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6章
  燕承脸色铁青, 胸膛起伏不定, 显然气得厉害, 过了好半晌, 他才狞笑道:“宋靳……好一个宋靳, 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他!还有老二, 我也是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
  本以为燕寻前世不涉党争, 不求皇位,这一世便会如前世一样安分守己。可他却忽略了盛妩音身边那个疑似小皇孙的孩子——燕寻与太子关系极好,若那孩子真的是太子遗孤, 他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
  其实当日他也猜想过那个孩子的身份,可因一直查不到有效线索,无法确认, 这才将之放在了一边。后来又想着哪怕那孩子真的是小皇孙又如何?太子储君之位早已被废, 那孩子在皇室宗谱上也已经是个死人,没有强大的势力在背后作支撑, 就一个远在西陲的岑家, 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才把他彻底丢在了一旁, 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了讨燕帝欢心, 谋夺储君之位上。
  因为,只有用最快的速度登上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宝座, 他才能不再受任何桎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盛妩音, 比如那个孩子的命。
  可哪想不过一念之差, 自己竟就把燕寻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给漏掉了!
  燕寻。
  他可是诸皇子中背景实力最强的一位,又排在第二,身份上也最名正言顺,虽说身子不好,但观其前世一直到最后也活得好好的,并未如外头猜测那般英年早逝,燕承就知道他必然不如众人看到的那样简单。
  而盛妩音身边那孩子如今看来就是小皇孙无疑,那么,仅仅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他也势必会一改前世沉寂的状态,站出来插手夺嫡之事。如此一来,自己便又多了一位强敌。再加上他身边那个来历诡异,手握神秘力量的宋靳……
  燕承的脸色越发难看。
  “殿下,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影义的话让燕承猛地回了神。
  “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抓到,反而还将自己的底漏了不知道多少去,还能怎么办?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吧。传令给李长子,让他尽快动手,七日之内,我要听到父皇病重,无药可医以致驾崩的消息。”
  看着燕承神色恢复平静,眼中却杀意肆虐的样子,影义和影青都是心中一颤,而后对视一眼,凝重地跪了下来:“是!”
  “马上派人把谢晋父子和赵元给我叫来。”燕承轻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片刻之后又道,“另外,派人盯死静王府,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
  那边,燕承心一狠,直接提早启动了终极计划,这边,阿枣宋靳等人也刚得到了郑婉容一家被燕承抓走的消息,这会儿正紧急商讨着对策。
  “人我已第一时间派人去救了,只是我们大家联手的消息,怕是瞒不住老四了。”燕寻皱着眉,指节轻敲着桌子。
  “……是我疏忽大意了。”燕璘脸色十分难看地捶了一下桌子,眼底闪过一抹自责。
  燕寻看了他一眼:“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老四有心,总有一日会找到人的。除非当日合作完之后,你就杀了她灭口。”
  燕璘哑然。
  “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四早晚会知道的。”燕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倒是,不过,百般算计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引起了我们的警觉,你们说,燕承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逼燕帝把皇位传给他,然后弑父登位?”姜无双突然看着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有可能,”宋靳挑了下眉,“他给燕帝下毒的本意想必也是如此。利用燕帝病重把持朝政,等到时机成熟,再让燕帝病亡驾崩,同时想法子得到传位遗诏,顺利继位。如今虽还未完全掌握朝政,可情势如此,他怕也没有那个耐心再等下去了。”
  燕璘顿时一惊:“不行!皇上若是在这时驾崩,朝局必会大乱,于天下百姓大不利!再者,如今谢晋与赵元那两只老狐狸还只敢暗中与老四那王八蛋勾结,不敢有大的动静,也不敢与咱们正面对上,可一旦老四正了名,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站出来支持他了,到时我们再想做点什么,便会难上加难……娘的,一定要阻止他!”
  “那人虚伪爱重名利,必不会马上动手的。”阿枣却神色淡淡地说道,“弑父夺位,一个想要流芳百世的人,如何会让自己背上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臭名?便是要做,他也一定会将一切设计得合情合理,叫人寻不出任何破绽才去做。”
  一国之君驾崩可不是什么小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甚至周边各国也会派人打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燕承就是再着急,也不会让燕帝死得太仓促,必然会给他找一个合理的死因,让自己往后的继位顺理成章。
  沉着脸半天都没说话的燕寻这才微微眯眼,看了阿枣一眼:“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定是让父皇的病情先‘恶化’。”
  “谁叫他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一直对外说皇上身子无恙,只需几日休息便可好转呢?”听到这里,姜无双才稍稍舒展了一下冷凝的眉眼,“从好转到恶化,怎么也得要有个过程,否则不就太过蹊跷了吗?”
  宋靳也点了点头,看向了阿枣:“按你估计,他最早什么时候会对燕帝动手?”
  阿枣沉吟片刻,才道:“不出半月吧,也或许,十日之内?那李长子手握诸多秘药,要想让燕帝‘突发急病’并不难,而燕承需要的,也只不过为燕帝寻医治病,让天下众人都看到他的清白无辜与孝顺仁德的一个时间罢了。”
  “时间这般紧迫,看来……”
  宋靳的话还未说完,胡啸便从外头急匆匆地进来了:“大首领,夫人,小少爷在外头玩耍的时候不慎受伤了,这会儿哭着喊着要娘亲呢,夫人要不先出去看看吧?”
