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闵庸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脸上的本来包扎好的地方,此时已经洇满了暗红色的血。
  看到他那身上盖的被子上还在微微颤动着,那丫鬟悄悄松了口气,壮着胆子颤巍巍的将一只手伸了过去。
  “二公子,奴婢得罪了。”
  “啊——”一掀开,那丫鬟被吓的直接变了声。
  闵庸腿上的伤口处此时密密麻麻的趴着许多的蝎子,那些蝎子个头极大,还黑黝黝的。
  那倒挂过来的毒勾上还泛着寒光。
  ……
  考核之事进行的颇为顺利,闵应与薛启铭都拿了个‘上’。
  闵白卓也勉勉强强评了个‘中’,若是搁在以前,他也不甚在意这些。
  毕竟他来这国子监,只是多了个拘束他的地方。
  要不是淮南郡王逼着他,派人看着,以他的性子,在府里躺着多舒服。
  有事没事还可以玩玩捶丸,蹴鞠。
  不过自从与闵应他们俩交好之后,他也渐渐明白。
  若是以后不想让人见面就拿他那‘神童’之事说嘴,还是得靠自己。
  如今努力了这么多日,加上闵应与薛启铭平日里的督促,还真让他有了些许的进步。
  刚知道这考核成绩,闵白卓就往中乙班跑去。他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闵应他俩。
  离着门口还有段路程,闵白卓就看到薛启铭面色沉重的站在学室门口处,脸上的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薛大哥,怎么了?”闵白卓因为刚刚窜的太急,脸上泛着潮红,鼻尖上的汗珠一粒一粒的。
  “闵庸死了。”薛启铭抿了抿唇,面色严肃的道。
  “什么?”闵白卓的嘴张的都能盛下两只鸡蛋。
  闵应后来跟他们坦诚说过,怀疑闵庸害他落水之事。让他平日里加些小心。
  还有上次捶丸赛上,八九不离十也是有那闵庸搞的鬼。
  可是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咋死的?”闵白卓一脸八卦的凑到薛启铭跟前,“跟我说说。”
  “我也不清楚。”叹了口气,薛启铭摇了摇头道。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刚刚阿应回荣王府了,看他神色匆匆的模样,怕是这又是摊子烂事。”薛启铭替闵应不忿的道。
  “那怎么办?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闵白卓一听还会牵扯上他小堂叔,脸上的嬉笑之色尽收。
  “清官难断家务事,阿应临走前,让我们不必担心,他自会处理好。”荣王府的家事,他们寻常官宦人家,还真没有资格插手。
  “哎?对了,白卓。你平日里不是与三皇子交好吗?你看能不能……”上次之事,闵应虽说明面上是救了闵白卓,但又何尝不是挽救了三皇子和淮南郡王府的盟约?
  若是三皇子念着闵应的这点子功劳,让他出手去帮一下闵应应该是可行之事。
  “对啊,好,我这就亲自去一趟三皇子府。”闵白卓本来就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被薛启铭一把抓住了领子,“你先慢着点,咱们总得商量一下措辞吧,你上去就让三皇子去荣王府,他能答应这没缘由的要求?”
  ……
  这边,等到闵应赶到的时候,闵庸的院子里已经挂上白幡。
  院子里满是丫鬟婆子的哭声。这哭怕是也是在哭自己以后的命运。
  毕竟主子没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以后的命运不会太好。毕竟哪个主子也不愿意要这个半道儿换了主子的奴才。
  不吉利不说,这忠不忠心也难说。
  “四公子,王爷让你直接去他书房。”阿福从正屋里出来,恰巧看到正在愣怔的闵应。
  “我知道了,能让我看一眼吗?”闵应脸上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让阿福看了惊诧不已。
  “可……以”阿福一想刚刚那内室里的惨状,正在想怎么劝劝闵应,谁知闵应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几个胆子大些的小厮,正拿着长筷夹那床榻上剩余的几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闵庸已经被安置到外间的塌上。因为事情发生的急,这棺材还没运来。
  “公子,这蝎子不是……?”乐湛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惊讶的指着那不住挣扎的蝎子。
  “前几日京郊庄子送来的,与那两只松鼠。”闵应面无表情的将乐湛剩下的话补完。
  这蝎子是他留着泡药酒所用,竟然被做了这样的用处,呵呵,这人还真是。
  “走吧,我们去父王那儿。”闵应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泛黑的闵庸。
  ……
  “王爷,这事不是应儿所为。”
  闵应还没进书房,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周氏。
  她的声音失了往日的从容,她此时只希望能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信她的话。
  “可是那蝎子,你怎么解释?本王都已经准备将世子之位给他了,他还有什么等不及的?难道真如那下人所说,庸儿马车落水是应儿所为?那可是他亲兄弟。”荣王的话里仿佛已经认定这害闵庸之人是闵应无疑。
  闵应在门外嗤笑一声,怪不得他娘周氏一直未对他这王爷爹动过心。
  就看他这幅样子,闵应若是周氏,也不会爱上他。
  遇事永远没有自己的想法,全靠别人牵着鼻子走。
  “王爷,四公子到了。”阿福在门外通禀道。
  “让他进来。”荣王的语气与前几日时截然两人。
  闵应顿了顿,往房里走去。
  闵应没让乐湛一块跟着,而是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乐湛刚开始还不解,但是后来一想闵应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立即在阿福惊诧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父王。”闵应进门,先给荣王躬身行礼。
  荣王没有应声,闵应就一直那样弓着身子。
  “起来吧。”荣王瞥了一眼闵应,又回过头去。
  “谢父王。”该有的礼数,闵应还要有,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派人将你唤回?”
