看对方这意思,还特么要让他炸第十一次十二次无数次!
  在好吃的储备粮摆在眼前,累到筋疲力尽的明小妖也只想跑路了,此时的他最怕的就是对方那简短的两个字:“继续。”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对方说了不同的话,易择城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成功了。”
  明莱松了一口,终于可以休息了……等等,成功了?
  少年不可置信的朝实验台看去,万万没想到这次爆炸声过来,药瓶竟然完好无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伫立在实验台上面,远远看去,金色的光泽耀眼明亮,仿佛将阳光收入瓶中妥善保存。
  明莱喃喃自语:“哥哥,原来镇定剂的成品如此美丽吗。”
  辛苦了一整夜的劳动成果就在眼前,明小妖油然而生一种快乐的成就感,激动的简直想抱住储备粮大啃特啃一番,以示庆祝。
  易择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药剂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与此同时是路德维格闯进来后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一晚上我一直在数,老易,你弟弟这是炸了整整十次实验室啊,当真是天赋异禀。”
  易择城和路德维格曾经是同学,均为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学生,虽然不同系但因为一次合作而结识,后来便保留下来了这份友谊,毕业后易择城进入自家研究所,路德维格受温切斯特聘用成为药剂学导师,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站出来质疑明莱的成绩,嘲讽好友的嘴硬。
  他走进来,乐颠颠的等着看易择城被打脸的样子,满目狼藉的药剂室当真不出所料,但是当他的目光投向明莱身旁唯一完好的试验台时,眼神却不由得一凝。
  “……这、这是镇定剂?”路德维格快步上前,眼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看光泽和浓稠度,这瓶镇定剂完全已经达到上品的等级了吧,老易这是你的作品?行啊,你什么时候晋级成药剂大师的,单凭这一点我真是服气了!”
  他一个药剂学毕业的学生,温切斯特的药剂学导师,竟然还不如易择城一个半吊子晋升的快,不过当那个人是易择城,倒显得倒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毕竟被碾压习惯了,和这种百年难遇的天才站在一起总是要习惯被打击的。
  只不过,路德维格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那个天赋异禀的药剂室的学生,竟然一把拿起了那瓶上品药剂,献宝似的晃给他看,满脸兴奋的告诉他:“导师,这是我调制出来的!”
  路德维格满脸干笑:“……别开玩笑了,明莱同学,你当导师没听到爆炸声吗?”
  易择城的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嘲弄似的看着好友,说:“是他的作品。”
  “不可能!!!”路德维格坚决不信:“老易你就算好面子,也不能自己做出来药剂按到你弟弟身上啊!”
  易择城不说话,但脸上的嘲讽明明白白的在说,看你怎么垂死挣扎。
  倒是明莱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本就累到乏力的手微微一颤,手滑之下,那上品的镇定剂就这么脱手而出,在所有人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砸在了地上,药瓶四分五裂,药水溅出去一米远,看起来像是死不瞑目。
  所有人:“……”
  但这不是结果,当在场三个人的表情同时凝滞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一缕白烟却从药水里冒了出来,而后迅速充斥在整个药剂室的空间里,满满的将三个人笼罩在其中。
  明莱闻了闻,竟然觉得挺香,但随后就发现旁边的两个人出现了异样的状况。
  易择城的身体被钉在原地,从脚踝一路向上开始石化,一直到腰际才堪堪停下,而路德维格更是夸张,除了一颗脑袋还能动以外,脖子以下尽数石化成了雕塑!
  “……什么情况?”明莱不解的喃喃自语。
  看起来像是镇定剂的锅,只不过这药效有点太夸张了,镇定过头直接让病人开始石化了。
  路德维格脸上呈现出震惊到崩溃的表情,看着明莱时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唯一能动的嘴干巴巴的说:“我现在信你了,老易,你是做不出来这种药剂的,竟然可以摔碎了药瓶从空气中传播产生药效,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简直让我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易择城垂眸,在心里帮他补充了一句:最夸张的是,异能强大如他都不可避免中招,但是明莱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石化,这何止是天赋异禀,简直是药神降世才能做到。
  他没说,而是沉默的运用异能震碎了石化的药效,一手拎着懵逼的明小妖,另一只手拎着石化状态的路德维格,朝外面走去。
  “我想,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