  众人一听都皱了眉,尤其阿枣更是心中一跳,刷地一声站了起来:“伤势如何?”
  胡啸忙道:“夫人莫担心,只擦破了点皮,并不严重。只是小少爷哭得伤心,吵着要见您,属下这才进来打扰的。”
  阿枣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宋靳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吧,若有什么事,叫人过来通知我便是。”
  宋靳点头,虽也有些担心小家伙的情况,但到底正事要紧,便只温声道:“好,快去吧。”
  阿枣又对其他人点了点头,这才匆忙地跟着胡啸出去了。
  ***
  一进屋,阿枣便看见了床上那个被阿小抱在怀里,哭得正伤心的小胖墩。
  阿小与一旁的明如明宛都在哄他,可小家伙并不听,只看着自己膝盖上的破皮,抽抽搭搭地喊着“娘亲”。
  见他的哭声中气十足,身上除了膝盖上的那点小伤也并无其他伤口,阿枣这才彻底放了心,抬脚迈进门。
  方才在回屋的路上,胡啸已经与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想到这小家伙竟趁着众人不备爬上了园子里的假山,还不慎滑摔了下来,阿枣心中就一阵后怕。
  若非阿小她们发现得及时,险险接住了他,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情呢!
  这孩子本就聪明早慧,如今又越长大越顽皮,实在叫人担心,得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教教他才行。
  想到这,阿枣脸色一沉,轻咳了一声。
  “阿姐!”见阿枣终于来了,阿小忙抱着小家伙站了起来,可一看阿枣脸上故作出来的怒意,忙害怕又自责道,“阿姐,是我没有看好平安,你,你罚我吧……”
  “奴婢失职,请夫人责罚。”一旁的明如明宛也忙慌张地跪了下来。
  只有阿小怀里的平安一下子停止了哭嚎,伸出小胖手冲着阿枣抽抽搭搭地叫着“娘亲”。
  见该害怕的人没吓着,反倒吓着了无辜的人,阿枣额角抽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都起来,这事儿不怪你们。”半晌,阿枣才无奈道,“若非你们及时发现,他怕是要伤得更重了。”
  阿小松了口气,但还是自责地摇了摇头:“是我不该去拿水的。”
  明如明宛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安愧疚。
  一听这话,阿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阿小会去拿水是小家伙指使的,还有明如明宛,也是小家伙非要她们去摘花,这才会转过身去,给了小家伙溜到假山群中干坏事的机会……
  “说吧,平安爬到假山上去做什么?”见平安眼儿巴巴地看着自己,阿枣到底还是没忍心,伸手将他接了过去,只脸色却很严肃。
  见娘亲似乎不大高兴,平安不解地歪了下头,而后委屈地指着自己的伤口,抽着鼻子道:“娘亲,这里流血了,疼疼呢……”
  被那样的眼神一看,阿枣险些绷不住,可到底担心下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便绷紧了脸道:“因为平安不乖,所以才会疼疼。”
  平安一听就委屈了:“平安乖!平安最乖了!”
  “那平安告诉娘亲,你为什么要爬到假山上去?”
  小家伙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见他神色越发委屈,到最后更像是要重新哭出来了,阿枣到底是缓了神色,柔声道:“平安告诉娘亲,娘亲就不生气了,嗯?”
  小家伙这才闷闷地开了口:“管叔叔说,站得高,看得远,平安想看娘亲和爹爹……”
  阿枣心下蓦地一震,瞬间哑然,而后看着他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想到,他爬上假山,只是为了能看到爹娘。
  自进京之后,她和宋靳一直都比较忙碌,确实经常不在家,虽说他们一直在尽可能地关心小家伙的成长情况,可如今看来,到底是免不了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尤其是最近,因情势越来越紧迫,他们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便是在家,也常常忙于大事,没什么时间能好好陪他……
  可自从一开始因不习惯而吵闹过一阵之后,小家伙并未再因此事哭过。原本以为这孩子是习惯了,哪想他只是学会了“懂事”。
  这么小的孩子……
  阿枣心中一时酸软得不行,双手一下子将怀里的小胖墩搂紧了。好半晌,她才哑着嗓子道:“傻孩子,娘亲和爹爹都在屋里,你就是站得再高也看不见我们的。往后若是想我们了,就叫胡叔叔带你来找我们,可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否则平安若是摔伤了,爹娘会很心疼的。”
  平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抿着小嘴道:“爹娘要办事,平安不能去,平安是乖孩子。”
  这些话大概都是阿小她们哄他时说的,谁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能记住,并且还努力去做了呢?
  阿枣再也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平安在一旁乖乖的,不吵就好了。”
  小家伙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圆圆的葡萄眼弯成了月牙儿,然后他便开始撒娇了:“娘亲,平安痛呢……”
  他这伤是从假山上滑下来的时候在石壁上蹭的,并不严重,方才会一直哭,也是因为摔下来的一瞬间有些吓到了,并不是因为伤口有多么痛。
  阿枣是大夫,自然知道这些,可她还是一下子心疼得不行,忙道:“娘亲帮平安吹吹,平安就不痛了,乖……”
  “好!”
  看着怀里小家伙脸上纯真的笑意和眼底的依恋,阿枣满心柔软,可心底某一处却又坚硬得不可思议。
  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计一切代价。