  “知道,二哥身故,闵应身为兄弟,不能不归。”
  “你还知道你们是兄弟?本王已经准备将你立为世子,你为何还要如此?”说到这里,荣王顿了顿,脸上满是悲恸之色。
  “我知道你恨你兄长在你幼时害你染上天花,还有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可是你们毕竟是兄弟啊,本王还以为你与他们不同,你有一颗仁善之心。”
  “父王的意思是,闵庸他虽然害我。但是我无事,就得原谅他,全是因为我与娘善良可欺?”
  闵应简直被荣王的想法给气笑了,这害人的人,因为某些原因目的未能达成,就要让受害人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的原谅。
  这是什么逻辑?受害者有罪论?
  “你莫要跟我顶嘴,你兄长都没了,你还要揪他的不是吗?你气量这样狭小,怎么能担当世子之位?”荣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闵应的话,只得用身份威压。
  “应儿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闵应低着头回道。
  “应儿。”周氏上前拉住闵应的手,示意他服个软。
  荣王此时被奸人蛊惑,只是在气头上、
  闵应反握了一下周氏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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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头时,双眼中满是受伤之色,让本来对他怒目而视的荣王有一种拳头砸到了棉花上般的不自在。
  “父王为何一定要认为是我害了二哥?就因为他曾经害过我,您认为我要报复他?”闵应的眼神将荣王逼迫的直接将头转了过去。
  “父王,你为何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应儿?二哥是您的亲儿,应儿就不是了么?”闵应问这话时语气中的痛心,让一旁的周氏都红了眼眶。
  “你……”
  荣王者话还未出口,就听到门外候着的阿福禀报道。
  “王爷,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他来做什么?”荣王的话还未落,就听到院子里三皇子的舒朗的说话声。
  “皇叔,您就让侄儿在院子里站着回话吗?”
  “快请三皇子进来。”荣王坐回圈椅里,脸上的怒色也敛起来不少。
  “皇叔这是怎么了,这脸色怎么这样差?我刚刚也听说了阿庸的事,您节哀顺变。”刚进屋的三皇子看到荣王的面色有些不好,开口安慰道。
  “哎?这不是阿应吗?上次捶丸赛时我们还见过。”三皇子看向一旁的闵应,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参见三皇子,二哥刚去,父王和闵应都有些失态,还望见谅。”闵应拱手行礼道。
  “无事,你我都姓闵,父皇唯一疼爱的弟弟就是王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说的熨帖,荣王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三皇子不论是性子还是才干都是众位皇子中拔尖的,若不是其母妃出身过于低微,说不准如今这太子之位会是谁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甘。到处纠结势力,拉拢朝臣。
  “三皇子,今日府中之事众多,本王可能无瑕顾及,还望见谅。”荣王刚刚好了几分的的脸上又带了几分敷衍。
  “无妨,皇叔忙就是,不用管我,不是还有阿应吗?”三皇子仿佛没有听到荣王话里赶客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闵应一眼。
  闵应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善意,若他所料不差,这三皇子应该是闵白卓那小子搬来的救兵。
  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他,结果这两个小子还是不听。
  闵应隐晦的眨了眨眼,他感觉心中一阵暖流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