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情已成灰(4)
  “小王最喜欢结交朋友,从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东方泽你的好奇心也未免太强了吧。”阳骁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懒懒伸直了一双长腿,冷冷道:“行了,还是说说正事,到底想谈点什么。”
  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东方泽当下直言道:“这仗再打下去对两国都无益处,不妨考虑休战。”
  阳骁笑意渐渐冷了,“世人皆知,你为了明曦郡主投江一事,雷霆震怒,誓要踏平我汴国国土,以泄心头之恨。如今目标尚未达成,为何又要主动休战?还是,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朕只是来商讨休战的条件,其他的事,与四皇子你又有何干?”
  “与我无关?哈哈。昭华与使节团一百三十一条人命惨死在你手里,你居然说与我无干?东方泽,你是想赖账吗?”想到杀妹之仇,阳骁心头恨意激荡,眼眶泛起轻红。
  “她有胆子勾结战无极做那么多事,就该想到会有那样的结局!”东方泽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话语寒冷如冰,显然仍对阳旋一事耿耿于怀。
  两名男子想到心头之痛,杀意漫上心间,祠堂内气氛莫名就变得紧张起来。
  苏漓淡淡垂眸,眼光平淡至极,恍惚之间觉得这些事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
  “咳咳。”门外寒风拂过,东方泽忽然急声咳喘了几下,他手握成拳抵住了唇,高大的身形微微震动,衣襟处赫然滑出一件小小的白色事物,衬在他墨黑长袍上,越发鲜明,散发着柔美莹润的光泽。
  苏漓眼光登时微变,是白玉指环!
  阳骁一眼也看到,脸色不禁一沉,显然是没想到这指环仍在他身上。
  苏漓细微的情绪波动,没有逃过东方泽敏锐的双眼,他一直在暗暗注意着她的反应,稍稍平复了气息后,问道:“妙使也认得此物?”
  苏漓眼光微沉,“在下听前任门主提到过,说此物是归她所有。”服用药丸后的声音,暗哑低沉,幸好她提前做了防备,否则今日东方泽突然现身,难免不会露出破绽。心念忽然一动,只怕这指环也是他故意的,旨在他引她开口说话,要不怎么只单单问她是否识得此物?
  “不错。这的确是她的东西,也是她与朕之间的定情信物。”东方泽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指环,仿佛想借此感受到她的温度。深邃目光紧紧盯着苏漓,似乎想从隐藏在面具后的她的眼中,寻找着答案。
  苏漓的心,抑制不住的轻颤,这指环,的确是他们二人之间一件特殊的信物,承载了太多太多难以忘怀的微妙,多到令她无从忽视!她极力稳住呼吸,不让自己眼中流露更多的情绪。
  阳骁眼光微冷,嗤笑道:“这分明是我父皇故人之物,早在天门之时你已经知道,想要霸占也该找个更好的理由。”
  东方泽眼光微微一闪,忽然道:“四皇子想要这指环?”
  阳骁阴沉着脸,“你明知故问!”
  东方泽淡淡一笑,“那好,我们来玩个游戏,不知四皇子敢是不敢?”
  众人皆是一怔,历来正经无比的东方泽为何会在两国和谈之时,提出玩游戏?这事若是应该由阳骁来提才显得更为合理。
  唯有苏漓,心头立时一沉,东方泽脸上俊朗笑容背后,分明另有居心,她直觉与自己肯定脱不掉关系。
  “哼,真是笑话,本皇子又有何不敢?”阳骁冷冷道,“说规则来听听。”
  “双方各出一人,谁能打赢对方,指环便归谁,打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如何?”
  似乎没什么不妥,苏漓却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阳骁双眸微咪,不动声色问道:“若是平手又当如何?”
  “不会有平手!”东方泽断然道,“不过……这场对决的人,必须由朕来指定。”
  苏漓早已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他根本就是还不死心,想尽各种方法要带她走!他以为她还是昔日武功低微的苏漓?
  他眸光一转,看着她微微笑了,“听闻妙使艺高人胆大,当日和谈以一人之力解决了伏击之困,朕很欣赏。”
  苏漓冷冷地看着他,明知道他目的不纯,有备而来,她此刻也别无选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指环对她的意义!这一场,她只能赢,不能输!
  “四皇子意下如何?”
  阳骁神色复杂,看了苏漓一眼,已然明了,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这该死的东方泽!假借和谈之名,实则目的只为苏漓!当下只得忍下心头沉郁,点了点头。
  众人依照东方泽的意思全部退到了院子里,此时细雨已停,空气清冷湿润,天际仍朦胧灰色。
  屋内只有东方泽与苏漓两人,分立两端,注视着对方。
  沉门四人站在一处,项离探头探脑看了几眼,悄悄凑到挽心耳边道:“喂,你说他俩谁会赢?”
  挽心抿了抿唇,没说话,苏漓虽然得了静琬十多年功力,内息大增,可毕竟两股力量尚未融合,想要打赢武功深不可测的东方泽,着实不易。
  江元担忧道:“与东方泽对决,只怕会妄动真气,对她身体恐怕有伤。”
  秦恒却抄起双手,笃定道:“我倒不这么觉得,晟皇对她一往情深,必会手下留情,不会真伤到她。我觉得门主一定会赢。”
  项离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果然是打探情报的高手,观察力很强。我也这么觉得。喂,我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来下注赌一把啊!”
  他很久没有进赌坊了,十分雀跃的建议,那三人同时望天,显然对此举表示不屑。
  项离顿时兴致全消,翻翻白眼小声咕哝:“真没意思。”
  他话音还未落,只听“砰砰砰砰”接连几声响,一阵劲风扫过,祠堂内的所有门窗全部紧紧关上了。
  屋里没有一丝光,看不清对方的一切,安静无声,静到只可依稀捕捉对方若有若无的轻浅呼吸。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相遇的最初,澜沧江客栈的浴室里,彼此看不到对方,却又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